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極北三軍棋
第二十四節 月下黃雀




城內。

硝煙在小巷裡遊走,不完全燃燒的黑炭在空中形成一層厚厚的濃霧,近看似蛇在盤纏,遠看又像神龍在半空爬昇。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應該出現於一座城市上空的景象。





當然了,這座城市——現正處於垂死階段。

士兵A:「好了,接下來是這一間...五元?」

士兵B:「嗯,五元。」

士兵A:「喝!」

大喝一聲,一名士兵用步槍敲破一道木門——現於眼前的,則是空空如也的房子,並傳出難以形容的惡臭。





士兵B:「哈哈。」

士兵A:「媽的,來!」

士兵A面露不屑,便向另一位士兵扔出一個硬幣。兩名身穿黑色軍裝、頭戴綠色羽毛的共和國小兵,便繼續前往下一道門。

士兵A:「接下來是這裡...喝!哈哈!我贏啦——嗯?」

士兵B:「白痴,看清楚吧!」





他們又破開一道門,在那滿是血味和塵煙的內裡,有一個人影——一名獸人躺在一池乾血上,右半身的皮毛已燒成黑炭——是具屍體。

士兵A:「媽的,被剛才的火攻波及了吧...可惡...」

士兵B:「阿明你是白痴吧,就叫你別跟我賭啦!謝謝啦!」

士兵B又再接過一個硬幣,便開始像雜技般玩起拋接——一看,他手上原來已有五、六個硬幣了。於是,他們繞過一個不規則的走廊,在彎彎曲曲的小巷深處又找到一道門。

士兵B:「這裡的地形真夠奇怪啊...總之,來!又向我獻出你的下一頓飯吧,好友啊!」

士兵A:「你媽被馬上了...這次一定...喝——!啊!」

於是,大怒的士兵,這次直接用腳踢開門——眼前所見,卻不再是空空如也的房子。

而是一個巨大的身影。





歐克:「他媽的奴國人——!我一定要為我的兄弟復仇!殺了你——」

士兵A:「哈哈!總算有了!!」

砰。

正好一秒後,那歐克便倒在血泊上。

士兵A:「...」

士兵B:「...」

士兵A:「...這東西剛才喊甚麼來著?」





士兵B:「鬼知道啊,我又不懂歐克話。哎,來,硬幣!」

士兵A:「嘻嘻,謝啦~」

長官:「它剛才是說想殺了你們。」

士兵A:「喔喔~這樣啊!謝謝——哎長官好!?」

士兵B:「長長長官好!!」

長官:「玩得很開心是吧,你們啊。」

士兵A:「啊,不,這個...」

士兵B:「報告長官,是他說無論如何都想打賭,小的才勉為其難答應...」





士兵A:「喂!你媽被馬輪姦了——!!」

長官:「好了好了,給我認真工作!快點將剩下的房子都打掃乾淨!」

士兵A&B:「是的長官——!!」

一聲令下,他們便奔跑著走了,生怕被長官從後腦給他們一發名為「督軍」的子彈。

而槍聲,仍然此起彼落地奏鳴著。

————

月下港的某間建築物內。





一看,此處富麗堂皇——晶石鋪設的地板、刻有多種語言的石柱、懸停在半空的魔法吊燈、上等藍木雕成的桌子...華美至極、集合多種風格的裝飾不能盡錄。

這是某個王的宮殿嗎?當然不是。實際上,這裡本來是一所高級妓院——但如今,此處的裸女畫被鮮紅的軍旗掩蓋,地板被粗暴的士兵踏得破裂,魔法吊燈竟被士兵用作放置槍枝的掛架——這裡已搖身一變,被改造成共和國遠征軍的臨時司令部。

對於用妓院建築作為根據地,粗枝大葉的共和國軍隊倒沒甚麼抵觸;再說了,這樣也比較「方便」嘛。

士兵:「長官,請看。」

位於大廳中心,一群軍官正圍著一張大桌子吞雲吐霧——一看,桌上放置了一大塊金屬鐵片,光魔法在鐵片上形成圖形,標示了建築物、道路、部隊等資料——彷彿是個「棋盤」。

士兵:「目前,這個區域已經清理完畢,並沒有發現太多反抗者。另外,這個區域...」

有一名軍官聽取著士兵的報告,其眼神凌厲非常——只見她緩緩吐出一口煙,把尖銳的下巴放到手背上,雙眼掃視在場的每一位士兵。每位兵卒被她的眼神盯過後,都會變成報國盡忠的優良士兵。

