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溫暖柔和的陽光照遍公庵山頭,山嶺反射深淺不同的綠色光點,像舖了金沙,清爽的微風亂散,偶爾也吹過茂密的樹蔭,樹葉響起吱嘎吱嘎的磨擦聲。
晨早的山野總讓人心情舒懷,尤其是獨行在山路上,人可以隨心地調節上山的步速,有時停下來細意傾聽鳥鳴蟲叫,芳聞樹香,有時加緊腳步,注意控制自己的呼吸。在山上做甚麼事都沒有旁人需要顧忌,遠離人群世俗,逍遙自在,山能攝去人的煩惱雜念,摒棄俗世枷鎖,便容易回到初心狀態,難怪修行者喜歡避世於深山中。
上禪師寺的路本來就不難走,一轉眼就到了寺前。原本以為一上來就會見到釋德慧師太,現在卻不見她的蹤影。我見到禪師寺中門大開,便走過去門前,一地穢物仍在,只是都已經乾涸了,有幾頭蒼蠅纏在上面,隱隱傳出惡臭。我大聲叫了師太幾次,都沒有人回話,於是繞到寺廟的背面,原來這裡還有個像飯堂的空間,估計可以放上數張圓枱子,可還是見不到師太。

我是甚麼?這看似簡單的提問,為何竟會答不上來?

從廚桌旁邊找到一個紅色大膠桶,套了垃圾膠袋,入面還有幾葉菜蔬和少量垃圾,我見桶子的大小適合,就抽出膠袋放在旁邊,拿桶子來用。環顧周圍,再走回寺前的空地,終於在一棵樟樹旁找來一把鐵剷子。放下自己的背包在刻有「公庵」二字的石壆上,從背包拿出剛從雜貨店買的勞工手襪戴上,就拿起桶子和鐵剷往山上走。
公庵山石質堅硬,要尋找鬆散的沙泥著實不易。沿山路往上走,有小溪伴流。寺後不遠處見到有塊面積細小的耕地種植著菜苗,我看準耕地上方有塊較少雜草的小沙地,便跨過及膝的圍網進入小耕地裡。避過開僻了的農地,來到這片小泥地上,雜草橫生,不似有農作物種植著,用腳踏一下周邊的泥土確認好鬆軟程度,便決定在此掘些泥沙。一鑿下去,幾隻小草蜢隨即在草叢中竄跳出來,然後將掘出來的雜草和泥沙裝進紅桶子。
裝滿了大半桶,拿到寺的門口,把泥沙撒向地上的穢物,才知道半桶的泥沙實在太少,不足以蓋住一半的穢物,便拿起工具再往山上去掘。
小汗珠從額上的毛孔滲出,凝結在一起成了一顆大汗珠,然後才流到眉頭上,卻又化卻開來,到窩在眼邊的幾瓢汗水終於又結聚成小水泊,才夠深去醃痛眼睛,然後拿出淺藍色的汗巾,抹一下眼睛和額頂。





慢著,明明是我先問你,為甚麼把問題反問過來?明明你才是異類,你才應該先告訴我們自己是甚麼。慢著,我肯定自己不是異類嗎?每個人都不盡相同,難道每個人都是異類嗎?

