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也不拖泥帶水,打算儘快解決漢省與蒙古之間的紛爭,此等小事不值得他多費心神,畢竟眼下還有堆積如山的政務。
 
他親自致電了蒙古外交部,而外交部在處理他的個案時,要比處理劉辰的個案快捷得多。外交部長不僅立即接聽電話,而且對凌楚禮貌有加。當凌楚提出想要與總統會面時,他立刻便上報總統。
 
蒙古總統也未有擺姿態,過了大約半小時便接聽了電話。
 
總統說道:「原來是元首,不知道找我有什麼事呢?」聲音雄渾有勁,但是言語間卻帶著一種尊敬,以下對上的態度,這樣的說話方式與他的政治取向有所出入,須知他是打著「反對凌楚霸權」的旗號當選總統的,又有誰能想到原來他暗地裡是一名親中份子呢?
 
凌楚道:「你讓我很頭疼,你知道嗎?」語氣透著隱怒
 




總統疑惑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前幾天我的兩省自治區首長打給了你們的外交部長,但是他卻用你的名義,說你蒙古總統不會接見一個小小的省長,這件事你知道嗎?」
 
總統想了想,道:「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叫他幫我拒絕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用了這種方式來拒絕。」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也不想理會你們之間的問題,只要你不損害到中國的主權利益。」
 
總統猶豫一會,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回應他?」他的語氣中透著無奈,他心裡自然是不情不願,但亦不敢得罪凌楚
 




「我不管你們說什麼,談什麼,但你至低限度也敷衍一下他。我再說一次,我不想理會你們之間的問題,但兩省始終是中國領土,你要給我一個理由不去插手,明白嗎?」
 
總統考慮一下,道:「那好吧。」
 
「嗯。」
 
語畢,凌楚便打算掛斷電話。正在此時,他腦海忽然略過一絲疑惑,問道:「對了,你剛才說,是你命令你的外交部長拒絕他,難道你早就知道他會去找你?」
 
總統猶豫片刻,道:「嗯。」
 




漢省想找外蒙古作貿易往來,偶有風聲洩漏亦不足為奇,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於…..
 
「如果只是單純的貿易往來,你為什麼要急著拒絕他?不先聽聽他要說什麼?」凌楚皺眉,疑惑道
 
總統一怔,他明顯沒有想到凌楚會深究這個問題。在他心裡,自然是不願讓凌楚或中國政府過度干涉蒙國的問題,但憑這些年的經驗得知,對他坦誠相待,他至少不會為難於你,但若然故意隱瞞,往往慘澹收場。
 
總統輕嘆一口,說道:「他根本不是想來談貿易,而是為了一個女子。」
 
「一個女子?」凌楚更為不解
 
「對,那個女子叫做商月。」
 
凌楚心中一震,深幽的眼眸少有地閃過一絲異樣,他嘴唇微顫,道:「商月?」正是當年那個從「影武者」手上逃脫的女子?
 
當年商月失蹤後,過了兩天,在元首府附近發現了兩具「影武者」的屍首。凌楚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在「影武者」手上逃脫,還反殺了二人?就當她真有這個能力,她又怎麼突然人暗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又有誰能想到,她竟然去了外蒙古?
 
總統見他神色有異,便問道:「你認識她?」
 
凌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道:「她怎麼會到了外蒙古?」
 
「大約在兩年前,我的小兒子把她帶回來,說是從...德國還是奧地利遇到的一個孤兒。」
 
看來你的小兒子也向你隱瞞了不少東西啊,凌楚心想。但他也暫不擢破,說道:「那之後呢?」
 
「之後…那個劉辰大約在幾個星期前就不斷打電話來,又問為什麼要禁止她出境,又說要跟我通電話,我想他和那個商月曾經有過什麼關係吧,反正我也懶得理他,所以就叫外交部長拒絕他。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找了你來壓我。」
 
凌楚冷冷一笑,心想道,如此濫用政治身份去尋找一名女子,他的行事作風永遠那麼別樹一格,該說是特別還是不成熟呢。他說道:「那你為什麼要禁止她出境,讓她回去劉辰身邊不就相安無事了嗎?」
 




「這個…」總統冷冷一笑,道:「她是我小兒子的未婚妻。」
 
此話一出,凌楚瞠目結舌,再也掩蓋不住臉上的震驚,至此,所有的迷團總算解開。從兩年前開始,他就看得出劉辰對商月的重視,現在甚至不惜一切手段,想要把她帶回,更是證明了這種重視已超越了一般朋友,或君臣的關係。但萬萬沒想到,商月竟然成為了蒙國二公子的未婚妻。
 
一個大漢皇帝,一個蒙國公子,二人爭奪一名絕色美人。不意外地,他腦海裡浮現出當年清兵入關,吳三桂和李自成,「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既視感,只是不知那商月夠不夠格充當陳圓圓。
 
