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別人時,伴著野豬屍體,半點不能鬆懈,誰知道有甚麼會出現?那頭受傷的野豬又會否去而復返?雖然沒生變故,但一夜沒睡又跑來跑去早已疲倦不堪,但處理野豬屍體刻不容緩,只好強挺下去。

不過,無可否認這種工作其實很讓人振奮。數十公斤的大野豬,就在眼前,即使去除外皮內臟,最少還有三十至四十斤的肉。即使在病毒爆發前,尚且有人為了嚐鮮去狩獵野豬,而在目前的非常時刻,這根本是天掉下來的寶物。

「呢隻豬,對比起我好耐以前鄉下見到嘅,算細隻好多喇!以前見到嘅起碼有成百斤重,連群結隊咁出嚟搵食,場面幾壯觀......」權叔一面用刀割外野豬的外皮,一邊興奮的向我們說他以前在農村看別人獵豬的情況。

我們移師到溪邊去處理肢解野豬的步驟。權叔其實是第一次宰豬,但因為只有他願意,那就讓他操刀。其他人一些去撿樹枝,一些去撿石頭,大家忙得不亦樂乎。權叔雞手鴨腳的把血放掉,將內臟去除,去溪邊洗手, 又回去,把野豬皮去除——當然不會是完整一塊,然後得出一副蓋著白色脂肪的野豬屍體。

此時其他人也撿了一堆柴枝和石頭。雖然我們外出時得到不少刀具,但那些鍋之類的因為太礙地方而沒有拿走,所以我們只好用一些帶平面的石頭充當煮食器具。





石頭放在火堆上,片刻已經開始冒煙,權叔割下數片野豬大腿肉,薄薄的放在石頭上燒。肉放到石上,油脂慢慢的分泌出來,滋滋作響,肉色漸漸的由粉紅色轉到白灰色。

mk妹指著肉片,興奮的叫著:「熟喇,熟喇!」說著就伸手想拿,權叔擋著,「等等先,豬肉要等佢完全熟咗先得......」

權叔把肉放到石頭邊緣比較低溫的地方,之後讓我們去拿。

那是久未嚐過的味道。到底有多久未吃過新鮮的肉?這是在病毒爆發之前隨時就可以吃到的東西,在這一切後過了足足才三個多月舌頭才再次感受到那種熟悉又令人懷念的味道。

刀只有三把,由sam,權叔和呀禮拿著,一把割肉,另外兩把刀用來翻肉。





權叔讚道:「雖然咩調味都冇,但係好有肉味。」

mk妹問:「啲肉我哋唔會食得哂,咁要點處理好?」

這種填飽肚子的感覺實在太令人滿足,更何況吃的是肉。白詠欣在石屋照顧白詩婷,我們烤好一些野豬肉,讓杜嵐用芭蕉葉包好帶去。我們不打算浪費那頭野豬的任何部分,內臟會埋在田中作肥料,皮會風乾處理,肉就會煙燻。

「係喎,我哋使唔使留返啲肉畀小權佢哋?」

權叔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要留返啲畀佢哋啦,受咗佢哋咁多幫助,禮尚往來啦。」





我們搭建了一個小小的架子,把肉割成一條條,放在樹枝上,慢慢地煙燻。因為此處樹木甚多,但用這種方法煙燻一來太慢,一次亦不能處理許多肉,所以我們搭建多個同樣的架子去煙燻。

「講開又講,小剛佢哋真係幫咗我哋好多!」權叔把用來掛著肉條的樹枝的樹皮削去,「唔係佢哋,我哋都唔會搵到呢塊食物咁充足嘅地方,到步之外又繼續幫我哋,呢幾個後生仔真係唔話得。.」

「權叔!駱輝!今次弊喇!」

杜嵐氣呼呼的跑過來,「石屋......石屋嗰到突然嚟咗好多人呀!」

「好多人?唔係喪屍?」

「唔係......佢哋自稱係山下面嗰條村到嚟嘅,佢哋......好似唔係好滿意我哋住喺呢到咁,總之你哋快啲返去啦!」

我們對望一眼,馬上趕了回去。

一踏入石屋,只見約有十數人,一些坐在沙發,一些在窗邊站著,白詠欣坐在靠在門旁的沙發椅上,雙手握緊拳頭放在大腿上,神情緊張,看到我們出現才鬆了一口氣的站起,「權叔,佢哋——」





