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吞食結界。

雖然是如此抽象的形容,卻是對當下處境的唯一正確描述——「黑色羅馬」之厚實城牆外,一團黑到無法形容的「物質」,正厚重地吸附在奧古斯都設下的結界表面,無視重力往上流竄,彷如擁有超流體的性質。

蠢蠢欲動、蠢蠢欲動。

一點一滴地將結界的防護削去。

韶光:「那...那是甚麼啊...」





奧古斯都抬起頭——對於他這樣的男人來說,其實是很少把頭抬得如此高的。但此刻,他不得不如此做,把自己下降到與「凡人」一樣的高度,去盯著那俯視一切的絕對黑暗。

奧古斯都:「『那位大人的長袍』...黑皇后的魔力性質是『吞噬』,我設下的完美、華麗、堅實的結界,如今正被慢慢入侵...」

鐵蛛:「啊啊...啊啊啊...要完蛋了...我們都要被吃掉啦!」

果然,正如他所說,隨著黑暗漸漸擴散,那片虛假的藍天冰消瓦解,真實的灰暗照進黑羅之城各處,居民的身體被照得如黑白相片般單調。在結界內的所有生靈,此刻都像困在魚缸內的小魚一般,只能默默看出去——

而就在外面。





空無一物的荒野上,黑后就在那裡。

一個人,站著。

丰姿綽約。

她輕輕抬起右手,伸出手指——手背弓成一個完美的線條,細看卻不像一個人的手。

一股黑色波動便噴發而出。隨後,城內的居民只知道一件事——





彷如地震的巨響和震撼。

阿庇烏斯:「怎麼回事...!」

當然,這並非大地之神的憤怒,而單純是來自黑后攻擊的餘波——強大能量撞在結界上,產生的震動已足以傳送至黑羅城的每個角落。這股震動久未散去,城內的高樓隨即左搖右擺,水池的水溢到路面上,平整的馬賽克地面被打得散亂,作為裝飾存在的花草樹木亦開始應聲倒下——只能以「災難片」形容的光景,正在居民眼前上演。

「啊啊啊啊——!!」

未幾,便是呼救聲四起。

才剛上演團聚戲碼,與以為已死掉的同伴重逢的他們,如今已是手足無措,根本無法跟上事態的發展。今天到底發生了甚麼?——對於黑羅子民來說,已是無法回答的問題,也不再重要。如今,恐懼已先一步入侵到城內,隨後便是尖叫和悲鳴的合奏——這音色對黑后來說,是否動聽的音樂,無從得知。

可以肯定的是,這座城的至高皇帝,對當下的狀況並不樂見。

奧古斯都:「嗯...我可愛的臣民陷入恐慌了嗎...」





他俯視著混亂的獸人平民們,連帶著嘴角也愈降愈低,那張臉史無前例地嚴肅。

奧古斯都:「馬爾庫斯!福斯圖斯!」

他大喝一聲,便有兩名全副武裝的鷹人騎士騎著獅鷲火速衝來,恭敬地向他行禮。

奧古斯都:「立刻傳令下去,要士兵帶領著人民開始撤到東邊,讓獅鷲騎士們都集合到這裡,並盡快把所有兵器拿來。火速執行!」

騎士:「遵命,我的皇帝!」

精準地下令後,兩人便馬上飛走,去執行尊貴的指令。只見他們衝入人群中,不斷高聲喝令,指導著人群進行撤離。

就在這時候,震動加劇了。





韶光:「嗯...這可不太妙...」

回頭一看,結界已被打出一個大洞,黑暗正在任意爬進來,天色變得愈加昏暗,在眾人臉上掩上厚重的一層黑影,彼此的臉孔亦變得模糊起來。

簡直是惡夢般的畫面。

韶光:「那個要進來了...奧古斯都先生,這個狀況...」

奧古斯都:「現在請先安靜。」

平淡地拋下這句話後,他沉靜幾秒,便抓起掛在胸前的黑色十字章,念念有詞;隨即,韶光能感覺到,一股強勁而熾熱的魔力從那位皇帝身上滾滾昇起。

奧古斯都:「Nascentes morimur, finisque ab origine pendet.」

他以雄壯又富有智慧的聲線念咒,從他身上便噴發出七彩光線,沿著城樓快速流動,最終在半空形成了一個大穹頂,補足了被破壞的結界;同一時間,城再度強烈震動,這次卻不是來自黑后的進攻——而是城本身。





鐵蛛:「這是...光光快抓穩啊!這城要跑了!」

還沒聽懂鐵蛛話中意思,眾人便聽見震耳欲聾的聲響從地底轟鳴,那低頻巨響時強時弱,每怒吼一次都伴隨著狂震,彷彿一隻地底巨獸被喚醒。但那可不是怪物,而是——黑羅城長出了巨大的履帶。成百上千,比建築物還要巨大的履帶結構,就這樣出現在整座城底部,伴隨著強烈的運轉聲響,開始加速轉動。

黑羅城,開始前進。

阿庇烏斯:「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老、老婆!我們快逃吧,來!」

當然,這種不止息的震動,對城中百姓來說可不是甚麼好消息。

士兵:「請冷靜地撤離!冷靜地撤離!盡快動起來——小心!!」

震波在地面不斷流動,複雜地互相撞擊擺盪,城內一切大小物品開始舞動——小,則菜蔬果品在商店內如保齡球瓶般撞擊倒落;大,則混凝土製的高樓被震至斷裂,花窗碎石如雨降下,甚至整座倒塌。