表面鬆軟的泥沙都給我掘走了,越掘下去,土地就越硬。我雙手握緊木柄,用盡力把剷子鑿入硬化的土層裡,往上面加壓一腳,讓它再插深一點,然後雙手用力一拔,才掘到一小筆泥土。一下一下的敲鑿聲響亮,令到不遠處的一隻蟬兒不停地怒鳴,投訴我打擾山林的清靜。不久,我又裝滿了一桶泥沙,重得不可能只單手拿起,唯有一手托著桶子底部,一手抱住桶子,鐵剷就留在這邊,把泥沙先運到寺前。用手抓起泥沙一巴巴撒向地上,這次,總算差不多蓋過了所有的糞便。
回到小泥地那邊拿起剷子,上手才發現在木柄的一端有個沒有上光油的虛位,上面有個小洞直穿柄身,才意會原本該有個手抽在鐵剷子的頂部,現在甩掉了。
回到寺前,才記得從背包取出口罩戴上,又拿出清潔粉。我用剷子把穢物和泥沙翻滾混和,糞土夾雜天然的味道和臭味,即使戴住口罩仍能嗅到。繼續努力翻土,蒼蠅被這翻動趕得亂飛,不斷往我身上撞擊,以保衛牠們的安樂地。我也沒有理會太多,把所有東西都撥近至大木門旁,堆上一團糞便、垃圾、泥土和雜草的混合物,便一併剷起倒進膠袋裡。
餘下在地上少不免仍黏有些穢物,我要踏上去才能進行清理工作,最多一會兒也洗一洗鞋底,我在想。那的確是讓人厭惡的體驗,但能把地方整理乾淨,將會是一件美好的事,我在想。朱學棋究竟是甚麼?我在想。
表面的泥糞大概都剷走了,我把清潔粉隨意灑在地上,才忘記要用水沖才能洗擦地板。於是,我又回到大飯堂找來一個大盤,到溪流裡盛滿水,回到寺前瀉在地上。走了兩次,地板濕透,我便開始擦拭地板。

起初,我只當那是幻覺,手臂又怎會通靈傳送訊息到我的腦袋。但越想,越覺得不像幻覺,幻覺怎會如此清晰。這條純粹又簡單的提問,竟不容易答得上。我是甚麼?根本不能夠用三言兩語答得清楚明白。例如只簡單地答:我是男性。那似乎只能代表我屬於男性的一群,天下間男性動物當然不止我一個,男性亦只是我其中一個特質,並不代表全部的我。於是,只好提供更多的定義:我是警察、我是二十五歲、我是中學畢業、我是左撇子等等……唯有不斷在「我是」之後加上不同的事實或形容詞,才能夠將我從眾人之中分辨出來,才知我和其他人有甚麼不同。




話雖如此,將我從云云眾生界別出來,就等於是我嗎?定義我,只是為了找出我和別人不同的特性嗎?玩這種類似「找不同」的遊戲,根本不能夠徹底解答朱學棋是甚麼,要答得上我是甚麼,應該有更全面,深入及透徹的解說。
可是,怎樣才能做到完全了解一個人呢?難道要把我由出生開始,到這一刻所做過的事、作過的決定、思考過的問題和想法,都一一記下,寫一本《論朱學棋》。然後,當我們要了解朱學棋是甚麼,便必需要從頭讀這本書一遍,才叫完全了解嗎?
這樣當然有問題!首先,我只要仍然活著,這本書就不會完結,因應我人生不同階段,我的性格和想法會隨環境改變,未到我臨終的一刻,始終無法對朱學棋概觀定論。但最可笑的,是當我想像翻開這本關於自己的書時,將會對內容異常陌生,甚至像一個第三者閱讀完全和自己無關的小說,為甚麼會這樣?回想過去的人生,許多時連我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作出某個決定,無法理解為甚麼會有一些與眾不同的想法,為何會做某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連我都不了解朱學棋,怎麼可能有人完全明白我?
朱學棋像個浮在空中的氫氣球,隨風飄搖,忽爾高飛,忽爾沈降,在無邊的世界闖蕩,沒有家園依靠,時刻感到戰慄,默默地等候沈重的低氣壓將之擠爆,或者被無心的電線桿戳破,又或是自身的氣體終於都洩盡,頹然地擱在某處。我知道死亡是唯一的結局,只視乎遲或早。在這麼一個命定的生存狀態下,我只受外在環境影響,不能定奪自己,怎麼解答「我是甚麼」這複雜的問題?
最後,人們只能憑片面的證據和事實去解構朱學棋。他們或俯瞰、或仰視、或橫看、或側望,得見我其中一個輪廓,便瞎子摸象般斷然命定其整體全部,甚至可以肆意地點評。
好幾個失眠夜,我被這條簡單純粹的問題困擾,原本以為來到山上幹活,可以讓我分散一下心神,但明顯沒半點幫助,獨處讓我更加胡思亂想,甚至還變本加厲。我究竟是甚麼?為甚麼連我自己都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人到底是怎麼樣的生物呢?
想到這裡,我對這種必然會被錯誤地命定的處境頓感無力,整個人像被束縛著,被緊緊地箍實,無從反抗,無力掙扎,竟差點喘不過氣。「哇呀!」我被迫得嗥叫,才能稍為衝開這壓力。
「你還好嗎?」釋德慧在我後面吃驚地問。
「噢!師太,我只是一時透氣不順,對不起,嚇倒你了。」她突然現身,我也感到愕然。
「真的沒事嗎?」




