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旅程第一天的不愉快經歷後,朘神和韓妹已經認命,不再硬銷肥牛給那三個女生;肥牛患得患失,經常在酒店內東張西望,不時又自言自語說要勤積陰德,嚴正考慮不再拍AV等屁話。

肥牛始終沒跟朘神說過遇上Ella 的事,他說服自己,應該會逐漸忘記這位一面之緣的過客。可是Ella 的身影又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肥牛接著直接從泰國跑到日本,似乎有點事急著回去打點;黑仔整個星期日日望著崔家的大案頭痛,朘神又做回他的退休人士。

朘神大白天躺在床邊跟小悅午睡。電話突然收到一個短訊,是翠兒,「對不起,上星期不方便出來,最快要後天。」

「沒問題,後天下午六時,可以嗎?」朘神再次約好翠兒碰面,「今次可以先一起吃個晚飯吧。」





「吃飯算是增值服務,照例加五百。」翠兒傳來冷冰冰的回覆。

「好吧,沒問題,」朘神爽快答應。

朘神還未放下電話,就收到了肥牛神色凝重的訊息,「大檸樂!立即上來公司,見了面再說。」

他從來未收過肥牛這樣神秘兮兮的樣子,心知不妙。朘神火速就回到尖沙咀的大本營,黑仔竟然也丟下警署的工作,趕了過來。肥牛坐在辦公桌,將臉埋在手中,似乎真的大事不妙。

「甚麼事?」朘神緊張地問。





「金翅仆街鳥!」肥牛一臉烏雲蓋頂,「公安掃蕩了我們東莞的夜總會!除了還在香港的波野小姐外,所有東莞熱旗下囡囡都被抓了起來!」

朘神叉起手,「其他夜場也被查辦了嗎?」

「全東莞都被查封了,不過其他夜總會只抓起幾個閒人,」肥牛抓破頭皮,「只有我們的囡囡全數遭殃了。」

「東莞掃場,通常只是做做樣,很少會這樣拉人封艇,」黑仔關切地問,「肥牛你有沒有得罪了甚麼人?」

「沒有,肯定沒有!」肥牛咬牙切齒,「我給公安的黑錢,遠比其他同行疏爽。」





「這就奇怪了...」朘神眯起眼。

「噢...」黑仔好像想到些甚麼,臉色也愈來愈難看,「難道...」

肥牛抬頭望著黑仔,「甚麼?」

「嗯...我之前跟一個澳門派過來的女警,提過我想找你們去協助崔家一案的事。當時提及過肥牛你婉拒了我,還說你在國內營運夜場一事,不知兩者有沒有關連。」黑仔老實答,「她提議過,如果利誘你們不果,索性就去威迫!」
 
「慢著,讓我先想一想...」朘神分析道,「掃蕩東莞淫業,最大的得益者是誰?」

「大陸公安囉,」肥牛直接了當的說。

「不對,」朘神銳利的目光閃了一下,「公安其實也是受害者。這次搗破夜店就像殺雞取卵,賺了名聲、輸了利益。他們慣了叫雞白吃白喝,以後又少了保護費收入,唇亡齒寒,等於由天堂一下子跌落地獄。」

黑仔面色沉下來,「朘神,你是想說澳門淫業才是既得利益者嗎?」





「正是!」朘神點點頭,「套句經濟學用語,澳門的囡囡就是東莞淫業的 Perfect Substitution。東莞肉體的Supply 大減,客人就會一窩蜂跑到澳門出火。到時候澳門夜場人丁兩旺,生意多到接不下來。」

「莫非你認為...澳門過來那女警是內鬼?她知道肥牛身份之後,就通報了黑社會那邊,然後一石二鳥整治我們?」黑仔問。

「那女警的老闆是誰?」朘神盤算一下,「而且有幾多人知道肥牛的事?」

「只有一個,就是這個叫美祿的女警,」黑仔答,「她直接向澳門特首報告。」

「那這推論就不成立了...特首也不是傻瓜,怎會千挑萬選,偏偏選中一個內鬼進來?她通風報訊的話,等於是自揭身份嘛,」朘神似乎漸漸解開迷團,「我猜始作俑者,就是特首本人。可能是那女警匯報了肥牛的背景,之後特首耍了點官場手段,迫使東莞公安出手,斷肥牛財路,再主動放縱中港嫖客過去。」

