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地球上,有一種微小的緩步動物,俗稱『水熊蟲』,牠們大概只有半毫米長,卻有完整的頭、身和尾部等身體結構,在顯微鏡下,甚至可以看到口部和四對小腳,而每隻腳又有爪子。牠們遍佈整個地球,由喜馬拉雅山頂到南極的冰層,從熱帶雨林到火山溫泉,甚至在你我身上都有機會找到牠們的蹤影。水熊蟲生命力頑強,科學家嘗試把牠們放在極端的生存環境,例如高溫、接近絕對零度、高低氣壓、高輻射、極度乾旱等等,每遇上這些極端環境,牠們便把自己蜷曲成桶狀,將身體的水份減低至平時的百分之一,新陳代謝率亦降低到平常的萬分之一水平。同一時間,牠們會分泌一種奇特而獨有的蛋白質出來,代替身體的水份對抗氧化。到周遭又變回理想的生存環境,生命力強的水熊蟲竟然會重新活躍起來,繼續正常地活動。你知道嗎?水熊蟲是地球唯一能夠在外太空生存的物種!」歐陽達先講到這裡,便無緣無故地嘆了一口大氣,然後沈默起來,彷彿說到了內心的痛處。
心中有一大堆問號等待他解答,例如他從何時開始與手臂感通,或者他和手臂講過甚麼,但他卻以甚麼水熊蟲作為大家的開場白,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接上去,只好按耐住心中的悵然,這份忍耐卻令山頭的寧靜顯得格外張狂。
不久,他忽然又開口道:「研究水熊蟲獨有的蛋白質,或能夠啟發出抵抗核輻射的發明,又或者啟發如何讓人類長時間逗留外太空,為日後探索銀河系作準備,對我們的文明發展影響深遠。」他說:「只可惜,這類科學研究項目永遠不會在香港這國際大都市進行。」在矇矓的眼波裡,閃出一絲絲無奈。
「因為資源問題嗎?」我終於找到話子插入。聽聞創科研究像無底深淵,就算花了很多錢,最後也未必有甚麼得著,而且常常聽見本地大學要向畢業生籌款,又怎會有額外資源資助這些研究。
「不是,」他指一指心口,續道:「是人心問題。」
我不太清楚「人心」究竟是甚麼樣的一種問題,但是連歐陽醫生這麼卓越的精英也解決不了的,想必是很嚴重的問題。
「在文明與專制的夾縫之間,人心難免不安,大家只著眼眼前的利益,也是無可口非。只能說,那是對這地方一道狠毒的詛咒,大家的命運無奈要和這道詛咒綑綁在一起,反抗的唯一法子,就是逃,逃出這地方,逃離這詛咒。」只見他搖頭不已,又不住嘆息,但他越說越玄,我再次沒法子答得上。
「事情逐漸清晰,莊園沒錯將會租約期滿,但果樹仍然豐盛,出產的果實質素根本沒有受影響,照樣甜美多汁。可惜大家眼光短淺,只看到短期利益,拼命爭奪最後的利潤,無人有心機留下樹苗,培植新果樹。在僧多粥少之下,他們趕走所有異見者,然後剩下來的人互相踐踏、咬噬,無所不用其極,不擇手段清除所有競爭者為止。可惜,他們沒有發覺,瘋狂的採摘對果樹的傷害過大,下次已經不能再有收成,也不能妄想被傷害過的人會再能團結一起。最後,人已離散,樹也歿了,莊園變成荒漠,最後就算期限未到,一切已然凋零!人們回到只求生存的狀態,就算連最簡單的敬業樂業也不可能做到,又談何文藝發展,科學所需的嚴緊性就更加不用說!唉!」歐陽達先越說越激動,越講越大聲,餘音於山間迴盪。
我仍然不太了解他的說話和憂慮,只感到某些事情要腐敗下去,而他阻止不了。但這和手臂有甚麼關係呢?我心裡問。
迴響之後,是二人的靜默。盛夏之夜,日頭的暑氣猶然未散,團團地蒸燻著個體,我的背部和額上都滿是汗水。過了很久很久,不知是抵不過暑熱,還是抵不住二人靜默的尷尬氣氛,我開口問他:「他們要怎樣對付手臂?」