「沒事。」
「辛苦便先休息一下吧!估不到你真的來了。」
「我說過來就會來。」一邊擦拭地板,一邊向師太報以一個靦腆的微笑。
「你這年輕人真好。」
「你不用理會這邊,我差不多清理好。」
「麻煩你。」說完,師太就到寺外面。
我嗅著人造的檸檬香,繼續使勁地擦拭地板,從灰黑色的清潔泡沫來看,已經很久沒有人清潔過這裡。寺內又剩下我一人,我告訴自己必需要留心洗擦,才能把結在空隙的穢物洗走,我很專心地擦。
再過兩次清水,地板總算清潔好,比起之前,可能還更乾淨一些。雖然已經全身都是汗水,但看見整理好的地方,滿足感固然美好,最重要還是那份存在感,世界因為我而變得美好了一點。用毛巾抹把汗,拿著樽裝水,在寺前空地佇立,回望禪師寺,晨光射進佛寺,真好像有靈光反照出來,內心感受到難得的安寧,尤其是在這幾天。
「朱警員,過來吃西瓜。」釋德慧邊走邊說,手中捧住一盤已經切好的西瓜。
「嘩!太好了,讓我先洗洗手。」我笑得開懷,有甚麼比勞動過後有西瓜吃更解喝。我趕快去溪邊清洗雙手,冰涼觸感從雙手走勻全身,整個人暢快醒神。也拿自己的汗巾浸洗一下,抹在身上很是清涼。
「是善信送來給我的。」釋德慧把一片鮮紅色的西瓜遞至我面前,我也老實不客氣接過來就狠喫,食相不太斯文也不理會,西瓜實在太吸引太可口美味。
「你慢慢來,這裡有很多。」釋德慧望住我狼吞虎嚥,只微笑靜候,也沒有一同吃。我吃完一片又拿一片,一口氣吃了七八片。
「怎樣?好吃吧!」
「太美味了!謝謝你!」
「是我先要多謝你。老實說,這麼搞到一團糟,昨晚還擔心了一夜,不知道該如何清理才好。」




