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中的爆裂聲讓巴德恩回過神來,他站了起來返回了林地之中,在他正要離開之際,傑農留了一句:「你會嗅到她的。」便目送著他離開。同時間,一名士兵在旁遞出了一封來自畢夏普的信。

門羅.傑農:

身處在寒冷北方的我一早習慣了這種惡劣的天氣,身後的馬甚至也跟不上我的腳步。而這整整一個月內,避開了不少賊人又與不少野獸惡鬥,終於來到村民口中的—奧黛麗之都。

遠遠望過去,高高的城牆與密集的屋舍。咬著快變冰的乾糧,這城不論是村鎮,還是小有規模的城市都不斷向他提及過,身為旅行者就有必要去拜訪一下黥王的所在地。而這黥王的評價亦十分兩極。

有些人很討厭他這種放肆賊患的君王,亦有人喜歡他這種容許弱肉強食的政策。大部分的城鎮都會組織一些民兵來保護自己,有些甚至會主動攻城掠地或者入侵鄰國的領土。在這個國度中,有勢力的人不只黥王,還有這些有兵權的地主。





這裡的人民都因為這種原始的政策而沒有多少人會跟你禮儀,我在街上已經看到了十多個人打在一起,我不知道這是甚麼一回事,但他們的民兵一定十分發達。不時我還看到一些車隊的進出,他們不是商隊,就算是冬天也阻止不到他們的腳步。

城內不斷升起大量的煙火,每晚就如同祭典一樣,毫無目的地慶祝虛無。因為這種無原無故的節日,使商人得到更多的交易,人們的需要亦漫無止境地攀升著。每個人都掛著一副漂亮的笑容,卻內心已是行屍走肉。

我可以肯定他們的欲求從來沒有滿足過,他們只是錯誤地認為自己的需要是物質,但他們身邊所擁有的一切都只是使他們放大自己的欲望。直到他們的生命成為餘燼,他們仍會嘗試像野火一樣燃燒任何可以燒的事物。

我不認為他們可以得到甚麼解脫,他們的信仰如同笑話般,他們視信仰如垃圾。將一切問題歸咎於他們的信仰,還作出許多不切實的祭祀和推崇著一個個的偽神。無奈,正是這班絕望之徒,擁有毀滅一切的力量。

我不知道他們在戰場上會有多麼的高興,我亦知道所謂的黥王其實只是個木偶而已。所有貼在公告上的政策,不是焦土,就是決鬥法。這不是王應該做,感覺便像是一個單純想亡國的人做。





我會盡可能的折返,相信春來的時候他們絕對會攻過來。但我並不認為其他城市會幫助這個王,他們極其量只會看風勢而已。但我亦找不到首都的軍營在那裡,這裡一切都是商區和住宅。我會想辦法看看。
路德.畢夏普

一七三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一七三二年一月四日

暴風雪彷如想把畢夏普留在這個奧黛麗中,這裡的賭業十分旺盛。畢夏普心知這些以小額作賭的小攤販所掙的錢不少於大賭場。畢竟小賭手自然爽快,而他的口術使他的內容快而清晰。

每局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滿足顧客對勝利的追求,每一張緊握拳頭﹑咬緊牙關的臉孔使畢夏普想起了過去的自己也一樣如此。他拉著馬匹,背著劍在髒亂的城內尋找著可以睡一晚的地方。





基於他手上的錢不多,所以他打算睡在馬房的乾草堆。馬廠主人卻毫不猶如地趕走了他,甚至連議價也沒有興趣。畢夏普最後來到一條小巷中,身後的馬因為黑暗而不斷往後退,即使是戰馬也有不擅長的事情。

畢夏普只是輕輕的將額頭貼在馬的鼻腔上,安撫著牠。彷彿只有他們會在這個城市上交心,使旁人不由自主地攻擊他。首先是語言,畢夏普對這種節奏十分熟悉,由辱罵開始來使他們認為滿足了自己的虛榮感。

但不久之前,他們便會像毒蟲一樣,不斷向能壓榨的人出手。透過表面的戰勝來滿足他們的欲求。畢夏普選擇帶馬離開,有人在一邊嘲諷著他,亦有人想他把馬賣掉,但畢夏普只是走進了貧民區內。

這裡只是赤腳的人,他們是被榨取的一群。當他們看到畢夏普這個奇異的存在時,亦不禁驚訝著。直到他身後不遠有著一群人跟著他為止。這群手下敗將選擇低下頭來繼續他們被折磨的人們。

而畢夏普輕拍馬臀,他一開始就知道事情會來到這步。他們內心所謂的被滿足,實際只是被放大擺了。畢夏普手拿著劍鞘,放在腰間,緩緩地拔出明亮的劍刃,斜垂在大腿旁邊微微的搖晃著劍。

他們為了得到虛榮感,而無法判決實力的差距。畢夏普明白這種感受,因為他曾經被他們對待過,自己也曾經是那群坐在街角上自認軟弱的人。但他們目中無人地舉起手上殘破的武器時,完全無視了他手上每天保養的長劍。

畢夏普一手抓住他錯漏百出的右手,利用他手中的木棍格擋另一個人的匕首。退後半步,第三個人斬空,順勢使出左勾拳擊中這人的腹部,立即倒地縮成一團。匕首和木棍同刻刺和敲向他的側腰和額頭。

