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聖誕剛好四個月,我和島崎整整四個月沒有說過話。往年一樣,周兆康作為班委舉辦了聖誕派對,考慮到我和島崎之間的尷尬,我選擇了缺席。沒想到這麼快便渡過了一年,回想上年今天,我與島崎從派對一同歸返的晚上,彷彿一場白日夢。想必⋯到島崎家拜年之類的活動也不會再有了吧。
櫻花的顏色從我的生活中逐漸退去,儘管島崎仍與我同在一個課室,上學放學時也會在車上碰面,她卻不會像最初那樣主動前來打招呼了。
「佑,你最近都走路回去嗎?」
「嗯。」
「你以前不都是到火車站附近坐小巴麼?」
「反正又不趕時間,便散步回家去。」
實際上,我與島崎在同一個車站,偶爾會碰上面,這樣做只是為免她為難,免得她尷尬。只不過是回到未曾遇上她的生活而已。
回去的路上格外平靜,我的腦袋不停的轉,轉得頭痛腦熱。我回家後吞下兩顆止痛藥,躺在床上,漸漸的就睡著了。我睡得很沈,朦朧意識中聽見電話震動便醒來。可是我全身軟弱無力,昏得非常厲害,起不了身。我手按在額上,抹過許多冷汗,後背都濕透了,後來又昏睡過去。
鬧鐘過不久又響來,我緩慢地起來,太陽已掛在窗簾上。我該起來上學去的,然而我連去按關電話鬧鐘的力氣都沒有。
「君?」我爸走進我房,看見我神志不清,便扶我躺下來。他按一按我的額頭,說:「你發燒了,今天學校請假吧。我叫你媽打電話過去。」


我懞懂地點頭,只聽見我媽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停進出我房。後來叫我起來吃藥,為我貼上退熱貼,我便昏了過去。我睡得很沈不太清楚,大概是中午,我起來吃了點白粥,吃不了半碗又去睡了。
直到不知哪時,涼涼的毛巾在擦我的臉和頸,我方又再醒來。
「你醒了?」
「⋯幻覺?」
「嗯?甚麼?」
我嘗試清醒過來,眨了好幾下眼睛,但的而且確,眼前的是島崎。
「不。沒事。」
「你還好嗎?」
「還好。」我撕下退熱貼,島崎便笑了,好久沒見她笑了。
「你額上有熱貼印。」


「貼了一天了嘛。」我看話題要結束,拼命的思考。「你⋯怎麼來了?」
「不可以來嗎?」
「不是⋯」
「在日本,若有朋友生病請假,我們都會去看病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以為⋯你不會再跟我說話了。」
「為甚麼?」
「因為那天⋯我好像對你做了些很過分的事。」
「不是的!不關你的事!不是你弄哭我的!」她緊張後又緩下情緒,說:「對不起呢。」
「為甚麼你要道歉?」我驚訝。
「那天之後⋯我害怕你會問我為甚麼那樣子,所以一直逃避你,因為我的態度讓你誤會了。」聽她這麼說,我便放下心頭大石。


「沒關係。」
「我一直都想跟你談談,可是沒有勇氣。終於鼓起勇氣打給你,你卻沒接電話⋯」
「你有打過給我嗎?」
「嗯,昨晚。你應該睡了吧。我以為你不理我了,今朝知道你生病了,才又鼓起勇氣來找你。」
「原來如此。」
靜下來了,卻沒有絲毫不適,反倒讓我非常放鬆。我眼尾瞧著她,她的臉色又回復紅潤,臉頰上一層櫻花盛開一般粉嫩。
「佑君?」我媽敲門而入,我忽然緊張起來,坐得直直的。我媽把水和藥放在桌上,又放下一杯烏龍茶,笑著對島崎說:「這是你的。」
「謝謝伯母。」
我媽出去了以後,在島崎的監督下,我乖乖的吃下藥,把水喝光,氣氛有絲毫微妙。
島崎喝了一口茶,嘆了一口氣,便說:「我想告訴你我的事。你可以聽我講嗎?」
至今,回想起她所說的,我還是會難以置信。看似柔弱的女孩,所負的軛卻是超出人想像,她所經歷的一切是苦難是叫人崩潰的。可是,她卻好好的活著,叫人不知她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