小河:「月光的下面...也就是說,讓自己頭頂就是月亮吧?」

胡笳:「哎...?一般來說做得到嗎?」

皎月:「這個嘛...這個看上去像月光的東西,我覺得有點類似我故鄉的情況...」

伊蘭:「我知道!也就是說那個月亮只是掛在天花板上吧!是假的!!」

小河:「喔喔,那還不簡單!快走囉快走囉!」





大姐姐一聲令下,一行人再度運作起無窮盡的體能,穿梭於樹林之間,朝著那片美玉般的月光進發——然而說也奇怪,一刻過去,無論怎麼走,一行人就是走不到月亮的下方,彷彿中了幻術。

呼麥:「呼...嘶...這次又是甚麼名堂啊!?」

那月光絲毫未動,如同一幅有千年歷史的名畫,就這樣鑲在眾人的視網膜上。

小河:「我們又迷路了嗎?說起來我們也太擅長迷路了吧!?」

胡笳:「還是說...我們又中了某種詭異的奇術嗎...」





伊蘭:「難道皎月姐姐弄錯了嗎——!?」

就在眾人全數化身為摸不著頭腦的和尚之際,天啟突然降臨。

皎月:「啊。」

這裡所指的天啟,正是指少女這一聲「啊」。

音頻略高,短促而輕快,真要說的話當然算是「好聽」的聲音。





大家互相交換眼色,瞬間就有了希望——因為他們都知道,當這位聰明的少女發出這種聲音,代表她已看出事物的全貌。

皎月:「它在動。」

小河:「咦?哎?甚麼甚麼?」

皎月:「那個『月亮』在動,所以我們才追不上它。」

呼麥:「是這樣嗎...在動...有嗎?」

皎月:「嗯!只是和我們距離有點遠,所以看不太出來。但確實是移動了!」

夢梅:「丫頭,那你是如何發現的?」

皎月:「它旁邊那些星星沒有動啊!留意一下相對位置就很清楚了。」





夢梅:「...對耶。」

眾人瞇著眼,將自己的視線縮得如小刀般銳利,這才真發現皎月口中的現象——換句話說,那片黑夜星空是「背景」,月光則是掛在天上的「道具」。由於太集中於月光上,反而沒有留意到周圍的細節——若是沒有好視力以及過人的觀察力,說不定得在這森林跑上一段時間。

伊蘭:「喔喔——!名偵探皎月!」

皎月:「沒有啦~哈哈哈!」

呼麥:「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快快跑起來,比那月光還快便可——咦咦!?」

說時遲那時快,那月光突然加速移動,快到肉眼已可輕易察覺的程度,在天蓋上化為一個全速前進的不明飛行物體。

逃跑中。





胡笳:「喂你別跑啊混蛋——!」

伊蘭:「這樣是犯規吧——!我要求重賽——!!」

那月光可管不了他們,立即衝到了森林的另一邊,更停在半空不斷自轉,彷彿是在有意挑釁。

伊蘭:「不對!!可是我們有很多人吧?大家一起去抓它的話不就好了!!」

眾:「好!!」

於是眾人立刻鳥獸散,並全數化為神行太保,以出色的走位技術貼近月亮——然而那月亮的「步法」似乎更勝一籌。伊蘭一飛衝天,化身為一匹英勇的游隼,竟仍無法觸及那片月光,簡直是風馳電掣。

伊蘭:「啊啊啊——!不准跑!!明明只是個月亮——!!」

皎月:「伊蘭——!你就待在那個位置不要動!」





伊蘭:「咦?好、好的!」

飛到某個位置,卻突然接到來自巫女的直達指令——伊蘭便緊急剎車,拍動小小雙翼懸停在空中,死盯著那個準備隨時加速的月亮。

皎月:「達莉——!」

達莉:「呼嘻...啊!是!我沒有在睡!」

皎月:「你可以飛到右邊嗎——!?」

達莉:「嗯...?我知道了...!」

皎月:「小河姐姐,也拜託你可以嗎?請到那個方向!」





小河:「當然沒問題~」

指示三位飛行單位到指定位置後,皎月便死盯著那狡詐的月光,仔細看著那遊離的「步伐」。如此一看便能發現那月亮的動作雖然靈活,卻很有規律性——它只是在以最大距離避開敵人,彷彿相斥的磁石般。

