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澳門。

黑仔今早乘大清早的船,在美祿還未起床的時候,己經來到她的家。

「朘神打算這兩天,搗破崔豹的夜總會,順道把背後的毒品分銷中心也揪出來,一併對付崔虎。」黑仔坐在床邊,看著美祿在洗手間梳洗。

「還以為你惦掛著我,才大清早過來。」美祿扁起咀,半說笑地振情罵悄。

「明知故問...」黑仔露齒傻笑,站到洗手間門前,親了她額前一下,「是了是了,妳又迫我講這些肉麻台詞。」





她嘟起咀,「先親一下。」

「不好吧...都是牙膏味...」黑仔裝作厭惡,可是手臂一把抱住美祿的纖腰,在她咀上頸邊都吻一下。

美祿換上上班的行政套裝,「你今晚可以留下來嗎?我現在要回警察局了,下班再談。」

美祿拿起手袋,再親黑仔一下,才甜絲絲的上班去。黑仔一個人留在這小小的公寓中,靜候朘神那邊的消息。黑仔打開美祿的電腦,瀏覽一下澳門幾個主要的夜生活交流網站,為接下來的行動作好準備。

朘神和肥牛在過往一段時間,不斷利用分身和假帳戶發佈消息。聲稱崔豹旗下的囡囡身患性病,惹得一眾嫖客也中招染病。最誇張的一個段,更自稱因此患上愛滋病,正要接受雞尾酒治療云云。他不確定這些流言有多大殺傷力,但觀乎夜總會不斷提供減價促銷,好可能已經逐漸影響到崔家集團這現金牛。





黑仔突然好奇心起,打開美祿的私人相片資源夾。雖然二人已經偷偷發展成地下情,其實他對美祿的過去,所知甚少;美祿也刻意不去過問P女的事情,免得尷尬。

美祿的資料夾整潔齊全,每個相簿也明確標注了拍攝時間。有一個泰文名的資料㚒特別引起黑仔的興趣:那照片的縮圖都是些老舊的陳年照片,沒猜錯的話,這好可能是美祿的童年相冊。裡面還有幾段影片,畫面預覽內是一場...小孩的足球賽!?

好奇心像氣球般愈充愈大,滑鼠點著資料夾進進出出,最後他還是把心一橫,開啟了影片。這應該是美祿父母為她拍的一段舊DV片,球場上的小孩還是小五小六、倘未發育的年紀。其中打箭頭的小男孩,短髮粗眉,好勝非常。輪廓看上去,分明是個年輕版的美祿...
 
黑仔心坎頓時沉了下去,腦袋冒出一個嘔心的想法。他暗暗叮嚀自己,這段影片證明不了甚麼,或許美祿小時候就喜歡群著男孩子踢足球,她父母也許碰巧認為短髮易打理,才令到美祿出現一副足球小將的造型。

恐懼心佔據了黑仔,他發瘋似的在硬碟上上下下搜了一片。他是個警察,要講求證據,未找到了無可抵賴的佐證前,美祿都是無辜的。





「Movie」資源夾...應該沒有有用的東西;「Game」...沒想到美祿也會打機,但裡面沒可能有她個人資料吧;「Wedding Photo」...雖然很想偷看,但這不是時候...

滑鼠點落在一個「Medical Record」的檔案夾之上。黑仔停下來,深深呼吸一下。胸口注滿了清晨冰冷的空氣,立時清醒了不少。他點擊開啟了裡面唯一一個JPG檔。

這是份數年前的醫院價單,除了醫院名字有英文譯名外,其餘內容全是泰文。其中一欄好可能是病人出生日期,而那日子正正是美祿的出日。黑仔拿出電話,正想向肥牛求助。

電話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不可以...讓肥牛知道,就是讓全世界知道了...」黑仔默默自言自語,興幸沒衝動把這文件轉發給肥牛。危急的時候,腦轉得特別快,黑仔腦海中記起了另一位幫手。