「師太不用言謝,反正我今日休班有空嘛。哈哈!」
「現在很少有你這麼有心的年輕人,平時經過這裡的年輕人,不是沒有禮貌,就是沒公德心,我見太多了。」
「師太從小就在這裡出家嗎?」
「也不是,我自小在內地出家的,但來到禪師寺也差不多有十個年頭了。」
「山上生活不容易啊!只有你一個人,這裡甚麼都沒有,所有東西得從山下送上來。」
「都習慣了,何況出家人六根清淨,本來就沒有甚麼是必需的。」
「六根清淨嗎?看來我也有此需要了。」想起那問題,我不禁皺起眉頭。
「朱警員,近來有煩惱嗎?」
「的確是。」我把視線轉向山下望去,然後道:「最近的確為了一條看似簡單的問題而苦惱。」
「如果不介意,何妨告之我?」
我望著師太,心想不妨請教師太,便問:「師太,佛門怎樣解釋自我?」
「善哉善哉!《金剛般若波羅密經》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師太雙手合十,續道:「塵俗世間事,包括我們自身都不真實,是虛幻的。在這個受慾望支配的世界,因因果果,生生世世,我們只不斷地輪迴,一邊承受前世的因,一邊種下來世的果,永遠在此岸受苦受難。」
「所謂虛幻該怎麼說?明明我的肉身就在眼前,明明意識得到自己,又何來虛幻呢?」
「其實你意識到的自我,只是一個概念,沒錯,你是一個實體,但每分每秒都在改變,上一秒的你不完全等於現在的你,現在的你又不等於下一秒的你。一般認識的所謂自我,只是堆疊一個人的過去、現在和將來,整體看似是統一,所以才有此錯覺,但只要仔細分開每一個瞬間來看,不只你的想法會隨每分每秒變化,就算是身體的細胞皮肉也持續不斷地生起完滅,並不能說自我有一個整體。」
「我的確有類似的想法,除此之外,我還覺得自己像一團結聚的空氣,被一個氣球包裹著,一點也不實在。」




「朱警員你領會到這一點算是有慧根,很多人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又或者不當是一回事,那無疑是可悲的,只因為他們並未真正思考過自我為何物,並未覺醒到自身的處境是何等坎坷。佛教重視看破,讓大家明白存活是甚麼意思。」
「那之後呢?我們該怎麼做?」
「只有通過修行、頌經禮佛,方能取得般若圓滿的智慧,以證涅槃,超脫輪迴生死而得救,到彼岸去。我們都在這方面努力,希望透過唸經修道來超脫生死。」
我隱隱覺得不妥,但默然繼續讓師太說下去。
「覺得自身虛幻是第一步,之後是看破,看破眾生相,皆是虛相。明白了這一點,我們該懂得放下,放下『我執、法執』,以追求『無所得』為目標。既然這生這世你所得來的,包括你自己,到頭來必會化成虛空的夢幻泡影,便應該學習放下所擁有,不只是物質,就算是追求物質的慾望都應該捨棄。」
我越聽越感覺到有問題,只好向她說:「不好意思,師太,我不太贊同,因為這始終不能解決我現時面對的煩惱,我究竟是甚麼?我像在兩極之間飄浮,沒法固定下來,被自己無盡的慾望所驅使,但始終無法成就自己想做的事、做所是的人。回望過去,赫然發現身體已經因著不斷做非所願的事情、做虛假的人,而被弄得疲憊不堪。我不明白為何總不能靠自己本真地生活,而只能跟從別人走過的路,滿足別人的期望,永遠幹自己不想幹的事,不知道怎樣才能夠豁出去,才能跳過這樣的人生。」
「我們只有靠修行,放下執著,才能超脫。」釋德慧重複說著。
「很多謝你的教導,我沒有冒犯之意,但也要向你誠心告白自己的想法。在我看來,佛門的問題在於逃避當下的現實,把解脫推遲到遙不可及的將來,把它推向虛無的所謂涅槃,我更不知彼岸在哪裡。這些說法對我現在切身感受到的苦惱,和迫著要面對的現實,似乎沒半點用處。」
「朱警員,你又有何想法?」
「不太清楚。」我要點時間理順自己的想法,才續道:「我並不需要方向,我要的是一個確實的目標,或是叫真理也好,叫甚麼都好,總之活著需要一個讓我繼續下去的意義。若果依你所說,做的無非是超脫生死,否認自己的存在只是逃避問題,那又有甚麼意思?」
「問題是,真的有千真萬確的道理嗎?我們走過的路,已經有太多太多令人悲憤的歷史教訓,所謂天國,所謂大審判,全是不能兌現的承諾啊!請你仔細思考,現今世代,就算真理尚存,會有人相信嗎?這也是為何不會再有甚麼先知或智者出來帶領我們。」釋德慧雙手合十。
「然則,你認為做人的意義為何?」我滿心懊惱,皺著眉頭問。
「沒有人會知答案,甚至乎值不值得去追尋也變得好迷糊。這個基本的問題,已變得不再緊要,我們究竟是甚麼?我們的人生究竟為何?有沒有終極的意義?全都不再是大家想探討的事。」
「沒錯,就算無視這些問題,不作任何思考,我們的人生照樣能夠運作如儀,只是欠一個意義,又有甚麼大不了!人云亦云又有甚麼損失!只要循規蹈矩,就不用煩惱未來,只要一起跟著做,大家便會安安樂樂,相安無事。就算一同經歷挫折又如何,根本不需慌張,自會找到苦痛的同路人,互相推卸一輪,然後又死死地緊抱對方,等待下一次的厄運降臨。因此,何必強要走不同的路,孤獨地面對一切,反正一切到最後都會變得毫無意義,又何必自討苦吃!」我忍不住把這幾天抑壓著的糾結一次過爆發出來,語氣變得激動。
釋德慧閉起雙眼,兩手撥弄著佛珠。