凌楚回過神來,道:「劉辰知道這件事嗎?」
 
「我不肯定,不過應該不知道,我兒子也是不久前才求婚的。」他自然不知道白晝早已探明一切
 
凌楚點點頭,接著心念轉動,沉默半天,最終說道:「我想你把這件事搞大,辦得越大越好,要讓所有的報章雜誌都報導這件事,一定要讓劉辰得知這個消息。」
 
總統一臉狐疑,不明所以。
 
凌楚續道:「還有如果他再找你,你不用理會。」




 
「你…剛才不是說要敷衍一下他嗎?」總統一頭霧水
 
「現在情況有變,照我說的話去做。」凌楚以一種近乎命令的語氣說道
 
總統皺起眉頭,總覺得背後藏著什麼陰謀,因此未有即時回應。
 
凌楚續道:「你放心吧,不管怎樣,我和中國政府也會在背後支持你。」
 
蒙國總統暗地裡對中國政府一直是采取軟弱妥協的態度,也許是因為他打從心底覺得蒙國是不可能與中國抗衡,因此若想維持現狀,只能讓步妥協。
 
總統想了想,然後微微點頭。
 
------------------------------------------------------------
 




一星期後。
 
皇府地牢,大漢皇室文物寶庫。
 
劉辰巡視寶庫,只見很多新招聘的歷史學者、考古學家正聚首一堂,嘔心瀝血地為三個月後開張的「大漢皇家博物館」作文物鑑定和討論,當中不乏來自世界各地的著名教授。這個寶庫收藏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漢朝文物,當中包括一些漢朝劉氏家傳的寶物,當年漢獻帝劉協禪讓帝位予曹魏,及後發封至山陽,於是他便帶著這些家傳寶物前往屬地,死後便把這些傳寶交給子孫,一代接一代,一直傳承至劉辰手上,因此這些寶物從未出土面世。
 
除此之外,這裡還有很多漢獻帝以後的「漢皇」所流傳下來的文物,當中包括很多記錄了復漢事跡的文獻和聖旨等,不過當然,漢皇們不會把所有文獻都留下來,只選取了一些比較重要的,作為歷史文物傳承下來。別看這些文物多半是竹牘、紙張、日用品等小東西,但實則意義非凡,因為它們全都是復漢組織存在二千多年的證據,見證了歷史長河變遷,對歷史界、考古界,甚至是政界都是一個讓人興奮的發現。
 
因此很多著名教授得知劉辰打算公開這些文物,須要招募學者作鑑定時,都從世界各地蜂擁而至,希望能得到這份工作,先睹為快,有不少人更願意不收取一分一毫。一時之間,漢省似乎成為了世界焦點,大街小巷充斥著異國人,連帶振興了省內的經濟。
 
劉辰在寶庫踱步,細心欣賞先祖們遺留下來的物事。說實話,他從來不是一個喜好歷史文物的人,小時候跟隨父親逛博物館,每次都吵嚷不止。但現在看著這些文物,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家族的興衰,看到了自己的先祖是如何一步一步,艱難而上,走到今天,這無形中加強了他對自己身為漢室血脈的認同感。浸淫在這個環境裡,他的心靈彷彿得到一絲慰藉,能暫時忘卻現實的煩憂。
 
「陛下,」財政部長說道:「你看看這份財政預算。」
 
為什麼財政部長會在這裡?理由很簡單,因為「大漢皇家博物館」本來就是一個振興經濟的計劃。這個企劃在漢省建城起已經開始籌備,而博物館將會分為三個階段建成,第一階段將在三個月後完成,並擺放部分展品供遊客參觀。歸根究底,興建博物館的主要目的有三,其一、建造博物館須要大量工人和工程師,落成後也須要維修員、保安、嚮導員等,這樣相對創造了就業機會;其二、皇家博物館的展品獨一無二,必定吸引大量遊客慕名前來,振興旅遊業;其三,向中國以至全世界顯示當今漢皇在血統上的正當性,文獻有根有據,承傳千載,並非一個突然冒出的黃毛小子。雖然在現今世代,二十二世紀,什麼血統的正當性根本不值一提,但至少不會以此被人咎病。
 
財政部長續道:「財政部評估過,第一階段落成後,頭兩年的旅客增長將會高達20%。另外,現在省內的失業率已降低了不少。」
 
劉辰瞥了財政報告一眼,接著便交還部長,說道:「很好。」
 
他沒有再理會部長,而是將目光鎖定在眼前的光網保護牆上。光網呈淡藍光,能夠透視過去,而光網背後則是一個小型密室,裡面豎立著三道方狀石柱,三道石柱的擺放方式形成一個三角形,而其中兩道石柱頂端的平面位置,各擺放著一樣物件,以這個距離無法看清,位於左下角的石柱則是空置著。
 
劉辰輕輕皺眉,而身後忽然聲音:「臣妾參見陛下。」聲音婉柔動聽,正是洛語琴
 
財政部長拱手道:「洛妃娘娘。」
 
劉辰沒有轉過身來,只是淡淡道:「語琴。」
 
財政部長見洛妃娘娘到來,為免打擾二人共處的時光,便輕輕點頭道:「陛下,那我先走了。」
 
劉辰點點頭,於是他便轉身離去。
 
洛語琴走到劉辰身邊,並肩而立,微笑道:「陛下,裡面的是什麼東西?」她順著劉辰的目光,只見光網背後豎立了三根石柱,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劉辰平淡道:「那是獻帝留下來的三件至寶,是復漢大業的信物,一直傳承到我手上。」
 
「原來那麼重要,怪不得要用光網保護它們。」洛語琴點點頭,恍然大悟
 
劉辰沒有回應,只是凝視那三根石柱,怔怔出神。
 
洛語琴續道:「如果我可以進去看看就好了,但是…我應該沒有這個權限吧。」不知為何,她在懷孕之後對漢室的事特別感興趣,難道真的是因為她肚子裡的是漢室血脈?
 
