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後,我和島崎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見面都不過三日。礙於工作,我不能在日本待過長時間,學校假期間還有補習班,所以時間上並不許可。加上島崎的工作也繁忙,我們的時間表其實並不配合。有時候幸運撞上大家都有假期,才能見上一面。上一次見面,是半年前島崎來港出差,她好不容易擠出了時間跟我吃了一頓午餐,之後她便回日本了。
英語國際認可證書在前前年考好了,多虧了洪海浚和施老師的幫忙,讓我一次合格。日文二級也在前年合格,今年則準備考一級,這次合格了就真的不用在讀書了。
我在這間小學當助教不知不覺已經過三年,三年間被孩童洗禮,讓我的性耐被磨成粉,已毫無底線。不過終究是小孩,我認為不必對他們的言語行為過於嚴苛,但是一定的教導和教訓還是免不了的。
「佑君,校長叫你。」中文科主任說。
這是考驗,從我入職以來,校長從未召見過我,連試用期通過、加薪之類都是出信或中文科主任通知我的,今次該不會是要開除我吧。
我敲門而入,問:「校長,你找我?」
「喔!陸老師,來,進來吧。」
我走進去,發現中文科的同事黎老師,她是老前輩了,是一位傳統觀念超強的女士。
「坐吧。」校長說。
我看黎老師的臉十分凝重,笑也不笑,我的心臟就愈發跳動。


「陸老師,你在這裡工作已經三年了,我很滿意你作為助教的工作表現。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糟糕了,真的要開除我麼?」我心想。
「我希望你能接下黎老師的位置。」
「欸?」我頓時作不出反應。「甚麼意思?」
「我今年年尾便退休了。」黎老師說。
「黎老師和中文科主任葉老師都觀察你很久,一致認同你能勝任中文教師的工作,所以校方希望跟你簽新合約,代替黎老師的位置。」
這真的是一個試煉⋯從助教升職成為正式的教師並非隨處可見的機會,待遇和薪資升級不算,這也是我讀中文系的目的。但是⋯教師與助教的合約不一樣,教師是年約,而且牽涉的教學範圍較大,辭職也不是遞信就能了事。我既是一個將要離開之人,我在這裡承受的東西實在不宜太多,但是⋯
「請容我考慮。」
校長給我一星期的時間給他答覆,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徘徊於校長所言,也不斷清理思緒。我已失眠兩晚,即使工作上也會忽然走神。我有想過與他人商量,但是無論找同事還是朋友,意見也是極端地偏向某一方,不會得出任何結論的。只有一個人能夠幫我。
「嘟嘟嘟⋯嘟嘟嘟⋯」


「喂?」
「佑君?晚上好呀。我剛剛下班回到家了。」
「辛苦了。」
「你早幾日說有事跟我商量,甚麼事?」
「學校那邊⋯說想跟我簽約成為正式教師。」
她靜默了三秒,然後興奮地說:「真的嗎?那不是很好嗎?」
「呃⋯嗯。但是我很猶豫要不要接受。」
「欸?為甚麼?為甚麼猶豫?」
「因為一旦接受了以後,就很難抽身了。」
「抽身?」她又靜默一會,似乎明白了些甚麼,便認真地問道:「先別理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希望接下這份工作嗎?」


我雖不願意承認,但是我無可否認:「我是希望接受的。」
「那就接下吧。」
「可是⋯」
「佑君。」她喊我的名字,溫柔地喊停了為她而煩惱的我。「我知道你在憂慮甚麼。但是我想告訴你,接下這份工作並不代表你背棄當初的承諾。我明白你很希望我們能盡快一起生活,我也一樣。但是現在時機還沒有到,你不用這樣瞻前顧後,誤了自己。」
「佑君。」她再次喊我我名字,溫柔地把我從迷失之中喊回來。「你為我和我們的未來著想,我很高興。但你也得為自己考慮,明白嗎?」
「真的可以嗎?」
「笨蛋!當然可以呀!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現在我們都先為自己打拼,也是為了未來打拼,不是嗎?」
「嗯⋯嗯。」我回答。「對不起,經常在關鍵時刻拿不定主意。」
「不是對不起,而是謝謝我在關鍵的時刻推了你一把。」
「有分別嗎?」
「我的正面一點。來!快謝謝我。」
「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