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極北三軍棋
第二十三節 棋士


皎月:「嗯...」

皎月,全神貫注。

呼麥:「碰——!哈哈,你可要小心了!」





胡笳:「幹!你想做清一色喔!想得美!」

雲雪:「哎啊,兩位老兄都在做大牌啊!小弟我該如何呢~這張如何?」

呼麥:「胡了!嘶哇哈哈哈——!!」

在她視野正中,是一個大型棋盤。與白齊的棋盤相似——有著圓型的設計,上方擺放著無數棋子。而那些形狀、顏色各異的棋子,正是象徵著這片棋盤世界上的每一位重要靈魂——有同伴,也有敵人。

伊蘭:「上吧——!!步兵的連環進攻——!!」





達莉:「姐姐,這好像是犯規的說...」

皎月的眼球不停左右橫跳,決不放過在這棋盤上的任何細節。第一個發現是——如今,大部份棋子基本上都是靜止的。這意味著甚麼,必須好好思考,推論其背後的意義。正是為了獲得這些情報,皎月才來到這個房間。

夢梅:「亂!來吧!和我一起唱帝女花!!」

亂彈:「三小啦?啊你是不會自己唱喔!林北拒絕!」

夢梅:「落~花~滿天啊蔽月光戇喔~~」





細節、動作、佈局、策略。皎月那幾乎無休息過的大腦中,充斥著各種化學物質,在大腦皮層之內橫衝直撞。為了將所有線索連為一體,這位少女正使出畢生所學——包括在挪得之地學的、在樓蘭之地實踐的、在黑水之國體驗的,在這無論如何都算不上長的人生內,所有的累積都需要運用於此刻。

為了保護最重要的同伴們,為了活著出去與盧德會合。

盲虎:「怎樣,要品嚐一下老夫的烏冬嗎?難得氣氛正好,就不算你們錢啦。」

龍膽:「喔喔,是鼎鼎大名的盲虎烏冬嗎。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靜侯桌上之美食了。」

伊蘭:「我要吃、我要吃——!!」

很快,她彷彿進入某種無我境界,試圖伸手抓住那些棋子——當然,根據之前的經驗,棋盤上的任何物體都是無法移動的——但她還是抓住了,好像要感受同伴的氣息。

島津:「這位劍客!我第一眼見你,便知你是人中豪傑!能否與在下切磋一下呢!」

彌:「沒錯沒錯!請讓在下開開眼界吧,這位大哥!」





四郎:「呼...我就不用了吧...」

西鄉:「別這麼說嘛~還是說你怕在人前出醜啊~well~?」

四郎:「呵...那你們可別後悔。參上!」

她看著、她傾聽著、她感應著——這棋盤世界裡,每一個人物的呼吸心跳,唯獨只有一位人物,她無論如何都感覺不到——黑后。只有「她」,那位其存在等同於「黑暗」的人物,皎月無論如何都無法看透。

齊老:「甚麼甚麼?有打架?呵呵,我賭一兩銀,銀將會贏!」

呼麥:「甚麼甚麼?有賭局!老頭,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可是看過那位四郎戰鬥,可厲害了!我賭他贏!」

皎月嘆息著,無論如何深思熟慮,都無法掌握全局——無法像那位魔王一樣。但如今,「放棄」已經不是選項之一——畢竟,她已經是「軍師」了,是大家的領袖。雖然對於如何當一個領導者,她其實也不太懂,頂多就是模仿著盧德的神態而已;但既然有了這個地位,她就不可能放鬆下來。





前進。只能前進。即使是迫自己,也要前進。

葦原:「所以說,在神社生活其實還挺無聊的喔?你能理解吧?因此,看巫女跳舞是我解悶的方式,真的和『變態』甚麼的無關,你別聽他們說的謊言。」

汪汪:「汪汪~!汪汪汪!?」

於是,她平伏內心的不安,深呼吸數次,最終緩緩轉頭,回頭看看她最親愛的同伴——不論是認識已久的兄弟姐妹,抑或剛結交的英雄好漢,她都看著他們,準備吐出真誠的話語——

皎月:「他媽吵死啦你們——!!!」

果然,忍不住了。

幸運的是,根據於棋盤上的觀察所知,所有同伴一個不少,接下來只要想方會合即可;而不幸的是,在等小河施術完成的這段期間,只能休息——當然,「休息」這個詞對這群人來說,基本上和「開派對」是同義。

