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波部份)


看看鏡中的自己,雖然一身西裝不太貼身,肯定不夠度身訂做的好,但品味,剪裁,質料已告知我,它的價格肯定不是我這個M記區域經理可以輕易付出的程度,是絕佳的上等貨。

打量著現在自己的型態,我非常滿意,因為這說不定已經是陳錦波四十五年人生當中,最光彩的一個造型。

現在已經型鳩到咁樣,我不能想像自己穿上那套度身訂造的西裝會是怎樣的樣子了。

當我正想走去開門,踏上向飯廳的路途,Emma忽然叫住我:





「等一下。還差點東西。(英語)」

一回頭,她就將一朵鮮紅色的玫瑰放到我的胸袋,重新打量我一次,然後滿意地展現出像雞蛋花一樣清純的笑容。

看得我當場呆掉,好像我那屎黑色的心靈被一下洗乾淨一樣,我抖顫地向她道謝:

「Thank you.」

這明顯不是為了玫瑰而說,而是向她的笑容所說出,一句真摯的道謝。





廿幾年來,我因為沒有女人真心向自己說過『喜歡我』所以感到很寂寞,讓我過著無盡的空虛生活。

現在Emma笑一下,實在非常窩心,已勝過千言萬語,已勝過小紅叫我一千聲老公,說一萬次愛我,與我做十萬次愛。


我跟著Emma走出走廊,步向飯廳。

不愧是豪宅,連走廊都氣派過人,實在感十足,感覺柔軟的紅地氈,散發著淡淡木香的木牆,華麗感十足的棗紅色牆紙,以及帶著微金色,滿是精緻雕刻的天花線……加上每兩步就見到一件與之前那個「One million and fifty thousand US dollar 『only』」佛像同等價值的擺設,若順手牽羊取走任何一件,相應價值都等同中一次六合彩。

換作是某些貪財如命的人渣,應該已經二話不說就取走兩件逃走到菲律賓嘆世界,何況這種小錢,阿花大概也不會在乎,最多就只會為了啖氣搵人做低我。





或者舊版本的我可能會有這種念頭,但現在的新.陳錦波絕不會做出這種事!

我輕輕低頭,嗅嗅自己胸袋的玫瑰,挺芳香亦帶高貴,更加地提醒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我不再是從前那個古惑仔,也不是某個因誤殺而剛入獄的青年,更不是擁有十多年經驗的區域經理,亦不是那個在幻想中的殺人狂。

我是我自己,一個已經浴火重生,全新的陳錦波。

深呼吸一口,我們已經到達一道從沒進過去的門,Emma為我打開門,第一眼見到是一張長長的餐枱。

與客廳那張玻璃枱不同,這長餐枱給人的感覺非常沉實,啡黑的木材散發出穩重的光芒,讓人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作為一個人的直覺告知我,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形象,在這張桌上將不能有任何差錯,要是有半點失誤……到時的柒,將會是世界級。





我被帶到一個在主人席旁靠牆的位置坐下,Emma則安靜地待在我後面,回頭瞄她一眼,雖然頭上的金髮依然亮麗,雙目依然炯炯有神。但不論是表情,行為舉止,神態都與幾分鐘前不同,由進來的一刻開始,她明顯已放下了那個傾慕著我的少女身份,而再度變回一名專業的女僕。

過了約一分鐘,身穿一身高貴絲絨起居服的阿花也出現了,她望望我,用半秒注意我的裝扮,同時坐到主人席。

一坐下,她就帶著富人獨有的傲慢語調向我說道:

「你胸袋那支玫瑰真的夠老套。(普通話)」

聽這一句,我就知道玫瑰不是服裝原有的部份,而是Emma自作主張加上去的,既然我是一名紳士,當然知道要怎樣做。

在一名侍者為阿花倒紅酒的同時,我向她說:

「我覺得依套西裝襯返支玫瑰,都幾配合我個人既性格。」

說罷另一位侍者已走過來,再為我的高腳杯倒進紅酒,阿花看都沒有看酒,只是嗅一嗅,呷半口,得到理所當然的感覺,看來似是在喝水一樣。





我一看,酒是清澈的,搖搖杯子,酒也掛杯的,是上等的靚酒。

未等我嘗嘗杯中酒,阿花一邊搖搖酒杯,注視著裡面的紅酒,一邊無表情,無語氣地向我下指令:

「現在怎穿都不要緊,最重要是,明日你一定要跟足我的指示去做,不論服裝,舉止,語調,眼神都必須跟隨我的指示,不過其實要表現的,都是一些基本禮儀,你應該懂吧,所以我不擔心。(普通話)」

對於我的玫瑰,她並沒有再評價,不是討厭或是接受我的解釋,而是無視掉,因為這對她來說是垃圾一樣的廢話,多說也是浪費時間。

但聽完她的話,我有件事並不清楚,就是有關『明日』的事:

「聽日?聽日做咩?」

她眼向天花望一望,再瞄我一眼,問:





「噢…對了,我還沒跟你說嗎?(普通話)」

「什麼?(普通話)」我不知不覺間用了普通話反問道。

阿花再呷一口紅酒,放下酒杯,注視杯腳半秒,眨一眨眼望著我的眼鏡框問一個奇異的問題:

「波,你有聽過共濟會嗎?(普通話)」

我呆一呆回答:「啊……略有所聞,願聞其詳……」

心想難道真的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世上每日都有無數奇跡發生,就好像被坦克逼到末路卻剛好有空軍支援,乾了兩個月的農地終於降雨,飛機在半空失控卻能安全在馬路上降落,本應欠交功課的那天忽然打八號風球,玩拋彩虹中了最難中的紫獎之類。

我即時有個疑問,自己對於魚柳包的迷團,真的有著強烈到引發奇跡的渴求嗎?