皎月:「嗯...原來如此。」

她那重新開始留長的藍髮輕輕一搖,眾人隨著那動作上下點頭,開始意識到少女有何盤算。

夢梅:「丫頭,你是想捕捉那片月光嗎?辦得嗎?」

皎月:「沒問題,和下棋很相似啊。放心吧!」

胡笳:「喔喔,俺記得皎月小姑娘擅棋呢!」

皎月:「失禮!說到下棋的話,可沒多少人贏得了我皎月喔!連盧德那傢伙都是我的手下敗將啦!」

呼麥:「那還等甚麼!儘管使喚我們吧,大棋士!」

皎月:「嗯!」

在接下來的短短數十秒內,皎月下達了精確的指示——誰去哪個位置、該朝向哪個方向跑、跑多快、在何處停下,下令如行雲流水,全都沒有一絲猶豫——是的,就如一位出色的棋手一般,運籌帷幄。

見此情此景,就連高大的大和人都偷偷走到她身後,雙手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西鄉:「呵...那姐姐我該去哪個位置待機呢?」

皎月:「咦...可以嗎?」

西鄉:「當然OK~你想要的話,把這隻半死的島津也用上都OK啦。」

島津:「在下...願效...犬馬...」

皎月:「他就不用了吧...那麼——」

於是,就連武士們,包括小小的狸貓,以及被西鄉扯著跑的島津,都成為皎月的棋子,被打落到這小小的棋盤上。

而對方的「王」,很快便山窮水盡,無路可退。

那月光左穿右插,急行剎停,如同一隻意外跑進室內的失明蒼蠅般四處亂撞,竟找不到一處沒有人的地方,可謂棋布星羅。而等到它發現的時候——那月光已被迫到皎月頭上。而皎月本人,甚至沒有走過一步。

皎月:「將死了呢。哈哈,和我鬥你還差得遠啦——!月光!!哈哈哈——!!」

胡笳:「厲害!連月亮都不是你的對手!從今天起你就是超越星體的存在了——!」

皎月:「聽上去不錯!哇哈哈——!!」

在皎月笑得像個燒好水的茶壺之際,突然斗轉星移,那月光好像變得無窮遠,然後——

皎月:「哈哈——咦?」

又到了下個區域。

沉醉於狂笑的皎月,突然發現自己正被兩個人物盯著。

力士A:「...」

力士B:「...」

皎月:「哈...哈...呃...」

突然被兩位壯漢盯著的巫女,只好慢慢減緩笑聲的頻率和聲調,像隻半夜湖畔的青蛙似的,最終成功合上嘴巴。

很寧靜。

氣氛異常詭異。

胡笳:「咦?又到了別處...」

小河:「這又是哪裡啊?呃...山洞?」

意外地,這次的地點異常老舊——應該說,看上去就是個「名勝」。粗糙的岩壁、散落一地的石製品、無數用白繩纏著的大石,用「古代遺跡」這個詞來形容再好不過了。

在這暗淡場景裡唯一的活物,便是那兩位巨大的力士——體型甚至比牛頭馬面更為壯碩,或者說有點「胖」,腰間亦纏著白繩;臉上倒是戴著赤紅的鬼面具,看來是無法拜見真面目了——但推測,應該也長著雄威的五官吧。