他們聽了皎月的怒吼,定睛數秒,接連便是熱情的回擊。





呼麥:「哇!你怎麼說粗話啊!」

胡笳:「皎月姑娘居然會說粗話!甚麼時候學的!?」

皎月:「怎樣!難陀大哥教我的啦!」

呼麥:「別一臉自信地說這種話!不過說起難陀大兄...他現在到底...」

胡笳:「他的話...感覺應該沒事吧...?」

皎月:「啊,關於這個,暫時應該不用太擔心。看,數一數這些棋子的總數,可以確定我們的同伴們都還在。而且,大家似乎都已經與其他棋子將軍接觸了,應該是沒有危險吧。」

呼麥:「剩下的是難陀大哥、神父和聖女大人嗎...確實,很難想像他們出事的樣子呢。」





皎月:「話雖如此,也希望能盡快和他們會合啊...大家看,這邊有一個棋子,倒是和我們現在的位置很接近。」

西鄉:「啊,這個位置啊...必須得等天照大人處理呢~」

田心:「是的~」

湍津:「是的~」

瀛津島:「是的喵~」

皎月:「所以說,現在只能先等一下嗎...在這段時間裡,我要好好研究這棋盤,看出箇中玄機...嗯?」

說到這,她發現有甚麼在擠壓自己潔白的臉蛋,感到一股又冷又濕的觸感——一看,原來是三個瓷罐酒瓶,上面各自寫了三個大字——「菊正宗」、「黑龍」、「出羽櫻」。

田心:「喝酒~」

湍津:「喝酒~」

瀛津島:「喝酒喵~」

三位幼女似在表演兒童合唱,用天使般的聲音誘惑皎月,又在她眼前不停搖動酒瓶;皎月也似乎看出了幻覺,那些酒瓶彷彿真的長出了手腳在跳舞——她拍了拍自己,試圖將視線移開。

視線是移開了,卻只看見更令人煩躁的畫面——只見她的好夥伴們個個紅粉緋緋,手中拿著綿花糖,頭上戴著各種面具,兩條筷子插在鼻孔上,兩位小惡魔還已經穿上了不知從哪裡借來的和服。

再看,他們一手拿著紙牌類的遊戲,另一手——自不用說,個個拿著「一升枡」(酒具),牛頭馬面手中更是巨大的「一斗枡」,基本上就是用木筒來喝酒了。

簡單來說——這豈只是「放鬆」,已經完全是過節的狀態。

眾:「哼哈哈哈...真好喝...」

皎月:「嗚...!」

他們步步進逼,手裡拿著的酒瓶在閃閃生輝,各種棋牌遊戲在散發驚人的吸引力。

皎月:「別、別過來!」

呼麥:「怎麼了,皎月...你沒事吧...?這是酒耶...?」

皎月:「你們怎麼都假設我一定會加入啊!這是對我的侮辱!!」

胡笳:「可是...」

皎月:「你們都給我聽好了——!!」

她豪邁地踏腳,在眾人面前展露絕對的決意。

皎月:「我皎月,今天是絕對不會喝酒的!!」

~正好六百二十七秒後~

皎月:「乾啦——!!」

站在高台上的,是如野獸般怒吼著的皎月,正俯視著她那些可悲的手下敗將。喔,順帶一提,這個所謂「高台」是用大量桌椅疊起來的,天曉得這位少女是如何平衡在上面。

皎月:「唷!」

只見她一躍,兩個半空翻便著地,寬鬆的巫女服緩緩下降,美麗的藍髮翩翩起舞,混著半空中的酒滴閃閃生輝——當然,已沒人有空欣賞這種美感。

如今,可是在一場戰爭中間。

胡笳:「可惡!只剩下俺們了嗎...俺是不會輸給你的!」

呼麥:「兄弟!不要輸啊!!」

皎月:「笑話!來來!是時候結束了——!!」

兩人拿著色彩鮮艷的「花牌」,正在進入對決的最終局面——然而,皎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牌,便冷笑一聲,見她一下打出五張牌,將它們用力轟到卓上。

皎月:「松上鶴、櫻上幕簾、芒上月、柳間小野道風、桐上鳳凰!五光——!!」

胡笳:「嗚呃——!!」

彷彿受到轟炸,那巨大的牛頭被卡牌的氣勢打到飛起,倒在地上冒出濃煙,動彈不得。打個牌都能變成這樣,他們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呼麥:「老牛——!你真他媽沒用!」

皎月:「接下來就是你了吧——!立直——!!」

她立刻轉過身去面對下一個對手,這邊則是在玩一種包括著136張牌的益智桌上遊戲。

呼麥:「皎月,快住手啊!兩個人根本不能玩的啊——」

皎月:「自摸——!中白發混一色——!!」

呼麥:「你這不是大三元嗎——!!」

於是馬面亦落得一樣的下場,被那胡牌的驚人能量擊飛,無數點棒散落在他身上,死狀慘不忍睹。

皎月:「手下敗將們,喝吧!!」

胡笳:「老...老...老子還能...喝...呃!」

皎月哼著樓蘭小曲輕跳到牛頭前,踢了踢其牛角,極盡嘲諷之能事。

皎月:「哈哈!弱爆了——!!」

呼麥:「明明...只是因為...你...比較慢...加...入...呃...」

應聲倒下。

皎月:「還有誰——!!」

放眼望去,紅色房間裡已堆滿大量屍體——喔,或者形容為「醉屍」比較妥當吧。他們和皎月接連玩了「麻雀」、「花牌」、「歌留多」、「將棋」等遊戲,並以濃烈的清酒作為賭注,且全部都以皎月的壓倒性勝利作結。如今,房間內已是酒氣濃烈,已經到了連眼睛都刺得不舒服的程度。