老老柒柒,比起解迷,我更鳩想中一次超級3T或者超級金多寶。

有人講過一個人既一生,最多只可以引發三次奇跡。

而每個人出世之前,即係你同我重係精蟲既時候,係老母個子官裡面攞到進入卵子入場券既時候,已經用左一次。

換言之,出世過後,我地只係剩返兩次機會。

然後大約十年前,我又已經用過一次,就係係M記做野既時候,比一個叫Copper的高層賞識,得到成為區經的機會。

而今日,我居然因為一個叫乜鳩志既撚樣,誤打誤撞用鳩左最後一個奇跡既機會,今次真係閪過閪喇……

不過唔鳩緊要,其實解到迷既話,對我黎講都不是一件壞事,何況入到共濟會,說不定已勝過我中十次六合彩,絕不是一件壞事來的。

再者,在此行可以找到魚柳包線索的機會非常大,這樣一來,盧卡斯的犧牲就沒有白費了。


這個時候,侍者為我們上第一道菜,是一味蟹肉唔知乜鳩再加兩舊菜,開餐前,阿花回答我的問題:

「這是一個精英雲集的地方,有很多達官貴人,不論高官,學者或是像我這樣的商人都是它的會員。(普通話)」

我取起放在最外的叉,一邊盡可能有禮地品嘗著蟹肉,一邊聽著阿花的話,待她回應後,我發表自己的意見:

「簡單D黎講,就係……」

本來我想說:簡單D黎講,就係一個官商勾結既好地方啦?

可能她知道我想說廢話,或是我這種廢人通常所說的都是廢話,又或者打斷別人說話是她一貫的作風,不知原因為何,總之我就被打斷了:

「共濟會與不同組織都有聯系,就連我之前接觸過的法輪功也不例外,裡面的會員都是對世界有一定影響力的精英,不是普通人能夠輕易接近的強大組織。(普通話)」

可能心理作用,聽到這裡我覺得四周的燈光好像都暗起來,阿花的面目也似是更陰沉……

「每個會員的加入,背後都會一定有原因。每個會員在裡面都會發揮自己的功能,計劃出各種不同的事件,為建設世界的未來出一份力。共濟會所掌握的實力,就好像一隻百足蜘蛛一樣,讓它鉗制著整個世界,而爪不到的地方,都會有著它的網。(普通話)」

雖然一直以來,我們都很清楚共濟會是一個勁鳩到冚家產的神秘組織,也聽過無數的勁得恐怖傳聞,不過我們最多只會心寒一陣,第二日依然可以繼續返工。

但現在一個共濟會的會員在我面前,親口跟我說出這番話,我才真正感受到共濟會的威力。

已經變到好像魔鬼一樣的阿花對共濟會的形容以此作結:

「這,就是共濟會。(普通話)」

聽罷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正含著舊菜,完全沒有咀嚼,看來我剛剛真的看呆了。

忽然,燈光好像變會正常,阿花又再度繼續說話:

「明晚是他們聚會的日子,所以我需要一個男伴,像你這樣憑空出現,全個美國都不會有人認識的人物,是個不錯的人選。(普通話)」

趁她說完這句話,開口吃點東西的空隙,我即時開口問一個最關心的問題,由於她咀嚼的時間有限,我只能簡短地問:

「花,我唔係好明,點解要咁樣做?」

我原意是:『為什麼她要找個男伴?』卻得到這樣的答覆:

「那裡的傢伙,每個的人脈都廣得超出你想像,要是我找個男僕或是專業男伴陪同,兩下就會被拆穿,瞬間淪為笑柄,這會使我的事業受到打擊,絕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普通話)」

「剛從香港過來的你對他們來說是一片空白,對於完全不認識的人,他們某程度上反而會敬多半分。(普通話)」

她應該誤會得很嚴重了,將我的問題解成:為什麼要選我做你的男伴?又或是,她想告知我這個決定的原因。

我試圖糾正她的思路:

「但係……」

話未說到第三個字,又被打斷。

她發揮中國女子的本色,忘了儀態,一口咀嚼著食物,同時告知我:

「首先他們對中國內部的了解實在有限。再者,誰又會估到我會如此大膽,帶一個香港的打工仔到共濟會的聚會?明日你的身份將不再是一個如雜碎般的打工仔,而是一個來自中國的神祕人,就像一隻跳降傘的空降熊貓一樣神祕……(普通話)」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說空降熊貓這種怪異到極的古怪名詞,大概是一個我不知道的美式笑話吧。


不過無論如何,可能就因為我是一隻奇異到極的空降熊貓,讓我得到一張共濟會聚會的入場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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