劉辰笑笑道:「你當然沒有這個權限,但是我有,我可以帶你進去看看。」
 
「陛下…可以帶我進去看看?」她想不到劉辰會如此爽快
 
「你想進去嗎?」
 
「想…想!」洛語琴興奮道
 
「那走吧。」劉辰笑一笑,接著便走到光網旁邊,水泥牆上的辨識裝置
 
裝置下方有一個凹槽,正是指紋辨識器。劉辰把食指放上去,裝置「嘟」一聲,表示通過檢定。但檢測流程尚未完結,裝置上方的監控鏡頭左右滾動,作眼球與面部檢測。最後還要經過紅外線和脈搏檢測,確保天子不是在被威逼,驚恐緊張的情況下開啟光網。
 
洛語琴看得目瞪口呆,檢測程序如此嚴謹,裡面的東西想必極其重要,她心裡泛起莫名懼意,止住腳步,說道:「我…我進去…真的沒有問題嗎?」
 
「只要你不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弄壞裡面的東西就可以了。」劉辰微微一笑
 
洛語琴點點頭,但明顯懼意未平,邊走邊抓住劉辰衣袖,躲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前行,彷彿正要步入鬼屋似的。
 
石柱上的物品各異,首先吸引洛語琴目光的,是右下角石柱上的東西。
 
「這個是冠冕嗎?怎麼好像弄得很隨意,我覺得陛下的冠冕好看多了。」只見石柱上擺放著一個漢皇冕,同樣以黑色為主,同樣有玉旒垂落而下,但設計顯然比劉辰的遜色,而且十分殘舊
 
劉辰笑笑道:「這個是二千多年前的設計,事隔那麼久,審美觀也變了不少,更何況那個年代的造工當然不及現在,但是呢,它可比我的冠冕珍貴得多了。」
 
「噢?」雖然早有預料此處的物品定必非凡,但她還是提出了疑問
 
「它是漢高祖劉邦登基時所戴的冠冕。」
 
洛語琴瞪大眼睛,眼眸閃爍,似有流光溢轉。她再次凝視那冠冕,殘舊一詞消失於腦海中,取而代之的是滄桑和歷史感,那一道道舊痕,一顆顆殘旒,彷彿在述說著一段段壯烈的往事。
 
她緩緩伸出手,戰戰兢兢道: 「我…我可以摸一下嗎?」
 
劉辰聳肩道:「可以啊,只要你緊記上面每顆玉珠都可能價值千萬。」
 
洛語琴的玉手停在半空,尷尬一笑。
 
劉辰笑笑道:「摸吧,只要輕一點,小心一點就可以了。」
 
得到劉辰首肯,洛語琴重新展露笑容,戰戰兢兢地輕撫冕上玉旒,只覺那串玉珠早已不再圓滑,反而是粗糙刺手,也許這就是時光洗禮的結果吧。她心滿意足,收回玉手,接著轉頭一看,只見左下角石柱上空無一物,便疑惑道:「陛下,為什麼那根石柱上什麼也沒有?難道…我們弄丟了其中一件信物?」
 
「對啊,我們弄丟了差不多二千年。」劉辰笑笑道:「不過最近已經尋回了。」
 
「那…它在哪裡?」洛語琴左顧右昐,也不見信物痕跡
 
「它在日本。」劉辰走到那根空石柱前,說道:「那件信物是一把劍,是當年漢高祖斬白蛇起義,反抗暴秦所用的寶劍,名為斬蛇劍。它原本是大漢皇朝的鎮國之寶,後來世人都以為它失蹤了,但實際上一直傳到獻帝那裡,被他作為復漢信物流傳下來。再後來那把劍搌轉落到獻帝後人,劉阿知手上,被他帶到日本,一直傳承至高橋那裡。」
 
「高橋…就是你之前說,流落在日本的皇叔?」
 
「嗯。」
 
洛語琴聽得心往神馳,想不到當中源委竟是如此曲折,又會剛好讓劉辰在日本尋回失劍,相認皇叔,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她再把目光移到最後的那根石柱,它位於「石柱三角陣」的頂端,想必是天凡之寶。她湊近過去,只見石柱上放著一個四方體錦盒,不大不小,大約能放下一本牛津字典。錦盒身繪有龍紋圖案,霸氣側露,咋看便知絕非凡品。錦盒之上放了一條鑰匙,想必是對應盒上的金鎖。
 
那鑰匙似是散發著無形的吸引力,洛語琴竟不自覺想伸手觸碰。
 
「住手!」
 
劉辰猛然一喝,洛語琴旋即嚇了一跳,玉手硬生生停在半空。她心跳加速,害怕至極,心想自己是不是闖了什麼禍。
 
劉辰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便急忙摟著她肩膀,輕撫髮絲,安撫道:「對…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呼喝妳,是我錯了。」
 
