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徑自回到了店舖,酒和食物也喝完吃盡了,我和Cathy如無意外也是曲終人散,這間再不會營業的店舖和我們的感情一樣,是時候結束了。
 
把自己的腦海掏空了,接著點燃了一根香煙,讓自己沉浸在煙霧迷漫的世界中,眼前的事物都會因為煙霧而變得疑幻疑真,靜白一片的腦海,漸漸浮現起某些畫面;
 
王維基,是我本來的名字,不是肥基、不是Keisson、也不是基神,這是我第一次願意面對自己本來的名字,同時確實了解自己的幼稚和怯懦;
 
我負了一位女孩的深情和希望,兩個人一直輪迴在歐子瑜的名言「想得到她/他,必需要證明你不需要她/他。」之中;
 
大概,現在的處理方式是唯一可以讓整件事情和關係沉澱的解決方法;




 
王凱汶說過,在眾多出現在我生命中的女性而言,最不獲重視的就是Cathy,同時Cathy默然不語的情深,卻刻烙在我的心間,可惜最終我還是辜負了這位女孩。
 
我是仆街嗎?我是負心漢嗎?
 
我從來沒有否認過以上的指控。
 
有人問過,玩弄感情的人真的不怕報應嗎?
 
除了上帝沒有閒情逸緻去理會之外,其實報應一早已經領受,就是讓我這生不停在情慾愛恨間輪迴,擁有著數不清的情,亦需經歷數不完的離別。




 
是我選擇錯了嗎?
 
大概,由Amanda離開我的時候,再由我選擇和歐子瑜結盟的一刻起,所選擇的路並沒有分對錯,起初還覺得這是合適自己所走的路,後來才發現不是選擇有否對錯,只是這條路走得沒有想像中理直氣壯。
 
因為我選擇沒有淚水的人生,就需要控制住自己的淚水,否則就會落得現在這般下場,既狼狽不已,在他人眼中又不知所謂。
 
想著想著,頭有點痛,再抽一根煙,發現尼古丁這回事的確可恨,抽一點可以讓人提神鎮靜,抽太多會令人頭昏腦漲。
 
就像我這個人一樣,愛一點的話會覺得很有趣,太深愛的話會讓人變得迷離恍惚,不過感情就是這樣,因為太珍惜一個人,結果只會不被人珍惜;




 
往日我還是一位好人,從來沒有人會了解我的「好」,只看著我的「壞」,直到我變壞了,很多人竟然覺得我很有趣,想試圖接觸和了解著我,再從我的「壞」中尋覓我的「好」,然後變了一個連自己都不再認識的人。
 
可悲嗎?
 
人生近看就是一場悲劇,而遠看就是一場喜劇,但怎樣我努力演著,橫看豎看都是一場鬧劇;
 
現在到底怎麼了?是賤男的矯情時段嗎?
 
唉,算了吧。
 
在取得別人原諒前,率先原諒自己,這是成年人無恥也是必需的心態,縱使日後內疚會不時找上門,但深信不會維持很久,反正像我這種人來說,無恥和內疚是並存的,因為一切早已作出選擇,現在該要承受自己種下的因所結的果。
 
原諒自己吧,畢竟愛情這回事總有下回,給一點信心自己吧,再有機會的話,下次會抱得更緊,做得更好,或者做得更絕情......
 




大概,這點殘餘的傲氣,縱使經過不同的消磨依然還在,也是這段日子間讓我生存下去的養分。
 
由白晝沉思到黃昏,看著天上的白雲散聚無常,再看著陽光和紅色的雲彩漸漸湮沒於黑漆漆的晚霞;
 
人都是在不斷的錯過和誤解間走遠,只是在走遠的過程中我們還沒有發現,直到開始感到心淡,開始有心理準備,而且不停在腦海把那些還未發生的情景模擬了很多次。
 
但當終結來臨,縱使曾在腦海把類似的情景幻想過千百遍,卻仍然受不了面對現實時那一次的痛楚。
 
從前的甜言蜜語,變成了現在的自言自語;
 
當開始自言自語的時候,便會回想起最初的原點,因為受過傷害,想改寫一切際遇,掩蓋了內疚,最終明白到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都是自作自受。
 
我們都不知道,用多少天用多少年的跌跌撞撞才找到終點,用多少傷痛的心愛才不離開身邊 ,用多少謊言去掩飾彼此的不完美 ,要用多少個世紀讓我看透一切。
 
最後一口煙了,同時這是最後的一根煙,抽盡以後該又再回到起點重頭上路。




 
沉重的把店舖的招牌燈關掉,想起大約一個星期前我們還在談論未來的發展藍圖,今天所謂的藍圖就只能是空想的藍圖,同時我明白所謂人心和世事善變其實只不過是事過境遷。
 
然後,頭也不回離開這個地方,有些事情過去了便需忘掉,有些人只能夠懷念,有些內疚和自責就讓它好好地痛一輩子。
 
那天以後,這間店舖宣告結業,友人和阿穎從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那天以後,我才發現要是沒有酒精的話,基本上我是沒有朋友的。
 