「那對特首有甚麼好處?」肥牛問。

「他想取締那個黑社會家族的生意,背後可能有好多商家佬,趁機分一杯羹,事成後自然有特首的份兒。豬,當然是要養肥了才宰!」朘神解釋道,「他似乎很喜歡借刀殺人的技倆:他用公安趕絕肥牛、再用肥牛加害崔家。自己就清清白白,坐享其成。」
 




「但是無憑無據,這只是我們單方面猜測,」黑仔提出異議。

「說的也是,」朘神道,「黑仔,可以安排一下,讓我跟澳門特首直接對話嗎?肥牛,你嘗試突破那女警的電腦,看看有沒有和些可疑的人聯絡。」

「你是想重出江湖嗎?」黑仔微微一笑。

朘神輕輕搖頭,這時候他電話嚮起,傳來一把陌生的聲音,「先生您好,我們是瑞士銀行那邊打來的。」

「有甚麼貴幹?」

「我們剛收到報告,閣下的戶口突然存入了一筆來歷不明的五百萬人民幣存款,」銀行職員道,「根據防止洗黑錢條例,麻煩要閣下提供該筆款項的來源。」

「我相信是搞錯了,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有這筆存款,」朘神一時摸不著頭腦,到底是誰送來一大筆錢。

「資金來源是一間薄有名氣的中國境內地下錢莊,但我們不知道誰才是背後的匯款者,」銀行職員工事工辦的說,「如果閣下未能提供資料的話,對不起,我們須要凍結閣下的戶口,直至另行通知。」





「甚麼!?」朘神差點就爆粗,「大陸貪官幾百億幾百億黑錢你不管,我才幾百萬,你跟我找碴!?」

「對不起,不是銀碼多少的問題,」銀行職員解釋道,「這是法例的要求,希望先生明白。」

朘神關上電話,重重鎚一下辦公桌,「他媽的!看來我也被盯上了。有筆來歷不明的錢忽然存到我賬戶,累到現在我所有資產被凍結!」

肥牛見朘神也遭到同樣命運,一臉驚恐,「朘神...」

「給我知道那個仆街跟我過意不去,我一定十倍奉還,煎皮拆骨!」朘神氣得雙眼暴突。肥牛急急收口,以免再說錯話刺激朘神。

黑仔懊惱地說,「對不起...我不應拖你倆下水。」

「事到如今,再說也無補於事,」朘神呼一口悶氣,但黑仔聽得出朘神還是有點怪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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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澳門聖地牙哥古堡酒店。

這是間古色古香的建築物,位於遠離商業圈的和遊客熱點,靜俏俏的躲在住宅區的邊陲。經過其貌不揚的大門後,便會發現內裡新簇的時尚裝潢。特首主動要求在這間小酒店會議室見面,顯然是想避過同僚耳目,低調行事。

黑仔打開會議室大門,看見特首先生和美祿已經端坐在長桌的一邊。朘神雙手插在褲袋,眼睛彷彿流露出一股殺氣。

「您想必是朘神先生了,」特手站起來,伸出右手握手。

朘神眼珠瞄了一眼,雙手仍留在褲袋內,用腳拉開座椅大刺刺地坐下,讓特首先生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特首他吃了閉門羹,自討沒趣,唯有改跟黑仔握手。

「美祿跟我匯報,說你們有興趣接手崔家的案子,我很歡迎你們的決定,」特首先生耍官腔說,「你們如果需要甚麼支援,我們會儘可能配合。」

朘神從座位上又站起來,自己走到一旁的茶水桌上,泡了杯咖啡。全個會議室出奇的寧靜,沒有人敢發出半句聲響。

朘神走到特首和美祿中間,不知好歹地坐在枱上,叫二人都要抬頭望他。用則問的語氣道,「謝謝您那五百萬,這算是封堵肥牛夜總會的賠償嗎?」

「五百萬?甚麼五百萬?」特首一臉茫然。

「我瑞士銀行戶口那五百萬,」朘神眼皮不眨一下,定睛望著特首,「肥牛的夜總會一被封殺,我就收到這筆錢了。」

「朘神先生,我想你有點誤會了,」特首先生示意美祿,她從文件匣中拿出了兩張支票,「黑仔跟我反映過酬金太少的問題,所以我們特地提升了金額,至到兩位每人五十萬...至於那五百萬,就是我想給,警方的線人酬金也不可能拿得出這筆錢。」