用電話把這文件拍了相照片,發了開去。

黑仔撥出電話,「波野小姐,現在有空嗎?」

「當然可以呀,甚麼事?」

「我記得妳說過,妳出生的地方很接近泰國那邊,而且妳懂一點泰文,對嗎?」





「泰文、緬甸文和老撾文,我也會一點點。」

「那就好了。」黑仔吞下一道口水,「我剛才發了一幅相片給妳,麻煩妳看看裡面是甚麼。」

黑仔的心砰砰亂跳,就像等候宣布判刑的死囚。

「這是醫院的手術費的單據吧,」波野的聲音也有點困惑,「這位是你朋友嗎?這是個變性手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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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時。

朘神和肥牛躲在車上,遙遙望著崔家夜總會的出入口。黑仔一向很守時,今天卻比約定時間遲了很多才露面。他雙目無神、痴痴呆呆,像是被某件心事搞得失魂落魄。





「黑仔,快點上車,打醒十二分精神!」朘神罕有地表現緊張,「我們待會兒就要出動了,機會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嗯...」黑仔虛應一下。

「黑仔肥牛,你們兩個到現時為止,應該還未被崔家三兄弟知道你們的身份。今次引蛇出洞,你們兩個,就是餌。」坐在後座的藏馬補充。他認真起上來的冷靜,跟朘神很相似,「肥牛,保持冷靜,依計行事。」

肥牛小心翼翼,再次揹好背包,昂首挺胸的走進夜總會。黑仔的反應卻慢了三拍,緊緊跟在後面。

他們走進細小的包箱,二人左挑右選,一組組小姐進進出出。他們差不多把整間夜總會的小姐看過一遍,直到連帶組組長面有難色,二人才挑到心頭好。四位袒胸露膊的囡囡分別坐在黑仔肥牛左右,飲酒猜枚。黑仔依然心事重重,喝下去的酒比其他人加起來還要多。

酒過三巡,肥牛怕黑仔支持不住,唯有快點出擊。他打個飽嗝,向著四位囡囡道,「妳們四個,快點服侍我們黑仔哥,」肥牛演得入神,一副油腔滑調,「服務周到,黑仔哥重重有賞。」

黑仔卻忽然間像患了女人恐懼症,閃閃縮縮避免跟囡囡有任何身體接觸。肥牛打個眼色,黑仔才清醒過來,硬生生的抱住左右兩個風塵女子。





「明天晚上我跟兩個好朋友有個私人派對,在路氹那邊的六星級大酒店,總統套房,連獨立泳池。妳們跟我出去服侍他們吧。」黑仔唸起台詞,「不過別亂說出去,我朋友都是有頭有臉的名人。張揚開去,我會很難做。」

肥牛看準時機,從口袋拿出一小包卷煙草和藥丸。黑仔很快手便接下來,緊張地收到褲袋裡。四位小姐看在眼裡,面面相覷。
 
「只有這些嗎?」黑仔拿出銀包,掏了好十數張千元大鈔給肥牛。

「最近風聲很緊...」肥牛接過那疊銀紙。他抽出四張一千元,打賞給四位小姐,再色迷迷的望著她們,「妳們甚麼也沒看到,知道嘛?」

四人那敢不從,高調興興的收好小費,「知道知道...」

「明天會有新貨嗎?」

「藍精靈還有少許,K仔和草沒貨了。」

「唔...快點給我多找一些回來...我要最頂級的現貨,愈多愈好。」黑仔醉薰薰的,似乎沒察覺幾個女生都在偷偷注意他,「我朋友小名小東早吩咐好,要搞個池畔派對,抱住幾打囡囡,抽煙抽到虛脫才夠爽!」





肥牛奸笑一聲,打開背包,拿出幾個首飾盒,裡面耳環戒指手錬全都有,「妳們四個,一人挑一件。」

「這是...鑽石耶!?」其中一個小姐老實不客氣,戴上一隻鑽石耳環,「多謝老闆!」

「私底下跟妳的好姐妹說,明晚不用上班的話,過來我們的派對,一人送一隻。」黑仔呢喃道,「上來前先跟這位肥牛哥報名,讓我們先準備見面禮。」

四位小姐雙眼發光,貪婪的望著手上鑽飾,瞳孔放得老大。

肥牛這時候站到一邊,壓低聲量偷偷談電話,「還沒有現貨嗎!?白粉大麻丸仔我甚麼都要,不理價錢...對對對...明天我就要現貨,快點幫我通知拆家。還有,記下我這個澳門電話,9394 9394,有新貨第一時間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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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