皎月:「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嘔咳咳!!」

地上,紙牌和酒杯交錯,面具與和服重疊,漸強的打呼聲開始佔據著房間的每個角落。話又說回來,雖然身為大贏家,皎月本人可是喝下不少酒水,連那幼細的肚子都開始漲起來了。於是,她踢開抱住自己雙腿的彌,後者在地上滾動,已是熟睡得毫無反應。

彌:「呼嗯嗯~嗚呼...」

也是時候,真的「休息」一下了吧。

皎月:「哇哈哈~~咳嘔嘔!!咳嗚!!」

西鄉:「哎啊,看來小皎月是winner呢~沒想到你還是個大酒豪呢!」

皎月:「咳呃!啊,西鄉姐姐不喝嗎!?還有很多喔!?不夠的話...咳呃!可以叫二哥再變一些出來!啊二哥不在...」

西鄉:「酒會嘛,總要留一個清醒的人啊!我就把他們送到客房囉。」

她一邊說,一邊展開把那群醉屍搬走的工作,一手一個,彷彿毫無重量。於是不知不覺中,房中還保持清醒的人,只剩一個。

島津:「那麼,不介意的話,讓在下來當你的對手吧。」



島津授刀衛次郎三郎忠邦。

穿著黑衣、腰纏銀刀的英勇武者。

如今,這位壯士正在為皎月倒酒。一瓶酒香正濃的「出羽櫻」,就這樣出現在皎月眼前,可真是不小的誘惑。

田心:「搬運~」

湍津:「搬運~」

瀛津島:「好重喵~」

旁邊,天照的三位僕人終於把所有醉屍搬走,在離開前很識趣地拍了拍手,房間的景象便有了變化——樓柱變為竹林、天花化為星空、地面成為池水,二人就此置身於月夜下的園林中間,甚至有了鳥叫蟲鳴作為風雅的背景音樂。

皎月:「喔喔~」

當然了,皎月最喜歡以景下酒,自不用說;連被稱為「銀將」的島津,似乎也被這氣氛感染,露出爽朗的笑容,姿態放鬆。如今,刀未拔出,不在戰鬥狀態的他,看上去倒是異常隨和穩重,臉相端然而富有正氣,微笑起來更是散發出陽光般的能量。應該這樣說——大部份女性,都會以「帥哥」這個詞形容這位男子。

當然,皎月不包括在內。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位島津,就只是個古怪的老兄而己。

話說回來,和「古怪的老兄一起把盞談天」這種事,也是不亦樂乎。

皎月:「好!島津大哥!來喝啦——!」

島津:「哈哈,好的好的,在下就只能喝敬酒了。乾杯!」

傳杯換盞,酒過三巡。

皎月的臉已經漲紅起來,嘴角上揚至降不下來的程度。然後,她便有一股強烈的感覺,從她下半身油然而生。

皎月:「我去尿尿~」

島津:「喔!」

乘著醉意,她決定當場上廁所——還要走出房間找廁所的話,多麻煩啊。

皎月:「呼啊~~」

於是,她走到角落便立刻蹲下去,發出如鳥類般高頻的怪叫,開始把溫熱的液體排放出來,在地上灑得煙霧滾滾。

島津:「...?」

更甚者,由於喝酒太多,這一泡尿還他媽有夠久,甚至足夠她哼完一段小曲。

皎月:「哼哼哼...呼~真爽~!」

島津:「...!?」

銀將,一動不動。

應該說,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死死盯著皎月,眼看著她毫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衣服(嚴格來說是偷來的)擦了擦下體,就這樣站了起來,大伸懶腰。