洛語琴回過神來,擠出一個微笑,搖搖頭,道:「沒關係,」她再瞥一瞥錦盒,問道:「那個錦盒裡面的東西…很重要嗎?」
 
劉辰看著錦盒,搖頭道:「我不知道。」
 
洛語琴面露疑惑。
 
劉辰續道:「這個錦盒不只是你不能看,就連我也不能看,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他頓一頓,道:「當年獻帝臨終前將三件信物交給繼任漢皇,曾千叮萬囑過,只有等到大漢重光之日,方可打開此錦盒,還要所有子孫立下重誓,若有人違背誓言,必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漢室永葬!因此這二千多年來,沒有一個漢皇打開過錦盒,更沒有人知道裡面是什麼。」
 
他憶起登基那天,公孫明代替先帝把兩件信物交到他手上,在授予錦盒前,曾逼迫他立下上述重誓。當他戰戰兢兢接過錦盒後,竟覺那小小的盒子彷彿墜若千斤,承載著一個塵封千年的驚天秘密。
 
他清楚記得,自己那時候的表情,也與此刻的洛語琴無異。
 
「太…太誇張了吧。」洛語琴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那錦盒裡到底埋藏著一個什麼樣的秘密,竟使獻帝要逼迫子孫立下此等毒誓
 
劉辰摸摸她的頭,笑笑道:「其實我覺得也沒什麼誇張啦,我想過可能錦盒裡面只是一塊爛石頭,只是獻帝想故弄玄虛,勉勵子孫光復漢室。」雖然嘴上這樣說,好安撫一下洛語琴,但他心裡當然不是這樣想
 
「是…是嗎?」洛語琴戚起嘴角,續道:「不如我們走吧。」她抓住劉辰的衣袖,戰戰兢兢
 
劉辰微笑點頭,接著轉身離開密室。光網重新織起,保護兩件漢室至寶。
 
劉辰繼續巡視寶庫,洛語琴伴隨在側。一路上,劉辰自顧自走,時而鑑賞文物,時而督促進度,沉醉在歷史世界中,他並沒有注意到洛語琴漸漸落後。直到他意識此事,洛語琴早已不在他旁邊。
 
劉辰左看右望,最終半轉過身來,只見洛語琴滯後了幾步,護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緩步前行,顯得甚為吃力。劉辰拍一拍腦袋,暗怪自己大意無心,居然忽略了懷有身孕的妃子,於是急步回到她身邊,柔聲道:「妳怎麼不叫停我呢?」
 
「我見你看得那麼入神,就免得打擾你。」洛語琴微笑道:「放心吧,我沒事。」
 
「那我陪妳去旁邊坐一下好不好?」劉辰問道
 
洛語琴點點頭,「嗯」了一聲。於是二人移步至旁邊的長椅上,這次劉辰不再大意,故意放慢腳步,輕抓著她的手臀,確保她不會遠離自己。
 
洛語琴羞澀甜笑,如此簡單的呵護已經能讓她心跳不已,在之前劉辰從不會對她如此百般照顧,疼愛有加,她竟有一刻希望自己能夠一直維持現狀,懷孕下去。
 
「坐吧。」劉辰掃一掃椅上的灰塵,柔聲道
 
待洛語琴坐定後,劉辰才坐到她旁邊。洛語琴輕咬粉唇,斗膽挽著他手臂,把頭枕在其肩膀上。劉辰並無拒絕,只是微笑道:「怎麼了?」
 
洛語琴道:「陛下你可以抱著我嗎?」語氣嬌柔,帶有一種小孩子懇求的意味
 
劉辰先是一怔,接著抽起手臂,越過她背部,摟著其肩膀,說道:「妳今天有點奇怪啊。」
 
洛語琴鑽進他懷裡,像隻小樹懶一樣,她撒嬌道:「你之前答應過每天都會抽時間來看我,但是最後每次都是我來找你,你都沒有來過。」
 
「這個…還不是因為我每天都有很多公務要處理,抽不了時間嘛。」劉辰尷尬一笑
 
「我不管,我要你補償給我。」洛語琴嗔道
 
「那你想我怎樣補償給你?」劉辰笑一笑
 
洛語琴猶豫片刻,鼓起勇氣道:「我要聽你說一句「我愛妳」。」
 
劉辰一怔。
 
洛語琴續道:「我做了你的妃子那麼久,都沒有聽你說過一次。」
 
劉辰只是微微一笑,並無回話。洛語琴見狀,輕嘆一聲,說道:「把你另外一只手給我可以嗎?」
 
劉辰看看自己的右手掌心,然後遞到洛語琴面前,問道:「怎麼了?」
 
洛語琴抓住其手腕,把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說道:「你感覺到嗎,他是我們的兒子。」
 
劉辰掌心貼腹,嘗試隔著肚皮,感受那嬰兒的存在。說實話,他並無感覺到異樣,也沒有像電視劇中那些浮誇的準爸爸一樣,聲稱感受到嬰兒在踢腿。但是,肚子卻彷彿有一種溫潤的暖意,傳至掌心,再直達心房,滋潤慰藉他的心靈。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血肉相連,即便看不到,聽不到,你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一絲無形的連繫。
 