十來二十個小姐穿著性感的衣著,浩浩蕩蕩的走上了酒店的總統套房。她們緊張兮兮按著門鐘,肥牛從門後探出頭來,看清沒有陌生人後,才打開大門。

肥牛迎接十幾個囡囡進來,關好門,「派對的主角小名和小東有點事,明天才來澳門。」

她們禁不住竊竊私語,肥牛舉起手叫大家安靜,「老闆知道大家特地請假過來,也不想大家白跑一趟。」他指示女孩們過去偏廳,長餐桌上整整齊齊放了數十盒天鵝絨面小盒子,上面刻印著老牌珠寶店的標誌,「這些首飾都是兩位老闆的,算是小小心意,當做是賠禮吧。」

肥牛把那幾十盒鑽石首飾逐一打開,那些鑽石被天花的射燈照得閃閃發光。珠寶首飾對女仕來說,就是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她們一窩蜂地走到枱前,又擠又扯,就像崇光大減價般搶購特價品。

一個囡囡一臉懷疑,走過去肥牛面前,「隨我們免費任挑嗎...?哪有這麼好康,大大隻蛤乸隨街跳?」

「妳這是看不起我們老闆嗎?我說隨便挑,就是隨便挑了。妳不去拿,就給妳姐妹選走了最好的貨色。」肥牛捧著個大肚子,「總之妳們明晚再過來,我們繼續重重有賞。」

昨晚房內其中一個小姐很眼熟,就是昨晚被黑仔肥牛叫了坐枱其中一位。她過來搭訕道,「妳還在磨蹭甚麼?好東西都給挑走了。肥牛哥出手闊綽,快點多謝肥牛大哥。」

她一面拉著姐妹的手臂,壓低聲線說,「我昨晚已經拿走一對耳環了。我還拿過去大押估價,那是真貨耶,有證書的,可以賣個好幾萬塊!不拿白不拿,妳就笨!」

一聽到錢,那幫囡囡手腳更凶狠了,手裡著著兩三套首飾不肯放手。

「只可以拿一套啊!想要的話,明天晚上再來,多帶幾個朋友上來也可以。大老闆親自打賞的話,出手絕不手軟啊。」肥牛咧咀一笑,「但千萬記著,小名老爸是全國政協委員,小東是個年青偶像,都是有頭有面的大人物。參加派對的事,記得低調行事,誰漏半句風聲,我們就沒戲唱要取消了。」
 
「我還有其他姐妹,想明天請假過來,可以嗎?」

「老闆就是喜歡熱鬧,再多囡囡也無任歡迎...」肥牛笑咪咪的道,「只是我們的...呃...『煙草』不夠,招呼不周別見掛咯。」

那群小姐就像蝗蟲般搜括完畢,七咀八舌地分批離開了,還為著大家手上的新鑽飾,互相評頭論足。

人去樓空,大廳只剩下肥牛和最後一位小姐,還停在一枱面挑個沒停。她看見其他人都走了,確認大門關好,走到肥牛跟前。她是昨晚房間內四個囡囡另外一人,演技差勁得很,明顯是刻意留到最後?走。

「肥牛大哥,你...是不是還要那些『貨』?」一個囡囡開口問道。

「妳有多少?」

「我一個人也沒多少現貨,不過今晚帶過來的,都是我的金蘭姊妹。她們也常常幫忙帶貨。」她說的小心謹慎,「你要的話,我今晚私底下通知所有人。明天螞蟻搬家,一人帶少許過來。」

他知道這條笨魚上釣了!他和黑仔千挑萬選那四位小姐,就是從波野套取來的驗身報告中,身懷毒癮的幾個。朘神一口咬定她們會為錢挺而走險,而且蛇有蛇路,總有辦法聯絡上其他姐妹,幫忙販毒。

