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田珊笑了笑,卻沒任何歡愉之感。

「你猜堂姐第一個想殺的人是誰?」她問。

「自然是她爸爸。」我答道。

「答對了。她身上是不是紋了她爸爸的名字?」君田珊說。

我一怔,才恍然大悟。很多年前,我看過紫瑩的大腿內側,有幾個日文字,是她爸爸的名字。轉念一想,她在死之前,也果真到了那「紋身故事館」,紋了我的名字。





究竟陳紫瑩對我是怎樣?由始至終,就是要利用我,然後殺掉我?

「她為什麼要我死?我又欠她甚麼了?」我語帶怒意。

「我不知道。」君田珊搖頭道。

我們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是我的手機。我連忙掏出電話,是工廠大廈狙擊手的來電。





「大哥,大事不好。整隊軍隊來了,在森林列了隊,對住我們!」電話那頭說。

我考慮了兩秒,考慮著這場仗還要不要打下去。

「不要輕舉妄動,我現在回來。」我回答說,隨即掛了線。

「強哥哥,我跟你去!」君田珊說。

「不怕死,就來吧。」我冷冷的說。






我們離了旅店,打了車逕到曼谷機場去。路上君田珊用電話買了最快的機票,那是一小時十五分鐘後起飛的。到了機場後,我們衝進閘裡,剛好趕得上。到了禁區裡面,飛機已是登機中,我們一路奔進飛機裡,路上幾乎沒有停步。

終於坐在飛機裡,我們才舒一口氣。飛機起飛前我又打了個電話,預備了車子在檳城機場接我們。

我們還未定下神來,飛機引擎機大作,起飛了。

算起來,我們已經一晚沒睡,也就在這程機上呼呼大睡起來。她倚在我肩上,我倚在她頭上,我倆才有一會兒難得的安靜。

過了不知多久,空姐輕拍我肩,我「呀」的一聲驚醒過來。我再拍著君田珊頭頂,她也「呀」的一聲驚醒過來。

「你們是兩兄妹嗎?反應一模一樣。」空姐笑著說。

「對呀,他是我堂哥。」君田珊笑著說。





我無奈一笑,也沒工夫跟她胡鬧。

我們也沒行李寄艙甚麼的,於是很快地,我們已步出檳城機場。我相熟的司機早來了,正倚著車門打瞌睡,看見了我,又打疊精神的打了個招呼。

「速到工廠大廈。」我跟君田珊坐了在後座。

車子開得很快,不用一小時,已到了附近,兩旁已是樹林一片。我命司機在路邊一條小徑旁,停下了車子。

「君田珊,從這小路走進去,五分鐘後會看見一間小屋子。屋子床底有條通道,可以到地底的密室。密室裡有很多台電腦,都是工廠大廈的監視器畫面。你愛看看熱鬧就看吧。屋裡還有個夾萬,密碼是「零二二二」,裡面有許多錢。

「強哥哥,那大廈不要管了,由他吧。」君田珊瞧著我,捉住我右手手腕。

「你既然要幫你堂姐殺我,為什麼又捨不得我?」我冷笑問道。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不是想殺你。」她幽幽的說。





我冷冷的瞧著她。

「你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她低著頭說,神情竟大是委屈。

我嘆了口氣,心裡竟不爭氣地泛地憐愛。

「下車吧,再見了。」我說罷,輕輕在她肩頭上一推,把她推了下車。

「為什麼還要去送死?」她給我推得蹌蹌踉踉的下了車,朝我喊道。

「珊,拿了錢就買間房子,找份穩定的工作吧。」我對她說了這句話,隨即命司機開了車。


車子又開了半小時,來到了工廠大廈附近的樹林。這時候,已有兩輛坦克車、三架直升機、十多輛警車、和無數荷槍實彈的軍警,包圍著我的工廈。





除了包圍著工廈,也包圍著附近的數十間茅屋。而工廈中、茅屋裡,也有無數把槍,跟軍警對恃著。雙方都是一動不動,誰都不敢發第一槍。

我伏在樹林裡,緩緩的向前攀行,攀了好一陣子,進了一間茅屋。悄無聲的進了茅屋後,我深吸了一口氣。

「一切都完了,我們放下武器,投降吧。」我對著對講機,輕聲說。我的對講機,連接著所有人的對講機。我只要按著說話,工廈裡、茅屋裡的所有人,都聽見我的話。

於是,我方的所有人,都緩緩把槍放下了。

「開擴音。」我輕輕說。

「温」的一聲,我放在大廈五樓的擴音喇叭,開動了。我「咳」的一聲試咪,引得所有人都把槍指向工廠大廈的五樓。

「我是這工廠大廈的主人,我叫李如強,也就是八爪魚。大家對恃了這麼久了,且聽我一言吧。」我對著對講機說,聲音從擴音喇叭,震動著整個樹林。





沉默而緊張的氣氛,彌漫整個樹林。

「我是個殺手,隸屬於一個國際殺手集團。因為某些原因,我跟集團反目成仇,他們要殺我,我要殺他們。於是,我才弄了這工廠大廈,設置了這些陷阱,傷害了這麼多人命。」我說道。

軍警們,沒有回應,給我來個靜觀其變。

「我買了大批軍火槍械,花了很多錢雇了數十人,做我的槍手。這些人,都是奉我命行事。他們不是殺手,也沒殺過人。我李如強,希望軍方放過他們。而我,將會立即行出來,束手就擒,再不多殺一人。這樣善罷,可以嗎?」我問道。

等了好一會兒,軍方也沒有動靜。

「你出來吧。你們不反抗,我們不會多殺一人。」數十軍警裡,終於有人回應說。

這時候,五樓原本密封的窗,從內而外地倒了一大塊。

一個單薄的人影,站在窗邊。軍隊的大光燈,與及數十枝長槍短炮,都對著他。

他右手繩子一放,把粗麻繩從五樓拋到地下來。然後,他緩緩地游繩而下。數十個槍口,亦跟隨著他的身影,慢慢向下指。

他落到地面,雙手高舉。軍隊的大光燈,把他影子拉長,貼在地上。

「你要言而有信!」他對著千百枝槍,萬千粒子彈說。

「開火!」群眾裡傳來一聲號令。

一連串的槍聲,他的頭胸腹給打得稀爛,終於跪了在地上。

一個大漢提著槍跑近去察看。他蹲下來仔細看了一會,猛然站了起來,轉身大聲說了句話。

一發流彈,從工廈發出,直中他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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