朘神開始糊塗了...如果不是特首的設計,又會有誰無端端送來這筆錢?朘神相信這特首不是甚麼善男信女,但直覺告訴他,這筆錢的確不是特首主意。

朘神還未理清思緒,唯有錯開話題,「我要的崔家仇家清單呢?」

美祿從手袋中掏出一疊文件,分派到各人手中,「這是黑白兩道,曾與崔家呂家有過利益瓜葛的名單。其實崔家大公子很機警,這幾年頻頻清肅異己,可以跟他們反抗的人已經沒剩下幾多個。」

朘神隨手翻開,每個檔案不是標註了「移民」「病重」「入獄」「失踪」等字,就是索性蓋了「死亡」的紅色蓋章。似乎在仇家中找到個有質素的盟友,機會真的很渺茫。

「實不相瞞,我任期還剩下一年多,我好希望可以用剩下的時間,好好完成我的夢想,」特首先生道,「論名譽,只要我順從中央批示,要撈個全國人大的一官半職,並不困難;但是說到利嘛,要在澳門好好營商,就要除去崔家這口眼中釘。」

朘神站起來,在窗前來回踱步。看來朘神沒猜錯,這特首只是一心爭名逐利,他對付崔家以後就可以坐享其成。朘神就是喜歡跟這種真小人打交道,自私自利得明明白白,不會假惺惺說甚麼真心為港為國,轉個臉又出賣巿民。
 
黑仔翻到文件最後一頁,望著一幅少年的照片,看得入神。照片中少年只有十來歲,樣子俊美,甚麼至帶點女性味道。報告中被螢光筆標重一句「被判謀殺及蓄意傷害他人身體」。

黑仔問道,「這傢伙也是崔家仇人?他才十多歲?」

「那是他十多年前入獄時的照片,現在這位人兄已經三十來歳了。」美祿一併翻到最後一頁,「這位馬先生是唯一成功襲擊崔家的人,崔龍手臂差點給他整條扻掉。」

「他為甚麼跟崔家結怨?」朘神問。

「社工報告說他姐姐是隱君子,因為精神問題而跳樓自殺,」美祿報告說,「這馬先生認定了售賣毒品的毒犯,是這件悲劇的始作俑者,所以就找毒犯的頭頭崔家長子報仇。」

朘神將這位綽號藏馬的資料,翻來覆去讀了好幾遍。他坐回座位,想得出神,突然說,「特首先生,這傢伙...可以借我一用嗎?」

「借用?可是這傢伙刑期還有三十三年...」美祿說。

「別擔心,我只是借將三幾個月,」朘神仍埋首在厚厚一疊文件中,連頭都沒抬起來,「事成之後,我原封不動將他送回監獄。」

美祿望著特首說,「但是口講無憑...」

朘神又坐回枱上,「別傻了。 妳自己看看吧,澳門警方通輯了他一陣子,連毛都沒捉到一條,當年是他自首的。

「妳以為他是畏罪自首嗎?不是。他只是利用監獄作為庇護所,去躲開崔家報復。他肯定是假冒有精神病,又或是刻意生事,所以一直住在單人監倉,就是怕被獄中的崔家黨羽會找他麻煩,」朘神伸個懶腰,似乎已經得出他一套結論,「只要崔家不是遭滿門抄斬,終有一天他會怕遭人報復,然後再次自首躲回監獄中。」

「你要我怎樣放走他?」特首問,「保外就醫?」

「不,這樣就要我另外多花唇舌去說服他幫我手,」朘神續道,「你安排我進去監獄中探訪,讓我劫獄帶走他吧。」

「劫獄!?」黑仔和美祿的反應很大。特首先生反倒有點過份鎮定,認真地考慮著。

「劫獄嗎...讓我通知獄長一聲,但一切要低調行事。其他細節方面,你們跟美祿跟進吧,」特首先生從美祿手中,接過支票,再轉交到朘神手中,「這裡是訂金,事成之後,尾數我們會立刻交給你。」