畢夏普拉著拿匕首的手,向後再退一步。木棍敲斷了拿匕首的手臂,畢夏普再順應便那人的位置再使出左直拳,命中了他的上腹,肺內的空氣隨即全吐出來。畢夏普踏著地上的人,手中的劍仍然保持著斜垂的角度,始終如一。





畢夏普在他們的口袋中拿到了不少的錢。角落的貧民卻馬上湧上來,但他手上的劍使他們不敢靠近,更不用說圍堵他。他一聲口哨,馬便立即出現在他面前。沒有人能阻止他離開,直到他走出了此地都沒有施捨一零錢給任何人。

剩下的只有那幾名敗類,他們緩緩的站起來時,已經發現被沉默憤怒與饑餓圍繞著。而畢夏普則回到那間馬廠,拿出了三十爾尼,換來一晚馬房的暫宿。他拿起了水桶為馬擦腹,而牠正在吃著乾草堆和搖著尾巴。

就這樣,畢夏普躺在稀疏的草堆上渡過了一晚。每二天醒來時,畢夏普發現自己被乾草活埋了。當他一邊清理身上的乾牧草時,發現其他馬房的草都少了,唯獨是自己那一間多得很。

而他帶著的馬亦不斷到嘴唇幫他拿走頭上的長草。不一會他便趁著平靜的天氣,用昨晚拿到的錢來了點裝備和糧食,離開了這座奧黛麗之都。

奧黛麗之都的北面是一座空洞的城堡,這裡並沒有多少守衛把關著,道路旁的火把彷如為自己而燃燒,不論它燒得再猛,都不會有人需要它的光芒與熱。就在這個漆黑的堡壘中,正正就是黥王與他的重臣的身處地。

「卡特.艾文啊!你把招募令搞完了嗎?」棕紅如血的瞳孔﹑灰白的老髮及肩,留著一把山羊鬚襯托著他的尖下巴,濃縮的髮線,使他可以在頭中間再留一條不長不短的辮子,尖小高於目的耳朵,他就是安東尼奧.畢維斯。

跟艾文身穿著一般的布衣毛皮不同,他的裝備是一身輕裝皮甲,視腰間的匕首如玩物,不斷拿在手上把玩著。他的行為跟他低調的裝束完全相反,而他口中的人就是在他面前只能畏首畏尾。





他終日都駝著背,他的耳骨向外,耳垂亦肥。眼圓,棕瞳孔,闊嘴,有肉的下巴。可惜他因長年的壓力,使他的髮線早退到天靈蓋後。盡管如此他仍然想盡辦法為這一帶的居民謀會小福子。

艾文沒有任何能力反抗這個毒瘤般存在的老人,正因他手中兵權,還有他的孫子—麗諾比麗.畢維斯。這兩爺孫早在上代黥王自立成王時存在,然後清除任何反對他兩的勢力,跟黥王本人。

艾文雙手把草紙遞給了他,安東尼奧一手接過之後,便用匕首如筆一樣指著紙上的內容。「哦…九千人?不是應該一萬八千的嗎?黥王給了你的錢可不止於這些呢。」安東尼奧一手把匕首指向他的眼球上。

艾文在驚慌之中嘗試穩住陣腳說:「可是!如果增加了一倍的造,每人只有十尼爾呀!」安東尼奧性情大變直接將手中的紙往他的臉扔過去,罵道:「不就是要這樣嗎!?這樣他們才會有動力去搶奪啊!你這個廢物!」

艾文連忙地跪在地上一邊道歉,一邊撿回文件。安東尼奧一腳把他踢到地上,又踩又踏的發洩他易燃的怒火,並大罵道:「聽到沒!!如果你再把糧餉提高的話!我又把你的天靈蓋提起來!」

最後一腳踢中了他的腹部,空氣﹑黃膽水和口水一拼從他的口中吐到紙上。但文件沾染著的遠不止這些,還有淚水﹑汗水與艾文劇烈呼吸而噴出的水蒸氣。平息怒火的安東尼奧拍拍靴上的灰塵,一副安然無恙的表情轉身就走。

留下艾文一人慢慢把呼吸穩定下來,並撿起髒兮兮的紙,準備自己再重寫一次。艾文先將手上的文件放在書室中,而自己走進了地下牢房。這裡是唯一有守衛佈署的地方,而他們所關的不是犯人,而是他們的王—柏得溫.金虎。

一間由重厚的鐵門封著的黑房內,就是艾文的主子,至少在字面上。艾文正面著鐵房,默默的雙跪下,而內部正傳來一下下清脆的皮鞭鞭打皮肉之聲與顫動的呼吸聲。他是可以直接令人打開門的,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王啊…安東尼奧他又把糧餉調低了。」艾文低著頭說,裡頭傳來了一股興奮的喘氣聲,吞了吞水口,邊喘邊說:「麗諾比麗呢!?」艾文被他這種性情不定的語氣嚇到不敢抬頭,彷彿他能徒手推門他眼前的鐵門一樣。

「去了打鴿子呢,這個人。」一把成熟穩重的聲音,在艾文的旁邊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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