「我哋係住喺山下面嗰條村嘅村民。」坐在沙發中央的白髮老人開口,「我係村長。你哋喺呢到住咗幾耐?」

「大約住咗一星期左右。」權叔語氣臉色一沉,「......你哋唔容許我哋住喺呢到?」

「你哋住喺呢度並冇問題......問題在於,你哋侵犯咗我哋呢座山嘅資源。」

「侵犯?」

「你哋尋晚打死咗一隻野豬,係咪?」

「......係又點,隻野生嘅野豬係你哋嘅財產?」

「隻野豬唔係我哋嘅財產,但嗰到,你哋狩獵嘅地方,原本係我哋狩獵嘅場所。頭先,我哋去過睇返,發現嗰隻野豬中嘅捕獸夾,陷阱等等,都係我哋之前放嘅。」





「咁又點?隻野豬始終係由我哋打死嘅。」

「唔係我哋嘅陷阱發揮作用,你哋會狩獵得到咩?」說話的是站在村長後方的中年男人,年紀和權叔相約,可能年長少許,「即係話,你哋只係咁啱嗰晚經過,就搶走咗原本應該屬於我哋嘅獵物!」

呀禮辯駁道:「係隻野豬嗰晚喺我哋塊田到出現,過嚟追住我哋,輾轉之下先去咗第二道,但第一下發現嘅人係我哋呀。」

「但唔係中咗我哋嘅陷阱,你哋狩獵到隻野豬咩?」

「我哋有槍,點會唔得?」

「但係——」

村長舉手制止了中年男人,「點都好,某程度上我哋嘅陷阱都幫助到你哋,我哋要求分到你哋收穫嘅一部分。」

我們面面相覷。的確他們的陷阱發揮了一部分的作用,但這樣就要分肉給他們,始於有點不願意。





其實在人群中,赫然發現小剛也在,但他一直迴避我們的目光,裝成不認識,而我們也沒有表示和小剛相識,畢竟這樣做並沒有好處,最少暫時看是。

權叔冷冷的看著迴避他目光的小剛,「......好,要幾多?」

中年男人搶著說:「起碼一半!」

「冇可能!」

村長沉吟說:「你哋嘅生活似乎都過得好辛苦......一半太多,我哋就拎四分一啦,好冇?」

「四分一嘅話,就冇問題。」權叔擺擺手,轉身說:「呀禮,你去拎比佢哋。」

村長一方也派了一人陪同呀禮,大概是怕我們搞甚麼手腳。





「嗯 ,其實我哋今次嚟係有其他事嘅......係關於日後呢個山嘅資源分配嘅問題。」

終於到重點了。那頭野豬的事不用勞煩這麼多人,要是關於土地使用權的話,無怪要找多些人來壯大聲威。

村長拿出地圖,上面粗略的畫下了附近的地形,白底黑字,石屋和村落的位置分別用一個三角型表示,另外森林小溪之類分別用斜線和曲線表示。

「我哋經過商量之後,決定會將界線咁樣決定......」之後用手指劃過地圖,標示他們畫定的界限。

他們的界線劃的十分霸道。靠近村子,位於山腳的位置固然全劃給他們,但連山腰的位置也有相當大部分劃給他們,而我們只分得位於小溪和田地附近方圓百多米的土地。

「不可接受!」權叔怒氣沖沖,「只有咁少土地點會夠養我哋八個人呀?」

「稍安無躁,」村長緩緩的說道:「呢到嘅一大塊土地係共用嘅,而且溪河,湖入面嘅資源都係共用嘅,所以呢啲資源你哋其實係夠用嘅。」

「咁樣根本唔公平!你哋有事先搵我哋商量過,得出呢個界線咩?你哋根本係先斬後奏!」

中年男人又叫道:「但你哋住喺度,又有問過我哋咩?」

「哈,呢到寫住你哋個名?你哋大哂?」

「事實上呢座山同附近嘅土地都係劃入我哋條村嘅範圍,容許你哋住喺呢到已經係最大嘅包容,竟然仲要討價還價!」

「只不過係住喺一個同你哋條村離成公里,喺山上面嘅一個小石屋入面,竟然仲畀你哋講到皇恩浩蕩咁。」

「廢話少講,總之你哋一定要接受!」

「冇可能!」