那是政委「光定海」。

光定海:「呼...還不錯。」

還不錯。

由這位年老的女性口中說出的「還不錯」,立刻讓周遭的士兵呼出安心的氣息——對於他們來說,得罪這位人物是萬萬不可的。

士兵:「潛伏在城內的海盜,基本都處理完畢。剩下的,應該都逃到城外了吧。」

士兵:「是的,鎮壓行動比想像中順利,很快便完成了。」

光定海又吸了口煙,讓那些化學物質直接進入肺部,充分享受那份灼熱感後,便從鼻子排出一串灰色的煙霧——這才緩緩開口。

光定海:「說是鎮壓,實際上呢?就是屠城嘛...我們根本只是負責收屍的。」

士兵:「啊,是的...我們確實處理了很多具屍體...基本上都沒多少價值,就全部燒掉了。」

光定海:「哼,畢竟來的...都是甚麼人?無情火、黑紋、雷鳥啊...他們是何等人物?你們知道嗎?」

士兵:「呃...強者...?」

她好像輕輕一笑,從嘴角擠出又一絲灰煙。

光定海:「不,是瘋子。他們踏過的路,遍地都是屍體...啊,抱歉,這麼說你的同伴。」

她轉頭一看,桌子旁還有另一位大人物——此人身材高大而臉容瘦削,髮型簡單到讓人覺得他根本不在意外表,而事實亦確實如此。那是此次遠征軍的將軍之一,西三江上校。

西三江:「沒關係,我和他們又不熟。這一次,我只是應奧林少將的邀請,才加入遠征軍的。其他人要做甚麼,我也不太想管,更何況,也管不了。」

聽他的聲音毫無氣勢,嘴巴開合的幅度小得難以察覺,配合那半張半閉的三白眼——和其餘幾位氣勢凌人的大將軍比起來,確實有所不同。

光定海:「你啊...西三江上校,你的問題是甚麼?你真的太無所謂了,這才弄得要和我一起待在這裡。」

西三江:「我確實是無所謂。」

光定海:「哼哼,方便的士兵啊!祖國肯定會喜愛你,但你可要小心了,為甚麼?看看最新的情報吧。」

說罷,她便把一疊紙扔在桌上。光魔法馬上產生變化,圍著那些紙張顯示情報。

光定海:「根據消息,黑紋沒了,無情火被重創,甚至連雷鳥之翼都被打得一半人退下戰線?這代表甚麼?」

士兵:「代表...必須替他們復仇?」

光定海:「不。西三江上校?」

西三江:「這代表我必須保護閣下的性命安全了。」

光定海:「哈哈!不愧是你。」

女人笑得拍起了手——但士兵瞄了瞄,情報上還寫著政委光世美已推定陣亡,但身為親族的光定海連提都不提。士兵你眼看我眼——還是別問吧。

西三江:「當然,即便沒有我,也總會有人保護你的。」

西三江往棋盤上一按,光魔法便顯示出一個樣貌——一看,其人臉方眉粗、頸部肌肉漲大、眼神如有滔滔洪水之勢,顯然並非等閒之輩。

西三江:「是次遠征軍的額外支援——『壯獸士』和他的部隊已經部署在城外。」

光定海:「『藍水國』的人嗎...哼,藍水國是甚麼地方?又熱又濕,飛蟲比人還多。那種落後地方出來的人,能信任他嗎?」

西三江:「他作為藍水國的准英雄,相信實力也有保證。加上,藍水國這次似乎還拿來了一項『最新發明』,或許可以期待一下其表現。」

光定海:「好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要怎麼做?還是派你去加緊巡邏吧。不用太擔心這裡,我也沒那麼弱。」

西三江:「明白了。」

光定海:「另外,雷鳥司令本人似乎也到附近了,你去和她碰碰面吧!」

西三江:「直接離開大部隊回頭了啊...真是亂來。」

光定海:「就是這麼亂來卻總能把任務完成,才會讓她帶領這次行動吧。況且,由光殿公那男人負責指揮前線,說不定還更好。」

西三江:「那好吧...對我來說,只要完成我的工作,守好這座城就好了。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光定海:「哼哼,號稱『炮火無用』的你,就我見識見識吧!」

西三江:「遵命。」

男子拋下冷淡而恭敬的話語,便帶著下屬離開,消失在雜亂的小巷中。

———

天色變了。

是為了給戰場上的棋子們一個具戲劇性的登場嗎?一時之間,風起雲湧——黑雲聚集堆積,天空的顏色由深藍疊成黑暗,陰月的光芒漸漸消失——直到天地之間唯一的光明,只剩下火光。

半身人:「看見了!」

月下港城外,黃雀一行人聚集在制高點上,眼力出眾的半身人再度發現了甚麼——那是熊熊燃燒的烈焰、黑霧瀰漫的廢棄都市、以及在這一切中誇示著存在感的共和國國旗——黑色的背景、火紅的光芒、金色的神龍在旗幟上飛昇。意外地,和如今的景象,有說不出的呼應。

漱玉:「這...」

那是,激戰中的月下港。

——更為準確來說,「激戰」早就結束了。現在餘下的,只有死寂,以及偶然傳出的幾發槍聲——這種寂寞而單調的槍聲並非戰鬥的聲音,而代表著一條一條的生命正被獵殺、奪取、埋葬。