王凱汶在某頓突如其來的晚餐期間,問過我有何打算,我只是對她說想到澳洲生活一段日子,想體驗一下夏天過聖誕的滋味,王凱汶一矢中的對我說,你是在逃避。
 
嗯!我是在逃避,逃避失敗,遠離成功,夾在中間輪迴,是許多人的現狀,走得過了就是成功人士,其實世界上並沒有失敗者,只有死人和雖生猶死的人。
 
這句話過後,她再一次緊緊地捉住我的手,再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加上雙重的內疚感,於是我開始在盤算;
 




「咁.....我唔走有咩著數先?」
 
她看著杯子中的橙汁苦苦思量著;
 
對!我們到扒房晚餐,她所喝的不是紅酒等等任何酒精類飲品,第一我對她喝上這回事相當有陰影,第二......是她成熟知性的背後藏著一顆頗有童真的心。
 
「諗唔到,咁我走啦。」
 
她紅著臉支支吾吾道著:
 
「下?咁......每個星期請你食一次飯。」
 
「呢個係理由咩?」
 
「咁我諗唔到嘛。」




 
「咁我唔迫你啦。」
 
她笑著說道:
 
「呃,諗到啦!」
 
「咁係咩呀?」
 
她別過臉低語道著:
 
「煮飯畀你食..... 你應該都好耐無食過住家飯。」
 
說起住家飯這回事,我都忘了有多少個年頭沒有吃過,更差點在我的字典中忘了住家飯是這個字。
 
既然如此,這場交易條件不錯,值得成交,於是我答應了王凱汶的苦苦哀求:
 
「住家飯......」
 
她憂心仲仲的說道:
 
「嗯?做咩呀?你嫌棄呀?喂呀.....唔好咁啦,我知道廚藝一定無你咁好......」
 
我打住了她的話柄:
 
「我有話嫌棄咩?都唔知幾耐無食過住家飯。」
 
她笑道:
 
「嘻!但係我講明呀,唔一定煮得啱你心意,所以唔好嫌棄呀。」
 
「我唔會呀,答應你!有心就得啦。」
 
「咁下星期四上我度食飯呀。」
 
「好呀。」
 
「但家常便飯你真係唔好嫌棄呀,最多加個湯。」
 
「傻啦,有心就得啦,不知幾開心,有人煮住家飯畀自己食。」
 
她莞爾一笑的打量著我,然後眼底閃過一絲憂愁,再暗暗的嘆了一聲:
 
「如果個個都係咁就好。」
 
我知道王凱汶這刻又在回憶著從前的不忿,說到底是她在執著和不捨。
 
為一個人所付出百分百的心意,然後得不到讚賞,接著再換來奚落的感受,我絕對理解而且深感受情,只要煮的不是雞翼魚蛋湯,只是一句讚賞又何需吝嗇?
 
我看著微微別過臉的她,情不自禁想輕輕捉住她的手一下,就像她給予我安慰般的模樣,可是內心卻有一股滿溢的內疚感使我清醒過來;
 
我不是一位合格的情人,因為太容易對別人心動,一不小心也會讓別人心動,忘記了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亦既害怕又忘記了被人愛的滋味,然後只會不斷的讓人受傷,而且我不是王凱汶真正需要的類型;
 
想著想著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對她笑說;
 
「有時候未必係你心目中嘅人欣賞你,但唔代表無人會欣賞。」
 
「但如果係嗰個人識欣賞,我就唔再需要其他人欣賞。」
 
我苦笑了一下;
 
「但現實往往就係咁,點解啲人成日會話呢個世界無人明白自己?其實主要佢地你心目中嗰個人唔明白自己,理想同現實嘅關係,就好似夢境同現實一樣,所有野都好似係相反。」
 
她反問;
 
「你咁樣嘅話叫唔叫應命?」
 
「其實由我地學識順從其他人嘅時候,真正嘅自我就已經被抺殺,係唔係呀?Yeva!唔係Eva嘅Eva,係Yeva嘅Yeva。」
 
她點了點頭沒有回應,畢竟有誰人可以說我從沒有順從過這個社會。
 
我們沉默了一會,她再打開了話匣,說實話,有王凱汶在場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題,談不盡的感性。
 
「係呢?食完飯有咩做呀?聽你講呢幾日都喺屋企無出過街喎。」
 
對!自從和Cathy再度鬧翻後,有數日的時間足不出門,整天在家睡覺睡覺和睡覺,畢竟店舖已經結業,即是意味著我現在是雙失( 失業和失戀 ) 「青年」,二十多歳還算是青年吧?
 