呼麥:「喔喔...這兩位可是豪傑啊!」

胡笳:「兄台,之後要一起喝一杯嗎?」

力士A:「...」

力士B:「...」

面對牛頭馬面送出的熱情視野,兩位巨大的力士不為所動。

皎月:「他們不會說話嗎...?」

西鄉:「不,他們只是比較怕生啦!」

小河:「怕生!?」

力士們別過頭,身體倒是保持屹立不搖之姿。面對突如其來的來客,看來也還是有點不知所措啊。

夢梅:「總之,這次又要如何?又得做些甚麼?快說吧。」

一看,力士一左一右,正把守著一道巨大的石門;那道門上殘留著古舊顏料的痕跡,貌似是紅色和黃色,勉強看得出——似乎是描寫「太陽」的意象。

達莉:「是要...殺死這兩個大叔...用他們的血重新為畫染色...之類的嗎?」

龍膽:「達莉妹妹的想法有點...」

胡笳:「不過看上去也像要打架啦!就交給俺們吧!看招吧——咕噗!?」

西鄉:「sit!」

西鄉用刀背一敲胡笳的膝蓋,正準備衝出去的大漢隨即雙手跪地。

西鄉:「真是群戰鬥狂啊...別一見人就砍好嗎?很naughty喔你。」

盲虎:「你好意思說啊。」

狸貓:「各位,我保證,這道門便是最後的關卡了。現在,請獻上供品吧。」

皎月:「供品?」

狸貓:「嗯,甚麼都行,酒啊、食物啊,只有是帶有各位的誠意即可。」

於是,走在最前的四郎竟二語不說就割掉自己一部份頭髮,就這樣開啟了「有甚麼放甚麼」的先例——衣服的布料、一顆衣環、一文銅錢、牛角磨成的粉、一個關公的雕塑、一瓶燒酒,伊蘭和達莉還當場召喚了幾條蠢蠢欲動的百足怪蟲——雖說甚麼都可以,這或許也過於自由了。

伊蘭:「好了!這就是供品啦——!這樣OK吧?」

狸貓:「呃...嗯...應該...?」

把那些「供品」隨意地堆到一起,形成一個詭異的祭台後,狸貓便左望右盼。

亂彈:「安怎,啊還要啥小啦?」

狸貓:「得找個人跳舞...」

然後,他的視野直接朝向皎月。之前的東張西望,彷彿都像是在演戲——他本來就打算由巫女進行這儀式。

皎月:「咦...跳舞...我來嗎?」

狸貓:「你剛好穿著巫女服嘛。脫衣服就不用了,哈哈!」

皎月:「喔~啊不,如果有必要的話,我脫也可以啊。」

狸貓:「真的嗎!那麼請務必——咕噗!」

狸貓的頭頂降下了刀背的酷刑。

西鄉:「不用管這隻好色狸貓喔。女孩子是不可以隨便脫衣服的喔!understand?」

當然,就算她不這麼說,皎月身後的小河早就抓穩她的巫女服,而牛頭馬面亦已做好打暈在場所有雄性生物的準備了。

皎月:「喔...好的,那就由我獻技吧!嗯...要跳甚麼舞呢?」

西鄉:「甚麼都行,只是個流程而己啦~」

狸貓:「請你至少說是儀式吧。」

皎月:「嗯~好!我有主意了!就跳剛學會的新舞步吧!」

於是,眾人立刻退開,把舞台交給年輕的巫女;而她口中剛學會的新舞步——自然,便是在神社看見的神樂舞。

然後,她彷彿浮了起來。

眾:「喔喔...」

一跳驚人。

說起來,其實她只是偶然將這舞步看過一次,更不用說是在迷路的狀態下——但對她來說,彷彿已將舞步融入自身,運足、揮手、轉身、乃至呼吸,皆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可謂「渾然天成」。實際上,跳到一半之後的部份,已是由她自己的靈感即興編成。

紅色的巫女服和鮮藍的髮絲,對比鮮明卻毫無衝突感,反倒形成絕配的雙響;輕柔的腳步彷似踏著水蓮,雙手在空中撫摸著不存在的遊魂——對,若果真有鬼魂盤踞於此,見了此等舞姿,恐怕亦會滿足地被淨化吧。

面對精妙的表演,眾人看得入神——先不說剛認識她的新同伴,即便是老伙伴,皎月的印象也是「笑得很大聲的小鬼」、「愛討酒喝卻酒量極差的酒鬼」、「少女酒仙」、「不愛穿內褲的屁孩」等等...

