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拖泥帶水
 
    睡醒的時候我發現可朋來了!!!!不過我不禁好奇,我沒有新認識的好友來探病嗎?就只會傳簡訊?
    我沒很常用電話,因為裡面沒有什麼好玩的,也不太習慣它。在2013年時,用Iphone的很多,但不包括我。那時有錢都不花在這,而且我那部Samsung還未壞。不過我相信在2020年這部東西不壞也被拋棄了。
    現在下午六時,可朋說她是下班來探我的,在一旁的芯滿替我們倒水。
    「瞧妳這麼開朗,一定沒事了。」可朋的聲線一如以往那樣清澈,讓我倍感安慰。
「可不是啊,我快受不了這間病房的空氣了,小病都變大病。」我反了白眼,現在可以盡情反白眼了,不會頭痛。
「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下星期一。」
「喔,那天我有工作,應該走不開。」


「我會盡量騰空時間來幫忙的。」芯滿給我們一人一杯水,說真的,我好想喝可樂,清水很悶。
「不用了,妳們有要事忙便去忙吧,出院而已,哪有什麼要幫忙的?」
「吃蘋果嗎?」芯滿問。
我點點頭,再回望可朋,她瘦了,是真的臉頰凹入去的那種,除此之外基本上沒什麼變了,但我還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前些天我們喝得爛的時候,她的臉頰是凸的。我明白,失憶嘛,但就是跟不上節奏。
我奇異地打量了可朋一會,便開口問她:「一昇呢?怎麼不是跟妳一起來探我?」
大家都靜了,可朋先盯著我看,然後低下頭,從她的袋裡取出紙巾。「我先上個洗手間。」
我不解。
芯滿放下蘋果坐了過來,一臉凝重。
噢,糟了,我忘了自己是失憶的,該不會七年後的一昇他……他死了?
他死了,因病去逝,據我所知他有很嚴重的哮喘病,或是比更大的樹幹給砸死!?


我臉色慘白,不敢相信自己短時間內所想的事情。這是多麼可怕的事,七年間的轉變對所有事情都有很大的變化,我怎麼不會小心一點?
「抱歉,我是不是……我應該先問妳……」
芯滿立即開口說:「不,是我該跟妳說明他們已經分手了。」
有一秒鐘我還未能轉動我的腦袋。
這個世間還有更荒謬的事嗎?
「妳在開玩笑吧。」有一種情侶,是你能感覺到他們的合襯和根深蒂固,基本上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令他們分離,甚至是有夫妻相。可朋和一昇就是這樣的情侶。他們不單單是那種甜蜜的情侶,他們是形影不離,他倆其中一人說的話,就是代表另一人的話,因為他們對彼此的了解透徹得連我這個好朋友也無法媲美。
總之,他們曾是我的愛情信仰,我曾經因為他們而好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遇到靈魂伴侶,像他們一樣。可惜大學時所認識的「以為是靈魂伴侶的人」,令我決定放棄相信了。
總之總之,他們是不可能分手的!就是一昇因哮喘死了,也不會分手的那一種!
「是一昇的病情所以分手嗎?一昇提出的?」我追問,但我絕望地看著芯滿搖搖頭。
「他們是和平分手的,因為一昇有新歡。」


……
我真他媽的不再相信愛情,這輩子都不會信,連這樣的情侶也因為新歡?出軌?而學著分手,還……
「他們已經分手一年多了。」
還分手了一年,也沒有機會重新來過?
我不可放鬆的往後一靠,替可朋感到萬分之難過。若果是結不了婚而分手的話,可能不這麼絕望,但一昇這種大薯仔也能冒出一個外遇?我只能為可朋感到悲哀。
「會不會是新歡新鮮而已?可能他會覺悟出來,然後……」
「一開始我們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可是經過一年多之後,可朋放棄這個想法了。」芯滿同樣感到悲哀。
這時我想起一首歌:
十對情侶 有誰捱得下去 有幾多人 能擋風急雨水
這是很流行的一首「不相信愛情」的人的主題曲,無人不曉,家家戶曉,是2011年紅遍每個角落的都市人心聲。天啊,請告訴我現在還有平台播放這首歌,我現在就想聽。
「現在大家都很少提起這件事了,免得可朋傷心。但過了這麼久,也不見得她走得出來。妳沒記憶可理解,她不會怪妳的,不過以後還是少說為妙。」
我沒說話,心情有塊大石壓著。
可朋回來之後,臉容笑起,但一看就知道是強顏歡笑。難怪她瘦成這樣,原來是失戀。
「我們分手了,我知道妳失憶,但是有需要再告訴妳一次。」
這像是再次刮開別人的傷口蓋上鹽巴,我真討厭我自己。


「抱歉。」我只能這樣說。
她見我沒有吃驚的表情便知道芯滿剛才說了。她看向芯滿,輕聲說了:「謝謝。」這樣她就不必交代太多,可能我不知道所有事情會更好,那就是2013年;知道了,就得要以2020年的姿態面對所有人。
「希望妳有天能想起來,七年的記憶有那麼多,妳一定有好多空白追不上。」可朋說。
「嗯。」我不想考慮那些事情,我只問:「那麼妳們知道我為什麼離婚嗎?」
大家又靜了。
「拜託,出軌這回事我很能接受的,我是說,我不介意這種事,我只想知道那個該死的原因,免得我總是勞煩他。」她們仍是不知怎麼說起,我又換個說法:「即使是什麼樣的原因,反正我都不會承認他這個人,我根本不可能會結婚,芯滿妳很清楚這一點的,不是嗎?」我不明白為什麼連一個離婚的理由也要求於他人去告訴自己,為何沒有一個肯口直心快的人告訴我呢?我失憶耶!
芯滿首先說話:「白曦,我們也很想知道,但是妳從沒跟我們提及過。」
「妳們不知道我離婚?」
「不,我們知道,很後來,但詳情我們無人知。」
「我們是密友,怎可能在做這麼重要的決定時不告訴妳們原因?除非……除非我們在2019年不是朋友了!」
可朋說:「我只聽說妳離婚三個月,但沒有人真的清楚你倆離婚的原因,最有可能知道的人應該是妳媽。」
我反白眼。「我老媽說她不知道!」
芯滿細想,便說:「還有一個人會知道啊。」
「當事人。」可朋接話。
「阿文。」芯滿解說。


「我知道,但沒原由我跑去問一個與我一樣是肇事者的人吧?多尷尬。」
可朋推測:「依妳的身體狀況,他未必會跟妳說。」
天啊。
「哪到底誰可以告訴我?」我沒好氣地說。
我還是不相信,我跟她們……尤其芯滿,這麼要好,我怎會不跟她討論?
「但無論如何,那原因一定不會跟外遇有關的,阿文不會這樣對妳,妳也肯定沒有。」芯滿說。
「哼,別說了,連可朋……」我立即閉嘴。
尷尬氣氛來襲,看,我討厭這樣,於是我再度開口:「算吧,本來這件事已經很匪夷所思了,我還是當沒有這回事好了,反正離婚很常見。」
大家沒再說話,看可朋的樣子還在剖析事情似的,而芯滿重新拿起蘋果,又問:「吃蘋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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