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人?」我問。
 
 
「當然,這是什麼問題?」她笑住皺眉地問。
 
 
「對不起,近來⋯⋯我遇過太多不是人的東西。」
 
 


「你在胡說什麼啦?」她笑說。
 
 
我怕我解釋,她也不會相信,還是免得麻煩。
 
 
但這樣好嗎?
 
 
「妳為什麼會在這裏?」


 
 
「你幹麼搶了我的對白,應該是我問你為什麼一個人在半夜跳海自殺?」
 
 
「我⋯⋯不是⋯⋯」
 
 
「要想學太宰治?」
 


 
「才不是。」
 
 
「如果我跟你說,是鬼怪把我丟進海裏,妳會相信嗎?」
 
 
「相信呀。」她回答得輕鬆爽快。
 
 
「為什麼?」
 
 
「你幹嘛要騙我?」
 


 
「妳還是沒有變。」
 
 
「而且⋯⋯除非你是非常熱愛游水,不然我想不出有人會大半夜跑來沙灘游水,依你這麼懶的性格,一定不會。」
 
 
「妳真的沒有變,還是嘴巴不饒人。」
 
 
「呵呵,承讓。」
 
 
但呂蘊晴真的沒有改變,歲月似乎在她身上沒有留下太多痕跡,彷彿時間失了效一樣,還是像從前一樣可愛動容,是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其實我來自找妳的。」
 
 
「找我?」
 
 
「呂蘊晴⋯⋯從前的事⋯⋯對不起⋯⋯」
 
 
「吓?什麼?」
 
 
「對不起的事有許多,例如朱古力的事。」
 


 
「什麼朱古力?」
 
 
「我不知道妳在朱古力加了紙條。我沒有打開⋯⋯」
 
 
 
「不要緊,之後的我想,其實這樣更好。」
 
 
「更好?」
 
 
「你就不用煩惱怎樣抉擇嘛。」她笑說:「而且就算給你選擇,你也一定會選擇柳桑榆,不是嗎?」


 
 
她還是這麼體貼,知曉人心。
 
 
「那⋯⋯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道歉?」
 
 
「不,我有一個考試。」
 
 
此時,黎明前的黑暗已過,幽黑的天開始泛白。
 
 
基本上,我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呂蘊晴,除了有關我已經死去的事實。
 
 
「回憶測驗,聽下去好玩,我何時也會有自己一份?」
 
 
「呃⋯⋯」我不好意思告訴她,當你人生走到盡頭就可以。
 
 
「終會有一日。」我這樣告訴她。
 
 
「那麼⋯⋯現在的卷在哪裏?」她問雙手空空的我。
 
 
「在袋裏面⋯⋯」我四周一望,說:「我的袋⋯⋯」
 
 
在剛才被那些東西推下海前,丟在地上。
 
 
幸好,能在原地尋回。
 
 
全身濕透的我們,先到呂蘊晴的家換衫,她借了我幾件衣服替換,不過就是不太合身而已。
 
 
但把一身濕透的衣服除下,整個人都舒服得多。
 
 
她的家是簡潔整潔的風格,只有一張梳化、電視機、書櫃、雪櫃等基上家居,沒有多餘的雜物,看上去應該是自己一個人居住。
 
 
如果一個人住會這麼整齊也是難得。
 
 
「妳⋯⋯」
 
 
有點想問她的近況,可是我又不太敢開口。
 
 
「你不是要做考卷嗎?」
 
 
「對,可是我要先通知溫子仁和柳桑榆他們。」
 
 
當我說出這些名字時,我看見呂蘊晴的眉稍稍一挑。
 
 
無奈我的電話入水後,無法開機,仍是黑色畫面。
 
 
只好把它放在枱面,先等一下。
 
 
日照臨到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只好先做考卷。
 
 
這時,她卻問:「為什麼這份卷要問其他人?」
 
 
「因為我的記憶不可信。」
 
 
「那麼別人的就可信嗎?」
 
 
「至少比我可信。」
 
 
「我想⋯⋯是那件事是不是你重視的事,或是想不想記起。」
 
 
「喔?」
 
 
「人對有關自己的事,自然會偏向自己想記得的方向去記住。」
 
 
「大概吧⋯⋯」
 
 
只餘最後幾題,不知我到底能否準時完成。
 
 
「飲酒後的一次最壞經歷,做過什麼錯事?(2分)」
 
 
「呂蘊晴⋯⋯這題大概只有妳可以幫我。」
 
 
「什麼?」
 
 
「記不記得那一晚?」
 
 
回到過去的歌聲,徐徐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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