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被打掉了?用拳頭。

 雙手被打折?用牙齒。

 這世上殺人的方法多不勝數,世上沒有最好的武器,只要有心殺人,一根牙籤也是凶器。

 少年拿出了短刀,腳步蹣跚的走向了生意人。

 生意人以為少年是餓得荒了的乞丐,正眼也不看向少年,揮著又白又圓的手說:「臭小子,我這兒可沒吃的,趕緊坐下不要再走過來。真他媽的臭。」





 血花四濺,刀光一閃。

 下一秒生意人那不曾沾過陽春水的手就掉在了他腳邊。

 沉睡了十多年的痛覺神經似是一時之間無法正常運作,生意人看著自己消失了的右手呆著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失去了用右手數錢和玩女人的機會。

 再一秒,痛覺神經終於蘇醒過來,生意人面青唇白的跌坐在地上,斷腕的血如噴泉般湧出。

 少手那把生銹的短刀也因為這次的揮砍而斷掉,他的目光由生意人的臉轉向其腰上掛著的刀。





 少年咧開嘴笑了。

 生意人看著少年的笑臉,似是看見了這世上最可怕的夢魘,趕忙用他僅有的左手抽出腰間的刀胡亂揮舞著,試圖用起為了奉承他而教他刀法的師傅所傳授的那套「無敵」刀法來趕走少年。

 少年眉頭一皺,說:「不要亂揮我的刀。」

 然後手一揚便捉住了生意人胖胖的手腕,輕輕一扭,生意人便痛得把刀撒手。

 「你這傢伙……是誰派你來的?是湯老闆那混帳嗎?還是莫老爺子?」生意人此時意識到自己似是被人尋仇,腦海裡一票結過怨的人名紛紛湧進。





 「都不是。」少年說,彎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刀。

 「是誰?他給了你多少錢?我出多五倍的價錢讓你把下令要殺我的人給殺了!」

 「不,你出再多的價錢也沒用,我答應了就得幹下去。」少年掂量著手中的刀,刀柄處鑲嵌了不少閃著耀眼光芒的寶石,可是卻沒有一顆寶刀比刀本身的寒光更為奪目。

 「不…不要殺我!我還有家人得養活!」生意人一邊退後,一邊說:「喂!快幫我求情!我沒死你也有好處的!」生意人在這生死關頭依舊喝罵僕人。

 「不,你死了我才有好處。」僕人上一刻在賠笑的臉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副無情的面孔。

 「一錠銀兩,那是說好的價錢。」少年看了看僕人,說。

 「沒問題。」僕人回道。

 生意人此刻終於明白下令殺自己的不是生意上結怨的人,而是一直在自己身邊服侍自己的僕人。





 「動手吧。」僕人看也不看生意人,對少年說。

 少手刀一揮,像是大筆揮毫一般,把生意人的存在從世上抹殺掉。

 家財萬貫的生意人,性命竟然只值一錠銀兩,當真諷刺至極。

  「謝謝,我等待著他的死亡等得太久了。」僕人看著生意人的生命精華流到腳邊,淡淡的說。

 「不謝,你我之間不過一場交易。」少年默默的拆下生意人刀上的寶石,說。

 「一錠銀子真的夠嗎?」僕人看著少年拆下寶石,不禁問道。

 「夠了,阿了。」少年把拆下來的寶石放在地上,然後褭緊了身上的草席,走回去驛站的角落坐著。驛站中的人對於剛剛才發生的殺人案件其實一直也搞不清楚是發生甚麼事,他們只知道這個討人厭的生意人被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給殺了,而下令的似乎是生意人身邊的僕人。





 說實話,他們根本不太在意生意人是否被殺了,因為一堆閃著亮光的寶石就放在眼前,而殺人的少年似乎對這些寶石毫不在乎。

 於是大家互相張望了一會,開始有些膽子較大的人去拿寶石。

 然後又一個,又一個……最後驛站中的所有人都至少拿到了一顆花上一生也賺不來的寶石。

 他們每個人在撿寶石的時候都有默契的瞥了少年一眼,不是怕少年突然發難把寶石都搶走——若他真要發難現場中大概誰也反抗不了。

 而是向他投射一個感激的眼神。

 少年看著民眾的眼神,他也是察覺到他們眼神內的含意,但少年也沒甚麼反應。

 他似乎生來就不了解世人的感情是如何的一回事。

 少年不了解感激之情、不懂畏懼之心、不清楚仰慕之感。





 少年的雙親並非不曾嘗試教導他,可是他就學不懂。

 而這情況在雙親被馬賊殺死後更是日益嚴重。

 他如同一塊頑石。

 所以他也自稱自己為「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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