歐陽達先以絕望的眼神望著我道:「現在很難講,老實說,暫時仍然未知如何能夠安然地了結它的生命。它沒有我們認知的維生系統,不需要空氣的氧,不需要食物,不需要陽光,不需要水份。我懷疑它只靠一顆『電芯』推動,卻不知道那『電芯』藏在何處。」
當我聽到「安然地了結它的生命」便呆住了,語氣中那種淡然,彷彿手臂只是一件物件,可隨意被丟棄。
我急忙追問:「那為甚麼偏要消滅它?」
「這是國家機密,但荒謬至極。根據他們的情報,這生物可能是鄰國最新試驗的生化武器,只要將生物的種子在空氣中散播,各地便會長出手臂來,長大後會不停散發毒素或是核輻射等有害物質,受災的地方會慢慢變成煉獄。」
「所謂有害物質就是甚麼『氙氣』嗎?」
「哈!哈哈!哈哈!」他不停地笑,笑聲响響,再次迴蕩於山頭。等他終於笑完,便大聲道:「荒謬!那麼少量的氙氣怎會有害!」
「但他們為何說得如此嚴重?甚至要盡快消滅手臂。」
「你知道嗎?問題不在氙氣,也不在甚麼毒物或輻射,甚至不在人命!而是在於國家安全!一觸碰這敏感的題目,大家便不敢越雷池半步,甚至像禁忌般,不敢言及。但你知道嗎?不知為何,久而久之,大家竟然都以此名義作為手段,幹自己想幹的事,只要高舉旗幟,上面印著保衛國土,大家心中就有個底,立即取得共識,只要照著舉旗者呼喊或能分得最後半羹利益,所有牛鬼蛇神自然會跟上來吶喊,沒人會質疑,沒人敢質疑!」
越說越玄,我又再次墮入他的語言迷陣,在似懂非懂的字句之間,雖知內容和手臂有密切關係,卻像在讀《手神記》一樣,不明所以,心急如焚。
「你不是說過這是有關生命的重大發現嗎?怎麼一下子就不用再研究?」我不再理會他說甚麼,幾乎在叫喊,以止住他說話。




「你還不明白?事情已經牽扯到最敏感的部份,就算它是耶穌轉世,也必會再被送上去釘多一次十字架,管祂是否上帝的兒子。」
「不可能!」我哀求他,兩手大力捉緊他兩邊手臂,急得忿怒了:「不能讓手臂有事的,它只像個無邪的小孩,怎會是甚麼生化武器?何況它是土生土長的生物,是我們的一份子呀!」
「就算是活人,他們都可以陷害,又怎會介意傷害他們認為沒思想的生物。」他搖頭道。
這是甚麼道理?殘害生命竟變得如此順理成章。
「你在說甚麼?你不是曾經和它感通嗎?你知道它有思想的,也懂得和人溝通交流,並不是普普通通的牲畜或者植物!你怎能容忍他們殘殺手臂?」我大聲質問他,感到無比的氣憤。
「有甚麼辦法可以阻止?」
「你就和他們講清楚,說它懂思想,能溝通。難道這理由還不夠充足嗎?地球上除了人類,還有甚麼生物能夠做到?」
「你知道嗎?只有我聽到,別人只會當我是傻的!」
「怎麼會?我也聽到!我可以證明你說的話是事實。」
「相信我,他們是盲目的,不會聽得進耳,更重要的,他們不會當真相是一回事。」他的樣子欲哭無淚。




兩人再度沈默,山頭的寧靜又趁機襲來,只剩下一隻小蟬兒以低微的鳴叫抵抗。聽說,絕望會傳染人,看著歐陽達先面上的絕望,我相信傳言是真的,難怪這個城市的人越來越茫然。連他也沒辦法,難道就這樣輕言放棄嗎?
「不行!我們上去,我們和手臂說清楚一切,看它有沒有辦法!」我拉著歐陽達先要他和我一起上工作台。
「等一等!慢著!」他猶豫,似乎並不想見到手臂。
「為甚麼?」
「我仍沒法子接受它會與人溝通,那是多麼匪夷所思。」
「我開頭也不相信,如果只有我聽到,還可以說是幻覺,但原來你也聽到,就不是無中生有。」
「你知道嗎?我手上有關這生物的資料,全部都自相矛盾,它究竟是甚麼根本無從說起,只是他們不聽我講,不肯聽贊尼先生的意見,禁止公開資料。但想深一層,這麼混亂的生物,根本無可能是大自然的產物,盡快清除掉也是無可口非的。」
我無法相信眼前的人,正是當日滿腔熱血,誓要追求真相到底的歐陽醫生,責問道:「這就是你放棄的原因嗎?你不是說甚麼沒有科學解釋不到的事情嗎?現在有解決不到的困難就害怕嗎?這就是你所講的『存而不論』?難道你和那些只說不做的人一樣,只會企在背後指手劃腳嗎?歐陽醫生,現在只有我倆最清楚整件事,亦只有我們有心去拯救它,不必理會其他人,最緊要我們知道這是正確的便照著做吧!」
歐陽達先聽我講完,認真想了一下,還是領著我走上工作台去。
我跟在他後面,心情卻像探望明天便要行刑的死囚,努力表現出冷靜之餘,想著有甚麼安慰的說話可以說。
無知的手臂和平常一樣晃動,讓它看來更加無辜。我俯身在手臂旁邊,歐陽達先則在另一邊蹲下,我們像滿有默契一樣伸手輕輕捉著手臂。
(你們兩人都來了。)我們二人一同來到,手臂並沒有表現驚訝。
「手臂,這次你有麻煩!」我說道。
(麻煩?)
「你還大安旨意,他們要幹掉你!」見到它亳不著緊,我替它著急。