我想了一想,喝一口酒,再嗯了一聲答道:
 
「嗯,係呀!當補眠囉。」
 
她皺了皺眉頭:
 
「你咁樣唔得嫁喎!點都好,點都要返下工揾野做,如果唔係你只會愈來愈頽,就算自己有錢有樓唔憂生活都好啦,點都唔可以畀個藉口自己頽落去同逃避。」
 
這句話好像Cathy從前對我說過,但好像又有一點不同。
 
王凱汶在說話期間的眼神讓我十分在意,因為她的眼神是流露著真摯的憂心,而不是嫌棄和埋怨;
 
連一個認識的日子尚淺的人,她都可以如此苦口婆心,可見她的善良和母愛是有多泛濫;
 
在這樣的溫柔面前,我找不到任何藉口去敷衍,而且亦不想因為語氣而誤傷溫柔,於是我竟然爽快的答允了王凱汶的要求。
 
看吧,大概王凱汶的溫柔是我的致命傷,總是令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絕,每次都會令我心甘情願的服從,那怕是從前覺得難以啓齒的一句道歉,在她面前總能發自內心的說著,而且更怕說得不夠。
 
不知道是我把內疚的感覺轉移還是別的原因,但我清楚的是,她的溫柔絕不是我這種人配得上。
 
愈跟她走在一起,我愈覺得自己渺小,今天我們還能笑著聊天,是因為我們走得不算太近,還未僭越了朋友的關係,所以有些距離還是該保持著;
 
因為同樣感覺仍然仍沒法擺脫心理上的重,如若在這距離觀看就可以避過傷害,縱然放開熱情未改, 起碼永遠會帶著厚愛如已經相愛。
 
噢,吳雨霏的距離真貼切我們的關係。
 
「應承你啦,後日去揾工。」
 
她追問:
 
「點解唔聽日就去呀?」
 
「因為我今晚想去飲野。」
 
她抽了一口氣:
 
「飲少啲酒啦,傷肝呀。」
 
「無傷肝(沒相干),下次我地食鵝肝補返。」
 
她不禁笑道:
 
「爛Gag!但你真係要記住揾工。」
 
「放心啦。」
 
「你真係要記住喎,就算咩工都好,返住先好過浪費人生,就算唔返工都揾啲有意義嘅野做下......」
 
其實我是一位很怕被人煩著的人,偏偏王凱汶就是一位特別的例子,她語重心長的話我沒有覺得煩厭,反而覺得能被這樣的溫柔包圍著是一種幸福。
 
我到底怎麼了?有時候我弄不清到底王凱汶是特別的例子,還是自己改變了?
 
怎麼了?沒有腳的小鳥想降落了嗎?
 
別傻了,沒有腳的小鳥想降落下場就是摔得遍體鱗傷。
 
不是想得太多,別再害人,放過蒼生吧,大概這樣的話可以算是一種功德。
 
晚飯過後,由於王凱汶明天要上班,而且她不是想像中經常上夜街的女孩,於是注定了我今晚獨行,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好事,畢竟以王凱汶酒量而言,和她到酒吧談天,只會增加我的負擔。
 
送了她上車後,我徑自到尖沙咀,一邊走著,腦內一邊哼起一首歌。
 
無謂戀愛 破壞雙方的承諾
至少 感覺改變後 誰會介意收穫
誰又 知道 原來留下這距離
可記住感覺與歡樂
未來就算一起 難逃冷漠
若得到了你 未必可銘記
在最終也會捨棄
就算心愛你 情願可儲起
想走更遠應該留下距離
得到過你 亦可失去你
但至少這個關係無人能媲美
如換個方式獻技 或者可更優美
愛情像戲 無謂花光了心機
 
倘若得到了一個人後,人犯賤的本性便會表露無遺,到手了就未必會銘記,亦會因為熱戀期過去而變得冷漠,縱使不知道結局是誰跟誰先提出分手,但眼見現實中許多情侶就是敵不過這個循環,所以長大了後就算心愛一個人,有時候情願把感覺收起,因為愛情像戲無謂花光了心機,回想起從前愛就愛散就散的年少輕狂,只能盡在笑談中。
 
說到底,從前我們勇敢地去追求愛情,現在我們怯懦地去逃避愛情,所以我一直都認為,人類是眾多生物中唯一沒有進化和進步的生命。
 
在酒吧外的露天座位,抽一口煙喝一口悶酒,打量著酒吧內隨著節奏搖動的異性,幾乎沒有一位看得上眼,唯一看得上眼的異性,早已有數位獵人在重重包圍,只是不知道今晚鹿死誰手。
 
而我現在學會冷眼旁觀這裡的一切,以上帝視角去觀察這個地方,發現了更多樂趣;
 
有外賣自取的野餐混蛋,倘若我真的是上帝的話狠不得一聲響雷劈落去。
 
有不擇手段的獵人,不停請獵物喝酒,而自己只是喝少少而已。
 
有出賣朋友的獵人,就是叫兄弟替自己打頭陣,把獵物灌得半醉,接著由自己尾刀,順利取下獵物,兄弟得到了一個助攻。
 
還有一個人喝悶酒不理世事的女性、一堆姐妹抱頭痛哭的「棄婦團?」、甚至有假裝獵物去捕捉獵人的女性獵人等等......
 
