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含HEHE】月下漫步東京同遊: 1.6

1.6

　　那個男生帶我去的拉麵店，原來就是一蘭拉麵。
　　香港人去日本是不是必定會去吃一蘭拉麵？明明香港有分店，我實在不理解何以到外地旅遊會選擇吃在香港吃得到的東西。可是我是被邀請的一方，基於禮貌，我也不便對那個男生所作的選擇有太多的意見。
　　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可能因為翌日是週末，在店外排隊的人數也不少，部份是手執旅遊書的外國人。
　　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遇見這樣的人龍出現在戶外，尤其是在冬天，我肯定會果斷地離開。雖說香港濕凍第一，跟香港潮濕又冰冷的冬天比較起來，就連西伯利亞的冬天也不外如是。然而我身體虛弱，東京的冬天對我來說還是很冷，還是會令人覺得不舒服。要在這樣的天氣下於街頭等候，穿得再多再臃腫，還是會受不了。
　　但那個男生好像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跟我相較起來，他穿的實在不多，就只有一件厚外套，裡面搭了一件牛仔布襯衫，再在脖子上圍了一條圍巾。不知道他是故作強壯不怕冷，還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氣溫。
　　說起來，他是純正的香港人吧？雖然他的衣著風格跟一般日本年輕人沒有兩樣，行為舉止也跟日本人很相似，要是他剛才沒對我說廣東話，單憑他的外表舉動我肯定不會猜到他是香港人，但聽他說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可以肯定是香港人吧？只是學過日文，所以說起來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
　　「我啲親戚每次嚟日本都要食依間拉麵。」排隊時他說，「聽講香港都開咗一間？」


　　「係啊。」我點頭。
　　「呃……噉你會唔會唔想食依間？」
　　「冇所謂啦，都排緊隊囉。」名副其實的口是心非。
　　「好對唔住。」他忽然道歉，「你第一次嚟東京？」
　　「唔係啊，幾年前嚟過一次。」
　　「上次去咗啲咩地方？」
　　我看得出他正努力地找話題，免得我們之間冷清的氣氛比戶外的冬天更難熬。
　　「唔記得喇，都係去吓表參道行街買嘢，去築地食吓魚生。」
　　「哦……啊，未自我介紹，我叫うしまるひろき，多多指教。」他又對我微微鞠躬。
　　看吧，沒有話題，所以話題不斷失控地跳躍，隨機地由拉麵店帶到上次旅行行程再跳到自我介紹——慢著，他剛才說了些什麼？他叫什麼名字？那是一串日文是不是？給自己取個日本人的名字，這是扮日本人的最高境界吧？


　　「你頭先話你叫咩名話？」我問他。
　　「うしまるひろき。」他重覆。
　　「你冇中文名？」
　　「牛丸裕貴。」他說，表情看起來很真誠。
　　「你做乜改個日本人名？你……唔係香港人？」我狐疑地問。
　　「你真係覺得我似香港人？我啲廣東話講得同香港人一樣？」他笑得開懷。
　　「你真係日本人？」所以之前是我誤會了？
　　「我爸爸係日本人，媽媽係香港人。細個嗰陣媽媽會教我講廣東話，不過佢話我有口音，一聽就聽得出唔係香港人。」微微揚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沾沾自喜，「但係你真係以為我係香港人，證明我講得好好。」他對我比了個勝利手勢。看來他真的很高興。
　　「講真？ 」我還是半信半疑。
　　「真㗎。」他從錢包裡取出一張有相片的證件給我看，我無法分辨那張是日本的身份證還是駕駛執照，但上面印有的名字真的是「牛丸裕貴」，照片也真的是他沒錯。


　　還以為他只是個會說幾句日文的香港人，刻意將自己打扮成日本人的模樣，原來是個港日混血兒。
　　我很慶幸之前只是心裡懷疑，並沒有出口質疑，不然現在就尷尬死了。
　　「我喺日本出世，喺日本長大。」他笑笑，「不過嚟到東京，就同你一樣都係遊客。」
　　我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我未知你叫咩名。」他說。
　　「噢，我叫希臣。」我這才想起我還未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