皎月:「啊~呃嗚!站太快了...嗯?」

回頭一看,那銀將的表情已是難以形容。

島津:「皎...皎...皎月...」

皎月:「是!我是皎月!嘔嗚嗚...怎麼了?」

他抖動著,雙眼愈睜愈大,強而有力的牙齒開開合合。

然後,全力高呼。

島津:「你是女的——!!??」

皎月:「咦——!?你不知道喔——!!??」

嗯。

看來是不知道。

島津:「在下以為你是男孩子!?」

皎月:「不不不,你沒聽見我們的對話嗎!?」

島津:「在下一直迷迷糊糊的,聽不太清楚...!我還在想為何一個男孩子會穿著巫女服...!」

皎月:「咦!?是這樣!?這就是你盯著我的理由喔!?」

島津:「還有...因為你頭髮比較短...所以...」

皎月:「頭髮!?是因為頭髮嗎!?最近確實是剪短了啦!」

島津:「在、在下...」

他像跳機械舞一般,動作僵硬而詭異,心中回想起與皎月的對決流程,包括途中那諸多的「身體接觸」。然後,毫無猶豫,拔出脇差。

島津:「啊啊啊——!!請允許在下切腹謝罪——!!」

皎月:「咦——!?」

島津:「喝——!!」

皎月:「住手——!!」

島津:「可惡!又沒死成!」

皎月:「啊...太好了...」

島津:「好的!十文字切——!!」

皎月:「咦——!?」

虛構的星空下,咆哮聲四處迴盪,每在牆壁反彈一次,就疊加一次,直到變成來自遠方的狼嚎。

未幾。

島津:「剛才真是失禮了...」

武者,在皎月眼前保持著某種獨特姿勢——整個人跪在地上,雙眼只看著地面,雙手以特定角度置於兩旁。這個姿勢,在大和一族的文化裡,似乎叫做「土下座」。

皎月:「呃...島津兄,你在做甚麼啊...快起來吧!」

島津:「不可!唯有這姿態,才能展示在下最高的歉意!不...實際上,這還不夠!」

只見他再次拔出短刀,並開始在地上挖洞。

島津:「在下必須挖個洞鑽進去!!做了此種暴行,在下已無面目見父老!再見了!!」

皎月:「好了啦好了啦!別挖了,我原諒你啦!!」

島津:「真的嗎!?可是...」

皎月:「嗯~可是啊,其實也沒有原不原諒啦,我又沒所謂?我倒是不太懂,你怎麼會覺得那麼抱歉呢~」

皎月搖著身子坐到島津旁邊,後者立刻退開三米,動作之俐落令人拍案叫絕,彷彿在輸送帶上移動的壽司。

皎月:「咦...你做甚麼啦!?我這次尿完有擦乾淨的喔!?」

島津:「不是這個問題...男、男女授受不親啊!皎月...小姐!」

皎月:「啊~這麼說...樓蘭的姐姐們也說過類似的話呢~男女男女甚麼的~不能這樣,又不能那樣之類~」

島津:「對啊,或許你還年輕,所以不太懂這些道理。不過,總有一天你也會長成亭亭玉立的女性,不好好注意禮節的話是萬萬不可!再說了,對自己也很危險!懂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退開,皎月搖著屁股追了上去,兩人就這樣不斷位移,彷彿在玩某種抓人遊戲。

皎月:「...」

大概是玩到累了,皎月終於停下來,喝了口悶酒,眼神突然有些平淡。

島津:「啊...真是太抱歉了,在下竟如此無禮...這樣吧,坐對面應該可以——」

皎月:「不是啦!只是說到這個...『男女』的話題?剛好想起些事情...」

島津:「是有煩惱吧...確實,作為這個年齡的少年...呃、少女,有各種疑問再正常不過。在下也有過這樣的...經驗呢。」

皎月:「是吧?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啊~」

島津:「果然,這種時候就要找個可靠的成年人去傾訴呢。」

皎月:「啊,那我就跟你傾訴囉。」

島津:「誒誒誒誒在下嗎——!?」

皎月:「嗯!?」

島津:「哎!?」

皎月:「不行嗎!?」

島津:「行嗎!?」

皎月:「行吧!?」

島津:「行!?」

皎月:「你不是可靠的成年人嗎!?」

島津:「這...在下沒有很可靠的!成年倒是成年啦!但是...在下何德何能教你!」

皎月:「哎~但那個叫彌的孩子不也叫你師傅嗎?」

島津:「那是武道上的師傅...如果是一些...比方說...要用到腦子的話題...哈哈哈...」

皎月:「是嗎?可是島津兄給我的感覺...你應該有那個...叫『上學念書』的經驗吧?