肥牛微微一笑,點點頭,「那妳幫我通知她們,明晚各自帶點好東西上來。我們出價鬆手,大少通殺。就是怕妳沒有足夠的貨。」

囡囡眼睛發光,貪婪兩隻字刻劃在臉上,口水差點沒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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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上。

酒店的職員都在暗暗猜測,總統套房裡的,到底是甚麼樣的奇怪客人。打從傍晚開始,陸陸續續就有三幾個衣著誇張性感的年輕少女,分批走到總統套房中。

他們在酒店看慣眉頭眼額,一眼就分得出誰是正經人家,誰是風塵女子。但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囡囡在同一時間出沒,而且都擠到同一間房當中。上面的囡囡數量,差不多有大半間夜總會多。老經理還戲言說,如果房內的賓客叫房間服務,一定要由他上去,看看這有今生無來世的荒淫大場面。

套房入面,又是另一個奇怪光景。這幾千呎高級池畔套房,平時人煙罕至,就算有那個貴賓入住,通常不過三兩個人。現在房間內卻擠得就像蘭桂坊的夜場,大廳的名貴水晶燈關上了,不知那裡找來幾組的士高的七彩射燈,把這裝潢典雅的套房,頓時變了個時髦的夜場。連開放式廚房臨時也變了個小酒吧,調酒師把一杯杯精緻的雞尾酒放到枱上,隨便任取,看來今晚真是不醉無歸。

吵耳的重音樂隆隆震動著地板,一群群性感女郎要像吵架般大聲交談,才勉強聽得見對方講話。她們都在猜測,到底是那個富家公子這麼大手筆。

肥牛打開門,往大廳中間擠過去。他個子本來就不高,身旁的小姐都穿起了誇張的五吋高跟鞋,自然比他要高上一截。其他人沒有察覺這個介紹人已經到場,黑仔也無聲無息站在大門前,守住這唯一的出入口。

「咳咳...」肥牛終於來到大廳中央,拿起麥克風,「安靜點!所有人聽著!首先,我不想看著妳們他媽的後腦勺,妳們一個二個、統統給我先坐下來!」

音樂音量被調低了,囡囡們讓開幾呎空地,團團圍住肥牛坐下來。他就像某種邪邪教主,舉高雙手,全屋的女仕們都在注視他。

「我們的貴賓很快便上來,兩位客人都是不計較花錢的大豪客,大家記著要盡興而返啊!在派對之先,我想知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有...」大家似乎還有點戒備,只有小貓三四隻和應。

肥牛指著外邊的泳池,「連半點大麻丸仔也沒有準備的姐妹,麻煩妳們先自己跳下泳池,我們兩位大哥很喜歡鴛鴦戲水!其他有貨在手的嘉賓,請在客廳這邊,一個跟一個坐下來,我們逐個人現金交收。一切準備好,我就請兩位大老闆上來。」

幾個呆頭呆腦的小姐走出去戶外,還在為其他人帶了甚麼貨,亂猜一通。本來站在室外位置的十數位小姐,反而努力地擠進去客廳,爭先恐後坐近肥牛,就像怕他收夠貨,慢了手腳會令她們白行一趟。
 
肥牛拿著本小記事本,上前逐個登記,紀錄下每人手頭上帶了多少毒品。

「大麻一百五十克;海洛英二百克。」為首的囡囡急不及待,跟肥牛報上手袋裡的存貨,「現在就現金交收嗎?」

「等等,先等我問完所有人。」肥牛咬一下鉛筆頭,繼續抄下去,「放心別急,我全都要。」

「大麻,二百克。K仔,五百克。」
「海洛英,一百克。」
「可卡因,八十克。忘我,五十克。」

昨晚留下來那囡囡,拖著一個空姐篋,趾高氣揚大大聲的說,「大麻,兩公斤;LSD,三百克!」

眾人嘩聲四起,大概沒想到這傢伙會拼了老命,賒借了這麼多存貨回來。這等份量,夠去批發有餘了。

肥牛花了十數分鐘,把眾人的資料記下。外面泳池中的囡囡,連連呻笨,早知就或多或少帶點大麻過來,一轉手至少可以掙個一千幾百塊。

「好了,謝謝大家的幫忙!我們的Party即將開始!」肥牛走到客廳後邊,站在音樂控制台椅子上面,「大家請望著這兒!這裡上面有個鏡頭,大老闆早吩咐我們攝錄下今晚的空前盛況。大家快擺出妳們最嬌媚的一面,跟老闆們說聲嗨唷!」