在這裡遠比看電影有趣得多,但看得多了便會生厭,然後感到沉悶,接著便會覺得唏噓。
 
至於我還會否繼續去狩獵?
 
假如有美女獵物主動上門,法官大人你屌不屌?
 
答案當然是:屌!
 
只是不再像從前總會主動出擊。
 
喝完了數杯悶酒後,覺得今晚應該不會有任何令我興趣的事情發生吧,於是帶著淺醉的感覺結帳離開這個地方,可是依然沒有任何歸家的念頭,所以我決定一個人獨自在街頭聽著歌曲渡步;
 
昔日,我不會明白為什麼許多人總愛戴著耳機聽著音樂,以為是為了不讓自己覺得沉悶。
 
現在,我明白到戴著耳機後的世界變得寧靜,我們可以自欺欺人的再以上帝視角去觀察走過的街道、路過的行人或者置身的世界。
 
一切會變得事不關己,一切可以順應著自己的心情和歌曲的旋律,想笑便笑,想哭便找個地方坐下哭出來,大概這是成年後唯一可以任性的權利。
 
不知不覺來到了尖東,但我對於噴水池那邊沒有多大的興趣,畢竟那裡入夜後是情侶談心,朋友散步和酒店高鐘大嬸等客的地方,總括而言人太多了,我較喜歡這個時候帶著淺醉讓自己好好沉澱一晚。
 
於是我選擇了Neway Ceo那邊的一個公園,畢竟那邊羊腸的小徑較為路幽人靜,走著走著涼風淡淡的吹來,更把我的酒氣和一點的醉意吹散,心想該死的待會要再喝過,而且明天醒來肯定會頭痛。
 
再走多一會,眼見公園杳無人湮,這裡猶獨的寂靜,可以讓我在這個沉重和感性的晚上,好好抒發一番。
 
正當我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從煙盒取出一根煙來,準備點燃起的瞬間,我望見有一位低下頭,穿上一件黑色皮褸,白色T-shirt,淺藍色的緊身牛仔褲的女性,一邊用手輕輕拭著眼角,一邊拼命的從手袋中找著東西,應該是紙巾吧,從遠處看來她的手袋也絕非便利貨,不過這裡是旺區,當然什麼都會有吧。
 
而我作為一位貼心的男性,紙巾這回事當然是常備吧,同時我亦不明白為什麼有些女孩可以不帶紙巾?
 
我眼見她漸行漸近,一邊心想難道可以獨佔這個地方的機會也給人抺殺了,另一邊廂心想應該拿出男性該有的紳士風度,走過去遞一張紙巾給她。
 
直到她坐了下來,而她所坐的位置,大約距離著我........唉,只能說她坐在我斜對面。
 
可是驟眼看來,總覺得這個人有點熟悉,到底是我從前上過的女生?還是我在日常所認識的人?或者是過去出現過在我生命的異性?
 
因為我的好奇心,於是我取出一張紙巾,假意把紙巾遞給這個人,同時把答案揭開了。
 
我把紙巾遞到她面前,喚了她一聲小姐後,她抬起頭來,一張熟悉的臉映入我的眼簾,而我的心情由剛才的好奇,變成同情,因為她真的哭得叫人憐憫,然後再變成討厭.....
 
這位泣得死去活來的女性,竟然是Amanda;
 
難道今晚我是行倒運嗎?
 
打量著Amanda現在失魂落魄的模樣,從前的傲氣和自信悉數全無,由眼角到臉頰劃過一條鮮明的淚痕,眼睛亦哭得紅腫了,眼眶盈著淚水,猶如一頭老虎被拔牙脫爪,然後被人狠狠地鞭打了一頓,再困進籠中,眼神雖然滿腔哀怨,卻言不由衷。
 
從前她的無情,讓我變得發奮圖強,畢業後我們天各一方,每一次在街上偶遇的時候,她總是傲氣澟澟,而且有點目中無人的感覺,雖然目中無人的感覺是我強加,但沒所謂吧,總括而言我討厭這個人,同時又有點同情著她。
 