島津:「這個嘛...在下也不能說謊,念書當然是有的...《葉隱》自不用說,百家學說、孔孟之道、四書五經等都有修習,且對蘭學也有點認識。」

皎月:「喔喔!!這不是很厲害嗎!」

雖然甚麼「孔孟」、「蘭學」,皎月當然是聽都沒聽過,但知道對方有上過學,她的雙眼好像在發光;當然,對於島津來說,這種多餘的期待顯然是種莫大的壓力。

島津:「不敢當...但在下真的遠遠不能——」

皎月:「那就行啦!我要問你囉!」

島津:「是!?」

到底是會問甚麼!?武者心中千百個心理準備,生怕自己辜負了少女的期待。如果單純是問人生的去向、戰鬥的哲學、社會的一些問題之類,那自己應該也勉強應付得來——

皎月:「甚麼是女人啊?」

島津:「嗯嗯!?」

如雷貫耳的千古一問。

皎月:「大家都說我是女人,但我還是不太懂耶。女人和男人到底有甚麼區別啊?」

當然了,這問題,顯然不在島津那千百個心理準備之中。見他扭曲著嘴唇和舌頭,雙眼忽大忽小,吞吞吐吐,好像上不夠油的機械。

島津:「哎...這...女、女人就是...沒有那個...男人的...呃...女人身上沒有...『帶刀』...你懂嗎...?」

皎月:「嗯?我也有帶刀啊?」

島津:「不、不是那種刀...」

皎月:「喔~你想說老二喔?」

島津:「請不要說那個詞——!!」

皎月:「男生有老二,女生沒有老二,這個我知道啊!但我不是問這個——」

島津:「不不不請真的不要說啦!!」

皎月:「喔...陰莖?」

島津:「這個也不能說!!」

皎月:「雞——」

島津:「停!不準!壞!不準再說!」

皎月:「為啥啦!!」

島津:「女生不可以說老...這種詞啦!」

皎月:「就是這個——!!」

島津:「哎!?」

說到這裡,皎月拍案而起,連桌上的酒杯都應聲一躍。

皎月:「為甚麼——!?」

島津:「嗯嗯!?」

然後仰天一叫,對著上天發出控訴。其聲量而大,聲線之尖銳,連島津都差點嚇得把胃裡的酒都給噴出來。

皎月:「我就是這裡不懂!為甚麼女生不能說老二這個詞!!不就是一個詞嗎!」

島津:「啊啊都叫你不要再說了!!太糟糕了!」

皎月:「為甚麼啦!!」

島津:「因為!因為...嗯...因為...」

熾熱的氣氛漸漸冷卻,兩人從快要打起來的姿勢,變成緩緩坐下;島津沉思一陣,彷彿想讓自己的說話更有份量,故意擠出有磁聲的美聲。

島津:「因為你畢竟是女人啊。」

鏗鏘有力、準確如釘的話語。他給出這個回答後,更是看著酒杯裡的微動漣漪,頗有氣質地沉思。

皎月:「...」

島津:「...」

皎月:「...」

島津:「...」

皎月:「咦?沒了!?」

島津:「嗯嗯!?沒了啊!?」

皎月:「所以原因呢!?」

島津:「在下不就告訴你了嗎!?」

皎月:「有嗎!?」

島津:「有啊!?」

皎月:「是啥!?」

島津:「因為你是女孩子啊!」

皎月:「所以呢!?」

島津:「所以不能說這種粗話!」

皎月:「他媽的啦!」

島津:「喂!你又來!!」

皎月:「不不不,你給我等一下!?你答非所問耶!?」

島津:「竟有此事!?」

皎月:「『竟有此事!?』個屁啦!我問你為啥女人不能說老二,你就回答我『因為是女人』!?這不就是廢話嗎!?」

島津:「這!?」

武者似乎嚇倒了,拍案而起,左思右想又坐了回去。皎月死盯著他,目光好像能殺死人。

島津:「好吧,或許是在下解釋得不好!應該這麼說,因為這是『作為女性的禮節』。」

皎月:「禮節啊...」

島津:「對,禮節。」

皎月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吐了長長一口氣,平伏一下激動的情緒,這才繼續開口。

皎月:「還是不懂!」

島津:「哪裡不懂!?」

皎月:「就...我不是很懂『作為女性』到底是怎麼回事耶。在樓蘭也是,那些姐姐都說女人要如何如何,要怎樣說話、要怎樣穿搭、要怎樣做事...所以我就試著穿上漂亮的衣服,嘗試了那個叫『化妝』的玩意。最後,確實有被人稱讚,是挺高興的啦...」

島津:「那樣不是很好嗎?身為女子而被讚稱其美貌,自然是好事一件。」

皎月:「可是啊...但一定要是女人嗎?沒有追求美的男人嗎?」

島津:「也不能說沒有...比方說,有種人以前被稱為『傾奇者』,喜歡穿誇張的服裝,追求古怪的打扮舉止...的感覺。」

皎月:「喔喔!聽上去很有趣啊!」

島津:「不過當傾奇者也不是甚麼好事啦。男人嘛,應該思考如何成大事,而不是追求外表的美醜。不然,別人可會用奇怪的眼光看你呢!」

皎月:「嗯?所以呢?」

島津:「哎?」

皎月:「咦?」

島津:「大家會用奇怪的眼光看你喔?」

皎月:「別人的眼光又怎麼了?那不是甚麼大問題吧?」

島津:「不會吧!皎月,問題很大的!你必須要維護自己的名聲和自尊啊!」

皎月:「呃...為啥?」

島津:「你且靜聽——人立於天地之間,就有必須要維護的尊嚴、有必須履行的責任、有必須要遵守的道德。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說的正是這個意思。男子漢自不用說,即便女性亦然。《禮記》說:『男有分,女有歸』。男人以獲取功名為目標,女子則遵從著三從四德,大家都完成各自的責任,這個社會就是如此運作的。」