眾人看著。

就只是看著。

黃雀的戰士們、已向魔王宣誓效忠的魔兵們,此刻就在小山上默默看著——看著又紅、又藍、又綠、好像鬼火一般的火光刺進他們的視網膜,冷漠地在每個人的大腦皮層上刻下象徵死亡的信號。

死亡。

如果說,一座城市因為其承載著的靈魂,本身也擁有生命的話...那麼,如今只能如此形容——這座城市已奄奄一息,正在垂死邊緣。

是的,這座極樂都市,正面臨死亡。

短暫的沉寂。

鬼鳥:「...」

角鬼人們半跪著俯瞰一切——雖然作為海盜的她們,對這港口也不算有很深的情感,但如今也兩眼呆滯,默默看著這地獄之境。

冰河:「...」

對於冰河來說——雖然其本人也沒有特別喜歡這無法無天之城,其眼神似乎也在震動,右手摸著左手手臂,試圖掩飾身體的亂抖。

格格:「...」

對他們來說,這火炎之畫卷不單是「景色」那麼簡單——那片火光之中,如今也有他們認識的人,在其中燃燒著吧。

勒石:「...」

而對於那些被抓過來的士兵來說,從「另一角度」看這個景色,似乎也是第一次;這些人如今大腦混亂,共和國對其的「教育」,以及黃雀施加的「洗腦」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們從這片火海中看出了甚麼感想。

都靈:「...」

甚至連本來對這座城市毫無感情的魔族們,也難掩悲傷惋惜之情——這是他們第一次見識這座城市的面貌,目睹的卻是如此景色。

於是,唯有沉默。

好像一個儀式——一輪沉默過後,這才緩緩開口。

鬼鳥:「媽的...都快燒完了啊...」

鬼蘭:「那些火藥和菸草應該都燒起來了吧...早叫那群傢伙不要隨便亂放...」

鬼愁:「港口...還建得起來嗎...」

鬼蘭:「現在別想這種事啦...以後的事...」

鬼沙:「話說,我們的船不知道還在不在啊...這位置看不見港口...」

鬼鳥:「肯定被打爆了啦,想甚麼呢...」

她們的聲音愈說愈低沉,逐漸失去了原本的傲氣,直到——

漱玉:「我等該如何進城?」

一度英氣凜然的聲音,破開了冰冷死寂的空氣。

那位女性挺然卓立。

女鬼之長。魔王不在的當下,黃雀的領導人。於是,所有人同時轉頭看著她——那眼神,就好像他們之前看著盧德一樣。

但見她的雙眉不再嬌媚,而似有烈火纏繞;緩緩脫落的紅唇變得乾燥,卻反而顯得更為堅韌;厚重的妝容已無處可尋,依舊華麗的面目卻展現別樣的美感——於是,在場所有人的心中都額外開了一個位置,專門用來存放這美麗的畫面——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於是,一隻玉手指出來——那白滑又細長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沒有絲毫晃動,如劍尖一般。

冰河:「看見那座塔嗎?只有走那裡,那是唯一的路。」

一看,確實是有一座石製柱狀建築,雖然外觀氣派,如今卻是千瘡百孔,恐怕只能用「殘骸」去形容了。漱玉便上前一看,不過幾秒後,她便下了決定。

漱玉:「走吧,從正面攻過去!」

半身人:「那邊有一隊...不,兩隊士兵...確定嗎?」

都靈:「大姐,是不是等我們的最強戰力們先回來...比較好啊...?」

漱玉:「兵貴神速,遷延日月,有妨大事...等得太久,只會徒增我等被發現的機會,也給了對方增添援兵的機會...還不如現在動手。」

和其他人一樣,漱玉在毫無休息可言的連戰中,已消耗了大量魔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幻術還能維持多久——或許,速戰速決才是對的。

當然,還有一個考量是——萬一他們「回不來」了。說起來,原來盧德真的不回來的話,他們該怎麼辦?他們還該如何行動?他們還有理由戰鬥嗎?

漱玉回頭一看,只有傷痕累累、眼神卻比任何人都來得凌厲的戰士們。

有的吧。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停下來了。

墨考:「這位女士,你確定嗎?憑現在的戰力...」

只見女鬼側目一盯,竟將墨考嚇得魂不守舍——她的雙眉再度變化,已如刀鋒般銳利,光滑的皮膚漸漸被一層血絲覆蓋,爪子和牙齒變得有如猛獸一般。

漱玉:「這麼說,或許我是該給新同伴展示一下呢——要是小看我,下場可不太好喔?」

說罷,便取下頭上的鳳簪,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手掌。

頓時,血霧瀰漫。

————

士兵C:「好冷啊——!!」

寒風陣陣。

雖說月下港位於極北大陸的最南端,相比於北方行軍中的部隊,駐紮在此處的士兵理應感到暖和得多;然而,或許是城內外氣壓的問題吧,如今這幾位在外頭站崗的小兵,在強風中冷得渾身發抖,不能自已。