可是心裡的想法,卻控制不到潛意識的作怪,我看著她落寞的樣子,嘴角總是不受控制的微微戚起,最終一個恍惚失神,望著她這般樣子,不禁縱聲失笑起來;
 
「哈哈。」
 
世界上還有人比我更賤嗎?遇見前任在哭泣,不是視而不見作罷,不是故作好人的慰問,而是表露真性情的在她面前笑了起來。
 
這一聲橫笑,就像為自己忍了這麼多年的一口氣,一併發洩了出來,完全表現了後現代的「睇人仆街最開心」的精神完美無瑕的演繹了出來。
 
她見狀率先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連聲失笑的我,接著掩臉痛哭起來,而且她的哭聲大得蓋過了我的笑聲,嚇得我笑不出來,不知所措的一邊遞上紙巾,一邊輕輕拍了她的肩膊數下,再對她說:
 
「唉,唔好哭啦,我買你怕,我唔笑你啦。」
 
說罷,她哭得更大聲。
 
媽的,女人的淚水從來是對付我的絕技,每次望見女人的淚水便會把我弄得六神無主,起初天真地以為面對著Amanda的泣聲可以轉化為我的笑聲,我更有打算任由她一邊放聲痛哭,我從旁一邊恥笑,但是這些只不過在我的腦海幻想而已。
 
女人的淚水仍然是我的死穴;
 
換句話來說,每個人以為面對前任可以有多狠或者故作陌生,甚至在現場取笑著她,可是回到現實中,我們也許因為這張曾經親近的臉而變得心虛,在街上偶遇會把自己嚇得有點閃縮,甚至弄得六神無主,說到底......曾經有過感情,就算到不知誰對誰錯把愛變成恨,事實上只是轉了另一個方式把對方藏在心裡。
 
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遺忘,但其實只要愛過,又怎會真的忘記得一乾二淨。
 
我找了個位置坐在她身旁,把紙巾遞到她面前,可是她沒有接過,只是一直掩著臉哭得抽搐,直到哭得累了,她才停了下來接過我的紙巾,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再喘著氣嗓子沙啞的對我罵道:
 
「你係咪男人嚟嫁?見到個女人哭緊你唔安慰佢都算啦,你仲走去笑佢。」
 
看著她這副樣子,頭髮有點凌亂,再加上臉上的淚痕,我本以為真的可以發自內心的唱著小鳳姐笑了起來,可是事實上卻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高興,相反內心卻泛起一股酸溜溜和忐忑的感覺在翻騰,另一邊我裝作樂透的模樣答道:
 
「第二個女人我不但遞紙巾畀佢,安慰佢,如果佢需要M巾我都去幫佢買,但你.....哈哈,做唔出。」
 
她不屑的用力打了我一下:
 
「你有無咁憎我呀?當年你都威返畀我睇啦,你估我唔知你為咗贏為咗威去揾歐子瑜條姣婆幫你?」
 
想不到,原來Amanda竟然知道這件秘密。
 
我該把她滅口,對嗎?
 
「下,你點會知呀?」
 
「因為我喺一樓見到你地囉!我真係唔明呀,點解你肯聽條姣婆講野讀書,而我勸咗你咁耐,你一次都無聽過?」


說著說著,我的無名火便湧了起來。
 
「咪住,你唔好諗住合理化自己嘅行為喎,係你出去偷食,跟住畀我撞破咗,我至揾歐子瑜幫我補習,不過我都好心涼呀,當日個四眼仔好似連原校都無得升讀喎!我都要多謝你呀,無你邊有今日嘅我呀?」
 
「下?你怪我呀?我一早同你講咗,我有我嘅目標,我有勸過你,你無聽咋?我深信唔會有一個女人要一個幼稚無用同無未來嘅男人呀?你同我分咗手之後,你嘅男女關係好得我幾多呀?一星期溝一條女,另一邊就同個歐子瑜日日放學幽會。」
 
她.....說的話,換轉是以前的話,我會覺得錯得很,但現在聽來,她亦有道理,就像阿穎一樣......
 
唉,我竟然會認同Amanda的貪婪是對,到底是我扭曲了,還是這個世道就是扭曲為皇道?
 
「你侮辱我唔緊要,唔好侮辱歐子瑜呀!」
 
「呵,睇死你地肯定攪埋咗啦,都唔知點解佢可以迷到啲男人聽曬佢話。」
 
說實話,對比起Amanda,歐子瑜的魅力和氣質是沒有任何一位男士可以拒絕。
 
這一刻,我覺得只有Amanda可以解開我的一個心結,誰會比朋友更清楚了解一個人,就是她/他的敵人。
 
「咁佢會考之後做咩突然走咗嘅?」
 
Amanda笑了一笑:
 
「好想知?你掛住佢呀?」
 
她竟然輕易看穿我的意圖?
 