皎月:「喔~這樣~」

島津:「哈哈,學到了吧!一下子說了這麼多,你或許要點時間理解——」

皎月:「為啥男有分女有歸啊?」

島津:「咦!?你還問!?」

皎月:「嗯!?不能問嗎?」

島津:「這個嘛...」

皎月:「為啥啦為啥啦為啥啦!」

島津:「不要吵!呃...因為...是禮記說的啊!?」

皎月:「禮記是誰啊!?」

島津:「不不不那是本書!一本很重要的著作!」

皎月:「一本書...?呃...為甚麼一本書說的事就是對的...?不太懂...」

島津:「因為那可不是普通的書!那可是集結了儒家學者的大學問,傳承了多個世代,古來有之的傳世經典啊!」

皎月:「古來有之,具體有多古啊?」

島津:「呃...大概...兩千年以上...?」

皎月:「噗!!」

聽到這裡,皎月突然偷笑,從嘴巴裡擠出口水和喝剩的酒精。

皎月:「咦!?為甚麼要相信兩千年前的說話啊!好古怪喔!?」

島津:「這...那可是先祖的大智慧啊!從來便是如此!」

皎月:「從來如此也不一定對吧?」

突然,語絕。

島津:「嗯...!」

皎月:「我只是想知道為甚麼男女有別啦~為啥啦為啥啦為啥啦~」

被這樣連環「為啥」砲轟,島津的雙耳之間已是轟鳴甚響,再加上喝了點酒,如今的他甚至已開始有點眼花,視野模糊如萬花筒。島津知道,自己已經「輸了」——雖然,具體來說是輸了甚麼,當下他也說不清楚。

沉默。

未幾,才終於開口。

島津:「這麼說來,也是有西鄉那樣的女性呢...雖然在下不覺得她能成為任何一名女性的榜樣啦...不過...嗯...」

他別過頭,彷彿不敢正視皎月那厲害的視線,才緩緩開口。

島津:「好吧...或許女人也可以有...各種生存方式吧。是在下說得太武斷...」

皎月:「喔~所以我可以說老二囉?」

島津:「嗚...基於禮貌,還是請你不要說啦!不過...現在在下必須承認...其實我也不太懂啦...!」

皎月:「甚麼嘛~結果你也不知道啊!」

島津:「嗯...其實在下知道的也不多...」

說到這裡,他眼神晃動,緊握腰間的刀。

島津:「說到底,在下知道的只有戰場上的事...」

他低下頭,定睛看著那把刀,略長的頭髮雖然稍為遮住,但皎月仍能清楚感到那眼神透露的情感——孤寂。

皎月便想起與他決鬥時的一些細節,便指了指那把細長的利器。

皎月:「說起來,你那把刀不用嗎?比較長的那一把。」

島津:「這把刀...不會隨便使用。不,應該說,在下也不打算用。直到時機來臨...」

皎月:「喔~真可惜~明明那一把又長又大呢!」

島津:「...」

皎月:「...嗯?」

島津:「呃...剛才那個...該不會是個黃色笑話吧...?」

皎月:「嗯?甚麼是黃色笑話?」

島津:「沒事!!我要切腹了——!!」

皎月:「咦咦!?」

島津:「這次表演的是三文字切!請欣賞吧——!!」

皎月:「不不不沒人想欣賞這個,快停啦!真是的!到底為甚麼要切自己啦!島津兄真的好奇怪喔!」

島津:「為了貫徹武士道——!!」

皎月:「武士道又是甚麼鬼啦!?」

島津:「武士道就是...武士道...」

突然,他的氣勢如冰消融,慢慢放下手上的短刀。

島津:「武士道,求死之道也。」

到說出這句話時,已是全無熱血。

皎月:「求死之道...?」

他看著皎月,眼神變得異常凌厲,彷彿與刀刃合為一體。

島津:「武士道乃是作為武士的精神。對於一名武者來說,生死早已置諸道外。換句話說,身為一名武士,就是為了迎接死亡而磨鍊自己。」

皎月:「...」

皎月聽了這番話,表情變得古怪起來,簡直是在做鬼臉。

島津:「咦...皎月...?」

皎月:「也太白痴了吧!!」

島津:「咦!?你說...白痴!?」

皎月:「世上哪有人會為了死而活啊!?你也太古怪了啦!」

島津:「才不古怪!對武士來說,寧願選擇有尊嚴的死亡,也決不會帶著恥辱苟活!這便是武士道的精神!」

皎月:「好白痴的精神喔!!」

島津:「你怎麼能...這樣說武士道!那可是天地之間,無數英雄豪傑的生存之道!」

皎月:「那他們都是白痴啦——!!」

島津:「你這小子...!」

大概是兩個人的酒勁都上來了,雙雙拍案,酒水灑得滿地都是;只見島津一把抓住皎月的衣領,後者露出「怎麼樣!!」的囂張表情,半步未退。未幾,島津便突然意識到自己行為不妥,看著皎月那白滑如雪的皮膚,搖了搖頭,便又坐了下來。

