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完結迎來九月一日開學日,正所謂 '' What happens in Vegas stays in Vegas '',十四天內期間所發生的事情,就讓這十四天停留在那個再不會流逝的空間內,我們俗稱為回憶。
 
這一年起,我的人生出現了微妙的轉變,而這些轉變就由我踏進精英班課室的一刻起開始,課室裡有大多數同學都是陌生的臉孔,他們用上奇異的目光打量著我,而我則努力迴避著他們的視線,除了全級最受歡迎頭五位的女孩們和從夾心層班升到精英班的少數同學外,其他的同學一概都不認識。
 
由於外貌在暑假期間有所轉變,所以開始的時候連歐子瑜和Amanda看見我進來的時候頓了一頓才把我認出,至於祝英台......
 
我整個暑假沒有見過她,誰叫她跟家人回鄉探親然後用上一個月時候遊遍神洲大地;
 
當祝英台留意到我的時候,竟惹起她的譁然,接著她坐在我鄰旁的位置,再仔細的研究著我的新髮型說道,
 


「嘩,你個頭.......咩事呀?」
 
「做咩呀?唔好睇?」
 
祝英台的臉頰有點通紅搖了搖頭說,
 
「唔係呀,幾好睇呀,幾似方大同呀,我......幾鍾意你呢個look。」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耳熟。
 


唉,我還是別裝健忘吧,明明這句話茱麗葉同樣在我耳邊說過,不過聽起來的感覺卻截然不同,感覺只是一句平鋪直敍的讚美說話。
 
話音剛落,歐子瑜坐到我的前方的空座,有一陣香水的味道飄進我的鼻子,讀書時期會搽香水的女孩不多,而歐子瑜是其中的一位。
 
她把自己的袋子掛在桌子的旁邊後,回眸打量了我一眼,然後和祝英台就著我的轉變而討論起來;
 
祝英台好奇地問,
 
「點解無啦啦轉look嘅?」
 


「你之前買咗啲新衫俾我嘛,咁咪轉look襯返啲衫。」
 
祝英台聽到後神色變得春心蕩樣,歐子瑜白了我一眼便和祝英台討論別的話題,我不知道這句話和行動上有否說錯做錯,但這是最為合理又不招惹他人懷疑的理由,同時讓我和茱麗葉相處的十四天好好埋藏起來,任由這十四天隨時間流逝而湮沒於腦海中。
 
正當有關我的外貌轉變的話題正式討論完結之際,Amanda坐到我身後的空座,剛好茱麗葉踏進了課室後坐在Amanda鄰旁,我倆的眼眸有所交錯,可是眼神上卻沒有任何交流,好像茱麗葉真的把那十四天忘記得一乾二淨,又或者刻意裝作忘記再極力迴避著我的眼神;
 
歐子瑜故意對祝英台問道,
 
「芷晴你而家唔同我坐啦?」
 
祝英台愣住了一會,而歐子瑜接著說,
 
「明嘅,等咗成年終於等到梁山伯入到精英班,緊係同梁山伯坐啦。」
 
祝英台二話不說坐在歐子瑜鄰旁,


 
「點會唔同你坐呀,我同你坐啦。」
 
接著,張悅寧在課堂的鐘聲響起前走進了課室,由於她一向喜歡的角落位置全數被人佔據,於是她臉無表情的走到我身邊,拉開了鄰旁的空座再坐了下來。
 
到底......怎麼了?
 
我竟然被全級最受歡迎的五位女生圍著坐?即是「俾囡圍」。
 
張悅寧默然不語靜待班主任的到來,可是她的眉頭皺著,從她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更覺明顯,大概是她不習慣有人坐在她身旁,而且還要是一位見過她真面目的男孩。
 
可是我的視線始終不能全神貫注地凝視前方,總是有一種心癢的感覺想望向後方,因為茱麗葉正是坐在我的五點鐘方向,可是莫名的把視線轉移到後方的話會很奇怪而且有點突囧,同時又因為找不到一個可以讓我有一刻向後看的理由而苦惱。
 
怎麼辦?
 


說好了要把那十四天的美好時光忘掉,可是我忘得了時光卻抛不開感覺,所以才有這種沉淪成癮的感覺,情況就像一位癮君子在吸毒後基本上會忘掉自己在期間所做的事情,唯獨在毒品的藥力散去後才回復清醒,雖然忘記了自己在吸毒後所做的事,但清醒後就有一種對吸毒後的快感而念念不忘。
 
現在就是這種感覺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
 
突然,張悅寧遞了一支原子筆給我說道,
 
「問下係咪後面?」
 
老天待我真不薄,想著想著便給了我一個絕佳的藉口,讓我可以把視線稍移。
 
我回頭把張悅寧給我的原子筆在茱麗葉面前亮著,
 
「支筆係唔係你地?」
 
起初我還天真地以為我可以和她有所交流,那怕是一剎那的眼眸交錯,那怕是淡淡地和我聊上一句話,怎料茱麗葉的望了望便搖了搖頭,明顯她在迴避著我,我見狀隨即變得十分失落,而Amanda則同時回答,


 
「唔係我,你問埋前面啦。」
 
幻想和現實的距離,往往強差人意,於是我依依不捨的把視線回到前方,在問著歐子瑜和祝英台,不過她們也一併搖頭表示不是屬於她們的,我把原子筆交回到張悅寧的手中,剛好有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讓我感到有點不安,再有一抺龐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不可能的!
 