這是第一次,劉辰真真切切感覺到,即將為人父的緊張心情。他微微一笑,額上竟冒出一滴冷汗,說道:「我感覺到。」
 
「你知道嗎,我看著肚子逐天逐天脹大,看著一個小生命在成長,我每天都期待著能快點見到他,我最愛的兒子。」洛語琴臉色一變,收起笑臉,皺眉道:「但同時我又很害怕。」
 
「害怕什麼?」劉辰不解
 
「這段日子你一直對我很好,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對我好,你對我好,只是因為我懷了寶寶。所以我很怕,我怕當他出生以後,你就…你就不再管我了。」說到最後,洛語琴已近乎哽咽
 
劉辰心中一軟,把她摟得更緊,並輕撫其臉頰,柔聲道:「妳怎麼會這樣想呢?我像是那種始亂終棄的男人嗎?」
 
「陛下…」洛語琴淚水盈眶,哽咽道:「臣妾真的很怕…你答應我,永遠…永遠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劉辰低頭一看,只見她可憐兮兮,美目淚眼汪汪,著實惹人憐愛,天下間大概沒有男子看到這一幕,還能不心軟。劉辰自然也不例外,便說道:「我答應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看得我心都疼了。」
 
洛語琴收拾淚水,破涕為笑,說道:「不準反悔!」
 
「嗯,你也要我立下重誓嗎?我劉辰…」
 
「吖…那倒不用…」洛語琴急忙阻止
 
劉辰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洛語琴也跟著笑起來。劉辰說道:「終於笑了吧。」
 
洛語琴點點頭,甜笑一下。接下來,氣氛沉默了好一會,最終由劉辰開口:「對了,我聽說妳之前…有什麼花粉敏感,在御花園暈倒了,現在沒事了嗎?」
 
洛語琴搖頭道:「沒事了,醫生說只要暫時不接觸花就可以了,但是陛下你知道嗎,那時候真的很危險,如果不是有一個女孩經過救了我,我想你現在就見不到我了。」
 
「什麼女孩?」劉辰疑惑
 
「嗯…這個我也不太記得清楚,因為我那時候也迷迷糊糊了。我也是之後聽姑祖母說,那個女孩本身也有花粉敏感,所以隨身帶備了急救藥物,但是之後她也暈倒了,幸好最後也救回來。」
 
「這樣啊…那她可算是犧牲了自己救了你,也救了我的兒子。對了,那她現在在哪裡,我改天要去好好道謝她。」
 
洛語琴想了想,道:「姑祖母好像很欣賞她,就把她帶回去了。」
 
劉辰輕輕點頭,心想這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須知太皇太后對貼身侍女的要求極其嚴格,太美的就說人家妖艷邪花,太醜的又說影響觀感;太勤快又說她是人肉機器,太懶的就更不用說了。反正最後來來回回,不知換走了多少人,也沒有一人讓她心滿意足。既然現在她親自挑選,也免卻了劉辰一大煩惱。
 
「很好啊,只要她不要再整天嫌三嫌四就天下太平了。」劉辰微笑
 
洛語琴也跟著點點頭,把臉埋在劉辰懷裡,靜靜享受得來不易的甜蜜,不再說話。
 
此時,面前忽然有兩名男子經過,並肩而行。劉辰認得那名黑皮膚男子叫約翰,白皮膚的叫雷根,他們分別是來自美國和英國的歷史系教授。
 
約翰拿著手機,瞇起眼睛,似乎在閱讀什麼有趣的內容,他邊走邊說道:「(英)雷根,你看看這一則新聞,外蒙總統的二兒子要結婚了。」
 
雷根拿過手機,瞥了一眼,說道:「(英)那有什麼特別,我英國那邊,那個首相的兒子都在去年結婚了。」
 
約翰取回手機,道:「(英)對啊,就是沒有特別才奇怪,你看看,不知為什麼所有的報章新聞也在報導這件事。當年你們女王大婚也沒有這麼鋪張吧?」
 
「(英)那麼奇怪?他只是一個小國總統的兒子啊…」雷根也顯得甚為驚訝
 
「咳…」
 
旁邊忽然傳來不尋常的乾咳聲,二人下意識轉頭一看,只見劉辰與洛語琴正坐在長椅之上,而剛才的聲音嗓音清朗,應該是屬於男子的。
 
約翰率先反應過來,以口音不純的漢語說道:「陛下…」
 
雷根清一清喉嚨,本來也想仿傚約翰,以漢語打招呼,但心裡默念數次也未能掌握正確發音,為免惹人笑話,只好以英語說道:「Your Highness.」
 
理論上「Your Highness」一詞是指殿下,而用以尊稱皇帝或國王的「陛下」,其英語翻譯應當是「Your Majesty」。但是自從英國王室重奪實權後,英國憲法上有嚴格規定,「Your Majesty」一詞只能用以尊稱英國國王,因此雷根只得用「Your Highness」取替。
 
劉辰點頭回禮,說道:「約翰教授,雷根教授,你們好。我剛才聽到你們在說…一則新聞?」
 
漢語不佳的雷根自然是一頭霧水,約翰則繼續以生硬的漢語應答:「對…對,我們…在討…討論…」
 
「(英)你們可以說英語。」劉辰打斷道,表面上是為了遷就兩名教授,但實際上是想繞過英語不佳的洛語琴
 
雷根聽到能以英語對答,立時興高采烈,說道:「(英)我們剛才在說外蒙總統的二兒子要結婚了,本來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對吧,但不知為什麼所有報章都在大肆報道。」
 
