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甚麼強哥今天自上機以來一直都默不作聲,與他平日無時無刻都挖苦別人的性格可謂判若兩人。這樣還好,我也不想跟他有太多交流,靜靜地在飛機上享受私人時間總比聽他冷嘲熱諷更為有益。

  下午一時多到達了東京羽田機場,辦理好了入境手續,取回了行李,步出接機大堂,眼睛就一直留意著四周的年輕女生,究竟那一位就是佳穗?她究竟長得怎樣?雖然我不相信強哥對佳穗的高度評價,但這刻實在有點希望她是個漂亮的女生。

  強哥大喝一聲:「就在那裏!」叫聲震耳欲聾,嚇得旁人四處躲避,以為有甚麼恐怖襲擊。我隨他指著的方向望去,不見有任何女生,卻只見一個男子站在旅客詢問處附近。他年紀看似比我更小,緃然身穿西裝,也難掩一臉稚氣。他手持一張接機牌,上面寫著我和強哥兩人的英文名字,並印有公司標誌。噢?前幾天強哥還興致勃勃地說今天佳穗小妹會來接機,怎麼現在來了個男人?看著強哥二話不說地向他走去,這似乎已在他意料之中。

  這時那男子也看見了我們,連忙用英語跟我們打了個招呼:「下午好,歡迎來到日本!」同時九十度鞠躬,笑容滿臉,然後從衣袋裏掏出兩張名片,雙手遞給我們,說:「我是你們的日本同事,業務助理平井榮哲。兩位在東京的這三天都會由本人接待,而會見成和創科的事就有勞兩位了。」說畢又來一個九十度鞠躬。

  怪不得強哥一直都沒精打彩,原來他早已知道這次來日本公幹佳穗小妹都不能陪伴他,而且未來三天工作都只能對著我和眼前這男生,他當然感到不滿。



  看見平井一身斯文西裝,自己卻身穿衛衣牛仔褲,猶如市井流氓,實在相當失敬,加上他如此彬彬有禮,令我有點不知所措,唯有連忙向他鞠躬還禮,恭敬地自我介紹:「我是林家凡,香港的助理項目工程師。」我已盡力把自己的上半身彎下,但仍然覺得沒有好像平井的鞠躬那麼直角。

  旁邊的強哥卻沒有接他名片,只對他輕輕揮了一下手,然後一聲不發,只顧望著自己的手機,表現得相當冷漠。我心想,就算對方不是女生,你也不必如此傲慢無禮吧。

  平井似乎沒有放在心上,依然笑容可掬:「兩位請跟我來,公司的車已經在外邊等候,我們現在先到辦公室吧!」

  我們這次公幹會在日本逗留三天:第一天先到本公司位於東京港區的辦公室,與日本的銷售部同事準備見客的事情;第二天就到台東區會見成和創科,討論第二代智能筷子的項目;最後一天早上在辦公室總結會見客戶的事情,下午便乘飛機回香港。行程大部份時間都只是工作,晚上也可能要加班,似乎沒有甚麼輕鬆的時間。其實也沒所謂,最重要的是不知會否如電視劇一樣,見客後晚上會與客戶到夜總會消遣呢?想起都十分興奮。

  大家在車上都默不作聲,司機也是沉默寡言,平治轎車的車廂內只聽得引擎聲起起伏伏,讓人感到有點不耐煩。我很想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說甚麼來打開話題。



  「很奇怪呢,東京竟然沒香港那麼冷。」我想,學學英國人談談天氣,應該是不錯的開場白。然而大家仍然一聲不響,不知是因為我的英語不好,他們沒聽懂,還是大家真的對天氣沒有興趣。我尷尬得不敢再說話,而車廂內又再陷入一片讓人窒息的寧靜。

  過了一會,強哥忽然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用廣東話說:「出埠公幹都已經很辛苦,怎麼來接待的是個男人,而且傻頭傻腦似的,嘖,真他媽的倒霉。」我嚇得目瞪口呆,而坐在前排副駕駛座的平井卻不為所動,似乎真的聽不懂。儘管強哥說著平井聽不懂的語言,但從他那帶著輕視別人的語氣,甚麼國家甚麼語言的人都肯定聽得出他是有心奚落平井,這種行為比在背後說別人壞話更為卑鄙無恥。

  「不要沒精打彩了,你的佳穗小妹很可能在辦公室等著你呢,說不定你一到公司,她就興奮得飛撲到你身上。」究竟為甚麼我要像哄小孩般安慰他?

  強哥望著車窗外,說:「等甚麼等,人都已經辭職,想必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說罷望著車窗外再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那似乎我沒有機會知道她是如何的驚艷絕人了,確實有點可惜,但也未至於太過失望,相反強哥心如刀割的樣子,猶如痛失至親,確實惹人可憐,但知道佳穗能逃離這淫賊的魔掌,反而令人倍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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