士兵C:「好冷啊我說!」

士兵D:「幹!老兄,你嘴巴噴屎喔(粗話),也沒辦法啊我!」

士兵C:「喂!大衣你那件!大衣借來啦喂!」

士兵D:「不要——!」

未幾,在士兵C的堅持下,他成功擠進另一位大兵的衣服裡,成為連體嬰。

說起來,如今的月下港上空,烏雲密佈,甚至偶有電閃雷鳴。連陰月的照料都失去的大地,確實砍起了不詳的狂風。於是,這個規模不大不小的部隊,紛紛有了各自的「解決方案」。

一看,有人嘗試用火魔法點燃木柴,卻被雪雨制止;有人試圖不斷跑圈取暖,跑了一回卻累到倒地;也有人試著和同伴玩角力,不知不覺中卻圍起一群人在賭博。

如此滑稽的行為,對這群人來說卻不稀奇——一看,他們的軍服並非黑紅配色,而是深藍色和鮮紅色的結合,並配有金色裝飾;頭上戴著一個半圓型的頭盔,拖著兩條形似雙馬尾的羽毛——原來,這些不是共和國的士兵,而是來自友國「藍水國」的友軍。

士兵C:「唉~派我們來送死嘛根本是~媽的~!」

士兵D:「哎!混不下去了說真的!說真的!」

雖然戰意如此差,感覺卻依稀平常。和共和國不一樣,他們並未被委以太大的重任——他們作為「援軍」的價值,本來就是守個後方陣地、搬點補給物資,是作為後備隊的存在。

士兵C:「說是援軍...來打混一下其實只是,給共和國點面子而已吧...我們的戰鬥力根本沒人期待吧...根本沒人!」

士兵D:「喂!死定了啊被長官聽見的話你就!能背起老母跑三百里(形容興致勃勃)啊他可是!」

士兵C:「那個肌肉長官啊...他待在營裡當然興奮啊...唉喔喔~苦啊冷啊~」

他們甚至開始唱起了藍水國的鄉間小曲,也不在意會有共和國的人聽見——畢竟,共和國人大都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也沒多少興趣學。

一旁,藍水國的國旗低調地昇起——以大海為底,以陽日為頂,一隻小小的黃金飛龍在旗幟中展翅;相比起掛在旁邊,明顯更高更大的共和國旗,連氣勢都差了那麼幾分。

藍水國。

地處中央大陸的南方海岸,一個不大不小、不強不弱,很普通的國家。説他們強——對於共和國這種正宗強國來說,他們只是隨意控制的棋子;但說他們弱也不太對——要欺負世界盡頭的少數民族,其實也沒有很難。

在帝國和共和國之間做出選擇,又或者說被迫做出選擇,從而蓬勃地發展,就是當今普通國家的生存之道——不得不說,這種「生存之道」對「國家」來說是有莫大的助益;對「子民」來說就不見得了。

士兵C:「不過,也不是全無得著啦~」

士兵D:「哎?怎麼說?」

士兵C:「看到那些女兵嗎你有,那個身體線條...配合著她們美麗的軍裝,明明暴露的地方一點都沒有,卻很色情呢感覺!很色情呢!」

士兵D:「變態男啊你...」

士兵C:「閉鳥嘴啦你(吵死了)!從藝術的角度看啦我是!藝術!的角度!用美麗的身姿殺敵,很好看嗎不覺得?」

士兵D:「好好好~地母都說不過你~」

士兵C:「啊~甚麼時候也能有女兵呢我國...真好啊~女兵~」

士兵D:「想多了吧!再說,哪有共和國身材那麼好啊,我們國家的女人!」

士兵C:「哈哈你說得也對——咦?」

突然。

士兵C:「嗯?怎麼...」

有了變異。

怪異。

突變。

士兵C:「啊...聞到了吧你?聞到?」

士兵D:「啊啊...血味似乎是...?」

士兵C:「搞甚麼...他們又在城裡撒馬掏腸(大開殺戒)嗎...真是的...」

士兵D:「喂,不對勁喔這個,很濃啊這味道...嗯?」

就是這一刻。

驚嚇的一幕,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士兵C:「啊——!!」

不過稍微回過頭,眼前便出現一隻猙獰的怪物。

怪物:「啊——!!」

怪物看到他,也彷彿嚇倒般大喊一聲,隨即叫喊著難以名狀的聲音,朝他攻擊過來。

士兵C:「喔喔!死吧!」

他立刻舉起步槍,英勇地射爆了怪物噁心的頭部,只見牠伸出觸手,高叫最後一聲,便緩緩倒下去。士兵C呼出一大口氣,還沒回過神來,卻見更驚恐的一幕幕。

士兵:「啊啊——!甚麼鬼——!」

士兵:「這都是甚麼啊——!殺掉殺掉——!」

一時之間,整個營地竟遍佈大量怪物。那些怪物甚至搶來了步槍,士兵們只得奮鬥殺敵,但同時亦被擊殺不少。一時之間,子彈橫飛、槍聲四起,怪物的數量卻如何都不見減少。

不遠處,一位年輕的小兵握著步槍戰抖著,嚇得魂不附體,汗如雨下;他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力阻止——等一下,為甚麼要阻止呢?那是因為,他所看到的情境,與同伴們看到的稍有不同——