劉辰強作鎮定,嘗試以微笑掩飾內心的不安,說道:「(英)是…是嗎?」他頓一頓,續道:「那報章上有他未婚妻的照片嗎?」說話期間,他站起身來,湊近過去,表面上是尊重教授們,實際上是想以身軀遮擋洛語琴的視線
 
約翰向他展示手機,說道:「(英)有啊,你看…」他滑到報章下方,笑笑道:「這個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大大的,睫毛又長,如果我老婆長這樣就好了,那個蒙古公子真有性福…但是呢,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好像很冷酷,不好相處。」他手托下巴,認真評鑑起來
 
接著問雷根:「(英)你說漂不漂亮?」
 
雷根聳聳肩,顯然相中女子並不乎合他的審美觀。約翰討了個沒趣,暗罵他沒有眼光,接著問劉辰:「(英)陛下,你覺得呢?」
 
劉辰凝視相中人,嘴唇顫抖,說不出半句話來,彷彿掉進了萬丈深淵。一如所料,相中女子正是商月。
 
約翰見他呆立原地,雙目失去焦點,便在他眼前恍一恍手,說道:「(英)陛下…陛下?」
 
劉辰回過神來,擠出一個微笑。約翰露出一抹奸笑,道:「(英)是不是太漂亮,看得入神了呢?要不要想想去搶婚啊…」
 
「Hey!」雷根拍一拍他,面露責怪之色
 
約翰立時意識到自己言語過火,便微微點頭,道:「(英)啊…不好意思,我一說得興奮就…哈哈,請你不要見怪。」
 
雷根也跟著道歉一句。
 
劉辰笑一笑,道:「(英)啊…沒事沒事。」
 
兩名教授見氣氛變得尷尬,便道別一聲,匆忙離去。待二人走後,洛語琴便靠迎劉辰,只見他一臉茫然,便問道:「陛下,怎麼了?」
 
劉辰摸摸她的頭,微笑道:「沒事。」
 
------------------------------------------------------
 
皇帝寢殿。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劉辰對著電話怒吼,直欲噴火
 
「這個…我也沒有辦法,元首最近真的很忙。」中國外交部長敷衍道
 
劉辰真想隔著電話打爆他的臉,他深吸一口,強忍怒氣,道:「你告訴他,我不知道他在玩什麼花樣,但這樣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他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好吧,我會幫你轉告元首的。」外交部長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
 
電話掛斷,傳來間歇性「嘟嘟」聲,劉辰舉起坐台電話,重擲地上。門外守衛聽得房內異動,立即敲門詢問:「陛下,你沒事吧?」
 
劉辰深吸一口,道:「沒事。」
 
接著猛地坐到椅上,抬頭凝視天花,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自從得知報章消息,他便跟洛語琴交待一聲,接著回到寢殿,盤算對策。思前想後,他認為應該先致電蒙國外交部,查明究竟,那時候他還懷著一絲希望,認為凌楚已經說服蒙國總統。可惜事與願違,蒙國外交部以同樣方式婉拒。羞憤交集之下,他決定致電凌楚,一問究竟,豈料最後事情發展並不如理想,準確來說是更糟糕,中國外交部索性不通知元首,當面婉拒。
 
劉辰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皮球,被中國和蒙國踢來踢去,玩弄於股掌之中。
 
至此,他開始懷疑事件背後並非巧合,而是藏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劉辰捏緊拳頭,咬牙切齒,自語道:「好你個凌楚,耍我是吧,我就要你好看!」他看著桌上的手機,暗自作好決定,要將那段錄音公開。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倘若錄音公開後,凌楚決定向蒙國施壓,那就最好不過。若然他依舊堅拒不從,那就證明事件背後必有陰謀,而且與中國政府本身脫不了關係!
 
想到此處,他拿起手機,摩挲著屏幕,喊道:「守衛,進來!」
 
-------------------------------------------------------
 
四天後,大殿之上。
 
蒙國二公子訂婚一事,早已傳遍各大報連雜誌,席捲亞洲,甚至在歐洲和美洲皆有報道。此事對平民百姓而言,也許只是茶餘飯後的話題,但對漢室來說,卻是一件天大的事。報章中那名美貌女子,蒙國公子的未婚妻,對所有原復漢組織的成員來說,並不陌生,不花不假,正是兩年前失蹤的皇帝太傅,商月。
 
此外,這幾天網絡上流傳著一段錄音,內容是劉辰與蒙國外交部長的對話,言談間,外交部長以主權國家的身份向劉辰施壓。這段錄音瞬間席捲全中國,引起不少愛國主義者的強烈反感,要求元首立即對外蒙古施以制裁。
 
此事件最讓漢臣們震驚的,並非劉辰出現在錄音中,而是朝中竟無一人知曉這件事!縱合商月之事,眾人不禁懷疑兩件事背後存在關係。
 
故此,今天眾臣人強馬壯,聚首一堂,靜候劉辰出來交待事件始末。
 
掛鐘「滴答」作響,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有人從殿後出來,但此人卻非劉辰,而是他的心腹隨從,李石。眾人失望透頂,殿內傳出一陣陣嘆氣。
 