「嗨———」

「大家叫聲『老闆您好!』」

「老闆您好———」

「我還是嫌不夠大聲,可是再說一遍嗎?」肥牛手舞足蹈,興奮得就像吃了興奮劑,「提起精神!所有人向著鏡頭再說一次:崔老闆您好!」

「崔...崔老闆!?」

「對啊,我們正在拍下個記錄,明天剪輯一段掃黃掃毒實錄,讓崔家三兄弟親眼目睹妳們被警察帶走的壯舉啊!」

音樂突然停下來,燈光剎地亮著。眾人目定口呆,頓時反應不過來。在門前的黑仔打開大門,外面黑壓壓地站滿一大群海關人員。美祿領著另一批女警衝進來,把小姐一個二個趕到牆邊。

肥牛走到美祿面前,交低剛才那小記事本,「我想澳門開埠以來,也沒試過一次過搜出這麼多毒品!」

美祿看看那記事本,跟肥牛客套幾句。她再溜到黑仔面前,偷偷在耳邊說道,「你助我立下一次大功了!你想我怎麼報答你才好?」

「呃...不用了。」黑仔臉上陣紅陣青。

美祿咀角露出狡黠的微笑,「怎可以呢...不如今晚試試玩一下這個。」

她亮出一對手銬,有意無意碰過去頂撞黑仔老二,神采飛揚地轉個身,先去跟伙記處理善後工作。她尚未察覺到黑仔的臉色,比起那幫遭黑布蒙頭的囡囡,還要難看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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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崔豹的夜總會。

時間已經將近午夜了,夜總會的大門仍然像殯儀館般冷冷清清,網上流言已經明顯影響到這夜店的聲譽。平時的夜總會,晚飯後到子夜時間是黃金檔期,闊綽的國內豪客左擁右抱、剛贏錢的賭徒也會過來出火興祝,再加上即晚來回的港人嫖客和本地咸濕佬,小姐們須要一晚跑兩三檯客人,生意多得分身乏術。可是,冷清的大門和那群望天打掛的黑衣保安明顯地宣告著,這裡生人勿近。就連本來打算進去的遊客看到這個光影,也決定掉頭離開。

禍不單行,這已經是連續第二晚,夜總會有囡囡集體請病假玩失踪了。而且今晚變本加厲,由昨天那十數個小姐,到今晚大半間店子的女生都無故曠工。崔豹暴跳如雷,下令誰人今晚私自溜走了,他就會親自把她們揍個落花流水,不見血不收手。

就在這暴風雨前外、平靜得過份的晚上,一輛的士駛到門前,一個客人進來了。夜總會員工興幸終於有生意,卻有人認出這個西裝筆挺客人,就是崔老闆下令追輯的敵人「朘神」。

「我想要最大的包箱。」朘神神情輕鬆的吩咐道。

但沒有人會想得到,這個仇家竟然會大刺刺的走進來自投羅網,就連負責維持秩序的小混混,也表現得比朘神還要緊張,不知所措。

知客順應朘神的要求,領他到全夜總會最奢華的包箱。整個房間千多呎大小,跟個普通舞蹈室差不多,其中一面牆擺放了一個比人還要高的投映大電視。朘神獨佔著這坐在後頭,把玩著搖控器,把畫面轉到即時新聞台。

大門打開了,崔虎崔豹兩兄弟走進來,後頭跟著數十個手下,個個手持武器。只等崔氏兄弟一聲令下,朘神隨時被砍成肉泥,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嗨,我們又見面了。」朘神一臉從容,仍坐在梳化沒動,「你老哥崔龍在嗎?」