(又如何?)
被它這樣一問,倒讓我語塞了,它似乎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歐陽達先沒有理會我們,搶著說:「這都不要緊!告訴我,可有甚麼方法將你移動到別處?或其實你根本可以隨意移動,自己離開這裡?」沒錯,只要手臂能剝離開斜坡,我們就可以把它帶走,收藏到別處,或者它自己在災禍降臨前離開,是避過現時危機最有效的方法,歐陽達先冷靜的頭腦確實讓人佩服。
(我不像你們,只能待在這裡,沒有方法四處行動。)手臂答得簡單直接。
「請你認真想清楚,這關乎你的安危,他們很有可能明天就行動,到時便沒有人能救你。」醫生警告說。
(我不同你們,只能待在這裡,沒法計劃自己的未來,我的可能性就只在這方寸之地,沒法控制自己的命運。)
「手臂,你不要太輕率,這是生死一線的時刻啊!」我說。
(多謝你們的好意,但我著實不太在乎生命的長短。存在固然美妙,卻無甚意義,就算多活一百年,對我來說也沒有大分別。)
「螻蟻尚且偷生,你怎可輕易放棄!」我說。
(這絕不是放棄,只是沒有強求。在世期間,我無時無刻都在享受活著的快樂,微風吹拂時感到涼快,細雨滴下時感到滋潤,還有太陽照下來那柔軟的能量,總給予我無比的鼓舞,讓我感受無限的生命力。而且,我一樣重視難過的時刻,在雷電交加的雨夜,或接受各種傷害時,都使我驚惶失惜和痛苦,但這已經成為了我的一部份。事實上,我沒有因此感到失落,我發覺痛苦能夠喚醒體內的細胞,並使他們沸騰起來,我很珍惜這些痛苦的經歷,它們使我變得更加強壯。在這浩瀚無邊的宇宙間,在永恆無盡的時光裡,有這麼一瞬間讓我身處在這地上,還不夠我滿足嗎?)
我們靜靜地聽它說話,和往常一樣,它所傳遞的訊息直接刺激進腦神經。奇妙在於,當它提到宇宙,我就好似置身於無盡的黑暗空間,當它提到時間,我就飄浮於兩頭看不見原點的恆河,使我頓時明白得到它的意思。
「既然存在這般美好,難道你不想逗留久一點嗎?你沒有任何留戀嗎?」對於它沒有設法爭取生存,我還是有點氣結。
(逗留多久才算久?一年?十年?一百年?相對於宇宙的歷史,生命的長短又算是甚麼?)
我不能理解它竟可以如此豁達,不其然激動地捉緊它,道:「我不想你離開,我會非常掛念你的。」
(認識你們我感到很榮幸,你們讓我知道很多關於這個世界的事物。我還要多謝你們的提醒,讓我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我唯有敞開心扉接受這世間淡淡的漠然,平靜心情,等待大限的來臨。)