李石說道:「各位,陛下還沒有病好,今天的朝議就先行暫停,大家請回吧。」他說著和前兩天一樣的說話,甚至連語調也一樣
 
這幾天劉辰一直聲稱卧病未癒,借口不出,分明就是想拒絕面對群臣,交待事件,眾臣又豈會不知其用意。眾臣總不能闖進寢殿,可是,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事件越演越烈,陛下若然繼續閉門不出,實在難以服眾。
 
有感於此,一名大臣充當事頭卒,開口道:「臣等並非想驚擾聖駕,但是陛下連病數日,我們實在十分擔心。要不這樣,請李侍從帶我們去探望陛下,好讓我們安心。」
 
眾人皆知這不過是藉口,朝中根本無人相信陛下確實病倒,但既然他提供了一個好藉口,眾人自然紛紛附和,議論聲此起彼落。有人甚至大吵大鬧,破口大罵,須要羽林衛出言制止。
 
李石見群情激憤,也不慌不忙,只因劉辰早有預想,已交待了應對方案。他高吭道:「陛下有旨!」
 
聖言一出,眾臣立即安份下來,站好位置,拱手候旨。李石掃視一遍,確認無人喧鬧,便續道:「陛下知道各位著急,但無奈真的病倒,無法上朝。但是總不能一次過讓所有人到寢殿面聖,所以陛下想先請公孫丞相和祁將軍進殿。」
 
眾人沉默,對此並沒什麼異議,既然陛下願意稍作讓步,他們亦無謂步步進逼,更何況公孫明和祁克確實是最有威信,地位尊崇的臣子,讓他們前往面聖也並無不可。
 
李石見眾人沒有異議,便面向位於首席的公孫明和祁克,伸出手臂,邀請二人入內:「丞相,將軍,請。」
 
二人相互一視,接著便跟隨李石進殿面聖。
 
到達寢殿門前,李石敲一敲門,說道:「陛下,丞相和將軍到了。」
 
「讓他們進來。」房內傳出劉辰的聲音,中氣十足,完全不似病倒,公孫明和祁克對此也不感意外
 
門衛移開槍枝,李石扭動門把,稍微推開大門,然後站於門外,邀請二人入內。公孫明推門而進,待二人進入後,李石便關閉大門。
 
一踏進去,公孫明和祁克直視過去,便見到劉辰坐在辦公桌前,靠著椅背,凝視著二人。
 
「臣參見陛下。」二人拱手道
 
劉辰說道:「坐吧。」他瞥一瞥桌前的兩張椅子
 
二人坐下來,面對劉辰。公孫明笑笑道:「陛下似乎很精神啊。」
 
「應該沒有人相信我真的病了吧。」劉辰報以一個微笑
 
二人微微一笑,不作回應。
 
劉辰坐直身子,五指合十,放在桌面上,正色道:「好了,直說吧,你們是想問我關於商月,還有那段錄音的事,對吧?」
 
二人點點頭,這次由祁克開口:「陛下,我們想知道,這兩件事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
 
劉辰早已想好答案,因此未有猶豫,說道:「有,那段錄音上面,我說想要跟外蒙總統談貿易,這是假的,其實我是想跟他談商月的事。」
 
「那麼…那段錄音是…?」
 
「兩個星期前錄的,所以你們猜得對,我在報連報道前,就已經知道商月的事。」劉辰明白他們心中的疑惑
 
他們臉上皆略過一絲異樣,但亦未有表現得過於震驚,只是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
 
劉辰續道:「事情是這樣的…」接下來,他把來龍去脈述說一遍
 
說畢,二人皆皺起眉頭,思緒紛前。他們從以前便知道劉辰對商月的重視超越一般君臣關係,甚至包含情意在內,這本是天賜良緣,佳偶天成,只可惜…兩年前卻發生了失蹤事件,斷送了一段美好姻緣。如今,正當眾人都以為商月太傅將會成為漢室歷史時,她卻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甚至成為了蒙國公子的未婚妻。
 
說實話,得知商月尚在生,他們真是又驚又喜,激動得不能言語。但同一時間,錄音流出,再加上劉辰剛才描述的來龍去脈,他們開始有點擔憂和忌憚,因為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劉辰為了商月,竟不惜將此事推上國際外交層面,還隱瞞臣子們,私下聯繫兩國元首。
 
這不禁讓他們為漢室的未來擔憂,畢竟誰也不知道,陛下為了商月,還能做到什麼程度。
 
公孫明抽離思緒,問道:「所以…那段錄音是你流出去的?」
 
劉辰點頭道:「嗯,放心,我做得很小心,沒有人會查到來源是什麼。」
 
「嗯…」公孫明無言以對,把目光投向祁克。不意外地,祁克也輕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
 
劉辰仰前身子,說道:「我把一切告訴你們,是因為我相信你們,也知道你們跟我一樣,都想商月回來。」
 
他們二人和商月的交情並不深,但商月甘願為漢室犯險,甚至犧牲,這種精神確實讓他們十分敬佩,也希望她能回歸漢室。
 
「但是…」祁克皺眉道:「商月已經成為了人家的未婚妻,既然她答應了蒙國公子的求婚,或許…她真的不想回來呢?」
 
「不是!」劉辰捏緊拳頭,道:「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祁克雖然對他的說法存疑,但亦不想再刺激他,畢竟這種事情並非一時三刻能夠接受,於是便勉強點頭。
 
