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藝術會裡,殺手中超過九成是男性。而東南亞區的女殺手只有三個。第一個叫「神仙魚」,他丈夫「小丑魚」也是殺手,二人一個多月前給殺了。第二個叫「鰻魚」,人如其名,做事緩慢,組織也不怎樣器重她,進了組織好幾年都是排名甚低。

第三個叫「鯖魚」,進了組織兩三年,是我任內招募的殺手。她武功平平,卻長得清秀,雖是女生帶著三分狂傲。我從她高中時就看上了她,她打排球時兇殘得緊。她畢業沒多久,我見她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做愛,人生也沒什麼意義,於是就把她招進來。組織把她送到日本,跟著竹節蟲學習了三個月,就回泰國當殺手。

這「鯖魚」小姑娘,我素來叫她「阿青」。

半年前我回到馬來西亞,一方面修建那大廈,跟組織開戰著。另一方面,也暗中看守著阿青。她獨居在曼谷鬧市裡,附近街道滿是酒吧。雖然她經常喝個爛醉才回家,但在鬧市之中,殺她不易。

所以,她才活到今天。





半年前,我在她隔壁租了個單位,用電鑽把木牆鑽了個洞,安裝了個防盗眼觀察她,她卻懵然不知。

她的家甚是狹小,其實只是一個房間,和一個廁所。房間裡有一張床,和滿屋子的雜物。從防盗眼看進去,除了廁所看不見外,幾乎沒有死角。

我一直等待著的,是那假冒我的人,總有一天會找上阿青。給我碰上了揪住了,他就要糟了。

這晚,月暗星稀,曼谷的街上也因夜深而寧靜了一點點,只隱約聽到酒吧的音樂。

阿青又喝了個爛醉,跟一個男人摟著回了家。親熱了一會兒後,那男人走了,留下阿青在床上睡倒了。





這一幕,這半年裡我已經見過太多次了。

她的大門,傳來兩下扣門聲。阿青沒理會,接著又傳來一陣鎖鑰聲。

我心中「通」的一跳。經過我長期觀察,她的男朋友中,有鎖鑰的不會扣門、扣門的根本沒有鎖鑰。所以,此刻門外,可能是我一直等著的人。

我透過防盗眼瞧著她,一眼也不敢眨。

門開了,一個人進來了。原來是他!





「嘿嘿好了,原來是你。我們把帳算清吧。」我邊說邊拿繩在手。


我雙手各拿一條絞鐵麻繩,到了阿青家門前,重重一腳,把門踢開。

阿青床邊,站著一個人。那人見我踢門進來,也是一愕。

「你來了,我們把帳算一算,把該了的事了一了,如何?」我冷笑著對那人說。

那人瞧瞧我的臉,又瞧瞧我手裡的繩子。

「李如強,你終於找上來了。」她神情冷淡,彷彿對我並不害怕。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我冷笑著問。





「你⋯⋯不是在馬來西亞打著仗嗎?」她也冷笑著問。

這人自然是君田珊。她穿著黑色風褸加黑色長褲,比以前略略清減了一點點。

「好吧。我們把帳算一算。你說吧。」君田珊說。

「你根本不是新殺手蝴蝶。你殺了她,然後令我誤會你就是蝴蝶,對嗎?」我問道。

她點點頭,倒也爽快。

「然後你假冒我,殺組織的殺手,對不對?」我問道。

她又點點頭。

「你令組織對我不信任,下令殺我,最後害死了我妻子。這筆債,你要還。」我說道。





君田珊的右手,慢慢探到阿青頸上,作勢要揑。接著又悄生生的瞧了我一眼。

「你拿她的命來要挾我?」我問道。

她輕輕笑了一笑。

我環視了房間一下,心裡已有打算。

「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我緩緩的說:「殺了她,我饒不過你。」

我右手繩子猛然打出,夾著風聲往她掃去。她見勢頭猛惡,著地打滾避開了。我繩子「轟」的一聲打在牆上,把木牆整個打塌,跟旁邊單位打通了。

君田珊站直身子,瞧了瞧塌了的牆。她知我動上了殺機,神色也凝重起來了。





「李如強,我欠你一條命,但你也欠我一條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位置吧。」君田珊說。

她知道我這次絕不是開玩笑的,怕我一出手就把她斃了,所以拋出這句話來,令我不得不把話聽完才殺她。

「走吧。」我把繩子收好,上前拉起她的手,往門外走去。

我回頭瞧了阿青一眼,她睡得正香。


曼谷我是來慣來熟的。我們一路走去,離了酒吧區,四周街燈漸少。不久找到了個小旅店,附了錢,我們在一間房間裡安頓下來。

「若你一直牽著我,四處漂泊,累了就找旅店,多好?」君田珊坐在床上,幽幽的說。

我沒去理她,逕自把所有門窗檢查一次。





「強哥哥。」她喊了我一聲,叫得温婉。

我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心中想起她害死孔雀魚。

「快告訴我,我如何欠你一條命?」我坐在一把木椅子上,跟坐在床上的她面對面。

「我先問你,大帽山小屋裡,藏著陳紫瑩的信,你看過沒有?」她問道。

我點點頭。

「是不是只有上半封?」她問。

我點點頭。

「三條影片,是不是有一條播不了?」她又問。

我又點點頭。

「你想知道的,都在下半封信上。信在我這裡。」她遞上一張折了三折的白紙, 又把手機給了我。

我拿了手機,是那第三條影片,叫做「殺我的人」。

我手指一震,還是點了「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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