盧基烏斯:「啊——!救命——」

眼見有居民要成為樓下亡魂,一位英雄衝了出來,以驚人的身手救下盧基烏斯,原來那是鬥技場的英雄海格力斯。

海格力斯:「可惡...到底發生甚麼事...總之,快逃吧!各位——!請緊跟我海格力斯——!」

城上,偉大的皇帝看著一切亂象,把手按到自己臉上。

奧古斯都:「若非情況危急,實在不想啟用這功能...先生女士們,你們能明白嗎?」

現在,上空皆一切漆黑。市民必須點燈才能看清路面,一股詭異的冷風更是越過結界,打在每個人的身上。那怕只被這股風碰到,身上的體力都彷彿被立刻吸走,冷汗更是直流。

簡直是災難。

奧古斯都:「必須有人拖住黑后。否則,沒人能活下來。」

當然,誰都明白。

即便皇帝不說,誰都知道。包括假裝自己不存在的鐵蛛。包括呆站著的狼騎士。包括一語不發的卡利斯托。包括魂不守舍的露西亞。甚至包括不太跟得上狀況的燈籠有明和鏡花貓咪咪。

也包括韶光。

於是。

韶光:「我去!」

死神聖杖一敲,大喝一聲,聲線之大,足以震撼皇帝的心思。

奧古斯都:「閣下...?」

奧古斯都以優美的側臉對著韶光,細長的睫毛微微跳動,似乎對剛聽到的說話感到驚訝。當然,這份驚訝,也只維持了一兩個瞬間。他一看見韶光那義不容辭的正氣表情——先不管他是如何看得出來——便笑了出聲。

奧古斯都:「呵呵,當真?這並非開玩笑的時刻。」

對此,韶光緊閉著自己的上下排牙齒,臉上明明一絲一毫的肌肉都沒有,卻顯得無比嚴肅——那「表情」,又溫暖又暴怒。

韶光:「嗯...既然那黑后是我引來的...由我負責處理也很合理吧。就由我去...或許我可以和她談判一下...」

鐵蛛:「不不不沒可能的!肯定沒可能!談判甚麼的...」

狼騎士:「請讓小的去吧!戰鬥的事,自然是我——」

奧古斯都:「不,你保留實力。既然這位先生說要去,展現了如此崇高的精神,我自然是無所謂。」

鐵蛛:「你...」

奧古斯都:「黑后只會按照規則前進,只要有人能拖住她的腳步,我們便可趁這段時間內逃離。這位先生,我看你的造型,便知道你能拖很久——不,甚至還能戰個兩敗俱傷呢。你說呢?」

韶光:「我明白了...」

鐵蛛:「不!光光!你別聽他的!憑甚麼要你去!」

奧古斯都:「嗯?那你要去嗎?小鐵?」

鐵蛛:「你這臭蟲...」

一旁的燈籠和貓看著一切。

有明:「嗯...敵人都殺到城下了還吵架啊...」

咪咪:「嗚喵...」

就在這時,黑色的閃光再度襲來,這次的規模甚至足以在眾人的臉上,照出一道純黑色的光——

奧古斯都:「都伏下!!」

就在皇帝拿出十字,又準備施法之際——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因為,有人先他一步。

韶光:「露西亞...?」

聖女,神聖的少女,聖潔的重生者,不死者的主保,站在城邊一座砲台上,右手向天張開;一看,神聖而刺眼的強光已在眼前展開,擋住了黑后的黑暗波動。

於是,她吐出一口氣,回頭向著眾人——主要是向著韶光,道出毫無力度的一句話。

露西亞:「惡魔由我來擋住,你們,去吧。」

聽了這句話,眾人的反應只有一個——吃驚。可是下一瞬,卻又覺得無比合理——看,聖女那優美至極的神聖姿態,那棕髮在極端的黑暗下仍然閃閃生輝,頭上的金冠是如此引人注目,黑色的聖袍明明應該與黑夜融為一體,如今卻何其顯眼。

聖人啊。

聖人,便是如此的氣息吧。

露西亞:「這或許是座罪惡之城...但那些子民沒有罪惡...」

韶光:「等一下,露西亞!你在——」

不等神父伸手,露西亞便一躍而起,衝進那黑暗之中,生怕別人會阻止她。她在空中凌波微步、徐緩輕逸地前進,那高壓的黑色波動並未能阻止她的步伐;很快,她便落到城下——那黑后看上去遠,卻又彷彿近在眼前。

露西亞:「打敗惡魔,拯救無辜之人,這樣的話...肯定就是聖人之舉...吧...」

她抬頭看天,只有黑暗厚重的布幕,沒有一絲亮光——當然,對她來說,都已經無所謂。

她已看不見。

露西亞:「這樣...就能聽見神的聲音...對...肯定是...」

她念念有詞,直到黑后再度發出一股黑色波動——便被聖壁擋下。黑色的吞噬力量和神聖的反彈力量在半空碰撞——兩股相反的能量激烈地交錯,甚至使空氣過度加熱而爆發出電光火舌,在兩人中間捲起一陣火龍捲。

黑暗和火炎散去後,露西亞眼前的景色出現變化——或者說,她「感應」到變化——那黑后,已站在她面前。不知何時,就在那裡,數米之間,好像會瞬間移動一般,她就站在這裡,舉止端莊地舉高手,黑泥聚集而成一把利刃。