——可不是這種仙女啊。

眾人都這樣想——不說話的話,這少女其實可以用「美麗」去形容。

皎月:「哼哈哈!如何!?厲害吧!!」

不說話的話呢。

力士:「喔喔...」

甚至連力士皆嘖嘖稱奇,即便看不見其容顏,也彷彿能感受到那出神的眼光。

西鄉:「喂,你們得工作吧?」

力士:「啊...」

兩位力士發出與巨體不相符的微弱聲音,便隨即就位,站到石門的兩旁,將腳舉至難以置信的高度,再用力踏地,如同某種工業機器般震動著整個石洞。

「四股」結束後,鋼索般的青筋在肌肉上爆現,一塊塊肌肉在肥肉下顯形,仁王在短瞬間降臨到力士身上。

力士:「哼——!!」

然後,響如五雷轟頂,石門便告打開。

從中而出的——

皎月:「呃嗚——」

正正站在大門前方的皎月,首先受到洗禮。

胡笳:「吽啊——!」

伊蘭:「啊啊——!!伊蘭的眼睛——!!」

站在她身後的,亦一一接受照射。

那是——天地間移動得最快的事象——光。在這股強光直射下,所有人的眼睛都難以睜開——沒錯,就像直視太陽一樣。

然後,以那陽炎為背景,神明現身。

她有很多名字,在各個信仰中都有她的存在——有時是男性、有時是女性;有人說她是人,也有人說她是神。

現在,既然踏足高天之原——就先如此稱呼她吧。

天照大御神。



光子。

在哪一個世界都存在,所謂的「基本粒子」。

無處不在,卻又不見其影;虛無縹緲,而又是宇宙萬物之心。

雖然其質量無限小,卻擁有不可思議的能量和存在感——從那古早的世代起,早在人類還未看透其本質之時,他們對「光」已有著難以言喻的信賴。

那是「安全感」、「力量」、「信心」、「權威」、「家園」、「愛」,象徵著一切的正面情感——毫不意外地,它在所有文明之中,無一例外被神格化成為無上的存在。

「光」,如今正源源不絕地灑在一行人身上,照得所有人的身體只餘下「白」一種顏色。然後,在那無法睜眼的光芒之中,一個難以漠視的身影緩緩站出——一個以「光」組成的「剪影」。

皎月:「嗚呃...好亮...太亮了...!」

??:「汝等來到此地,實乃——」

伊蘭:「啊啊——!伊蘭的眼睛要掉下來了啦——!!」

胡笳:「吽喔喔!俺的牛眼啊!喔喔——!!」

??:「汝等...能夠排除萬難,終於——」

夢梅:「小弟們!呆著幹麼!?站在前面幫我們擋光啊!」

呼麥:「在叫你呢小弟!去吧——!!」

胡笳:「喂你媽的!不要推我啊——!!你也一起來——!!」

??:「汝等...呃...」

狸貓:「呃呃...這...」

一道嚴肅的女聲似乎想要發言,卻被驚天的叫囂和尖叫聲打斷,而狸貓看上去可是異常慌張,彷彿這是件絕不能允許發生之事。

於是。

??:「好吧,吾把光關一下。」

眾:「可以關上的喔!?」

話音未落,無比刺眼的亮光就真的一下子消失——或正確來說,減弱到對眼球比較友善的程度。

皎月:「啊...」

於是,數秒後,眼球漸漸適應環境,這下總算能看見眼前的那位人物了。

呼麥:「哎啊!得救了得救了!這位大人,你可以關的話就——」

該說是出乎意料,還是情理之中呢。

那是個比想像中小得多的身姿。

氣質古雅、超凡入聖,如此一個出眾至極的身影就站在發著金光的高台之上;她身披著與皎月所穿的巫女服相似,紅白配色的長衣——然而穿在這位大人身上,卻盡顯高貴神聖;往上一看,其真容被一個「小面」能面掩蓋,而她的頭頂則是金光閃閃,彷彿戴著太陽作為裝飾。