「師太,從此我們不再需要信念,因為比起相信一個隨時會被人唾棄的所謂真理,不如甚麼也不要相信,躲在背後去批判其他人的觀點,便能立於不敗之地。始終,站在高地上點評一切,總容易過捍衛連自己也站不住腳的真理!從前誓死保護真理的英雄神話,現在看來只覺又可笑又愚笨,誰還會因為僵化的教條而犧牲寶貴的性命?如此,亦沒有必要追尋甚麼人生的意義……」
「當心!」釋德慧打住我:「朱警員,請你務必要小心自己的心魔,切忌迷失於虛空之中。我可能令你誤會了,我們應該視一切為虛幻,但之後怎樣應對,你可以不相信佛門的教義,但請你務必要抓緊自己的信念,莫被虛無所迷惑,阿彌陀佛。」她說著以憐憫的目光望住我。我才回過神,嘗試把自己冷靜下來:「師太,不好意思,近來常常失眠,精神情緒都不太好。」兩人沈默良久,她才說:「請你跟我來。」
釋德慧起身帶我進入禪師寺,轉向左邊一個偏廳,靠牆放有一張書桌。她躬身開了書桌的抽屜,拿出一部經書上手,上面寫著《金剛經》三個字,然後遞給我說:「朱警員,若真要理解自身,不妨看看這部經書,上面經文不難讓人明白,但若有甚麼看不懂,歡迎你來找我。」
我接過經書,隨便揭開第一頁看,讀了頭幾行字,完全沒有興趣讀下去,但望住師太慈悲的微笑,既然她好心相贈,我也言謝收下了。這時,無心往抽屜入面一瞥,另一本放在較深位置的經書的書名,卻立即吸引住我。
「《手神記》?師太,那是甚麼經書?」
「這不是佛經,這是和禪師寺一同傳承下來的。我來這裡時,書就已經在。上一位住持說是禪師爺生前寫的,但都只是傳說,著實無從稽考。」
「可否借給我看一下?」
「當然可以,其實我也正因為這件事想請教你。」
「師太,我那敢指教,是甚麼事?」
「昨天你告訴我,在山上,有一條手臂生了出來,是嗎?」
「沒錯。就在山後的引水道上。」我說時指一下方向。
「我問你那是男的還是女的,你沒有回答我。」
「哦,不好意思,我真的沒有留意過它是男還是女。」我這時才記起師太問過我這問題,想了一想,然後答道:「事實上,我不認為它有性別。」
「真是這樣嗎?」師太有點惘然,然後說:「那麼,請你看一看這部書。」接著,她就把《手神記》交到我手,然後轉身走向觀音像的祭壇前雙手合十,就此佇立不動。
氣氛頓時變得相當古怪,難道山上的手臂和這本禪師爺傳下來的古書有甚麼關係?我再也忍不住要翻開手中的《手神記》,開首寫道:





青山有靈 其形若手 是為手神

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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