朘神望著這二十萬上期,暗暗興幸。因為這筆救命錢,剛剛好夠支付老闆娘的醫藥費。朘神後悔之前下巴輕輕,答應了老闆娘醫藥費,加上翠兒不斷搞詐肉金,如果他短時間內都提不走瑞士銀行的錢,好可能真的要重出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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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港澳碼頭。

朘神剛趕到抵澳等候處,這次翠兒早就到步,避開人群,靜靜站在一角。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淡紅碎花連身短裙,配襯起耳邊一個粉色的髮夾,青春無敵,惹來旁邊兩個地中海同志的連連偷望。

朘神急步過去,抹抹額上的汗珠,「對不起,剛開完會過來,遲了少許。」

「沒闗係,」翠兒答,感覺比第一次自然多了。她打趣說,「遲到罰一百。」

「扣數吧,上次妳遲了四十五分鐘,」朘神也笑笑說。這次他有備而來,決意不可以再搞砸,「事出突然,要改做在澳門見面。沒想到妳真的會過來找我。」

翠兒笑了笑,沒多說。朘神當然知道翠兒不是真是記掛著他而來,而是看上朘神開出的五倍肉金。

的士飛馳到一處僻靜的住宅區,朘神翠兒下了車。小餐廳對著一個小湖,觀光塔就在湖邊不遠處,再對外就是海邊。

侍應打開門歡迎道,「張先生,這邊。」

「我剛訂了位,」朘神風度翩翩的拉開椅子,好讓翠兒坐下,「這邊的非洲雞很出名。」

翠兒似乎很不習慣朘神的紳士舉動,有點受寵若驚。說道,「我之前男朋友,都沒你細心。」

「現任男友呢?」

「現在單身,樂得逍遙自在,」翠兒坦白說,「否則也不會出來當CC。」

朘神倒沒想過翠兒亳不忌諱,主動談到這話題。她語氣輕鬆平常,似乎沒把援交當作一會事。

「為什麼會當起這行?」朘神打蛇隨棍上。

「錢囉,」翠兒呷一口 Moscato,很喜歡這甜絲絲的餐前酒,「難道會有其原因嗎?」

朘神拿起自己的雪莉酒,碰一碰翠兒的杯,「我總是猜,妳或許只是遇人不熟...」

「遇人不熟嗎...?」翠兒呼一口氣,「也許罷...」

侍應傳來香噴噴的主菜,打斷了二人的話。朘神也拉開話題,天南地北亂說一通,免得翠兒察覺到他的企圖。

「你老婆呢?」翠兒邊吃邊問。

「在家中,照顧小朋友,」朘神不閃不躲,照實回答,「奇怪了,妳怎麼知道我不是單身?」

「你無名指的戒指痕很深嘛!」翠兒指著朘神左手說,「這是我的職業病,很在意客人是單身還是已婚。有時候,我會很傻的期望有人會喜歡上我,然後不介意我的出身,跟我拍拖。」

朘神望著翠兒的紅暈,相信她是不勝酒力,開始胡言亂語。
 
「也許妳會有天愛上我這個大叔呢?」朘神打趣道。

「你?」翠兒用食指按著朘神鼻尖,「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這傢伙,定是個花花公子,你的女伴一雙手也不夠數。」

「哈,我不知妳這算是稱讚還是批評,」朘神多添一點酒,還點了一客雪糕給翠兒。

「甚麼?雪糕?」翠兒苦笑一下,「你是當我小孩子嗎?」

「不,這是用來表演魔術的。」朘神道,「妳先喝喝我這杯酒。」

翠兒呷一口朘神的雪莉酒,眼耳口鼻立即皺成一團,「哎!這是甚麼鬼東西,味道好怪,好像話梅搾汁!」

朘神接過雲呢拿雪糕,將半杯雪莉酒倒下去,混成一碗啡啡白白賣相奇怪的東西。朘神搯起一口,送進咀裡,「唔...好味道,妳要試一下嗎?」

翠兒半信半疑,小試一口。她眼睛立即亮了一下,辛口苦澀的雪莉酒混合了雪糕以後,竟然變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味道。翠兒愛上這種既苦又甜的感覺,獨個兒清了整碟雪糕。

