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源起黟山,經千迴百轉,至東海而終。

江河和道路,會引發靈流,讓亡靈惡鬼不能停留,卻可讓怨恨邪念乘風而去,散播開來。

在浙江之末,江水與汪洋的交界,數艘纏著錦帆的快船馳騁,在圍堵一艘外表平實的海船,快船上的人馬個個身披錦繡,腰繫銅鈴。

快船逐步迫近,鈴聲叮叮噹噹的響著,海船上的人都驚慌失措,因為他們都聽聞過這樣一支掛錦帆、繫銅鈴的渠師江賊,號為錦帆賊。

只見江賊們的主船上,一個衣著比旁人更奢華的青年,徐徐步上船首,他頭戴孔雀羽毛,腰掛金鈴,背負箭筒,手挽長弓,威風凜凜,卻又眼神渾濁,仿如被附身一樣。





那人從箭筒中取出一支箭,搭上長弓,拉弓,放箭,一口氣呵成,沒半點猶豫。利箭破空,直取海船的旗幟,這是動手的號令。江賊們隨令而上,一瞬間已登上了海船,但他們卻沒有馬上大開殺戒,而是在玩弄船上的護衛,粗言穢語,猥褻挑釁,引得對方忍不住出手,再立馬制服。

然而,那挽弓青年卻仍然站立在船首,呆望著眼前的景象,隱約有些暗啞的飛灰從他身上飄散而出,而那渾濁的雙眼也逐漸變得明亮。

「老大,怎麼還不上?」隨從感到奇怪,於是問道。

「老、老子我在這做什麼?」青年仍呆望著前方。

「呃…在劫船啊?」





「劫船…老子這一身武藝,是用來做這等低三下四之事的嗎?」青年不屑地道。

「那、那要叫兄弟們收手嗎?」隨從道。

青年轉過身來,走回船艙:「隨便你們,反正老子已經厭倦了,接下來要去做些本該要做的大事。」

「大事?」

「老子來江東,本來就是要去看看那什麼鬼小霸王的斤兩,不知怎的竟當起了江賊,簡直像是被鬼迷心竅了一樣…」青年揉著太陽穴說道。





「呃…可是,那小霸王好像已經死翹翹了。」

「嘖,原來只是個小人物,真是浪費腳骨力,那…老子還是先回家一趟吧。」

「回巴郡嗎?」

「不,回老家,南陽,去看看管荊州的傢伙是不是個人物。」

快船回頭,揚長而去,其他江賊有見及此,都紛紛陷入了混亂,然後細想了一下,都跟著老大一同離去。

錦帆賊就此消聲匿跡,但在不久之後,將有一支掛著錦帆的兵馬,名揚天下。

夕陽西下,又一天即將過去。吳郡的孫家大宅開始卸去靈堂的佈置,孫伯符的遺體也準備封棺,然後入土為安,關於他的印象,將逐漸淡去,接著,一切又會歸於往常。

大喬和小喬,卻仍然抽離在喪禮之外,窩在房裡,忙著處理巫女的工作,卻被一陣突然而來的靈流脈動干擾了思緒。





「怎麼回事?這時間還有誰有餘暇聯絡我?」大喬雖然疑惑,卻也放下了手中的文書,靜下心來去讀取靈流脈動傳來的信息。

「任務完成?」大喬翻閱桌上的文書,確認任務紀錄:「這新人的任務不是視察錢塘的惡靈嗎?才剛去到就說完成了?是偷懶麼?看一眼可不算是視察啊?現在的新人搞什麼,工作都不好好做。」

「姐啊…你一幹活,就變得又刻薄又喋喋不休了。」小喬笑道。

「總比你每時每刻都喋喋不休好。」大喬隨口說道。

「嗚…幸好姊夫沒見到你這一面。」小喬吐了吐舌。

然而,卻又有一道信息隨脈動傳來,而這次是來自鍛鍊那新人的半仙。

「又一道,怕不是來道歉的吧?與其花時間道歉,不如好好管束下那新來的吧。」大喬淡淡地說著狠話,然後無奈地再次擱下工作,細讀來信。





小喬一邊假裝幫忙整理文書,一邊期待大喬的刻薄話語,但這次卻落空了,只見大喬一怔,雙眼睜得老大。

「怎麼了?不會是那新人被他幹掉了吧?」小喬更加期待。

「幹、幹掉了…」大喬仍在思考信息的內容,卻隨口吐出了幾個字。

「什麼?還真的幹掉了?這麼狠?怎麼下手的?」小喬興奮起來。

「不…是幹掉了錢塘那惡靈。」大喬說道。

「什麼嘛…無常收拾惡靈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小喬失望了。

「那惡靈可是有三十年修為啊?而那新人成為無常不過四、五天…」大喬說。

「這麼厲害?那不是很值得期待嗎?正好你人手短缺。」小喬已經不再關心這事,開始啃起瓜子。





但見大喬突然雙手掩臉,整個人發抖了起來。

「姐,你怎麼了?是在哭嗎?」小喬慌道。

「不…」大喬從手指間中望出,卻隱約見她滿面通紅:「我剛才竟然那樣怪責這新人,感覺好丟臉啊…」

「丟臉的地方在哪?」小喬不解。

「他那麼盡責,還辦到了我未吩咐的工作,我卻出言不遜…」大喬道。

「不過是手下而已,管他呢?」小喬說:「你是打算就這樣沉淪在丟臉中,不安排下一個任務給他嗎?」

「啊,對啊,下一個任務!」大喬站了起身,小跑到掛著羊皮地圖的屏風前細看:「我看看,最需要人手的是…長安嗎?嗯…太心急了,還是先去…荊州吧!」





只見地圖上插著十數根銀針,遍佈大江南北,只是在地圖上還有無數針孔,可見原本的銀針數量不只如此。大喬將一根插在錢塘上的新銀針拔出,然後改插到荊南長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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