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在她的淚之中…沒有感到一絲快樂?

今天稍後再問問她吧。悲傷總會有原因的。

「我冇事…」李樂怡揮了揮手,自己快步離去。

我站在原地,呆了。

剛才還好好的,Angela跌傷我可以理解,怎麼她也自己走了?



「喂!」有人拍了拍我。我一回頭,是阿輝。「一次兩個咁大挑戰?好似唔多掂wor我見你!」

我縱然對這種言論十分厭惡,但我覺得無謂為此無意義的話損害彼此的友誼,便笑了笑說:「你諗多咗。」

「切!」他像是失去了興致般,走開了。

我也步入了校門。

步入課室,我朝坐我前面的李樂怡打了聲招呼。她看著我,臉上不帶一絲表情,沒有說話。



這都怎麼回事啊?

今天上學只是要派功課及通告之類的,我不明白為什麼不在之前就派,偏偏挑假期讓我們上學拿。

我看看旁邊,經過聖誕節後,鍾梓欣知道我喜歡她,雖則在她的「劇本」下,她應是不知道的,但還是免不了尷尬。

唉…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我看著窗外那灰暗的天空,彷彿與它相呼應著。



我越頹廢…天也越灰,這就是因情生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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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

啊…去問問Angela怎麼了好了。

走在走廊上,我聽見了鍾梓欣的聲音。

「樂怡,我地今日一齊去行街好唔好?」她一如既往地活潑。

「sorry啊,我有野做。」李樂怡平常那帶有磁性的聲音,此刻顯得有點灰黯。

我回頭看了看,只見鍾梓欣失落地低下了頭。

「咁好啦,我自己行…」



一回頭,我的心情瞬間變得緊張。並不是因為我覺得鍾梓欣會邀請我去逛街,而是因為我看見了李樂怡的臉。她臉上不帶表情,眼神更是令我不安。

我自問能在眼神中看出一個人是快樂還是悲傷,但此刻,我無法從她那空虛無焦的雙眸中窺探任何事情。眼神裡有的,只是無盡的空。我彷彿一腳踏入無盡的深淵,不受控地往下跌,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我捉住或依附,什麼都碰不到,只有下墮時與空氣的接觸而已。

好空虛…

而且,她此刻的眼神,和早上想要自盡的她好像…如果我放任不管,她可能真的會…

於是,我跟了上去。

但跟踪似乎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比如說如果有人在看你,你會有一種感覺:有人在看著你。這也許就是第六感吧。跟踪亦同,你會很明顯地感到有人跟著你。

出了校門走不過一段路,她已經回頭。



「做咩跟住我?」她冷冰冰地道。

「冇,順路咋嘛。」

「哦…咁你繼續行啦。」她停下腳步。

我便繼續向前走,一離開她視線範圍便馬上奔跑起來,繞了個小圈,回到她後面。

還好,她沒走。

我肺活量不大,這樣一跑就開始喘氣了。我雖然盡力屏住呼吸,但還是頗大聲的,她不可能沒有發現,但她沒有回頭。

她走到一家茶餐廳時,在門前停下了腳步,猛然回頭。

我急忙隨手拿了旁邊漫畫店的一本漫畫,但還是不夠她快。



我還在「專注」地看著漫畫,只感到她越走越近。

「你再跟住我我報警架喇。」她道。

我馬上轉過頭,放下了手中的漫畫,一轉頭,鼻尖差點就碰到她的鼻子了。

好近…

「唔係啊!我只係見你…」見你印堂發黑,跟著你看看你需不需要心理輔導?太奇怪了。

「想同你一齊食lunch咋!」我道。

她嘴角以極小的幅度揚起。「咁仲唔行。」



她轉頭便走入茶餐廳,我跟著她進去。

她要了個牛腩河,我也隨便要了一份一樣的。

她吃得很慢,東張西望著,偶爾看看旁邊的小情侶,偶爾看看圍坐一檯的中學生們,偶爾看看窗外。

她吃得很慢,我沒有說話,也吃得很慢。

吃完後,她喝下最後一口凍奶茶,雙手放在桌上,十指交錯,把臉放在交錯的手指上,看著我。

「食就食完喇,你係咪走喇?」她問。

「嗯。」

我埋了單,她先走出茶餐廳,我跟了上去。

「又話走?」她問。

「順路咋嘛!」

「係?你去邊?」

我想了想,她應該是回家吧。

「旺角。」

「但我去觀塘wor。」

這可就尷尬了。

「嗯?」她看著我,氣勢逼人。

「地球圓架嘛,你唔係唔知掛?」我被這麼一逼,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我似乎對鍾梓欣說過類似的話…

她沒有說話,回頭便走。

她說去觀塘,是真的,只不過,是用走的。倒也還好,除了腳有點痠之外沒什麼問題。

她走得很慢,東張西望著走。

每個人,每件事都收在眼底。

哭著要父親買玩具的孩子,相依相偎的甜蜜愛侶,並肩而行的銀髮伴侶,和吵鬧的學生,朋友群。

一路上,我走得十分平靜。我彷彿是個沒有形體的靈魂,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這一切。看到了人,人與人之間的情誼。,以及偶爾發生的趣事。

冬夜,來得很快。

五點多,天色已漸漸暗下來。

我看著天空,那是夢幻的淡紫色。

不是平常的湛藍,不是夕陽斜照的金黃色,不是夜晚的黑色。

好美的天色…

我從未見過這種顏色的天。這種時候我都在練琴吧。

這一行,似乎找到了許多未曾留意過的東西。

她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似乎很驚訝我還跟著她。

她也沒因此說什麼,只說:「攰喇,去坐下。」

去哪裡坐?該不會又是M記吧?

又是…?為什麼是又?…算了。

沒想到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