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朝…找人救…陛下。」

商月奄奄一息,如是說道。程復南自然明白,當務之急,是回去通知大臣們,讓他們設法營救陛下。可是,自他們逃出地窘起,已過去兩天,程復南一直揹著商月,四處尋找通訊設備,只恨此處經戰火蹂躪,一片頹桓敗瓦,根本找不到可用的通訊器材。再加上日本島四面環海,即便不理商月死活,走路回去也是不可能。

程復南道:「我知道…但實在是無計可施。」他心中何嘗不焦急,畢竟若不是陛下以身犯險作餌誘,他們也未必能逃出生天

「咳…咳咳….」商月咳出一口鮮血,生命跡象也越見薄弱。這兩天來,商月在最初經常毒性發作,痛得死去活來,喊得呼天搶地,到後來,她不再喊痛,只是時常昏倒過去。眼見如此情況,程復南更是擔憂,總感覺是不祥的預兆。

「太傳,太傅?」程復南呼喊道,卻沒有任何反應,想必是昏過去了。眼見天色漸暗,他知道現在不能再走路,必須先找一個地方落腳,然後尋覓些食物。





他一直往前走,到達一間較為完好的房舍前,便走進去。只見周圍殘破不堪,但至少擁有完整的屋簷,便把商月放在牆邊。商月半睜眼睛,蒼白的嘴唇開開合合,似是啟齒說話,卻無力發出聲音。

程復南暗嘆一口氣,接著道:「太傳,我現在出去找些食物,你先留在這裡一會。」剛說出口,他才發覺最後一句是廢話,以商月此時的狀況,根本不可能移動。但這也帶出另一個問題,倘若此時有人想加害於她,她豈非毫無還手之力?

程復南環視四周,但見此處渺無人煙,應該不會有什麼人經過,便道:「放心吧,我會速去速回的。」

商月艱難地點點頭,接著程復南便轉身離去。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商月只覺頭昏腦脹,天旋地轉,想閉目睡覺卻無法入睡,痛苦非常。迷糊間,只見三道身影漸漸向她逼近,危機感瞬間湧現,卻無力反應,還未待三人走近,便已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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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復南拿著幾隻野兔,急步回到房舍中。

「太傳…喂你們是什麼人!?」剛一進門,卻見一名陌生人,背對著他,不知在對商月做什麼

程復南急忙奔往該處,並推開那人。那人輕叫一聲,隨即倒地。程復南看看商月,只見她完好無缺,唇上沾著白粥的痕跡。他轉頭一看,只見一名婦人倒在地上,還有瀉滿一地的白粥。

「你…?」程復南疑惑

「(日語)媽媽!」不遠處傳來小孩的呼叫,過了片刻,兩名孩童走到婦人身邊,並怒視程復南





此情此景,忽略勾起程復南的記憶,是在哪裡遇過呢?

「你們…是當初的母子三人?」在他們剛踏足日本之時,曾有一名婦人帶同兩名孩子,向劉辰索取食物,卻被商月阻止,當初程復南還奉命推開他們

也許是出於罪惡感,程復南本能性地守在商月前,以防他們想趁機報復。婦人見狀萬般無奈,商月則是伸手輕推程復南,道:「走…走開吧。」接著便對婦人道:「(日語)對不起。」

婦人微笑搖頭,道:「(日語)這裡還有點食物,我再去給你拿一點粥過來吧。」

商月微笑點頭,道:「(日語)謝謝。」

說畢婦人便轉身離去,其中一名孩子則是怒目相對,似是深深不忿。婦人拖著他的手,道:「(日語)淩士,走吧。」

程復南一臉茫然,問商月:「這…是怎麼回事?」

還未及回應,房舍忽然陸續走進很多人,當中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婦人指著商月他們,跟眾人說了幾句,似是在交待他們的來歷。眾人聽言都瞥一瞥他們,並點點頭。





婦人道:「(日語)那個女孩好像生病了,明天去找肖恩醫生來給他看看吧。」

其中一人道:「(日語)肖恩醫生很忙的,未必有時間,而且他們來歷不明,又不是日本人,乾脆把他們扔出去吧。」

婦人搖手道:「這不行,反正他們也浪費不了多少糧食,就把他們留下吧。」

那人「哼」了一聲,便徑自走開了。

程復南見他們指手劃腳,又聽不懂他們的話,只能歪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商月。商月也不回話,只是擠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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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初升,眾人也起來準備早飯,程復南也不例外,畢竟此刻寄人籬下,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