小兵:「你們到底在做甚麼啊——!!」

他向著同伴喊破喉嚨,卻已沒人聽得見他的聲音了。

因為,根本沒有甚麼「怪物」。

如今,藍水國的士兵們正在自傷殘殺,努力擊殺著他們眼中的「怪物」。吸了那不知何來的「血霧」之後,他們的視覺已被完全支配——將人類看成魔獸、將同伴看成敵人。

是的——是幻覺。

小兵:「嚇!?」

然後,他察覺到——一股芳香正從他身後傳來。

漱玉:「居然還漏了一個,看來我確實累了。」

說罷,漱玉把鬼爪按到他腦殼上,直接將他的頭扭了一圈。

結束。

漱玉:「不過總的來說,這些人看來比共和國更容易對付呢。更何況只有男人。」

鬼鳥:「嗚哇,大姐你也很可怕啊——」

突然。

「喔喔喔喔喔——!!!」

隨著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不遠處的一個帳篷忽然炸開。

眾:「!?」

一道由火魔法和光魔法結合而成的光柱拔地而起,一邊高速旋轉,一邊向眾人移動,直到爆發成七彩光芒的粒子,與天上的雨粉合二為一,華麗地落到眾人身上。

漱玉:「誰...?」

以如此陣仗登場的,是一名男子。

男子:「是誰在搗亂啊——!?」

一看,此人身材高大、方臉粗眉、虯鬚濃密、聲如洪鐘。他也帶著一隊藍軍裝士兵,但那些士兵只是走到一旁,並高舉國旗,彷彿沒打算戰鬥的樣子。

鬼蘭:「不得了啊這傢伙...」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他身穿的那一套「裝甲」——金光閃閃的全身護甲,看上去堅不可摧,每走一步都帶著沉重的金屬聲。如此一套戰甲配合著那高大的肉體,讓此男人在眾人眼內,儼然成為一匹危險至極的猛獸。

此人,便是來自藍水國的勇士,准英雄「壯獸士」。

壯獸士:「就是你們吧!卑鄙地偷襲的魔族們啊!」

漱玉:「...各位小心點!」

他敲了敲胸口的裝甲,附近的黃金甲片便開始變形,最終包住整個頭形成頭盔——如此一來,這「黃金甲」已確實保護了男子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只見他踏著響亮的腳步緩慢走著,彷彿在邀請別人開槍——當然,他們欣然接受這邀請。

漱玉:「射死他!」

鬼鳥:「喔!!」

一聲令下,火光一閃,無數子彈射擊壯獸士的裝甲,但除了發出響徹的金屬撞擊聲外,不見對他產生任何傷害。只見金屬彈頭被全數彈開,甚至有跳彈射死他自己的士兵。

壯獸士:「哈哈!在做甚麼呢你們——!?」

格格:「讓開——!!」

眼見步槍的火力無效,強壯的歐克立刻衝上前,架起一門加特林。

壯獸士:「這種東西都有啊。不得了的小偷啊你們!哈哈——!!」

他半開玩笑地說著,卻絲毫沒有躲避的打算——事實上,他屹立著,就這樣站在原地,連步伐都不打算邁出——彷彿,那門馬上就要高速旋轉,噴射出致命子彈的殺人利器,對他來說不算一個威脅。

下一秒,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格格:「變成肉塊吧——!!」

機槍開始極速發射,強勁的反作用力震撼著歐克的身體,那身有力的肌肉上下擺動,可見其驚人的威力。

然而。

壯獸士:「哈哈哈哈——!!沒用!沒用沒用沒用!剛剛說甚麼啦我?沒用啦就告訴你們!沒用——!!」

只見子彈一顆、十顆、百顆、千顆,衝撞獸士的黃金甲表面,竟被全數彈飛,在他眼前上映華麗奪目的燈光表演——但也僅此而已。

格格:「陰...陰月母親啊...」

直到那門加特林打光子彈,緩緩停止動作,獸士的裝甲也不見一絲一毫的傷害——別說裂隙,甚至連表面的那層金漆,都沒有任何損壞。

壯獸士:「嗯?結束了是吧?該老子了那就——!!」

戰士們感應到一股魔力聚集在黃金甲的右拳上,只見男子如巨熊般大喝一聲,向地面送出一拳,一時之間竟如天動地鳴,如同火藥爆炸的一拳將地表擊得粉碎,士兵們在飛沙走石之中一一退卻。