島津:「失禮了...今天在下是怎麼了...」

皎月:「呃...我也有點激動啦。好吧,或許我不該那樣說,其實我也不是不懂啦。」

島津:「喔?」

皎月:「感覺就是類似...信仰?宗教?你看,在我的家鄉挪得之地,我的族民們也信仰著神呢。」

島津:「喔,是西方上帝教吧?」

皎月:「嗯,神的話語在他們之間流動,神的戒律在靈魂內刻印;族民們也很愛說一些我聽不太懂的道理,所以我覺得挺像的啦。」

島津:「嗯...雖然武士道嚴格說來不算是宗教,而是類似信條之物,但和宗教確實異曲同工...都是用行動實踐信念,能夠激發出莫大的力量呢。」

皎月:「但所謂的信念,就是虛幻的吧?既然是虛幻,為甚麼要去實踐呢?」

島津:「你又說這種話...世上有很多虛幻但又很重要的東西啦!」

皎月:「比如說?」

島津:「嗯...愛...?」

皎月:「愛...?」

島津:「嗯。」

皎月:「愛是啥?」

島津:「呃!要從這裡開始解釋嗎!」

皎月:「啊不,我至少是知道的啦!我只是想聽聽你怎麼解釋!」

島津:「呃,愛是...一種...情感...嗯...男女之間的...啊不,也不一定是男女...有很多種...該怎麼說明呢...有點複雜...」

皎月:「你看,結果你也沒有很懂嘛!」

島津:「好、好吧!可是你想,說起武士道,那可是數百年來男子漢研習之道!有如此多的好漢都遵從著這種生存方式的話...在下覺得還是有道理的吧?」

皎月:「大家都這樣覺得,也不一定對啊。我家的老傢伙們都愛講各種故事,結果證明全都是假的呢。到頭來還不如啥都不信呢,哈哈!」

島津:「你對你家族的長者也太沒有尊重了啦!」

皎月:「但確實如此嘛!如果不是改變了做法的話,我們現在應該都還在餓肚子呢!所以我可從來不相信甚麼古老傳統!以前如此,將來亦然!」

島津:「這...知、知識的改革固然重要,但文化的傳承也是——」

皎月:「這我又不懂了,已經不合時宜的東西為甚麼非得要傳承?」

島津:「不合時宜的...東西...」

說到這,男子的視線愈降愈低,若有所思。

島津:「...是呢。或許...大概...確實就是如此。」

皎月:「嗯?」

島津:「若是跟不上時代...就沒必要存在了...吧。你說得也有道理...或許...」

皎月:「你還好吧?啊,我不是想和你吵架啦,我只是真的很好奇而已。」

島津:「啊不,在下明白的...像在下這種不求甚解的匹夫,居然也想教人...看來,在下只能切——」

皎月:「好啦不准你再切了!!好吧好吧我們不談這個了!有這種力氣,還不如留著用來對付黑后啦!好吧!?」

島津:「啊...」

一提到這個名字,氣溫突然急降。

島津:「是呢...啊,尚在休息途中,是否不應該提這個話題...?」

皎月:「不,沒有甚麼該不該吧。本來就決定要來一場大戰了。」

不約而同,兩人都回想起黑后的倩影——那道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影。於是,皎月的身體開始抖動起來,喝再多酒都停止不了內心的寒意。那泥濘一般的黑色長袍,暗影般的利劍,毫無人格可言的「臉孔」,都在皎月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島津:「果然嗎...」