說是神,她又站於眼前伸手可及;說是人,那氣質卻過於聖潔——對了,這就是所謂的——「現人神」吧。

??:「...」

雖然戴著面具,眾人很明顯感到她的視線——正對他們一個個上下打量,猶如在觀賞珍奇動物——某程度上,也確實是。

??:「咳咳。」

狸貓:「啊...!」

收到眼色,舉著肥尾巴的狸貓立即高舉雙手,表情恭敬。

狸貓:「諸位來客!歡迎來到高天之原!這位就是支配著大和國的天君真神——天照大御神!」

胡笳:「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牛頭馬面便立刻跪了下去,力度之強足以震動大地。

皎月:「呃...咦?」

胡笳:「怎麼了...不是這樣嗎?」

狸貓:「這裡倒也沒這種規矩啦...當然這不是壞事。」

天照:「噗噗。」

眾:(她在笑嗎...?)

天照:「須佐之男和月讀居然都放汝等進來了嗎...真是難得。」

她用一種帶著古風的腔調說話,不急不緩,普通的話語亦如念詩般唯美,舉手投足像在演古裝劇的女演員。

皎月:「不不不,我們剛才差點都死掉了啦!」

天照:「哎啊...?那就更難得了。居然能一個不少到此見吾呢。值得稱讚。」

不知不覺,她已站在台階的中間,卻從不見她踏出過一步;當然,事到如今,眾人對這種細節的變化早就不再在意了。

天照:「那麼,汝等來到高天之原,有何所求?」

當然了,這群人是從來不會轉彎抹角的——應該說,他們也不懂。

皎月:「我們必須擊倒黑后,離開這個棋盤世界!請你助我們一臂之力吧!」

雖然過度簡潔,也算是充足的說明。於是,大家都沒多少補充,而允許皎月的迴音在大殿內浮游,默默等待天照的回應——她則看了看站在後方的白齊戰士。

天照:「夢梅、亂彈、連龍膽也...如此看來,白齊已是汝等的同伴了吧?」

夢梅:「同伴嗎...解釋起來挺麻煩,可以這樣說。」

龍膽:「按照齊老的意思,我等會協助及保護這群異國來客。然後,他們即將為這世界帶來前所未有的變革!天照大人,還望您相助!」

天照:「與白齊聯手...將黑后擊倒...而且還要...離開這裡嗎。哼哼...」

不知不覺中她已降落到台下,站到狸貓身邊。

天照:「神主,他們是認真的嗎?」

狸貓:「是的,這些人確實都是獨一無二的戰士,甚至能與我等大和武士們交手。順帶一提,那位叫皎月的少女還很有當巫女的潛質,跳的舞還很誘人呢!」

沉默。

當然,那不是因為狸貓莫名其妙的發言。

大家其實都明白——見識過那位黑后的力量後,還要求別人一起打倒她,實在是相當過份。更不用說,他們始終只是一群迷失至此地的外人。

夢梅:「這樣吧,你們大和也說個要求。」

胡笳:「哎...大姐,這樣好嗎?」

夢梅:「沒事。反正不論是甚麼要求,我都會讓齊老去煩惱的。」

龍膽:「呃...」

天照:「要求...也就是交換條件呢。嗯嗯...原來如此...」

天照將她的玉手放到面具的下巴處,思考一陣——

天照:「汝等喜歡這個大和之國嗎?」

作出一個古怪的疑問。

皎月:「那當然啊!很有趣喔!」

小河:「這個嘛~不算上被古怪的公仔追殺、被困在暴風雨之中、在森林裡追著月亮跑之類的話,也算是很不錯的冒險啦!」

胡笳:「對啊!不算上被人砍掉手指又再接回去的話!」