雙方瞬間就鬧得劍拔弩張,村長連忙說:「既然你哋係唔接受嘅話,咁不妨提出一個大家接受到嘅方案。」

「根本就冇必要劃界。呢座山咁大,啲資源根本足夠養活我哋同村入面嘅人有餘。」

中年男人說:「冇必要?尋晚嘅事已經證明咗,的確會出現資源分配嘅問題。劃界就係要為咗防止同樣嘅事再次發生!」

「只不過係一次意外......大不了下次再有同樣嘅事發生,獵物就歸你哋,咁滿意未?」

「唔得!一定要劃界,咁樣先可以保障到我哋嘅利益!」

村長沉聲說:「不如咁啦,你哋劃出你哋接受到嘅界線,大家再商榷下啦,好冇?」

權叔一手搶過地圖。本以為他會隨手亂劃,但想不到他居然認真的把地圖看過一次,再劃界,我們可用的土地當然比前一次多,共用的土地也比較多,但也是處於合理的水平。

誰知中年男子又叫罵:「我哋咁多人,呢啲小小嘅土地邊夠我哋用!」

之後雙方繼續磋商,權叔和中年男人不斷爭執,好幾次要由我們和村長分別去相勸。

最後的界線,我們的可用的土地和共用地的面積稍為擴大了,但其實和他們最初提出的相差不遠。所謂的土地分界並非代表我們完全不能踏入對方的土地,畢竟我們想要這樣做也沒有方法阻止,但分界主要指的是雙方不能在對方的土地狩獵,開墾,種田,砍伐樹木等等,如果只是經過則沒有問題。至於共用地,則容許雙方在此狩獵,但雙方都不容許在此開墾農地和砍伐樹木。溪流,湖的使用權則是共用,雙方都可以取水和抓魚。

這麼一折騰,時間已經過了中午。由此至終我們都沒有和小剛相認,而對方亦似乎不知道我們實際是因為小剛才居住此處,但這次令我們開始懷疑小剛讓我們居住此處的目的。當然他是幫了我們許多,而這次他們都不過是要保護自己的權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問題在於,他之前一直沒有對我們說過村入面的情況,一直不讓我們與村人接觸,直到這次我們才首先接觸村民。或許他知道雙方一接觸就一定出現剛才的情況,但也不用一直隱瞞,起碼無需向我們隱瞞。

「咚咚咚......」村人離開後只是過了一分鐘左右,門又響起來。呀禮早已經回來,所以應該是村民去而復返。杜嵐過去應門。

「你哋係......」

「你哋好,我係村入面嘅神父。」

門前的是一名剛才也看見的男人,穿著全黑的修士袍,之前一直站在窗前不發一語,想不到又再次出現。

權叔冷冷問:「你哋返嚟做咩?」

「你哋......應該有一個病人,係咪?我除咗係神父,仲做過十幾年醫生,我諗應該可以幫到你哋。」

「你......你係醫生?」白詠欣快步走到門前,「我個妹......我個妹病咗好耐,但一直都唔係咩病,你快啲入嚟睇下佢啦!」

「我哋可以入嚟呀呵?」神父微笑的望著權叔,權叔目無表情的點一點頭。

我們留在房門外,只有白詠欣和神父在房內。神父問了白詩婷的病況,又做了許多檢查,之後他得出結論:「係痢疾。」

「痢疾?」

「應該係食咗一啲受污染嘅嘢,同時又因為佢年輕,免疫力低所以先得佢有病。不過,雖然知道咗係咩病,但我手上冇藥,所以除咗畀佢足夠營養,同埋足夠休息等佢免疫系統對抗病魔之外並無辦法。」

「真係咩辦法都冇......?」

神父想了一會,低聲說:「我知道有一間醫院,喺病毒爆發之後仲有運作,但呢個已經係一個月之前嘅事,不過......你哋可以去碰下運氣,話唔定可以搵到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