「真的很不錯...」翠兒吃完這份帶酒精的甜品,連耳根都通紅一片,「這味道很...很幸福。」

「妳還說妳不是小孩子?」朘神開懷的笑,再提議道,「來,我們出去逛一下吧。」
 
朘神翠兒在湖邊散步,初夏晚風從海邊緩緩飄來,稀釋了臉上熱哄哄的酒氣。朘神在便利店再買了一小瓶Jack Daniel's,二人漫無目的地走著。一彎新月掛在水平面上,將觀光塔的燈光比了下去。

「我和前度男友...曾經開過一間甜品店...」翠兒忽然說。

朘神喝一口酒,靜靜聆聽下去。

「他年紀大我很多,是個蛋糕學徒。不算很出息,不過待我很好,」翠兒望著顛簸的湖水,「他有個夢想,說希望有天儲一筆錢,開一間小小的甜品店:他當廚師、我當樓面,不須要掙大錢,只要開開心心就成了。」

朘神把酒交給翠兒,她灌下了好一大口。

「願望的畫面太美好,我們都等不及夢想成真。所以我們不理家人反對,跟銀行借了點錢,透支了幾張信用卡,開了一間小小的店子,」翠兒眼睛慢慢湧起一匡眼淚,「或許我們太天真了,甜品店沒想像中賣錢,我們生活開始出問題。我沒再上學,想多留點時間在店上,但生意就是沒有起色。我們漸漸地三餐不繼,銀行開始追債,連朋友也怕了我們。」

朘神放慢腳步,任由翠兒一股腦兒說下去。

「那時候,我為了省點錢。一日三餐都是靠賣剩的蛋糕,撐飽自己,」翠兒懷緬道,「我最喜歡那款脆焦糖蛋糕,就是好像天使蛋糕那種。吃完這個,我就有種好幸福的感覺,再辛苦的事都可以捱過去。」

翠兒深呼出一口悶氣,苦笑說,「說著說著,我又掛念著那蛋糕了。」

朘神問,「然後呢?看來店子是個無底深潭...」

「所以我就出來...找些快錢。」翠兒咬一咬咀唇,「我已經沒法子回頭了。當夢想就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但隨時下一秒就破滅,無論如何我都要堅持下去。」
 
翠兒纏著朘神手臂,用恤衫擦乾了眼淚。朘神關心地問,「那妳前度男友呢?現在怎麼樣?」

「有次...他偷看了我電話,發現了我出來當CC,還打了我一頓。」翠兒打一下酒嗝,冷冰冰道,「然後...我們分手了。」

朘神也無奈地嘆一口氣。在這笑貧不笑娼的國度,這是個可怕的悲劇。朘神拿出紙巾,交給翠兒印乾眼淚,「既然分手了,妳為甚麼還繼續出來做?」

「那筆債是用我跟親戚朋友借的,連我媽媽都不知道。不出來做,難道跑去賣麥當勞嗎?在香港,腳踏實地可以掙到多少錢?」翠兒步履蹣跚,神情絕望的說,「而且我媽患了重病,自身難保。我沒臉見她,也不敢回去問她要錢。」

他們走到湖邊盡處,不經不覺間,走到去朘神下午來過那間小酒店。朘神道,「我在這裡訂了房,妳累了,上去休息一下吧。」

翠兒醉薰薰踏入酒店大門,掛上一張撲克臉,臉色比剛才還難看,「原來...最後還是去酒店...每個男人,結果都是一樣...」

翠兒雙腿愈來愈累,眼睛天旋地轉,只知道給朘神帶到套房之中。她躺在大床上,知道朘神給自己脫下鞋子,再脫去外套,但她連反抗的力都沒有了。只是隱約聽到朘神打了一通電話。

「喂,是美祿嗎?」朘神站在窗前,「對不起,有點私事想問妳。請問一下這個時間,還有未打烊的甜品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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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玻璃門外傳來雀鳥的歌聲,中午的陽光折射到房間廳房中。翠兒臭著臉,爬起床,頭痛得像患了重感冒,咀巴也乾得有陣苦澀味。她跑到洗手間,乾嘔了幾下,洗個臉,慢慢回復了精神。

她走出偏廳,朘神已經不知所踪。梳化上面仍卷著一團空被窩,似乎梳化呎吋太短,枕頭擱了在旁邊的茶几上。

翠兒靜靜地坐下來,又想笑、又想哭,甜絲絲地呆望著桌子上邊,一件小小的焦糖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