砍下。

露西亞並沒有做好準備,只是下意識展開一道光壁,卻見這砍擊撞向光牆後,竟直接將其吞噬——光壁輕易地被砍開了。

砍下。

聖女,無法反應。

是因為心思混亂嗎?是因為剛大戰一場消耗了體力?是因為黑后便是如此強勁?如今,思考這些因果已再無意義。

因為刀已砍下。

露西亞:「啊...」

說起來,在這裡死掉的話,就會回到上帝的身邊嗎,抑或——

想到這裡,她的眼前又有了新的變化。

數個人影突然從天而降,擋在她眼前——仔細一看,那卻不是「人」,而是黑白無常以及死屍阿修羅——韶光的死靈將軍們。

露西亞:「...!」

五名死靈將軍合力,才勉強擋下黑后的一刀,他們合力一拍,甚至將黑后擊退回原本的位置,重新開始對峙。

韶光:「露西亞亞亞啊啊啊啊——」

隨即,天上又降下一個巨大的影子——韶光便重重地摔了下來,摔得碎骨橫飛。仔細一看,連鐵蛛都不知為何跟著摔下來了。

鐵蛛:「白白白痴嗎你!不用直接跳吧!」

韶光:「抱抱抱歉!可是...我一著急就...」

只見神父一邊把骨頭裝回去,一邊爬到露西亞旁邊,用那空洞的雙眼直直盯著她。

露西亞:「呃,我...」

韶光:「不要一個人戰鬥啦。」

溫和又穩重的聲線。與當下寒冷又暗淡的氣氛對比,簡直是天與地之別。

韶光:「我們是同伴啊...怎麼可能放著你不管...啊痛!小鐵!那條骨不是放那裡啦!」

鐵蛛:「咦?啊抱歉...嗯哼,那邊的,是叫露西亞吧。雖然你看上去也很厲害的樣子,但一個人面對黑后,和自殺無異啊!至少讓光光幫你吧!我就別算上了!」

露西亞:「謝...謝——」

感動之際,這溫暖的氣氛又被另一種聲音打斷——那是熱烈的鼓掌聲。

奧古斯都:「噢!太棒了!何等美麗的同伴之情!那就拜託你們了!」

鐵蛛:「那混蛋...喂——!你也給我下來!」

奧古斯都:「我還有保護子民的重大任務,怎可能隨便...嗯?」

他往旁邊看去,發現那位狼騎士舉棋不定,巨大的身體在瘋狂抖動。

狼騎士:「我的皇帝啊!請原諒我——!!」

他說罷,便一躍而下。

奧古斯都:「喂!你...」

叫都叫不住——下個瞬間,狼騎士已站到死神旁邊。

卡利斯托:「哈哈...」

奧古斯都:「你還笑得出來啊。我親愛的將軍都被人騙走了。」

卡利斯托:「沒辦法,那傢伙就是這樣。生也好,死也好,他沒可能坐視不管的。」

城下。

狼騎士:「雖然冒昧...神父先生,請讓我暫時加入你的軍勢吧。」

他揮舞著巨斧,全身肌肉都在暴漲,背上的綠色披風揚揚起舞,嘴裡的尖牙極具攻擊性地咬合。

韶光:「狼人先生...!這我當然歡迎,但...你確定嗎?」

狼騎士:「這當然...守護這座城...本來就是我此生的任務!再說了,若能取下黑后的首級,我將會永遠受人歌頌!」

韶光:「好吧...!」

黑色的氣壓再度增強,不知為何站著聽他們說話的黑后,也似乎失去了耐性——只見她抬起手,黑色的長裙似有生命般飄動,在周圍流動的黑泥形成巨大的漩渦。

要來了。

韶光:「請各位聽著!露西亞負責防守...我會用盡全力召喚最多的死靈士兵拖住她...狼人先生和小鐵請用你們的兵器干擾對手!」

狼騎士:「了解!」

露西亞:「嗯!」

鐵蛛:「咦!?怎麼又算上我了!?喂——!」

大家都舉起手。

如箭在弦。

然而就是這一刻,他們看見奇異的景象。

在黑色的龍捲風裡、在厚重的漩渦裡、在肉眼可見的氣壓下、在寒冷刺眼的空氣中——黑后看著某個方向的遠方。

然後,黑泥漩渦突然奔向她。數秒的旋轉後,便沉入地面,不見蹤影。

走了。

不見了。

撤退了。

韶光:「咦...?」

只留下一臉迷惑的戰士們。他們只得眼看著黑雲散去,天空的光線稍微回復,地面上的黑泥漸漸退潮。

然後,他們才總算記起呼吸。

狼騎士:「呼...!這...這是...」

鐵蛛:「得救了!?這是得救了!?可是...黑后她怎麼...」

城樓上,皇帝自然亦看見一樣的畫面。

奧古斯都:「怎麼回事...?剛才黑后的動作,似乎是察覺到甚麼...」

就在他思考之際。

怪事。

今天的怪事還真多。

卡利斯托:「哇——!?」

隨著貓人少女的一聲尖叫,爆炸聲突然響起——奧古斯都猛然回頭,卻沒有看見任何子彈、炸藥或炮彈。

只有一封信。

死死地陷進城樓裡,緩緩地冒煙。

於是,他馬上猜到了。

奧古斯都:「…真是難以想像的一天啊。」

黑羅城,開始加速前進。

————

皎月:「成功了...」

大和之城的天守閣。屬於天照大神的宮殿中間,形態各異的一群人,正如沙丁魚般緊密地擠在一起。為的,是看清楚中間的棋盤。

島津:「皎月,這是...!這意味著...」

夢梅:「居然真的有效...」

他們看著那魔法棋盤,看得出神。當然,那可不是普通遊戲用的棋盤——乃是能忠實地呈現這棋盤世界上每一位「棋子」動向的神奇法寶。