是時光倒流嗎?這裡明明是精英班,怎麼今年又見到Miss Leung!
 
「Good Morning class!唔洗起身啦,我就長話短說,我係你地今年嘅班主任,但我無教你地任何科目,只係你地班主任,所以由其他班升上嚟嘅同學仔唔洗咁不安!」
 
頓時班上某些舊精英班的同學聽到後笑了一會,更難得地連張悅寧的嘴角也微揚了一刻間,而其他新精英班的同學包括我,聽到後緩過氣來還暗舒了一口氣。
 
今天是開學日,而我終於可以和茱麗葉同班,可是我們的距離沒變,關係依舊,唯一有所改變的是.....昔日她和祝英台總是走在前頭走在一起,而今天她站得後了,同時我差點忘了,她是一位健忘的女孩。
 


我們好像沒有什麼不同,又好像有些改變,大概刻意迴避對方,企圖把過去發生的某些事情抹殺掉,便會得到更差的結果,彼此的關係變得比以往更陌生,說不上不理不睬,但箇中的改變又難以言喻。
 
所以,朋友變成情人的結局只有兩個,伴侶和陌路人,因為只要僭越了關係的界線,但又不正視那些萌芽的情愫,最終讓關係以倍數壞死。
 
我感到心灰意冷,又不敢表露人前,直到Miss Leung喚著我的名字,並說下了一句話,
 
「今年上堂醒定啲啦,梁山伯!雖然今年一定有好多人幫你......」
 
Miss Leung的雙眼瞄了環顧著我的女孩們一眼續道,
 
「但唔好以為有人幫就掉以輕心,然後下年同你好兄弟同班!」
 
語末,全班的同學們起哄大笑,讓我得以稍為分散注意力。
 
「好!而家處理班務但今年一切從簡,目前跟呢個座位坐,到中秋節後至有改動。」
 
 Miss Leung說完這句話後,祝英台失望的回眸過來並下了一聲,接著尷尬地望回前方,然後我的心不禁湧出寒意,感受到為數不少的男同學盯著我,張悦寧冷泠的對我說道,這句話的聲浪很少,我只是勉勉強強的聽到。
 
「你今年醒定啲。」
 
「係.....」
 
今天的時間過得很快,主要的原因大概是沒有教書而且只是半天上學日,在我魂遊太虛之際,時間轉眼即瞬,下課的鐘聲徐徐響起,Miss Leung對我們說,
 
「唔洗講再見啦,你地落堂啦。」
 
話音剛落,她緩緩地離開,而精英班的同學們除了我和數位在其他班升上來的同學外,好像沒有人對Miss Leung感到懼怕,而她的態度簡直變成了兩個人,這是讓我第一次明白到何為精英的待遇。
 
今天離去的時候,只見羅密歐待在課室門外,我和他的眼神有所交錯,他微笑的對我點點頭,接著再寒喧了數句,他的親和力依舊,但是總覺得我們有點生疏,於是隨便編了一個藉口,而且剛好祝英台走過,首先對羅密歐說了聲你好並再對我說,
 
「我地一齊去食野啦。」
 
羅密歐望了望正在執拾東西的茱麗葉說,
 
「我地去睇戲呀。」
 
於是,祝英台便愉快的拉著我離開,估計是她覺得我們終於有機會過著「二人世界」。
 
開學的第一天,羅密歐和茱麗葉給予我的感覺很怪,他有點冷淡有點......生疏,到底是因為我於心有愧而罪惡感作祟,還是有些東西已經悄悄地改變?
 
我和祝英台一邊走著一邊聽著她對我說一些有關精英班的事情,例如精英班是自由的,因為讀書成績好,只要懂得自律,一般老師都不太理會。
 
另外這裡的原班升上十數位男同學們很極端,只要和女同學走近的都是溝女王,絕對不可能做朋友,而且只要和歐子瑜有所交談的都會認定為......觀音兵,這班男生很早以前從茱麗葉口中聽過,從前覺得精英班的事情距離我很遙遠,直到今天才覺得和自己息息相關。
 
除了上述事情外,其他我都沒有認真聽著,只是一直思考著茱麗葉的健忘和冷漠,還有羅密歐的疏遠。
 
但後來我聽說了一句話 - 有些好友只能同班,又有些情人只能同校。
 
話雖如此,但茱麗葉的生日,羅密歐依然會找我,除此之外還會保持連絡,不過就沒有像中二時期一樣。
 
聽起來有點......Gay,但我和羅密歐的疏遠並不是一件完全的壞事,至少......隨著我們的疏遠,而面對著茱麗葉的罪惡感亦隨之而減少,不過她仍然迴避著我。
 
中三這個學年真的令我眼界大開,我領教到何為世界上最極端的男同學們,原來只要第一天和女同學坐,之後再沒可能和他們做朋友,而且他們認為這班女生們的質素很低,不及初音和凌波麗。
 