噢,差點忘了歐子瑜和Amanda是同一類人,她們很容易便洞悉到男人的心思,很容易便看透一個人。
 
「我比較有興趣知道......你做咩哭?」
 
她聽罷突然變得恍惚,支支吾吾的說道:
 
「你.....真係想知?」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見到Amanda女皇變得躊躇。
 
「你唔講都得。」
 
「扮野你根本想知。」
 
「唔想知。」
 
「咁我走啦。」
 
Amanda站起來動身的一刻,我竟然不自禁的捉住了她的手,她停下腳步的回眸,我對她說道:
 
「你可以去邊呀?咪又係揾個地方哭。」
 
她點了點頭:
 
「咁同我去飲杯野。」
 
「Sure。」
 
前度這回事很奇怪,就像鬼魂一樣,平時說起就會覺得可怕和討厭,人家問你會否想見到,我們一般都會回答當然想或者絕不情願,到我們遇見的時候,可能會被嚇破了膽,可能像其他恐怖喜劇電影,聽著她們說著生前事等等,再笑話百出等等,甚至只是擦身而過,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
 
這晚,我心中帶著恨去取笑著她的落魄,同時心裡的恨不多不少因為曾經愛過才願意停下來和挽留她,任由她在這夜喝光了酒訴盡了心事。
 
曾經,我在尖沙咀遇見過她,所以我們把酒談心的地方自然是回到諾士佛臺。
 
今晚,她不想到自己往日常光顧的酒吧,於是我把她帶到自己的主場,大概由中學時期開始,從來都是領著她到我的主場,然後......再被她搶奪了主權。
 
今晚,我決定一雪前恥,可惜當她坐下了後,用上流利的英語說:
 
「I want ten set jagerbomb and one bottle of wine.」
 
「Anymore ?」
 
「Later.」
 
她看了我一眼,頓感她的霸氣突然歸位。
 
聽到這個驚人的數量把我嚇得整個人呆了,接著她取出了自己的AE黑卡把帳單付了,同時我看到她戴著一隻卡地亞手錶,顯出了她的個性和品味。
 
黑卡......
 
看來這些年來她混得比我還不錯,深信她銀行的零頭比我的結餘還要多;
 
唉,在香港這個地方,女人要翻身比男人更容易。
 
一Set三杯的Jagerbomb,現在有三十杯亮在我面前,而且還有一支白酒接踵而至,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畢竟,我年紀開始大,酒量不勝從前,而且五十杯Jagerbomb會喝死人的.......
 
想不到,闊別一段日子,Amanda竟然比我更能喝,她......是做陪酒的嗎?
 
Amanda拿起其中一杯對我說:
 
「你真係想知我點解哭?真係想知歐子瑜做咩突然唔讀?」
 
「嗯嗯。」
 
「鬥快飲曬佢,你飲得快過我嘅就同你講,好唔好?」
 
我點了點頭,拿起其中一杯,便接受了Amanda這個挑戰。
 
我們把理智放下,她為了從這場競技遊戲中取勝,而我就為了解開一直以來纏繞著內心的謎團,我們不停的喝著,瘋狂的程度惹來酒保的注目,一邊洗著杯,一邊不時偷瞄著我們;
 
喝到第五杯後已經開始感到頭昏腦漲,而Amanda則一臉從容的繼續喝著,只知道這樣下去的話我會輸掉,而歐子瑜的下落就只能石沉大海;
 
此時此刻,不甘心的念頭充斥著我的腦海,同時亦不希望永遠敗在這個女人身上......
 
於是我加快了喝酒的速度,不管喝得有多狼狽,任由酒精洗臉,直到拿起最後一杯Jagerbomb,亮在Amanda面前,然後把酒一飲而盡,不消數秒我感到胃內有一股暖流在翻滾,接著二話不說取了一個冰桶後便嘔吐大作,換來Amanda連聲大笑。
 
「哈哈,你輸咗啦,依然都係我贏。」
 
我痛苦地答道:
 
「係我最快飲晒十五杯Jagerbomb,所以你輸咗!」
 
話音剛落,Amanda表現出氣定神閒的模樣,緩緩地把手中的酒喝掉,再不滿的對我說:
 
「點解你死都要同我鬥?讀書嗰陣,我地一齊嘅時候,就好似一場角力,不相伯仲,到後來就算我對你唔住,愛情從來就係邊個認真邊個就輸嘅遊戲,我以為你輸咗,我贏咗,點知你竟然同嗰條姣婆合作對付我,我撞見你地嗰一刻,我知道原來認真咗嘅係自己,但明明我想要嘅你已經畀唔到我,搞到我明明贏咗,但最後仲要同你打成平手,仲要揀錯男朋友,我好唔甘心呀!」
 