胡笳:「這...這是成功了吧...?」

齊老:「這動向...恐怕是了...一如皎月姑娘的計策呢。」

這天,皎月成為了棋士。

是的,她在這棋盤上「落子」了。

皎月:「雲雪先生!雲雪先生在嗎!?」

雲雪:「嚇!是!咳咳...我在我在...!小的在!」

當然了,這魔法棋盤本質上只是個「顯示器」,並沒有任何干擾棋局的功能。因此,要進行「落子」,還需要一些手段。只見「炮」雲雪趕快穿好衣服,抱著酒瓶就衝到皎月旁邊。

皎月:「雲雪先生,麻煩你再送出一封信,讓他們接下來往東南的這一格走。」

雲雪:「收到!祭起吳王炮!」

那位長髮大叔便雙手一拍,喚出一鐵製巨炮,便開始按照皎月的指令寫了一封書信,扔進炮管中間。

雲雪:「去吧!發射——!」

眾人按著雙耳,炮聲一響——書信便穿過天花上的大洞,如飛彈升空般直朝目的地而去。穿過空氣、穿過草原、穿過高山、穿過荒野、穿過乾川,最終——

到達戰士手裡。

龍膽:「來了!請躲開!」

呼麥:「嗚哇!!好險!為甚麼他總是朝著人射啊!哎...怎樣,寫了甚麼?」

那信重重地插在地上,拿在手上卻完好如初,光滑的紙面毫無損壞——這便是雲雪的能力,能將萬事萬物,由生物到死物都可發射的「炮」。

龍膽:「我看看...黑后在五格之外,接下來我們要向東南方前進。」

呼麥:「好!不過話說回來...這真是可怕的任務啊...」

龍膽:「如足下所言...真虧那姑娘想得出這種大膽的作戰呢,哈哈。」

呼麥:「龍哥居然還能笑出聲啊!要是那丫頭算錯了,俺們就小命不保啦!哎...不過,她應該不會算錯就是啦。」

不約而同,他們看向大和城的方向。

呼麥:「畢竟那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啊。」

於是,大和城之中。

皎月所計劃的作戰,已漸漸成形。

胡笳:「老馬和龍兄開始移動了...皎月,這...」

皎月:「嗯!很順利!太好了...要是失敗的話,他們大概就人頭不保了呢!」

眾:「別說得這麼輕鬆啊——!!」

眾人驚險地高呼一聲,但他們確實是笑著的——因為,在這一刻,希望總算蓋過了絕望。

島津:「不過皎月,在下還是不太懂...這個作戰到底是...」

西鄉:「哎啊~Mr.四體發達頭腦簡單不懂嗎?應該已經很obvious了吧?」

島津:「嗯,畢竟在下比較笨...」

皎月:「好啦好啦,我來說明一下啦!」

於是,皎月撿起了一顆圍棋的黑子,拿在手上把玩一番,便開始說明。

皎月:「其實也沒有甚麼特別...我只是發現,那個黑后的動作非常...『沒有人味』。怎麼說呢?她的行動很單一。比方說,她當時也是優先攻擊最沒有防備的我。」

她一邊說,一邊把黑子彈來彈去。

皎月:「而且她還有無論如何都按規則走的特性,彷彿真如一顆棋子那樣...所以,我就想做個測試,結果就如同大家所看見的。」

皎月把黑子彈到魔法棋盤上——只見代表黑后的「皇后」棋子沿著一條斜線筆直移動中,目標是代表龍膽和呼麥的兩隻「馬」。

皎月:「只要操控得宜,就能引開黑后——甚至是,控制她的行動。」

島津:「你說控制...這種事做得到嗎...?」

皎月:「嗯。黑后可以不斷前進,前進方向是四面八方,可說是最危險的棋——但龍膽和呼麥作為『馬』的特殊走法卻能夠躲開她。再說了,就算出了差錯,我們現在也有這個如意寶珠,能夠短暫突破黑后的規則。」

他們又看了看棋盤——果然,在把黑后引來後,龍膽和呼麥便立刻以「日」字走法向另一個方向逃跑,離開黑后的前進範圍。

皎月:「再加上,這棋盤世界還有高山河流之類的結構作為阻礙物,與一般棋局不同。只要利用得當,便可以一路將黑后引到指定位置!」

拍案。

有些人身邊沒有桌子,則直接拍到自己大腿上。

精彩。

這位少女——身穿著巫女服,體型細小的少女,輕描淡寫地將戰術說明完畢。說起來,這個作戰當然不是完美的,若沒有相當的「勇氣」和「覺悟」,根本沒可能輕易執行。

於是眾人只得看著她。

甚至連讚許的說話都不用說出口。

如今,這種說話也是多餘。

只見,她慢慢將手放到下巴,默默地思考。

伊蘭:「啊...這動作...」

達莉:「感覺...」

很像某個人。

未幾,深思熟慮,緩緩開口。

皎月:「四郎先生,『時間』應該不多了吧?」

四郎:「是啊...另外兩人都到地上去了,那邊似乎也陷入危機的樣子。反正,大家都時間無多...就是這樣。」

時間無多。必須盡快解決。

為了逃出這個棋盤。為了解救水深火熱的人。為了與地上的同伴團聚。

皎月:「各位...趁現在還能睡,就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皎月回頭,收起所有笑容。

