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

嗯..什麼聲音?

我緩緩地打開雙眼,Sally的身影隨即出現在我眼前。

「你成晚冇走啊?!」

「唔覺意..恰著咗。」





「凍死你啊,就咁瞓喺街。」

「你有冇瞓教架,咁早起身嘅,天都未光齊喎。」我說。

「我瞓瞓下去廁所,望出窗見到你架車仲喺樓下先落黎望下。你上黎瞓啦,借張梳化俾你啦最多。」

「會唔會唔方便啊?」

「你都知我得一個人住。」





「好啦咁。」

跟她上到她的家,我來不及參觀,便走上了沙發昏睡了過去。過了不知多久,才醒過來。

看著蓋著自己的被褥,霎覺得很暖和,不想起來。

或者是因為多了一份關心。

但畢竟是別人的家,總不能待得太久。





我走到了飯桌,竟看到一份被蓋著的午餐,上面有一張紙條。

「我約咗friend啊,自便啦你。個飯俾你食架,我估你起到身都黃朝白晏。唔好借啲意偷我嘢啊!」

真是傻女孩,偷了你東西還不怕被你宰了麼?

我一邊捧著飯盒吃,一邊在客廳徘徊。

看到電視櫃有幾幅照片,部分是她的獨照,部分是她與她家人的。

那為什麼她不跟家人住呢?

還是以後再問她吧。

若你問我,男人最快樂的事是什麼,我會說與一群從小認識到大的兄弟把酒言歡。





「喂,阿泰呢到!」甫走進酒吧,便看見阿強跟我在揚手。

「嘩泰仔冇見一排又型咗喎。」說話的叫阿華,他很多話說,多得堪比唐僧,羅家英做那個。

但有他在,聚會永遠都不會變得死氣沈沈。

「人地而家當紥啊,個節目咁多人聽,梗係要執執個Look。」接話的叫Ruco,熱衷於政治甚於家庭的男人。常相信自己的話就是真理。

「多鬼咩,夠頂住唔洗接埋炸。」

我又怎會這樣奚落自己呢?當然是阿強幹的好事。對於他也不用多作介紹。

「喂,今日係慶祝Ruco就黎做老襯嘅日子,唔好講公事啦!」一個男人無故拿著幾瓶酒走過來。





他叫阿文,是我們這群朋友中最穩重的人,曾幫助我作出很多人生的決定。

「估唔到你條友會最快結婚,果陣我地賭你會單身一世架!」我說。

「我記得果陣佢果陣成日都食檸檬,大學畢業都未拍過一次拖。」阿強附和。

「緣份呢啲嘢好奇妙嘅,急去追都冇用,你地恨唔到咁多架啦。」

「嘩..威啦。」我們抱怨道。

「阿泰咁你點啊?仲係一支公?」阿文問。

「邊有你地咁好彩啊,連阿強咁嘅貨色都搵到個。」

「食屎啦你,我邊有咁差!」阿強辯駁。





「哈哈,咁呢到最樣衰果個真係你嘅!」阿華笑說。

因為他這句話,笑得我們前仆後繼。

「果陣仲有個最樣衰排行榜,阿強你長註第一名!」

「仲好講,就係你幾條友整出黎做尻我之嘛!」他雖然不屑被我們挖苦,但大家也明白只是開玩笑。

甚麼是兄弟?就是你說了些很攻擊性的說話,那個人也不會生氣的,他就是你的兄弟。

「唉,就黎三十歲啦我地,都想快啲安定落黎。」阿文說。

「啱啊,安安定定其實幾好,而家先發覺原來得閒可以陪下屋企人,陪下女朋友已經好開心。」Ruco說。





想不到,過往沉醉於工作的他,竟會跟我們說起家人來。

他雖熱衷於政治,卻從事一份保險工作,跟政治全無關係。

年少青蔥的我們,定必有過很多夢想,定必想像過自己會因為夢想而獲得多少輝煌的成就。

亦曾為了自己所傾慕的人多少個晚上徹夜難眠。

但年輕過後,也避不過在社會上磨練數載。然後才發現,夜夜笙歌的糜爛,也比不上在黑夜的夜深人靜中散散步,思考人生;即使縱橫情場,也比不上得到被愛的幸福。

三十而立,我們學會從逆境中找到出口。

看著他們每個人今天都穿著得十分得體,享受著三十而立帶來的快樂。

回想起十多年前,我們也是圍在一起聊個不亦樂乎。只是地點不是酒吧,而是某屋邨的麥記罷了。

我們不能預知將來的生活是怎樣,卻能懷緬過去的日子。

時移世易,初心卻未因此而變。

「點啊你呢排,份工做得唔錯喎。」阿文說。

酒過數巡後,Ruco已醉得不省人事,阿華送了他回家。阿強亦要回電台工作。只剩下我和阿文。

「嗯..好彩我冇忘記到你當日講嘅嘢,堅持到而家總算有少少成績。」

「就算你名成利就,但唔係因為做到自己嘅嘢而成功,得到嘅只係遺憾。」

「哈,你仲記得。」

「中一我比隔離班果幾條蛋散恰,你幫我出頭。

我失戀,你同我講咗一堆理論,等我好快睇淡。

我中學唔識揀科,到大學都係唔識揀科,你三言兩語就令我知道條點應該點行。

個個當我想做DJ好冇大志,得你同阿強佢地支持我,仲建議我去揀大學傳理系。

我唔知點解你明明同我地同年,但係可以成熟咁多,我一早當你係我人生導師。」

我總覺得男人那麼婆媽很扭捏,彼此很多事不用說出口也能感受到。

但或許自己此刻被酒意沖昏,微醉的我一口氣說出了平日難以啟齒的道謝。

「兩兄弟仲講呢啲咩!你過得好我都開心。」

「開心啊,每晚聽住唔同嘅電話,覺得自己閱歷都豐富咗。」

「我都有聽,你都guide得佢地幾好啊。」

「咁你呢,你都好忙啦應該。」我問。

忘了說,阿文的工作是名中學教師。他的教學常引來很多家長、校方的爭議。

他們認為阿文的教學模式偏離了現今的考試制度,令學生不能學會如何應付文憑試。但他卻仍然我行我素,堅持自己以汲取知識為首,應付考試為次的教學方法。

而事實上,學生們較認同阿文的那一套,對他很尊敬。

學校曾以教學理念不一致為由革退他,那班學生竟發動起不同的反對運動以挽留阿文。

「係啊,啱啱班仔Study Leave,但係都要幫佢地補課,反而仲忙過正常上課。」

「我地以前考A-level有啲好似你咁熱心嘅阿sir就好。」

「呢個就係我成日講睇下你對份工嘅態度係點,實有啲番工等放工。我鐘意呢份工,就要對班仔負責,除咗幫佢地chur成績,仲要教佢地點做人,教佢地點對人。」

「再世孔子啊..」

他的理想或者很渺小,只是想導人向善,但背後的理念卻很偉大。

在阿文身上,就是能感受得到這種魄力,你仿佛找不到任何逃避責任的藉口。

「飲啦衰鬼,冇幾多次可以咁樣飲架啦。」

幸好不用做節目,回到家後我頭痛得不得了,很快便已抱頭大睡。

雖然沒甚知覺,但這一覺我睡得很安穩。

或許這晚發生的一切都很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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