天照:「嗯哼哼,算汝等有眼光。這個大和之國是吾最棒的創造,它集結了吾寶庫內的所有...這麼多年過去了...子民是安居樂業、欣欣向榮,然而...」

她放在能面上的雙手漸漸抖動起來。

天照:「吾的臉..吾的頭髮...吾的肌膚...!漸漸乾涸起來...!」

小河:「啊...」

說到這裡,女子們已經先一步意識到事態。

天照:「吾的寶庫裡集合著天下法寶,吾並沒有甚麼想要而不得的,但...唯獨一樣...唯獨青春...吾的青春!無論如何都回不來了!」

她訴說著,頭頂上的金光慢慢變紅,正如五十億年後的太陽一般。

天照:「害得吾如今必須得用此面具掩臉...吾的臉...吾的臉...!沒辦法再讓世人欣賞!汝等懂嗎!?」

伊蘭:「啊~伊蘭大概懂了~!你不喜歡變老嗎?」

天照:「沒錯,小女孩...吾想要汝一般嬌嫩的身體...汝一般光滑的皮膚...汝一般柔順的髮絲...吾想要永保青春!汝等啊!若汝等是來自異世的奇人異士,就實現吾的這個悲願吧!」

她氣勢十足地發表演說——雖說,只是一個強人所難的所謂「願望」。

呼麥:「想要變回年輕啊...意外地普通的願望...?」

夢梅:「我也不是不懂啦。若是可以的話,我也想稍微年輕個二十年呢。」

亂彈:「雖然普通,毋過阮也無法度啊...」

胡笳:「是啊...難道還會有返老還童的秘術嗎...咦?」

小河:「嗯?」

還真有。

眾:「小河姐姐——!」

小河:「嗚哇咦喂喂!?」

眾人立刻一湧而上,擠到小河身邊——這位有著禁忌秘術的假菩薩,嚇得她瞳孔裡的金輪連轉三圈。

皎月:「你確實是有這個法術吧!?就是你把大龜變年輕的那個——」

胡笳:「你可以的吧!?」

龍膽:「對了!你確實是於在下的眼前施展過——」

小河:「咦哎喂!?等等等等等!對動物也就算了,但是呢,對人使用的話很麻煩的啊——」

胡笳:「她沒否認!」

皎月:「她做得到——!!」

呼麥:「喂!天照大人!好消息耶——!!你的青春有希望了!」

小河:「咦——!你們也太斷章取義了啦!先聽我——」

天照的身體抖動著,那能面的形貌產生改變——由「小面」變為「深井面」。

天照:「真...名為小河的巫女,汝真有此等能力...?」

小河:「先...先別用那種熱烈的眼神看著人家啦...關於這個其實——」

伊蘭:「現在立刻來示範一下——!!」

大聲說罷,伊蘭便召喚出一隻毛毛蟲。

伊蘭:「小河姐姐!來吧——!」

小河:「呃...都不用問姐姐我意見了吧...」

伊蘭便將蠢蠢欲動的毛蟲放到小河手上,便輕輕念咒幾句,那蟲子隨即在一團溫柔的光芒中迅速化蛹,不過幾秒後又破蛹而出,變成一隻蝴蝶翩翩起舞。

這便是法王子小河的秘術「逆劫」。

示範結束後,天照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彷彿直接跳過了一段路。

眾:「嚇!?」

胡笳:(甚麼時候...好快...不...)

呼麥:(是瞬間移動...?)

天照:「青春...吾的青春...可以回來...」

小河:「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這種小毛蟲就算了,像你這種滿是魔力的對象呢,效果可能——」