皎月:「人一到齊,立刻就展開作戰。」

旭日照亮著少女皎潔的皮膚。

天亮了。

————

第二天。

大和的某處,百年封印之穴的旁邊,堆疊著無法以幾何學理解的鳥居結構,此刻眾人便在此聚集。虛假的太陽不急不緩地昇起,在眾人身上打出長長的影子,在荒蕪的地面上互相重疊。

皎月:「就是這裡嗎...景色倒是很漂亮啊...」

誠如少女所言——破舊鳥居的網格、粉色櫻花的森林、不停變換形態的鳥蟲、甚至連背景裡的天空都在持續變化,就像在眼前上演著光影表演一般。

齊老:「傳說中,大和的禁忌之地...就是此處嗎...這不祥的空氣...」

話說,這些人來此拒世之地,自然不是來賞櫻的——只見鳥居下是一個大洞,從中未透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卻有某種不可思議的氣息源源不絕地流出,彷彿隱藏著稀世的巨物,呼出名為「危險」的空氣。

這個洞穴,明顯封印著「甚麼」。

夢梅:「喂,約定之時應該就是現在啊?你們偉大的女王呢?」

狸貓:「這個嘛...」

眾人就這樣呆站著,已久候多時——而他們還不知道,眾人在等待的人物,其實是故意遲到的——為了將所有人的「期待」昇華到最高點。

齊老:「哎...你們大和的待客之道啊——嗯?」

於是。

演出開始了。

皎月:「啊...那些『門』...」

鳥居搖身一變,突然被一層鮮艷的「紅色」掩蓋,並開始移動、前進、後退、翻轉,好像自動製作的積木一般;同一時間,成千上萬的櫻花瓣自己捲起了強風,在地上鋪出一條豪華至極的大道。

亂彈:「哈,這奢颺厲害啊!」

在眾人面前,一幅名畫就此完成——櫻花路、鳥居門,兩列穿著白衣、頭戴面具的司祭站在路旁,大量的稻也開始成長。

如此盛大的排場,眾人馬上就知道是誰要來了。

於是,大和之眾跪下、皎月一行恭敬、白齊戰士們也勉為其難地行禮。然後,一隻白毛九尾狐跑過千本鳥居,優雅地來到眾人眼前,在牠上面的——

天照。

幼女。

天照幼女。

天照:「嗯哼哼。」

眾人:「...」

一開始,大家還呆了幾秒鐘。畢竟,眼前是一個只能用「女孩」去形容的人物——白滑的皮膚、碩大的雙眼、富彈性的嘴唇、小而幼的手指、天使般的嗓音——然而這位小女孩所散發出來的,又確實是專屬於女神、女王、女后、女傑的「唯我獨尊」的霸氣。

於是,解答只有一個。

天照,返老還童,大成功!

島津:「是天...天照大人...嗎!?」

天照:「喔呵呵,汝覺得呢?瞧汝臉都紅了,真不愧是汝~」

幼女穿著巫女服,以尖銳稚嫩又囂張的聲線開口。每說一句話,她的手都順帶一個動作,好像故意展示她那彈性的肌膚。

伊蘭:「變成比伊蘭還小的幼女了!?」

西鄉:「啊——so cute——!!」

齊老:「嗯...心情複雜...一想到裡面是誰...」

眾人驚訝程度不一,重則,需要控制自己想要擁抱她的慾望;輕則,也不禁輕輕偷瞄那小小的身姿。天照見了此反應,眉毛一跳,似乎非常滿意,便開始一邊跳舞一邊說話,身上的巫女服多彩地飄動,彷彿是想與皎月身上的同款服裝爭奇鬥豔。

天照:「喔呵呵,大家都被吾可愛的身姿嚇倒了嗎?看看汝等,都忘了自己是在和誰說話了呢~嘛,吾就通通原諒汝等吧!今天可是大喜之日,喔呵呵~」

如今掛在幼女天照臉上的,已不再是那枯燥的能臉,已是花枝招颭的笑容;見她蓮步隨歌轉,彷彿以後都想以歌聲代替獨白、以舞姿代替步伐。

盲虎:「呃...怎麼好像連說話方式都變了...」

西鄉:「哎,女人嘛,我懂的~恭喜您,天照大人!今後請用這可愛的姿態祝福我等吧~」

天照:「啊哈哈,吾當然會!喔呵呵~」

只見她笑逐顏開,雙眼彎成奇怪的角度,便把小手指舉到空中轉圈,只見金光一閃,一座神社拔地而起——一看,此神社裝潢誇張、用料豪華、龍鳳魚獸雕塑俱全,極盡奢侈之能事。

天照:「從今天起,為了紀念吾的大恩人,這座神社就叫小河神社啦!」

皎月:「咦,對了,小河姐姐呢!?她...呃、沒事吧...?」

說到這,天照喚來一面飛行銅鏡,上面伏著一具人形乾屍——一看,原來那是小河,精疲力盡。

小河:「啊...各位...我成功了...喔哈哈...」

達莉:「小河姐姐...!?你...還活著的...吧...?」

胡笳:「呃、你看上去倒是...成熟了不少...」

小河:「啊...!?想變成紅燒牛肉嗎?沒有啦,姐姐我都說了...要幫天照返老還童,是很困難的工作...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嗎...!」

天照:「嗯,吾一邊讓小河吃盡大和的補品,一邊讓她努力施法的喔。」

伊蘭:「小河姐姐也變成社畜了啊...」

皎月:「辛苦你啦,請休息吧!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工作了!之後請你喝大和酒喔!」

小河:「說好了喔...呃嗚啦嘻咦...」

小河發出一陣難以名狀的吼叫聲便倒了下去,眾人往小河乾涸的身體上潑水,同時進行下一項工作。

解封地底的「怪物」。

胡笳:「龍啊...大和還有這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呢。」

天照:「嗯,既然要進行空前絕後的大決戰,吾覺得還是需要這傢伙的力量。」

天照輕跳著走到洞穴前,表情仍是如此輕鬆愉快;相比之下,身後眾人可是眉頭緊鎖——他們不禁想像,如此大規模的封印,到底是為了封住何等危險的魔獸?