壯獸士:「哼哈——嗯?」

然而在這陣勢之中,壯獸士的眼前卻出現幾個身影。

紅藕:「冥痛‧燒。」

紅藕從半空拋出飛針,準確地插到裝甲關節處便隨即爆開,雖然成功將表面瞬間燒紅,但也僅此而已——一秒後,再度回復金光閃閃。

壯獸士:「沒用!」

雪裡:「幽雪‧鏑!」

另一方向,雪裡手一揮,空中形成無數支冰晶之箭矢,以無法閃避的極速發射開去——撞到裝甲上卻立刻粉碎為雪花。

壯獸士:「沒用——!!」

曉霧:「虛刃‧倭切——!」

曉霧以敏捷的步法上前,從他手中現出一把虛幻的寶刀,隨即居合一砍——那斬擊卻直接穿過黃金甲,沒看出給獸士造成任何不適。

曉霧:「術法也無效嗎!?」

壯獸士:「傷不了老子的,就憑你們——!!」

他踏出巨獸的腳步,再度送出一拳,直接打穿了曉霧的身體,使其變成一團血漿——

壯獸士:「嗯?」

幸好,那只是個幻覺。下個瞬間,曉霧已經回到漱玉身邊。

曉霧:「呼...謝謝大姐...」

漱玉:「幻術勉強還有效...但...」

漱玉伸出手,對著男人伸出鬼爪,然後用力——卻只聽見「咔」一聲,不見任何效果。

壯獸士:「這位美女,雖然不知道你想使出甚麼妖術,也是沒用的恐怕!」

只見他用力拍打自己的頭盔,似乎開啟了某種廣播功能,讓本來已夠大聲的嗓門,立刻變成噪音。

壯獸士:「我國獨自研發的超實戰裝甲『無敵鎧』!!以頂尖鍊金術製成的合金,表面又可吸收魔法,更適用於超過一百種當代附魔!能夠適應使用者的身體而自動作出變化,全新而無敵的裝甲啊這可是!無敵!」

他宣言著,巨大的聲線甚至能震動大地。

壯獸士:「只要有了這套裝甲,天下無敵啊老子可是——!!將士們!助威吧為我——!!」

士兵:「天下無敵!天下無敵!」

壯獸士:「沒錯!共和國也不算甚麼!我們藍水國將可重返榮譽——!!超越共和國,趕上帝國!!」

趁著他表演之際,黃雀戰士們重整態勢,平伏各自的呼吸,準備使出下一招——

漱玉:(塵香,你來幫——)

就是這瞬間。

壯獸士:「現在!就讓老子嗚喔喔喔喔——!?」

一個龐然大物突然落到他頭上——仔細一看,那是隻飛龍。

士兵:「!?」

於是,藍水國士兵的叫囂聲也立即停止;而從那飛龍背上,一個人緩緩走下來,彷彿這個陣地已立刻屬於他。

魔王。

降臨了。

盧德:「...」

漱玉:「黑羽大人——」

他立刻伸起手,示意不要作聲。

畢竟,還未結束。

壯獸士:「啊啊啊——!!」

獸士猛然站起,一拳將飛龍打得飛起,連帶作為騎士的香魚整個被拋到半空。

香魚:「哇啊啊啊——」

她和羽同時被宮接住,完美著地的同時——壯獸士的後方,突然又有凶兆降下。隨著一聲驚天巨響,蜘蛛妖以鐵拳敲打男子的後腦,使他額頭撞擊地面又反彈回去;下一秒,烈炎聖女抓起鋼槍向下一揮,這次直接將壯獸士的頭打進地面之中。

然而。

壯獸士:「啊啊——!!」

伴隨著咆哮,他再度站了起來,那身黃金甲亦不過沾了點泥沙。看來,這裝甲的防禦力確實驚人。

不過,情況已經不同了。

壯獸士:「呼...呼...誰啊你?」

盧德:「吾名黑羽。」

黃雀,終於會合。

盧德:「是為魔王。」

盧德站到所有人前方,毫無畏縮地屹立在壯獸士眼前,金光閃閃的反射照到他身上,卻被他的黑暗全數吸收。

壯獸士:「魔王...?噗哈哈哈哈!!連我家老阿嬤都笑死(指很好笑)!!就憑你嗎——!?」

他踏前一步,踩出的雪花飄到魔王臉上——盧德卻眼都不眨一下。

盧德:「是的。我等黃雀,已手刃共和國的大將齊苦聖。憑你一個無名之輩,是不可能打敗本魔王的,還是快快投降吧。」

壯獸士:「甚麼...!?」

雖然被裝甲包住所以看不見,如今壯漢的表情肯定極為扭曲吧。

壯獸士:「呵...呵呵!在無敵鎧面前,真敢說大話啊你...能傷得了我嗎你!?」

盧德:「當然。我打賭,你肯定不敢站在原地讓我開槍。」

眾:(啊...)