「想見他?很容易啊,兄弟們給我抓住他。」崔豹已經一肚子火氣了,看到朘神出現,恨不得現在就把他硬生生打死。

「崔豹,你小時候有去過做智力測驗嗎?智商低過八十的人已經算是輕度弱智啊。」朘神懶洋洋的喝一口開水,「你以為我會沒有準備,傻呼呼走進你地頭被你抓住嗎?」

一班爪牙硬生生的停住,等候老大下令。崔豹身旁一個男人站出來,這是崔虎。
 
「你就是朘神嗎?怎麼又過來澳門,翠兒她還好嗎?」崔虎坐到茶几對面,跟朘神遙遙相對。這男人身高沒差崔豹多少,身段則瘦上兩個碼。一雙突出的三白眼,眼白蠟黃、權骨凸出,就像頭食腐的鬃狗。

朘神停了半响,假裝鎮定地說,「死不了,有心。」

「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那麼肯定...」崔虎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崔虎是在暗示,他手下剛剛對翠兒再下殺手嗎?還是跟朘神一樣,這只是虛張聲勢的技倆?

「其實我是特地跑過來,向你們通報手下那群囡囡去向的。」朘神急急轉換話題,「如果你老哥崔龍不在,那就太可惜了。我一直期待著,可以再次看見你們三兄弟一臉錯愕的戇鳩鳩表情。少了崔龍的一份,實在是差了點。」

朘神執起電視遙控器,把聲浪校至最大聲。一眾小混混都轉過頭,望著那新聞畫面。新聞報導員以專業的口吻,報告著一則臨時新聞:

「澳門警方連同海關,今晚採取行動,於氹仔一間酒店搗破本澳一個大規模販毒集團,檢獲澳門回歸以來最大批毒品。」

畫面鏡頭一轉,拍著崔豹旗下的小姐,一個跟一個被押解出去。

「現場消息指,該次搜出的毒品包括大麻、可卡因和海洛英,總值仍在點算當中。而被捕的賣家包括一批持工作證來澳的內地人,初步懷疑她們同時涉及賣淫以及高利貸的罪行。由於她們的工作證係由同一間公司發出,警方正調查該公司是否涉及該案件。」
 
包箱房間這時候打開,一個經理跑進來,怱怱竄到崔虎崔豹旁邊,「一大隊警察在外面,說拿了搜索令,要我們關店調查。」

「...由得差佬進來...」崔虎盯著朘神。

「二哥...」

「阿豹,不打緊。囡囡被抓了,大不了再找一批;貨物被充公,我們也可以再入貨。」崔虎腦袋正在盤算,「犯不著跟皇氣對著幹...對,這傢伙就是想我們直接跟警察衝突,借差佬的手打挎我們。警察要抓人,就由得他們帶走吧。只要我們避免被人贓並獲,我們大可以慢慢打官司,律政司對我們也無可奈何。咱們就是錢多,一兩個月以後我們重新開業,一切如常,我就看你朘神怎樣跟我鬥!?」」

朘神卻沒理會崔虎的說話,殭屍似的忽然站了起來,雙眼仍定定看著新聞報導...

「日前於牛頭角發生墜樓事件的女傷者,於深切治部留醫四日後,傷重不治。

警方指,十五歲的死者懷疑因為家庭和感情問題,於上週日中午時分於住所的天台跳樓自殺。這宗自殺案亦係同一個月內,第三宗未成年青少年的同類型案件。有關注團體稱,青少年自殺有漸趨年輕化的趨勢,希望政府可以增撥資源,加強宣傳心理健康的訊息...」

這是...翠兒...!?

朘神瞳孔擴大,沒理會身邊把他團團圍住的大漢,深怕自己聽錯了半個字。他握住拳頭,跨過茶几衝上崔虎面前,往他臉上重重的餵上一拳!

崔家的手下即刻把朘神壓在枱面,要不是門外待著一群警察,爪牙們已經拔刀斬死朘神了。崔虎抹了抺嘴角的血絲,不怒反笑。他一腳踏在朘神臉上,大聲咆哮,「哈哈!剛才那新聞,說的不正是翠兒嗎?喪家犬!連一個小女孩也保護不了的喪家犬!」

這時候一批警員衝進來,把崔虎崔豹抓住。崔虎卻笑得合不攏嘴,臨走還望著發呆的朘神,仰天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