天照:「青春啊啊啊——!!!」

眾:「!?」

那位「神」大喊一聲,突然倒在地上發瘋,像個孩童般手舞足蹈,面具終於變成「姥面」,頭髮也瞬間斑白——如同一個悲傷的老人。

天照:「吾要青春——!給吾青春——!」

皎月:「看上去好慘啊...小河姐姐,你就出手吧!」

狸貓:「那位大人竟露如此醜態,就請你出手吧——!」

眾:「對啊!出手吧!」

小河:「我還能說不嗎...唉...姐姐知道啦!我就試試看吧!」

天照:「很好,感謝汝。」

小河:「你也冷靜得太快了吧!」

天照:「那麼,作為交換,吾將為汝等提供協助——」

達莉:「搞錯甚麼了吧?」

突然。

眾:「咦?」

意料之外的發言。

本來,那應該是會比眾人的起哄聲蓋過,一道微弱的聲音,但——今天,這柔弱的聲線異常尖銳,足以刺穿空氣。

小惡魔達莉,昂首。

達莉:「提供協助...可以...別開玩笑了嗎?」

幽靜又尖銳的發言——聽上去雖然和平常沒兩樣,卻隱藏著一種冷酷的氣勢——對了,這種感覺,和「那位魔王」很相似。

天照:「...啊?」

太陽神的面具,彷彿快要裂開一般。

小河:「達、達莉妹妹,你怎麼突然——」

達莉:「大...大家也不要...順著氣氛就陷進去了...嗯...」

呼麥:「甚、甚麼意思?達莉姑娘,你想說甚麼?」

達莉:「情況不一樣了...啊。現在...在請求別人的...應該是你才對吧,天...天照姐姐。」

天照:「呵...?」

達莉:「現在的事實是...我們有...實現你願望的力量,那麼...現、現在應該是你聽我們的要求才對吧。我、我有說錯嗎?」

狸貓:「喂、喂!小姑娘!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

達莉:「一位剛才在地上滾動的女性...吧。」

天照:「...」

天照頭頂上的光再次變得刺眼——然而這一次,正在漸漸集中於達莉身上。

天照:「那麼...你的條件是甚麼?」

達莉:「將名為大和的這個國家全部,都給予我們。」

終於,那面具的嘴裂開,變成憤怒的表情。

天照:「小姑娘...吾沒聽錯吧?吾的國家?給汝等?」

達莉:「沒有。這就是交換條件。看是你的青春重要...還是你的國家重要。」

天照:「...」

達莉:「...」

天照:「...」

達莉:「...」

天照:「...此事...不能妄下定斷。汝等在這裡等著。將士們進來!」

天照把大和人都叫進去後,大殿裡便只剩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於是。

眾:「達莉——!!」

小河:「嚇死姐姐了喔!你幹麼突然和她吵架啊!」

呼麥:「你好勇喔!一步不讓呢!」

胡笳:「看不出啊!原來你這麼會交涉啊!可是俺不懂——嗯?」

眾:「嗯...?」

面對眾人的包圍,小惡魔毫無反應,然後——

達莉:「嗚哇啊啊啊啊——!!」

全身發抖如V8引擎。

眾:「!?」

達莉:「還以為要死掉了啊啊啊——!!」

眼泛淚光、渾身戰慄、心驚肉顫——無論甚麼詞語都難以形容這位小惡魔如今的狀況。用一個最接近的描述——就是所謂的「大難不死」吧。

呼麥:「原來你很害怕的啊!那為甚麼要...」

達莉:「嗯...因為我覺得光是協助並不足夠...所以...感覺不能照著她的方向跑...這樣?」

夢梅:「然而,雖說小姑娘剛才算是鎮懾人心,可是你居然這樣獅子開大口...那位天照會答應嗎...」

達莉:「啊...她不會答應的喔?」

眾:「咦?」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摸不著頭腦。

胡笳:「既然知道,那你為甚麼...」

達莉:「因、因為...!這是魔王大人教過我的...所謂的討價還價...就是要先拋出一個根本不可能接受的價錢...再慢慢降價...!」

眾:「喔喔~」

皎月:「啊...還真是那傢伙會說的話...」

夢梅:「好像還真是這樣...」

達莉:「既然那位阿姨那麼想要得到青春...我們還隨便答應她的話,實際上就是虧了...吧...?」

呼麥:「感、感覺好有道理...?」

龍膽:「簡直是商人一般的思路呢...達莉小姑娘...」

達莉:「交出國家這種事當然不能答應...然後...再降低要求,最後對我們才最為有利...大、大概是這種感覺...?」

這麼一說,簡直是大徹大悟。

皎月:「原來如此!達莉好厲害!!」

伊蘭:「不愧是我聰明的妹妹——!!」

呼麥:「妙!妙啊!這可真有那位魔王的影子啊!」

達莉:「沒沒沒有啦嘻嘻嘻~」

眾人圍著達莉拍手,她本人則在害羞地自轉,變成一個頗為古怪的儀式。

皎月:「真厲害~」

胡笳:「好聰明喔~」

呼麥:「太厲害了~」

天照:「原來如此呢~」

伊蘭:「好棒好棒~」

小河:「真不愧是達——呃!?」

嗯?剛才是不是有個人混進來了?