皎月:「那隻叫龍的東西...應該很危險吧?」

天照:「是啊,非常危險。」

胡笳:「呃,那...把牠解封之後,我們該怎麼樣...?」

天照:「由汝等來『說得』啊。汝不是最擅長這種工作嗎~?」

她故意看著皎月和達莉——後者立刻躲到伊蘭身後,而皎月倒未退過半步,只是向洞穴送出熾熱的視線。

皎月:「好吧...如果是能說話的對象...應該都有點辦法啦...」

天照:「哈哈,放心啦,皎月!」

天照跳到少女身邊,並從一面銅鏡中取出一瓶燒酒,按到皎月臉上。

天照:「登登!」

皎月:「啊,是作戰前壯膽的吧?謝謝——」

天照:「不是啦!吾這幾天一直有往封印之穴灌酒下去啦!吾是想說這個!」

皎月試圖搶酒,卻被幼女一手拿開。

皎月:「灌酒...?」

天照:「聽過八岐大蛇的傳說吧?這種烈酒對魔獸特別有效,如今那條龍肯定已經喝到爛醉,無戰鬥之力了。」

皎月:「原來如此...咕嚕咕嚕...」

天照:「居然偷來喝了!哎...而且,按照棋盤的情報,汝等尚有一位同伴在惡龍身邊,大概是被其威脅著吧...此舉亦是為了保護他喔。要感謝吾的細心喔?」

達莉:「該不會是...在龍的肚子裡這種展開吧...」

皎月:「達莉不要嚇我啊!」

天照:「無妨,就算被吃到肚子裡,吾也會把他拉出來,但凡一息尚存就能救活。好了!汝等退後,吾要施法解開封印了!」

眾:「是!」

一聲令下,眾人退卻,幼女雙手高舉,小小身軀凝聚著莫大的能量,一時間電閃雷鳴,天地間所有能量都彷彿聚於她身邊,在她後腦出現一個閃爍的光輪——

然而。

天照:「嗯?」

她發出相當可愛的「嗯?」一聲,聲調、音高、時長皆如此完美。但即便她如今披上了年輕的肉體,她仍是統治著一國的至高之主——此人發出「嗯?」這樣的聲音,並不是甚麼好兆頭。

當然,眾人都很清楚。

皎月:「天照大人,怎麼了...?」

天照:「感覺有點...奇怪。」

於是,一股地震由腳下傳來——而那震動,明顯是來自封印之穴深處,震得地上的櫻花瓣七歪八扭,甚至連鳥居都開始應聲倒下,千百個鳥居頓時化為骨牌,而天照甚至沒空去制止。

島津:「莫大的力量在昇起...!天照大人,這——」

天照:「汝等快退避!封印被解除了!」

皎月:「喔喔!?這麼快!?」

隨著地面開始怒吼,狂風開始吹起,他們必須對著彼此大吼大叫,方能進行對話。

天照:「不是!封印早已被解除了!」

皎月:「啊!?甚麼意——」

話未說完。

大爆炸。

數不清的鳥居,被炸成木塊碎片;湖水般的花瓣,被打得如天花散落。

有「某物」出來了。

天照:「她自己突破了封印...?怎會有此可能!」

不少人都被衝擊波撞得倒地,封印之穴的洞口足足擴大了一半,一股高熱的能量更是火紅地昇起,在空氣中捲起熱浪,狂風在眾人耳邊呼嘯而過——像是火災現場。

天照:「全員準備戰鬥——!!」

幼女大喝一聲,刀客拔出寶刀、法師舉起雙手、巨人拿起兵器——全副武裝,一觸即發。

皎月:「...」

天照:「...」

他們盯著那團煙霧,看著碎石如雨般落下,感受著熱氣緩緩噴出。

胡笳:「...」

齊老:「...」

空氣中的「緊張感」彷彿已可目視,在場所有人都已忘記呼吸這回事。

島津:「...」

伊蘭:「...?」

皎月:「咦...?」

但沒有動靜。

一點都沒有。

天照:「汝站到吾身後。」

於是,天照上前一揮,眼前的大量煙霧灰塵便被吹飛——廬山真面目,總算公開。

眼前卻沒有龍。

事實上,出現的是個人影。

一位少女。

眾:「呃...?」

一位身穿華貴衣裳的年輕女性。

眾:「哎...?」

一看,長得誇張而柔順的黑髮,配合滑到地上的「十二單」,展現超凡脫俗的氣質,而那富靈性的眼神更是一絕——再看,光滑的額頭上卻長了一雙「角」,又標示著這位女子「不普通」的身份。

眾:「吓...?」

說起來,眾人似乎被突然現身的少女奪去了注意力,絲毫沒有意識到——在她懷中抱著的,正是他們想見的同伴。

胡笳:「咦,等一下...那是...」

皎月:「難陀大哥!你怎麼了!?」

還真是。

一看,黑龍難陀正被少女緊緊抱住,如同娃娃一般,四肢無力地下垂。

難陀:「嗯...啊...是你們啊...都沒事是吧...很好...」

只見難陀僅能勉強睜開半隻眼睛,聲線失去了一如既往的強氣,如今簡直變得如一隻小狗狗。

皎月:「大哥,我們都沒事喔,呃...倒是你...還好吧...?手腳都還在,呃...」

難陀:「呃...這個嘛...」

??:「請各位放心,難陀大人沒有受傷,只是這幾天一直未得休息,才會如此疲憊。是吧?」

難陀:「嗯...就是這樣...」

一道清新而響亮的女聲——當然,眾人已無暇去欣賞這道聲音的奧妙。他們只是看著這位佳人,這位理所當然地從封印之穴衝出來、理所當然地像抱寵物般抱住難陀、理所當然地代表難陀發言的日系女性。

等一下,說真的,這是誰啊?