皎月的動搖,顯然沒有逃過武者的雙眼,後者便輕輕又幫她倒了杯酒。

島津:「雖然堂堂正正地說出打敗黑后這種話,但...其實沒多少自信吧...?」

皎月:「被看穿了啊...嘻嘻。」

島津:「也沒有多難看穿啦。在下相信,大家多多少都懂的。」

皎月:「嗯...也是啦...畢竟,親眼看過之後就懂了...」

那已經不是用「強」就能形容——那是一個「災害」。冷血的、殘酷的、無情的;不可交涉、不可降服、不可效忠——面對災害,凡人根本無能為力,只得站在原地等待審判。

那是絕望的象徵。

島津:「我等也不是沒有擬訂過對抗黑后的作戰,然而...從來都沒有效。我們甚至連她佈下的格子都走不出去...不過,你確實為我等帶來了希望。只要有那個...」

皎月拿出「如意寶珠」,一看到那若隱若現的金光,便馬上想起那位魔王那囂張的笑容。

皎月:「…那傢伙的話會如何做呢...」

島津:「那傢伙?」

皎月:「咦?」

島津:「你說的那傢伙是?」

皎月:「咦?我說了那傢伙嗎?」

島津:「對啊,你剛說了。那傢伙。那是指某個人物吧。」

皎月:「啊...」

最近老是不知不覺就想起「那傢伙」啊?皎月試著不去想太多。

皎月:「他是...類似...怎麼說呢?父輩?師傅?反正就是領導著我們這群人,負責出主意的傢伙啦。」

島津:「師傅啊...能教出皎月小姐這樣的奇才,想必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吧!」

皎月:「喂喂!本小姐的才能可和他無關啊!給我喝——!!」

島津:「在下遵命!咕嚕咕嚕!」

皎月:「嗯...嘖,不過嘛...他確實是很厲害的傢伙啦。總有很多難以置信的鬼點子...出乎意料的奇策...給人的感覺是,如果他現在站在這裡,可以馬上想出解決辦法來,而且那個辦法肯定狡猾而又絕妙。他就是這樣的人...」

島津:「若是皎月,肯定也做得到!」

皎月:「喔?」

島津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花牌,那是一張「芒上月」。

島津:「在下從剛才起就在觀察,你明明第一次玩這些遊戲,卻能以驚人的技術獲得大勝;這一路上,也展現了連在下都望塵莫及的統率力和智慧。而且啊...雖然有點煩人,但你的思考方式確實異於常人。若能獲得正確的引導,或許你也有成為學者的潛質呢。雖然有點煩人...有點煩人...煩人...」

皎月:「...這是讚賞吧?」

島津:「是的!你就貫徹自己的想法吧,對所有事物都問『為啥』,或許終有一天能找到屬於你的『道』也說不定。哈...抱歉,到頭來根本沒有教給你甚麼啊!」

皎月:「沒事啦!我感覺說出來之後也有舒服那麼一點點!說心事的感覺還不錯,多謝你啦!」

島津:「嗯嗯...當然,如果你願意,我是可以教你武道方面的事啦...這方面的知識,在下應該還是有資格對你指點一下。」

皎月:「對了對了!那樣的話,可以教我那個...呃...把敵人一把抓住,然後『哈!!』地拋出去的招數嗎?」

島津:「啊…是說柔術嗎?可以是可以,嗯...可…可是…如今在下知道你是女生…」

皎月:「沒關係啦沒關係啦!我真的好想學喔!好想把人拋出去喔!」

島津:「好吧...那你...務必要把衣服穿好喔!來吧,在下就傳授你基礎的摔法吧!」

皎月:「請指教!」

不知過了多久後。

房門突然又被打開——看來,有人已經醒來了。

彌:「皎月皎月!我們再玩一局花牌——師師師師傅!?你在對皎月做甚麼!?」

打開門的第一道的光景——乃是一位大男人壓在一位少女上面。

島津:「啊…不…不是!聽在下解釋——」

皎月:「嗯?喔!彌,你聽我說,島津兄真的好厲害的喔!」

彌:「誒——!!老師居然是禽獸!!太失望了——!!」

只見彌俐落地將野太刀抽出,衝過去作勢要砍島津,趁機拉走皎月。

彌:「啊啊——!!今天就讓我大義滅親!!受死吧——!!」

皎月:「咦咦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現在是怎麼了!?」

完全搞不清楚情況的皎月只得按住彌,但卻按不住另一個傢伙。

島津:「你...你說得對!雖說是皎月的要求,但在下居然做了這樣的事...只能切腹了——!!」

皎月:「喂你別再切了啊!!」

正好,此時又有人進來了。

西鄉:「嗯嗯?在舉行砍殺島津的活動嗎?」

皎月:「這是怎樣理解的!?」

西鄉:「OK!我也來一起玩囉~我喊到十就開始砍囉~」

皎月:「還變成遊戲了!?救救救命啊——!」

皎月抓住島津逃來逃去,西鄉則緊跟著他們的軌跡左穿右插;幸好皎月反應夠快,逃跑方向難以捉摸,一時之間未被觸及。

皎月:「嗯!?」

然後,她便突然停下動作,露出一個只能用「靈機一動」去形容的表情。

西鄉:「喔?小皎月?」

未幾,見她立刻衝去棋盤旁,猛盯著那些發著藍光的棋子和棋格,似乎想到甚麼。

島津:「皎月!?」

西鄉:「難道你!」

於是,回頭一笑,酒意全消。

皎月:「...我想做些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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