原來精英班的待遇雖然不錯,但同時功課量和課程進度是其他班的一倍以上,所以起初有點不慣,而且需要分組的專題研習很多,由於男同學們已經對我發起了杯葛,結果這年我硬著頭皮任何小組功課都要和歐子瑜她們同組,同組的人一般以歐子瑜、祝英台和茱麗葉為主,而Amanda則和張悅寧還有其他同學一組。
 
基本上在中學時期我已經是一位幸運的freerider,至少專題研習有歐子瑜、祝英台和茱麗葉等人同組,這點從不用我來煩心。
 
就這樣在中秋節前夕,已經交了兩份專題研習,還完成了至少三個小測,三個突擊測驗,除了專題研習外,小驗等等的成績根本不足以應付精英班的程度,每次都是三甲之內(由尾數上),我開始讀不上,開始感到氣餒,而且每當聽起和茱麗葉漸行漸遠,我開始失去了動力,覺得下年回到夾心層班或者A班總比留在這裡好。
 
對!人只需要停留一個合適自己生存的地方
 
至少我是這樣想著;
 
放學的時候,我拒絕了祝英台的邀約,一個人在走廊踱步重覆思考著上述的問題,可是......憑我這副大腦真的想不出別的答案,而腦海只有徘迴著一個答案-人只需要停留一個合適自己生存的地方
,至少可以好好的過日子,有一個美好的中學回憶。
 
突然,我抬頭張望四周,發現自己置身在新翼大樓,正當我回過神來的一刻,內心不禁暗顫,因為我已經走到了屬於A班的禁地,雖然這裡的A班是同級,但今年有許多高年級的留在這班,所以單純地想起已經夠以令我膽寒。
 
在刹那間,我發現有一抺龐大的身影躲在角落,慢慢地走近才發現是人來的,而且更是一位胖子,不過這位胖子有點熟悉,好像是A班的專用欺凌對象。
 
再走近細看發現,他受傷了,他的眼角和臉頰瘀了一大片,簡直是遍體鱗傷,當我愈走愈近的時候,他留意到我的走近,眼神有點閃縮而且結結巴巴的說道,
 
「走......走呀,唔.....唔好理.....我呀。」
 
看來他在哭?
 
這裡的人簡直不是人,為什麼可以下得了手,明明彼此同學一場。
 
我輕輕拍了他的肩膊一下,換來他喊道,
 
「好痛.....」
 
大概,連他的肩膊也受了傷。
 
「不如我扶你去醫療室呀?」
 
他使勁地搖了搖頭,
 
「唔......唔去得,去咗我會.....死。」
 
他的說話總是有點含糊,難道他的智力本來是有問題?起初我有這個想法,不過後來我發現是他的門牙被打得流血,連舌頭也不知怎的受傷了才導致說話含糊不清。
 
「咁你唔去醫療室,不如我扶你揾個地方坐下。」
 
「去天台!撘Lift。」
 
原來天台的某個毫不起眼的角落是這位胖子的安全屋,在我遞過紙巾給他後,我得悉了他的名字,他叫肥基,但全名則不願意跟我說起,是A班的學生,而且還對我說是A班的御用沙包;
 
「點解......你唔同老師或者校長講?」
 
不過說來也沒用,A班的事情和同學,校長和老師們根本不願意理會。
 
「講都無用啦,無得揀只可以選擇忍受。」
 
「如果有得揀你會走?」
 
瞧見他這般模樣,頓感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人只需要停留一個合適自己生存的地方,否則下場就會是這位胖子。
 
想不到他搖了搖頭,
 
「如果有得揀,我唔會再俾人欺負,我一定會還手。」
 
「咁你而家都可以?」
 
「我咁肥,點打呀?佢地幾個一圍住我就無用啦,想走都走唔得遠。」
 
對!有些事情就算擁有他這樣的想法,但事實既定如此,我的程度追不上,想走得遠都沒用,有些多人會諷刺自己不夠努力,但從沒有人想過有些人根本不是讀書的料。
 
當時,我的確是這樣想著。
 
肥基頓了一頓再道,
 
「如果我有瘦嘅一日,我一定會操到自己好fit!至少我夠高。」
 
的確,他夠高可惜就是體重問題,站在他面前,我簡直是一位哈比人。
 
話音剛落,他再嘆道,
 
「呢個只係空想,不過都多謝你,你係呢間學校第一個......會安慰我嘅人。」
 
「唔好咁講啦。」
 
那天起,我和肥基不知不覺間成了朋友,不過也只是今年的事情,因為......後來就別說了,可能在他心中,這一年這一刻也是一段黑歷史,他和茱麗葉一樣成了一位健忘的人。
 
那天起,至少......今年我多了一位朋友,但他從沒有過問我是誰,亦沒有問我就讀那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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