然後,黃雀戰士們,不約而同地在內心中發出一聲感嘆——他們似乎察覺到,那位大人正計劃著甚麼。不,應該說,他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完成了,就等著他的敵人上當而已。

果然,壯獸士已怒得一言不發,只是張開雙手,囂張地發起邀請。

盧德:「那麼,我開始了。」

二話不說,魔王便手持魔弩,不斷發射魔法子彈——頭部、頸椎、左胸、右腹、下體、關節,每一處要害都被魔法能量精準命中。

壯獸士:「哼哈哈...!!啊?怎麼了!?」

沒有效。除了稍微搖動他的身體之外,再無別的效果。

圖靈:「解析完畢。發射出去的魔法彈,在接觸到那護甲表面時,被當場轉化為純魔力吸收了。不建議繼續射擊。」

盧德:「是嗎...」

壯獸士:「哎?怎麼還會說話啊那支槍你?我想要!」

聽到圖靈的聲音,那男子彷彿像一個孩童般,邁步便想來搶。擁有了一套「無敵」的裝甲之後,一個人確實可以無視一切規條,為所欲為吧。

壯獸士:「從你扭曲的屍體上呢~」

他伸出巨大的手掌,其尺寸甚至可以直接包裹住魔王的頭部——

盧德:「別動太快。」

壯獸士:「啊?」

突然,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盧德:「會更痛的。」

冷冰冰的語調。沒有恐懼、沒有威嚇、沒有氣勢、沒有感情——不,算了。這種傢伙,在戰場上總是存在的,但現在的重點不在這裡。

他似乎聽到一些「聲音」。

嘰嘰。

不是自稱魔王的腔調、不是奔流不息的寒風、不是在場每個人的氣息心跳、更不是槍聲。

不、都不對。

吱吱。

壯獸士:「啊...咦...?」

這聲音不是從「外面」傳來的。

壯獸士:「咦...喂...這...啊!」

是從「裡面」來的。

壯獸士:「啊啊啊——!!」

眾:「!?」

突然。

身穿黃金甲的男子抱頭高喊。

壯獸士:「啊啊——!!痛!好痛!!甚麼——!?」

士兵:「長官!你怎麼——噗咕!」

有士兵試圖上前幫忙,卻被手足無措的獸士一掌拍飛。而盧德,則緩緩退後,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都靈:「嗚哇...」

跟隨魔王較久的人,已知道發生了甚麼。

壯獸士:「喔喔——!!不要!咳呵呵!在裡面!在裡面啊啊——!!」

他如一個陷入瘋狂的舞者,不斷敲打著黃金甲,身體則像個快要倒下的陀螺般轉動。終於,在一聲劃破長空的呼叫後,他再也受不了,便敲了敲胸口,打開頭盔——

眾:「呃...!」

大量的蛇蟲鼠蟻便奔湧而出。

壯獸士:「啊——!呃、咕嗚——不要!啊啊——!!」

蜈蚣鑽進他的鼻孔內、蠍子夾住他的胡子、毒蛇爬進他的衣物中間、壁虎在其紅通的臉頰上走動、蟾蜍跳到他的頭上、蜘蛛咬住他的頸部、胡蜂拍動飛翼昇空。一看,他的臉已紅得像顆水果,腫得似塊岩石,甚至已能用「不似人形」去描述了。

當然,就在這刻。

壯獸士:「快滾——!快——啊?」

盧德:「...」

盧德舉槍,魔法彈隨即貫穿壯獸士的額頭,又紅又綠的混合液便從後腦排出。下個瞬間,那巨大的身軀重重地倒下去,發出聲勢浩大的「砰」一聲,更打出雪塵滾滾。

藍水國准英雄,壯獸士,陣亡。

鬼鳥:「喔嚕嚕嚕嚕——!!太厲害啦老大——!!」

鬼蘭:「老姐你怎麼成他捧場客了...」

漱玉:(直接在敵人體內發動魔法嗎...我是有聽過這一招...說起來,我也沒辦法做到這種事...是因為魔王的權能嗎...?)

很快,壯獸士的屍體被那些毒獸吞食,其臉部的肉片被一塊塊咬走,當場成為自助餐;那黃金甲的金光倒是絲毫不變,形成頗為有趣的畫面。

墨考:「噁...」

轉頭一看。

士兵:「噫...!」

喔對了。

還有士兵。

盧德:「嗯。」

於是,魔王揮了揮手。

士兵:「啊...」

在士兵眼裡,盧德的雙眼,看上去好像——

砰。

還沒看個清楚,他們就被射死了。

鬼鳥:「老大,這次不招降了嗎?」

盧德:「嗯,畢竟趕時間。」

於是,魔王回歸不過一分鐘,戰事就完滿結束——就和往常一樣,只要這個男人站在這裡,事情就會很順利。當然,他的魔兵可不會錯過細節——這位魔王看上去又更累了。

漱玉:「盧...黑羽大人...」

盧德:「放心,我沒事...不過,他們還會追上來的,動作要快。」

精準的話語。

沒多餘的修飾、沒多餘的細節、沒多餘的情緒。

現在這樣就行了。

漱玉:「奴家明白了。」

甚至連新加入的同伴,亦開始慶祝他的回歸。

冰河:「哼哼...我就知道你不是會隨便死去的男人呢。」

鬼鳥:「明白了,都隨你走囉!」

她們一左一右拍了拍盧德的肩膀,儘管兩人都比他要高得多,把他夾在中間時就彷彿兩個母親加一個孩童——此刻,處於壓倒性強勢位置的,自然是盧德。只見他向每人各自禮貌地瞄了瞄,便繼續發言。