皎月:「等一下,說真的,你是誰啊?」

夢梅:「對啊,不是有條惡龍甚麼的...在哪啊?你們大和還真多莫名其妙的事。」

達莉:「難、難陀顧問說話斷斷續續...是被她吸乾了腦漿之類的嗎...?」

胡笳:「這位大小姐,是你保護了難陀老兄嗎?那倒是很感謝,但敢問你到底...」

??:「嗯哼哼...果然如難陀大人所說,確是群很有精神的伙伴們呢!」

那少女倒是不急著回答,只是繼續吐出彷彿帶著花香的話音,還一邊把玩著難陀的毛。眾人不知所措,只好回頭看了看天照,心想她應該有個答案——倒沒想到,連她也是一臉驚訝,本來已變大的雙眼睜得更大了。

天照:「...真的假的...發生甚麼事了...?汝...應該不是這個樣子...」

??:「嗯...這位小姑娘是...咦,莫非...?」

兩人四目相投。

未幾。

天照拍了拍手,地上無數的鳥居便開始退卻。

天照:「好吧,至少不用戰鬥了。應該說,看來已經『解決』了吧?真是的,皎月啊,汝等都是如此擅長『交友』嗎?」

皎月:「咦...交友...呃、確實挺擅長啦,但是...不、到底是怎麼回事啦!?說好的龍呢!?龍呢!?超危險的惡龍呢——!?」

天照:「這個嘛~」

天照小手一指。

少女掩嘴輕笑。

難陀側臉躲藏。

皎月歪頭一看。

嗯?

清:「嗯~第一次用這種面貌見人,果然有點不太習慣呢~嘻嘻!」

天照:「請看,汝等眼前的這位少女,正是大和的大惡龍『清』!」

眾:「咦——!?」

眾人一看——當然,一丁點的「龍樣」都看不出來——喔不對?名為清的女性很識趣地搖了搖尾巴,似乎是想證明自己的身份。再細看——有角、有尾巴、手上有少許甲片。

龍。

是龍啊。

不對,如今這種姿態——應該稱為「龍女」嗎?

天照:「變成年輕又可愛的姑娘了啊...汝到底是用了何種手段...?」

清:「嗯~發生了很多事啦,都是多虧了難陀大人...其實吾也沒想到能獲得如此新姿...」

她把難陀抱得更緊,讓後者的背毛擦過自己的臉頰,眼神好像看著至寶。

清:「那麼,吾在此自我介紹——吾的名字是清,經過『採陽補陰』後成功連昇兩級,如今已經進化成水龍了喔!大和的舊臉孔、不認識的新友人,也請多多指教!」

天照:「水龍嗎...原來如此,因此便能自行突破封印嗎。還真是有夠方便。」

清:「嗯~而且還能這樣~」

清微笑著,如反重力般飄起——看來,她會飛了。

天照:「還真是獲得不錯的神力呢~不過啊...採陽補陰是嗎...」

天照看了看已經完全虛脫的黑龍,似乎明白了甚麼。

清:「哎啊啊...別這樣盯著人家啦!」

旁邊,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即使聽了解釋,仍然摸不著頭腦。

皎月:「哎?採陽補陰是...甚麼意思啊?」

胡笳:「呃...俺希望不是俺想像中的意思...」

清:「應該就是汝想像中的意思喔!」

胡笳:「啊啊——!別讓俺想像!!」

胡笳便突然跪了下來,表情痛苦;團隊中的男男女女,一時之間都露出尷尬的神情。

胡笳:「不不不等一下!這下俺有更多問題了!難陀兄,你和這女的發生甚麼了!?」

難陀:「別...別問了...總之...老子現在好累...有甚麼事...你問阿清吧...呼嚕嚕嚕...」

清:「好乖~請先好好休息吧~」

清溫柔地撫摸難陀,後者便發出一些難以名狀的聲音,睡著了。

清:「嘛,反正就是這樣。以後但凡有甚麼事,都可以先告訴吾喔。畢竟...嗯哼哼...」

難陀在她懷內好像小狗,還開始發出打呼的聲音,尾巴緩緩晃動。

皎月:「喔、喔喔...」

皎月:(這...這到底是甚麼意思...)

胡笳:(別深究為好...反正,總之是件好事...啊不,是「喜事」才對...)

皎月:(「喜事」...?好吧...)

達莉:(哎...?那到底是誰啊...?我感覺好混亂...)

伊蘭:(????)