當然。

天照:「嗯~原來是在打這種算盤嗎。」

天照,就站在他們中間,彷彿從一開始就在那裡。

眾:「啊...!」

達莉:「啊...呃...嗚哇啊啊...」

達莉看著眼前那個光明的黑影,再度上下晃動。

天照:「以一個小姑娘來說,汝的膽識倒是值得稱讚。放心吧,吾的部下都跟我說明了,就照汝的要求去做吧。」

達莉:「啊...真的?謝——」

突然,從天照身後飄出一面銅鏡,然後——

發出一道光串,將達莉的頭砍斷。

眾:「!?」

達莉:「哇啊啊!?」

達莉那表情卡在「驚嚇」的頭掉到地上,天照隨即一手將她的本體從身體裡抓出來——抓出一隻白白的、圓滾滾的、小小雙翼不斷拍動的小生物。

天照:「不過呢...下次再嘗試這種交涉之前,最好先了解一下對象吧。有甚麼差錯的話,死的可不止是汝自己喔...明白嗎,小姑娘?」

達莉:「知知知知道!!」

達莉打從心底反省——下次,當你的對手會瞬間移動,就不要說別人壞話吧。

天照:「嗯...那麼...」

天照便放手,球狀的達莉立即衝進伊蘭懷內,像隻小狗般瘋狂呼吸。眾人,幾乎毫無選擇地盯著天照——看著她那重新變回「小面」的面具,明明毫無表情,感覺卻異常「興奮」。

天照:「田心!湍津!瀛津島!」

??:「是~」

伴隨著女童合唱般的美妙和聲,三位身穿巫女服的少女跑著出來,她們赤裸的腳踏著大海、河川、霧氣。

天照:「吾暫時要閉關一陣,這些客人無論有何要求,汝等都要盡量滿足。」

田心:「知道~」

湍津:「知道~」

瀛津島:「知道喵~」

天照:「諸君,在吾準備好之前,汝等就先在大和好好休息吧。畢竟...接下來可是一場汝等無法想像的大戰呢。」

夢梅:「呵...真的如此爽快?」

天照:「反正,吾之前為了救汝等,已經與黑后之間挑起戰端。在這棋盤世界上,一切都只是注定的行動...餘下的就是刻在棋譜上的內容了。」

拋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她便又瞬間移動,出現在小河身前。

天照:「好了!馬上將青春給吾吧——!快過來!」

小河:「啊、等一下——各位——!?」

皎月:「加油啊,小河姐姐~」

天照便拉著小河,突然化為一陣金光,小河就這樣於眼前憑空消失。

眾:「啊...」

對了,是有這麼一個詞形容這種情況——「神隱」。

狸貓:「難以置信...就算她心情好,居然能令那位大人讓步至此...大和的歷史上有過這種事嗎...?」

西鄉:「難道不是知道自己能變年輕,就甚麼都無所謂了?始終是女人啊~」

盲虎:「呼~嚇死人了,這結果真是沒想到...總之呢,各位貴客——」

島津:「從今開始我們就是同——嗚呃!?」

就在島津衝出來想做總結之際,一個物體突然從天而降,穿破大殿頂部,直直撞到他身上。

眾:「銀將!?」

煙霧散去,那「物體」——仔細一看,原來是人影。

??:「痛痛痛...到了嗎?」

??:「我是按著夢梅的方向瞄準的,應該沒錯...」

夢梅:「啊...」

姍姍來遲的,是白齊的「王」。

齊老:「喔!人又變多了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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