公孫明說道:「那接下來,陛下打算怎麼做?」
 
劉辰漸漸鬆開拳頭,目光下垂,道:「我…我不知道。」
 
公孫明續道:「你應該明白,這件事情已經牽扯到外交層面,而且還關係到中國政府,這個…」他皺起眉頭,不想再說出悲觀的話
 
事實上,公孫明和祁克心中都想著同一個字,放手。只要現在放手不管,不要再生事端,事情也不至於無可挽回。但若然劉辰執意下去,難保不會發生什麼重大危機,甚至會危及漢室根基。
 
「我知道,我明白…」劉辰強忍傷感,說道:「但是不是還有半年嗎?新聞上說他們的婚禮將會在半年後舉行,在這半年之內,我會用盡所有外交手段,至少…至少我要搞清楚背後的真相。」他頓一頓,續道:「你們會支持我嗎?」
 
二人見劉辰苦苦哀求,暗自嘆氣,公孫明說道:「嗯…只要不危及漢室社稷,那…倒是沒問題。」他看看祁克
 
祁克也點點頭,道:「嗯。」
 
劉辰擠出一個微笑,道:「好,那我希望你們可以幫我。」
 
「陛下是說大臣官員們的事?」公孫明心念電轉,已猜到劉辰想說什麼
 
劉辰點頭道:「光靠我一個人不足以平息大臣們的不安和疑慮,所以我希望你們可以幫我,我們三個加在一起,一定可以令他們心安。」
 
二人想了片刻,異口同聲道:「遵旨。」
 
「謝謝你們。」
 
二人微微低頭,以示回禮,接著,祁克道:「如果陛下沒有什麼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嗯。」劉辰點頭
 
二人站起來,轉身離開。公孫明走到門前,打算扭動門把,但扭到一半之時,卻忽然鬆手,轉過身來,說道:「陛下,請容許我再說一次,臣願意支持陛下,只有,只有在不危及漢室利益的前題下。」他十分強調「只有」二字
 
劉辰眼神略過一絲異樣,接著點點頭。
 
隨著二人離去,寢殿內只剩下劉辰一人,他靜坐椅子上,腦海裡回蕩著公孫明臨走前的那句說話。
 
只有,只有在不危及漢室利益的前題下。
 
「噹噹….」
 
鬧鐘的鈴聲響起。劉辰回過神來,對著虛空說道:「停。」
 
鈴聲戛然而止,寢殿回復寧靜。劉辰看看掛鐘,時間是正午十二時,正是他設定響鬧的指定時間。為什麼要這樣做?很簡單,因為今天正午十二時,正是中國外交部,因應「錄音事件」展開記者招待會的時間。
 
「開電視,新聞直播台。」
 
在他面前不遠處,瞬間彈出一個全息屏幕,並自動轉至新聞直播台。畫面顯示著一個講台,講台刻有現今中國政府國徽章,台前空置著,尚未有人出現。畫面下方則顯示著一段大型文字:「中國外交部記者招待會」
 
大型文字下方則顯示著一行小型字句:「因應近日網上流傳錄音,外交部將發表對事件看法」
 
新聞主持人以旁白重新交待事件背景,說話期間,一名男子走到講台前,只見他年約四十,西裝筆挺,表情嚴肅。
 
他調校好麥克風,乾咳一聲,說道:「記者朋友,大家好,我是中央政府的外交部發言人,林德。」
 
他看看稿子,說道:「對於近日網上流傳的一段錄音,被指是兩省自治區與外蒙古方面的對話。在那段錄音裡面,外蒙古一方似有僭越中國主權之意,繼而引起了各方的輿論。中央政府對此表示極度關注。」
 
他停頓一下,續道: 「在這裡我想先說一說,兩省與外蒙古省的地區性質。相信大家也知道,無論是兩省,還是外蒙古省,都屬於中國政府旗下的自治區域,而中央政府對於自治區的宗旨,一向是不干涉,不干預,除非是發生了異常,且影響到國家安全的事件。故此,兩省與外蒙古省之間的貿易往來,或者外交事務,中央政府是不會插手的。」
 
他飛快一瞥稿子,續道:「至於很多人擔心的問題,就是錄音裡外蒙古以主權國家的身份向兩省施壓。確實,這是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甚至挑戰了中央政府的主權地位。但正正因為這個問題十分嚴重,我們須要更多證據去確認這個指控。單憑一段錄音,是否就可以確認外蒙古一方有僭越之意呢?這件事情,絕對須要更深入的調查,而對於國家主權的問題,中央政府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他掃視眾人一遍,作結案總結:「我在這裡再重申一次中央政府的立場。不管是兩省,還是外蒙古省,都屬於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份,我們是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或者任何國家,挑戰這一個地位。」
 
聲明結束,接下來是問答環節,議論之聲此起彼落。但劉辰早已無心留意,喧鬧聲彷彿褪成背景,他腦海裡回蕩著外交部發言人所說的話。
 
更多證據?不會插手?
 
這已經很明顯,凌楚寧願承受輿論壓力,也不願干預漢省與蒙國之事,這也證明了凌楚確實正在背後策劃一場陰謀,一埸針對漢室的陰謀。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