我知道,Amanda的樣子看似清醒,實際上她已經醉了,又或者她在裝醉,把一直以來的不滿訴說出口。
 
她眼神迷糊的接著說道:
 
「我唔要輸呀,細個嘅時候屋企人無能,唔代表我係呀,所以嗰一刻起我決定以後愛嘅只有自己同想要嘅野,我要錢呀,我要走得更遠,爬得更高!我覺得有錢就可以滿足我所有願望......」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
 
「所以你就決定靠男人。」
 
「咩靠男人呀?嗰個男人只係我可以利用嘅工具,只係可以令我走得更遠同埋事業嘅踏腳石,只係我估唔到以為控制到佢,最後認真嗰個係我,無男人唔緊要呀,就算無佢我都會得到我想要嘅野。」
 
「咁你到最後想得到啲咩?」
 
看著她,我不禁想起阿穎,我發現歐子瑜說過的一句話簡直終身受用,,魔鬼有著七顆不同的果實,牠總會找對合適的時間和時機,恰到好處的把果實讓內心枯竭的人品嚐,縱使人們的理性如何堅定,牠依然會把果實貼著他們的唇邊,直到他們受不了誘惑咬下了一口,讓果汁滋潤他們枯燥的心靈,讓他們從此為追求果汁的味道而活。
 
「錢!跟住......無啦。 」
 
話音未落,她已經哭了起來。
 
我、阿穎和Amanda,都曾經品嚐過在魔鬼引誘下所給予的果實,我追求了情慾,他們追求了貪婪,我們都為追求果汁的味道而活,到後來我們才發現在追求果汁的過程中,得到的並不如自己所求般渴望,相反卻失去了所擁有的東西,但失去的東西是什麼?
 
我不知道,因為多得數之不盡。
 
只知道失去了自己。
 
「你失戀?」
 
Amanda抺掉自己的淚水,搖了搖頭:
 
「我唔重視愛情,應該話曾經都有重視過愛情,但已經唔再係嗰個年紀。」
 
說罷,她的眼神帶著歉意的眨了眨眼,流出一抹淚珠。
 
「咁係咩?」
 
「你知唔知我買咗樓,應該係話買咗樓畀屋企人,又買咗一個單位畀自己,仲有幾層樓同地舖收租。」
 
「咁咪好囉,當年你最想做嘅野做到,無人再睇唔起你屋企人。」
 
她點了點頭,合上雙眼,再暗嘆道著:
 
「係呀,我得到咗自己最想要嘅野,但失去咗屋企人。」
 
「嗯?」
 
她開了那枝白酒,酙了一杯給自己後,一邊喝著一邊說道:
 
「讀大學嘅時候,阿媽Cancer走咗,好突然走得好快,我心諗點解你唔再畀啲時間望住我為你增光,跟住就係我前未婚夫照顧我,仲打點我屋企人嘅野,好老套嘅情節啦,雖然我知道佢都唔係啲咩專一嘅好男人,但我覺得食住佢咪得,到後來訂婚再分手,其實好多野都預咗。」
 
我沒有回應,一直靜靜地聽著Amanda吐著苦水:
 
「今晚7點嘅時候我Daddy啱啱過咗身,我身為佢個女,連佢有病都唔太知,阿媽過咗身之後,我就好少返屋企,佢咳兩聲都係叫佢睇醫生就算,嗰段期間我一邊揾錢其實一邊想話畀佢知,佢以前有幾咁無能,令到阿媽走嘅時候連屋都無,結果見佢最後一面,佢已經講唔到野,佢摸咗我一下.......嗰一刻我都唔知得到啲咩。」
 
語末,Amanda終於按捺不住,伏在吧枱上痛哭起來。
 
要是我們總希望一些傷害過自己的人得到報應,雖然上帝很忙,但這一刻我覺得她所受的報應有點多,而且這些報應就是要她孤零零一個人和自己不斷追求的金錢空虛的活下去。
 
有人會覺得不夠,但沒有人會明白到其實無間斷的孤獨和空虛,是佛學地獄中最可怕的一層,大概她已經活在這層之中;
 
前度這回事很奇怪,就像鬼魂一樣,雖然很可怕和討厭,但該死的,自己會很好奇知道她這段日子的事情,縱然心中有恨,看到她過得幸福會妒忌,但看得她過得不好,內心難免會有點揪痛。
 
我輕輕撫著Amanda的頭髮說道:
 
「Sorry,我.....正話唔應該笑你。」
 
Amanda整個人霍地彈起來問道:
 
「你正話講咩?」
 
「.....」
 
她訝異的反問:
 
「我有無聽錯?你竟然會主動同人講sorry?你飲醉咗?」
 
噢!對了,我怎麼輕易說出Sorry這個字。
 
「一時口快,你唔洗放上心。」
 
她破涕為笑拿起酒杯說道:
 