「(日語)肖恩醫生,這裡有個女孩,她好像病得很嚴重,走也走不動,話也說不清楚。」婦人道

「(日語)哎呀,肖恩醫生,那個人都不知從什麼地方來,別管她了,那裡還有很多受傷的人呢。」一人道

「(日語)不是,你先看看….」

「(日語)好了好了,」肖恩醫生向婦人道:「我現在就去看看她,」再對那人道:「之後再去看受傷的人,可以嗎?」

那人雖心中不滿,也只能無奈點頭。婦人帶領肖恩前往商月處,程復南見狀便放下手上工作,趕至商月旁,只見那肖恩醫生金髮碧眼,身材高大,戴著一副眼鏡,是典型的歐洲俊男。

肖恩看看商月,接著對程復南說:「(日語)你會說日語嗎?」

程復南一頭霧水。

肖恩續道:「(英語)那你會說英文嗎?」





程復南點點頭,道:「(英語)會一點點。」

肖恩道:「嗯,我叫Benedict Sean,是一名無國界醫生,你可以直接叫我Sean,或者Dr. Sean。」

「好的,我叫程復南。」

「你是她的親人?」Sean一瞥商月

「不是,我是她的朋友。」

「那你可以跟我說一下她的情況嗎?」

程復南想了想,道:「她中毒了。」





「中毒了?」Sean似是略感震驚,道:「中什麼毒了?」

「我也不知道。」

Sean從醫療箱中拿出聽診器,手電筒等醫療用具,接著為商月進行檢查。

「她…沒事吧?」程復南急不及待問道

Sean摘下聽診器,眉頭緊皺,凝視著商月。

「Dr.Sean?」程復南追問

Sean驚醒過來,微笑道:「噢…沒事,這毒雖然致命性高,但並不難治,只是…我有點好奇她是如何中毒的?」

程複南並不打算和盤托出,便含糊帶過:「我也不清楚,也許是吃錯東西吧。」

Sean點點頭,也不作追問,續道:「我給他開一些藥,再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程復南聞言笑逐顏開,連忙道謝。

幾天過去,Sean的西藥十分奏效,加上程複南的悉心照料,商月也逐漸好轉,已經能走動和開口說話。

「(日語)你好些了嗎?」婦人慰問商月

「(日語)好…謝謝。」商月的日語依舊生硬

「(日語)那就好了,肖恩醫生的藥很好的。」

商月沉默片刻,續道:「(日語)對不起,之前…事情。」她指的自然是初來日本時,對她們見死不救之事

婦人似是有點遲疑,接著微微一笑,道:「(日語)沒事,都過去了,那時候你們的確沒有食物,不能怪你們。」

商月愧疚萬分,心裡一揪,不禁微微低頭,再次道:「(日語)對不起。」

「(日語)唉,好了好了,不用再說對不起啦。」

商月點點頭,便轉移一下話題:「對了,這裡…怎麼回事?」

這句話雖然不完整,也略為詞不達意,但婦人似是明白她言之所指,便道:「你是想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些又是什麼人,對吧?」

商月道:「嗯。」

「這裡算是一個收容所,是肖恩醫生先找到這個比較完好的房舍,再把受傷生病的難民帶進來,為他們進行治療。我也是前兩天才碰到他們的。」

商月恍然大悟,Sean大概是一名外國志願者,特意來到這片戰爭之地,為傷者進行治療,並協助他們建立一個臨時生活圈。只是不知這名熱心人,是來自什麼國家的呢?

「(日語)里子,快過來幫幫忙。」不遠處傳來聲音

婦人里子應答一聲,便跟商月說:「(日語)那你好好休息,我先過去幫幫忙。」

商月微笑點頭,待里子走遠後,她便把程復南呼叫過來。

「太傅,有什麼事嗎?」程復南問

「那個Sean醫生是外國人,大概會有電話之類的通訊器材吧。」

「是,我也有想過,也曾經問過他,但他說他的電話不小心弄丟了。」

「弄丟了!?」

「對,但是不用擔心,他說他還有一個與他一起來的醫生朋友,這幾天去了另一個區域搜索傷者,但是今天下午或晚上就會回來,他有電話可以借我們。」

「那就好。」商月總算安心起來,但依然心急如焚,只因陛下如今危在旦夕,生死未卜,營救之事實在是刻不容緩

程復南見她憂心忡忡,便把手上的白粥遞給她,道:「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你才剛剛匡復,不能餓著肚子的。」

「不用了,你吃吧。」商月輕輕回絕,她現在可算是食不下嚥,畢竟這次是她私下帶陛下出走,才會導致悲劇發生,她心中自責不已,倘若陛下有何三長兩短,她則是萬死難辭其咎。烈陽高掛,秋風漸起,她凝視窗外風景,期頒著那名「醫生朋友」的到來
不經不覺已是日落西山,月兒也悄悄探出頭來。房舍的大門被打開,一名年約四十的外國人踏進來,只見他面蒙灰塵,一身狼狽。Sean見狀立即上前慰問:「(英語)Howard,你怎麼搞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嗎?」

Howard拍一拍身上灰塵,道:「(英語)說來話長,我這幾天本來找到不少傷者難民,但就在今日下午,我在回程時遭遇了槍擊戰,那些難民四處躲避,所有人都失散了,我也是命大才能逃出來啊。」