雖然莫名其妙,但至少知道難陀沒事,甚至還獲得「密友」一名,也就行了。至於清,這時候似乎才總算想起甚麼,四處張望。

清:「是說...人還真多...?」

天照:「嗯~解說的工作會由這位皎月負責。」

皎月:「又直接落到我頭上了啊...就是這樣,這裡沒有敵人,我們希望大家能和睦共處。」

清:「喔~」

天照拍了拍皎月的肩膀,雖然她如今已比少女更矮,其散發出來的氣質仍強盛非常。

清:「話說...汝是...天照...大人吧?」

天照:「正是。如何?」

清:「居然...變得如此可愛...!」

天照:「哼哈哈!汝總算變得會說話了嗎!好吧,吾如今心情甚好!汝過去的罪,就一筆勾消了!」

清恭敬地行禮,每一分每一寸的動作都如此標準。

清:「十分感——」

話未說完。

莫大的聲響震撼了眾人,清差點就把難陀給掉到地上。

眾:「!?」

一個巨大的黑影吞沒了所有人的影子,在陽光下拉出極大的面積。很自然地,大家回頭一看,看向聲響的來源——

那是一座城。

城?

皎月:「城堡...?咦?」

胡笳:「咦...甚麼時候建起來的?」

不過,面對憑空出現的巨大城市,棋子戰士們對此倒沒太驚訝。

西鄉:「甚麼啊,小皎月~不是你寫信叫『他』前來的嗎?」

皎月:「啊...」

西鄉:「自號黑色羅馬皇帝,『城』奧古斯都‧俾斯麥‧麥格納。看來是帶著整座城大駕光臨了呢。哎啊~真不愧是小皎月~一叫他就真來了呢!」

巨大的履帶前進著,毫無猶豫地一邊破壞城下町一邊前進;堅實的城牆上,站著一名男子。見他張開雙手,動作浮誇,便以富有力量感的聲線開口。

奧古斯都:「喝采吧!你們的羅馬皇帝,如閃電般按照約定來到了!」

只聽他大喝一聲,軍歌甚至已開始奏起,低下那群人都被迫抬頭看他,欣賞那氣宇不凡的身影。

奧古斯都:「嗯...我看看...現在是怎樣?白齊和大和聚守一堂...齊老,還真是久疏問候...哎啊?這位小妹妹莫非是...不會吧。而這些怪人又是...噢天啊,看來有一段史詩式的故事發生了啊,有誰能為偉大的皇帝解說一下嗎?」

如同一名歌劇男中音,他以半說半唱的方式發言,一時之間眾人甚至不知該如何應答。唯一肯定的是——既然他來了,看來是願意合作吧。

如此便足夠了。

皎月:「看來每集合一次,都要解說一下啊...說起來...」

那移動之城已相當接近,皎月一行人左看右看,試著找出他們最想看見的人物——按照棋盤的指示,他們最後的同伴,應該就在這裡。

奧古斯都:「噢,你們是在找這幾隻搗蛋鬼吧?」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城邊便突然開出一道大門,幾個身影從中現身——

韶光:「各位——!!」

皎月:「喔喔!是韶光先生——!!」

只見一隻強壯狼人推著輪椅,坐於其上的不死神父在高速飄移,身邊則有聖女及鐵製少女在狂奔,尚有一隻貓和一個燈籠在轉圈。

夢梅:「怎麼人又變多了...該說是毫不意外嗎...」

齊老:「那姑娘不是黑后的部下嗎...?看來,那邊的故事也不少啊。」

於是,兩邊筆直地直衝,直到快要撞在一起,才急速剎停。

皎月:「韶光先生!露西亞小姐!還有...呃,你們又是誰啊?大家都沒事吧!」

韶光:「哈哈,說不定是少了幾根骨頭,但算是有驚無險吧!真是上帝保佑...嗯,看來,你們那邊也是一個沒少呢?」

皎月:「放心吧!倒不如說還多了一大堆人呢!我們這邊也是發生了好~多事件啦!之後再慢慢跟你說故事吧!」

狼人:「白齊和大和...竟然真的結成同盟...這還真是意想不到...」

鐵蛛:「怎麼回事啊...現在到底是...這些傢伙都是誰啊...」

說到這裡,仍然站在城牆上的男子,用力揮動披風,再度大喝一聲。

奧古斯都:「那邊那位少女!」

皎月:「啊是——!?」

奧古斯都:「你那些同伴可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呢!」

皎月:「啊是這樣嗎——!是你照顧了他們吧——!真的很感謝你——!!」

鐵蛛:「你直接下來說話吧喂——!!」

奧古斯都:「真是的...喝!」

只見他揮揮手,喚來一隻巨鷹,就這樣乘風降落,當然不忘瀟灑地來個英雄式著地。著地後,他還故意停頓數秒,待自己的披風緩緩落下,這才站起身,掃了掃頭髮。

雄姿英發。


奧古斯都:「叫皎月的,就是你吧。」

皎月:「啊是的!我就是皎月,現在的職業是軍師!請多指教!」

奧古斯都:「軍師啊...哼哈哈。」

他冷笑數聲,便從口袋裡抽出那封信。

奧古斯都:「我讀了你的信了...一般來說,少女寫給我的書信都是以情信為主,這次還真有點不習慣...不過,信中內容是認真的嗎?你...不,你們各位的打算是...擊倒黑后?」

天照:「誠如汝所言。」

齊老:「孤認為時機已到。」

白齊和大和的領袖,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皎月。明明只是因命運交叉而生的機緣,這一群人的到來確實改變了甚麼——

皎月:「我們要打倒黑后——破除這棋盤世界的詛咒。然後,大家一起逃出去。」

光。

那是一道光。

一道淺藍色的光,從少女的眼神中透露。

很美。

奧古斯都:「逃出去...哼哼,何等壯志!好吧,年輕的女武神啊,向我展現你偉大的計劃吧!」

所有戰士已齊集。

每一顆棋子,都已在皎月手裡。

獵殺皇后的行動,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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