「真係要恭喜自己,竟然可以聽到你講Sorry。」
 
我點了點頭,和她再喝了一杯。
 
接著,她想聽一下關於我這些年的往事,明明我們注定當不回情人,現在卻可以像老朋友重逢一樣,摸著酒杯底,說著彼此道別後空白的人生。
 
我由踏進黑夜世界開始的漫長故事一直說著,說到王凱汶的出現和店舖結業。
 
想不到,Amanda竟然靜靜的聽著我說故事,她聽得很入神。
 
我說,所有事情都回到原點,感情如是,事業如是,最終還是只有自己,人生就是一個圈,轉了一個圈,我們還是相遇。
 
她說,你都轉了幾圈了還不明白?生命是一個過程,可悲的是,它不能夠重來;可喜的是,它也不需要重來!
 
看著Amanda澟然的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不禁把她和歐子瑜的臉重疊起來。
 
她說,人若然忘記了愛,下場大概就會像我一樣。
 
我說,愛情真的是一場零和遊戲,如果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就好,該死的是有時候它會等於零。
 
她說,你的一生就算只是一,但你所遇到的人未必永遠是一,可能是二或者三甚至是負數,但都沒要緊,看得太透其實人生就不好玩。
 
語末,我們再喝了一口酒。
 
說完了我的故事,她莞爾一笑的說:
 
「你變咗好多,Sorry。」
 
「嗯?」
 
Amanda竟然主動對我說Sorry?
 
嘩,這件事簡直比我學會說Sorry更加難得。
 
她情深款款的說道:
 
「我想同你講一聲Sorry。」
 
我打趣的說:
 
「做咩呀?想鍾意多我一次?我依家只係合適Say hi同Say bye。」
 
她搖了搖頭笑道:
 
「我唔係一個無恥嘅人,而且太過懷念過去嘅感情,只會破壞咗呢一刻。」
 
「咁又係。」
 
「不過,依家嘅基神真係好得意,如果呢一刻仲係當年嘅我,我......真係控制唔到自己。」
 
一向說話不饒人的Amanda居然讚賞我,不知道是她喝多了還是發自內心,只知道她的一聲抱歉和讚賞,過去的對錯,真的重要嗎?
 
大概,人大了,看開一點其實對自己的心臟也有好處。
 
說著說著,店內竟然亮起了燈,我們才驚覺原來已經四時多快五時,酒吧要關門趕客,也是我們該離開和分別的時候。
 
我們走出了酒吧,不禁相望而笑,這一抹彼此的微笑,好像把壓著內心的死結也鬆開了,你在哪裏懷疑愛情,就回到哪裏解決問題,頓時感到釋懷。
 
別讓曾經的執念,破壞了今晚的和諧。
 
Amanda主動投入我的懷抱,一個擁抱化解了過去的對錯,一個擁抱就當作從沒有在一起,過去的虧欠都別再追究,將一切都體諒和原諒。
 
天漸亮了,眼看著酒吧的燈光熄滅,也許每個人的章節就是這樣淺淺的、淡淡的演繹,縱使劇情多麼的令人拍案叫絕,多麼的讓人怨聲載道,無可否認人生近看就是一場悲劇,而遠看就是一場喜劇,不論觀點與角度的不同,最終在結尾的時候也是把舞台燈關掉謝幕。
 
我們鬆開了彼此的擁抱,她對我說:
 
「我有歐子瑜Facebook,不過佢兩年前已經再無更新,我畀你呀。」
 
接著,我新增了歐子瑜的Facebook,看著沒有頭像的Facebook,內裡只有一張照片,是歐子瑜一張輕舞飛揚回眸一笑的照片,透過照片讓我看多她一眼,也會令自己開始愈來愈貪心。
 
然後,Amanda笑著對我說,
 
「我走啦。」
 
我點了點頭笑道,
 
「再見啦,希望如果有機會再見嘅時候,你拖住嘅係一個你愛嘅人,一個令你幸福嘅人。」
 
「You too!」
 
像我這種慣了輕易Say Hi 和Say Bye 的人來說,深明有開始自然會有終結;
 
兩個人因為一聲 Say Hi 而走近,不管在中間的過程可以陪伴對方走了多久,只希望在終結的時候,彼此可以笑著說一聲再見或者一個擁抱,而不是一聲Sorry。
 
我.....決定原諒這個人,畢竟過去兩個人都付出過真心,都有笑過,都佔有過對方人生中一部份的回憶,反正日後都不知有那些機會可以讓我們再見。
 
看著Amanda離開的背影心中惆悵不已,因為那天以後,到目前為止我再沒有見過
Amanda,她就像歐子瑜一樣,在我的人生劇場中離場,至於歐子瑜的Facebook,她沒有答允過我的交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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