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mi忽然開口說:「回家吧。」

「改變主意了嗎?」我表面從容不逼,而事實上,面對著那種吸血鬼傳說中的終極死刑,我心裡還是慌得不住在顫抖。

她看我一眼,「我有些事忘了要辦。只有辦妥了,才可安心的離去。」

我明白地點一下頭,苦笑問:「戲快要開場,我倆可馬上動身了嗎?」

我倆一同快速動身離去。





這五年以來,我從沒試過這麼「晚歸」,我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我只是從Sammi口中得知,陽光是唯一能殺死吸血鬼的武器。至於其他的,譬如以木樁穿心、砍掉頭顱、大蒜、聖水、銀子彈等等,全部都是以訛傳訛的做法,根本滅不了吸血鬼。

Sammi告訴我,那都是聰明的吸血鬼刻意散佈出來的謀殺吸血鬼方法,目的就是擾亂視線,讓人類以為吸血鬼既怕這也怕那,營造一種吸血鬼更害怕人類的印象,讓人類多一份安心。所以,那些洞悉了吸血鬼的真正身分,準備用銀子彈或無聊的木樁去對付我們的人類,往往都要死於非命。

我和Sammi在各幢高樓大廈頂上快速穿梭,還差短短的一百米才到家,第一線晨光卻於此時穿透厚厚的雲層,像金粉般灑向大地。

陽光活像一道激光投射在我頭上、身上,我以為吸血鬼不會感受到痛楚,原來那是天大的錯誤,我終於深深感受到被烈火直灼肌膚的劇痛了,那種如針刺每根毛孔的痛楚,密集而恍似永遠不會消失,我渾身充斥著一種深深的、無可名狀的恐懼。

我倆拚命趕回跑馬地大宅,陽光像一把張開了的傘,籠罩著各處,讓我倆避無可避。我們竭盡最後一分氣力衝到大宅門口,要命的是,Sammi用鑰匙開門的那三秒鐘,我的感覺就像急著要小便,衝到廁所時卻發現門前正排著一條人龍一樣難受,時間比起永恆還要漫長。





Sammi終於扭開門把,我倆雙雙撲入屋裡,陽光在打開了的門縫間滲透進來,倒在地上呻吟慘叫的我倆,誰都不敢冒險再碰一下那道可怕的光線,我勉為其難地伸長了腿,用腳尖踢了踢那道大門,把它砰地關上。儘管如此,愈來愈猛的陽光,恍如威力驚人的X光,穿過了我的牛仔褲和球鞋,直灸我的大腿腳踝。

我倆倒卧在黑暗的客廳地上喘息。我看看Sammi,有一團煙霧正在她全身上方盤旋嬝繞。她剛才被陽光照到的大半張臉,恍如給黑熊抓過般撕裂了。我看看自己的手臂和上半身,滿佈像被猛火燒過的紅斑與水泡,我的臉也一定恐怖到極點吧?我們像兩個可憐的醉漢般互相攙扶,半拉半拖的走回地牢,第一時間跳進各自的棺材內。

由於棺材內密不透風,火燙的感覺才稍為減退,水泡慢慢消失,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後,我才感到身體復元到最初的狀態。
雖然如此,我總算知道吸血鬼自殺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跟Sammi共對五年,深知她是個感性到無可救藥的女人,因此,對她不能用強,只能用更大的感性去感動她。我真慶幸自己及時勸服了她,否則,我注定要給她陪葬。

驚魂甫定的我,思前想後,又深陷在失眠的困境,我終於忍不住掏出手機。我驚訝地發現,在WhatsApp裡,Andy仍然在線,趁他還未睡,我思量了好一會,給他發了一個信息。





「Andy,你好!我是寧夏,Sammi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了,打擾你休息,真不好意思。」

Andy在兩分鐘後回覆:「寧夏你好,有甚麼事嗎?」

「有急事找你一談,是關於Sammi的,可與你會面嗎?時間地點由你來定。」

我很快接到Andy答覆的信息,他爽快地道出地點和時間,我的心情才放鬆了點。

我知道自己在做天下間最笨拙的事,可是,一想到Sammi會孤獨地死去,我便無法對一切視若無睹。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