商月聞言,隨即把槍擊戰與高橋等人聯想起來,驚惶失措下,也顧不得身體虛弱,立即上前,問道:「(英語)什麼槍擊戰,大約在什麼地方?咳咳….」

Howard對這緊張兮兮的女子,甚感奇怪。Sean則是扶住商月,道:「(英語)你冷靜一點,你才剛剛恢復,不能過於激動。」

Howard問Sean:「她…是什麼人?」

「她是前幾天找到的一名傷者,她身上中了一種致命毒藥,但是我已經幫她治好了。」

「中毒?該不會是麥角中毒吧?」

「是…你怎麼知道?她體內確實有過量的麥角,才導致急性中毒。」

「啊…沒有,因為我在剛才的槍擊戰中,好像聽到什麼下毒、麥角之類的詞彙,所以才胡亂猜一下,沒想到…」

「你…你說什麼!?」經過此言,商月更加確定槍擊戰與高橋等人有關,一時間頓覺氣血上湧,天旋地轉,幾近昏厥

一旁的程復南立即伸手攙扶,她雖然心急如焚,但畢竟理智尚存,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聯絡漢室,便盡力穩住心神,問Howard:「那個…請問你是不是有電話可以借我用一用?」

Howard一臉疑惑,看著Sean。Sean便說:「啊對,他們不是本地日本人,之前說過想聯絡一下家人。」

「原來如此。」Howard雖然對他們的身份來歷抱有懷疑,但既然Sean也信任他們,當下也沒有在意,便拿出電話,道:「幸好沒有摔壞,來,拿著吧。」接著便遞給他們

商月立即接過電話,撥號至總部基地。響鈴期間,她掃視一下眾人,此處除了程復南外,大概沒有其他人聽懂中文。過了片刻,電話接通。

「喂?什麼人?」總部似乎對來歷不明的來電抱有介備

「我是太傳商月,事態十分緊急,我沒有時間解釋,請你立刻把這通電話轉駁給公孫明或祁克。」

「但是這件事….」

「這事是關陛下安危,拜託你按照我的說話去做吧。」

接線員猶豫片刻,接著道:「那…好吧,請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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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室革命總部內。

兩天前,總部接到來自英伯爵夫人,語馨的電話。據伯爵夫人所言,太傅商月被日本人抓走,而她身邊似乎還帶著一名身份尊貴的人,但伯爵夫人卻不知他的確實身份。經總部調查,商月和劉辰同時失去聯絡,如此看來,那名「身份尊貴的人」極有可能是漢皇劉辰,至於事情始末,則是不得而知,消息一出,漢室高層雖然全面封鎖消息,但內部還是陷入一片慘霧,有人認為應調查清楚「尊貴的人」的身份,有人認為應立即出兵日本。為了此事,高層們正在商議對策方案。

「公孫明,陛下安危絕不能拿來賭,無論如何也應該立刻出兵日本,就算不兵也至少要派出一支部隊。」祁克堅持道

公孫明緊皺眉頭,陷入沉思,沒作回應。

祁克心急如焚,道:「你再不出聲,我就要私自動用軍權了!」

此時,會議室內部的電話忽然響起,公孫明開啟擴音器。

「丞相,剛剛有人打來,說事態緊急,還說自己是…太傳商月。」

此話一出,會議室內一片哄動,公孫明和祁克異口同聲:「轉駁進來!」

過了片刻,擴音器便傳來商月的聲音:「喂?有人在嗎?」

眾人聽得確是商月,立時喜出望外,祁克道:「在在…商月,語馨說你被日本人抓走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遲些再說吧,但是…陛下也被抓走了。」

會議室內幾乎全體站立起來,臉色凝重。公孫明道:「抓…抓走了,那你現在和他在一起嗎?」

「不是,陛下為了…幫我們引開敵人,隻身犯險,現在…大概還在敵人的陣地中。」

說畢,會議室內響起一片漫罵,幾乎一面倒指責商月,而她也自覺愧疚萬分,只怪當時身中奇毒,根本無力阻止,但現在多辨無益,營救陛下才是重中之重。正打算開口時,卻被公孫明搶截道:「各位現在不是爭對錯的時候,最重要是營救陛下,商月,那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敵陣情況又是如何?」

「敵人擁有強力軍火,人數不清楚,照樣子看似乎還接受過軍訓,我覺得有必要出動五千人軍隊營救,至於確實位置…我很難說出來,但是只要你們和我會合了,我就可以帶你們去。」

會議室眾人聽到「強力軍火」、「軍訓」等字眼,皆是膽氈心驚,冷汗直冒,眾人皆知劉辰尚無子嗣,倘若不幸身亡,漢室血脈則盡斷,屆時組織內部群龍無首,必然四分五裂,復漢二千年基業將毀於一旦。祁克已是按捺不住,重拍桌子,道:「不能再拖了,立刻出兵日本,由我去親自領軍!」

雖然祁克振振有詞,但眾人還是看著公孫明,等待他的首肯,畢竟皇帝不在,丞相有監國之責。事已至此,公孫明也不可能再按兵不動,於是便把軍令虎符交給祁克,道:「我以監國之名,任命祁克為將軍,即日整軍六千,出兵日本,營救陛下。」
一聲令下,駟馬難追,雖然這是此情況下的唯一辦法,但也意味著復漢革命軍將從此走進各國焦點,登上世界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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