「朱警員,既然這是它的意願,我們也無謂勉強。」歐陽達先和我說時,眼神沒半點惋惜,似乎只想盡快離開,他再轉向手臂道:「來到生命將要終結時,你現在可有甚麼想要或想做的?」
(若果可以的話,此時此地,和你們在一起,我想透過你們,再多認識一點這個世界。)
「即是如何?」歐陽達先問。
(請你們先坐下來,放鬆身體,嘗試感受周遭的環境。)
我學著它所講,盤膝坐在工作台上,一手握住手臂的掌心。歐陽達先也跟著做,然後問:「跟著呢?」
(你們閉起眼,慢慢呼吸,不要緊張,放鬆心神,盡量讓自己的感知開通,感受周圍環境給你的訊號。)
我見歐陽達先閉上雙眼靜默,我亦閉起雙眼,靜待將會發生的事。
但是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甚麼發生,我耐心等待,仍然是沒有。怎麼算好呢?難道我的姿勢有問題?我開始急燥起來,問:「手臂,我感覺不到甚麼。」
(放鬆身體和思想,不要著急,開動你的感觀四周圍去觸碰世界,也讓世界觸碰你的心靈。)手臂徐徐道來。
於是,我深呼吸幾下,按耐心神,以耳朵去聽樹葉的嘎啦聲和風聲,以鼻去吸取青草的幼嫩和泥土的锈味,皮膚也開通感受炎熱的氣溫。
過了一會,我突然感到有某種東西,入侵進我的體內,不,彷彿是內心多了一個陌生的靈魂,驚嚇不已。不一會,那陌生的靈魂甚至開始觸碰我的靈魂,在閱讀我的內心,不,不是閱讀,是它變成了我的內心,兩者竟互相融化。這時候,我極之慌亂,感到藏在內心最深底的秘密,埋藏在最深處的情感,正在被一一揭開,被陌生的靈魂窺見,像被人脫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陌生人面前,身上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遮掩隱藏。回憶同時從靈魂的深處被喚醒,舊事一幕幕在我的面前展現,奇異非常,因為某些片段,久遠得已經完全忘記掉,例如小時候在母親的懷內睡午覺、上幼稚園的美術課、和公公婆婆到酒樓吃午飯等,就好似看著自己的成長錄像一樣。
須臾之間,一份溫暖又隨住融入的靈魂在我的內心擴散,那靈魂不再陌生,反倒變得親切,大概是因為它也亳無保留地於我面前揭露自己,不,更準確一點,二者轉化成一體,我即是它,它即是我,再沒分你我。
而同一時間,透過新入的靈魂,一種嶄新的體悟游走全身,身體進入一片渾然,失去了地心吸力,整個人飄浮於一片幻彩之中,我彷彿用上第二對眼睛去觀看面前的物像,用第二對耳朵去聆聽周遭的聲波,以不同的皮膚觸覺去感受宇宙的懷抱,熟悉的國度帶來全新的感知,甚至像落入另外一個時空,一鼓熱熾的感動由心滲出,走遍全身,奇妙無比。
浸淫在這夢幻的感悟中,不知不覺,來到一處密林,這裡漆黑一片,卻不知為何,隱約感到歐陽達先就在我旁邊,我伸手向他的方向抓,果然抓住一個人的臂膀,他隨即捉住我的手腕,說:「我在這裡。」
當瞳孔逐漸擴張到某個直徑時,終於看到歐陽達先的輪廓,他指一指我身後,我循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見到一抹陽光在遠處,腳步便自自然然走去向光處。




我們摸黑穿過叢林,來到光亮的一閣,抬頭望,只見溫熱的日光避過茂密的樹梢,斜斜地散射在林中的一塊草地上,原本翠綠的樹葉,被照耀得透光,一隻鳳蝶從黑暗裡輕盈地彈飛出來,以身體迎接灑落下來的陽光,使之呈現於人前,焦點無法不集中在其鮮藍色配黑色的斑紋翅膀上,一開一合,翩翩飛舞,姿態優雅,牠不慌不忙地撥動周邊的䁔流。在光團之內緩慢地繞飛數周,便輕輕降落在一朵小白花上,徐徐地閉起兩翅。
我蹲下湊近鳳蝶,牠沒有因為我挨近而嚇退,反而慢慢地張合自己的翅膀,使我能飽覽上面藍色、黑色和白色的鱗片。
(生命多麼深刻和美妙。)是手臂的聲音。
「對極了。」我應道,然後站起身。
我感受著周遭森林所帶來的訊號。在叢林深處、樹林之間、青草地上、漆黑之中、日光之外,小白花、小鳳蝶及歐陽達先之旁,我突然醒覺自己的存在和這些生物、死物或者其它物質的關係和連結。存在於世界之中,它們決定了我,我也決定了它們,我們共存,彼此相連,密不可分,我們消融在對方之中,相忘於水。從來未曾想過,自己會這麼堅實地成為了當中的一部份,醒悟到萬物終歸一體之道。
此時,歐陽達先問:「你帶我們來這裡,為的是甚麼?」
(我要問多一次那個問題?)
「問題……?」
(「你」是甚麼?)
老問題回來了,直接落在心坎,但這次,我有答案。
「萬物本為一體,我是全部的部份,部份的全部; 是一體也是零。」我答道。
(嗯……)
突然,一股狂風撲面而來,將我整個人往後推,我本能地舉起兩臂擋於眼前,蹲著身子及撐起右腳來挺住,不至被這股狂風拋向後。
但風勢越來越猛,身體似要被吹起的一剎那,旁邊的歐陽達先說話:「不是一體,我只是……」
還未聽到後面,我便失去重心被吹走了。





迷迷糊糊,感覺自己的胸口被大力按壓,然後有一股䁔氣從嘴唇吹進體內,眼睛微微張開的一刻,才感到身邊有幾個人,他們緊張地數著一二三,而我不清楚身在何處。
見到我清醒過來,他們把氧氣罩放在我的面上,我也逐漸回復知覺,現場環境有點混亂,我聽到在另一邊,白衣的救護員在急救另一個人。
這時,有人拍打我的臉,問我叫甚麼名字,但我實在太累了,漸漸要再失去知覺,只矇矓地聽到那白衣救護員說了些甚麼,聽覺卻沒法子追及從那嘴巴發出的聲波,便被一堵高厚的牆沈重地攔截開,然後瞬間又失去意識,被放逐到虛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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