盧德:「諸位黃雀戰士,罐頭食品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吧,接下來將不能再用貨車運送。這些車輛,稍微弄點陷阱之後就放在這裡吧。」

鬼沙:「喔喔,那我現在就吃喔——!!」

她們便用爪子砍開罐頭,馬上瘋狂進食。

都靈:「宮小姐,羽小姐她...」

宮:「嗯,這孩子稍微太努力了呢。讓她休息下就好。」

羽:「不用你...擔心老娘啦...哼...」

短暫的重聚,一時的安心。當然,對黃雀來說,當下的任務唯有一個——繼續前進。

將敵人一個接一個殺死,攻下一個又一陣地,直到將共和國擊倒為止。

盧德:「...」

於是,盧德看了一眼那套黃金甲,他的影子粗暴地掩蓋了那道金光。

盧德:「圖靈,幫我一個忙吧。」

————

西三江:「遲來一步...是吧。」

副官:「看來是如此。」

呈現在西三江眼前的,是一片狼藉的血色盛宴。

士兵:「嗚哇...」

士兵:「這也太...怎麼說呢...」

「太慘了」——連這種詞語都說不出口。月下港城外,城區和冰天雪地的連接處,「藍水國」友軍所把守的陣營,如今已是屍橫遍野。一些不知哪來的動物在屍體上蠢蠢欲動,那些屍首更已被吃得血肉模糊,如果不是身穿藍色軍裝,恐怕都無法看出其身分。

士兵:「喂!快滾!快滾!」

士兵又叫又踢,試圖趕走那群蛇蟲,反而被纏上。

士兵:「幹幹幹——!!」

西三江:「報告中的魔族組織...果然來到這裡了。不過,連藍水國最新開發的裝甲都敵不過嗎...我聽說那是最新的技術...嗯...?」

西三江用他毫無精氣的眼神東看西看,只看到一地藍水國屍體、到處亂跑的生物、自己正在跳舞的士兵、以及保持著甜美笑容的女性副官。

總覺得少了點甚麼。

西三江:「說起來,那套裝甲呢?好像是叫做...無敵...甚麼的...」

只見他的副官優雅地蹲下去,往一具屍體伸手,抓出一些組織,並伸出舌頭「嚐」了一下。

副官:「嗯,這具屍體確實是藍水國准英雄壯獸士。死因是頭部被槍擊,用的還是我軍的子彈嗎...但在此之前體腔有被吞食的痕跡...」

西三江:「小華,拜託你不要再用這種方法驗屍了。那工作交給專業的驗屍官不就好了。」

被稱為小華的副官扭了扭頭,把手指上的血肉揮去,毫不在意地拋了個眉眼。

紅華:「哎啊,這是人家的興趣嘛~再順帶給你一個情報,這具遺體的手腳部份都被扭斷,皮膚各處也有大量擦傷。知道這意味著甚麼嗎?」

西三江:「說吧。」

紅華:「他們大概把那套護甲強行脫下來了。用蠻力呢。」

他們。

是的,那群魔族。

如暴雪般降臨,如微風般消失。

除了有人自稱「魔王」、聲稱「統治極北大陸」、宣稱「擁有魔軍」之外,所有底細皆不明的神秘組織。西三江看向地面,如理所當然一般,雪面混雜無章,連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沒有留下。無法追擊、無法跟蹤、無法調查,就好像變戲法一般,他們就這樣不見了。

唯一遺下的少許痕跡,只剩下幾輛貨車——魔族所搶奪過來,經歷了無數激戰,還能發動起來都算奇蹟的車子,正默默地安坐於一角。一看,車上也沒留下多少物資,倒是有些罐頭、幾支槍、幾個手雷很不自然地放在裡面。

西三江:「有詭雷吧...直接炸了吧。」

士兵:「是!」

就在士兵進行轟炸作業之際,紅華總算也完成了她的「驗屍」工作。見她在屍體間走來走去,似乎也不是打算給他們的友軍來個國葬服務。

西三江:「怎麼了?還有甚麼奇怪的地方嗎?」

紅華:「我只是在想...這些屍體都還挺暖的。懂我的意思吧?」

西三江:「嗯...敵人的動作也太快了...如此神出鬼沒,實在不太對勁...」

於是,男人把右手按到自己的腦殼上——這是他一貫的思考方法。據說,按得愈用力,他就愈能激發自己的潛能。至少,他本人是如此宣稱。於是,用力按壓自己的腦袋好幾秒後,西三江呼出一口帶著溫暖白霧的氣息,轉頭向士兵下令。

西三江:「幫我找個半身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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