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爆發生時,張蔭松身處東區走廊,正前往東區海底隧道,因而避過被核彈擊中的命運。事後他馬上回頭主持大局。

灣仔警署內,人人忙得不可開交,忙著把重要物資搬離隨時會倒塌的警署。呀禮和駱輝目睹核彈爆發的一刻,兩人除了受衝擊波所傷外,身體各處都受雜物和玻璃碎片割傷,背部亦被灼傷,然而此時他們並沒有休息的時間。

「喂!你三個唔好企喺度!快啲去幫手搬嘢出去!」

扶著受傷的呀禮和駱輝,正準備走出警署找塊地方休息的權叔,向士官辯解道:「佢兩個頭先核爆嘅時候受咗傷,唔係都要佢哋幫手吓話?」
「受咗傷?我睇佢哋仲行得走得喎!」士官指著旁邊,兩名渾身是血的士兵正合力抬起一箱子彈,「其他人都受傷,都係要幫手,憑咩你兩個係例外?」

「佢兩個咁嘅樣,根本就幫唔到手!」





士官看了兩人一眼:只見兩人一臉疲態,臉上擦傷的傷口正在滲血,破破爛爛的衣服底下是一條條割傷的傷痕,腳步輕浮得似乎權叔一放手兩人就會就地例下。儘管如此,士官冷冷一笑,說道:「咁又點?你係咪打算違反軍令?」

權叔默然不語,只是惡狠狠的盯著對方。士官懶得和他僵持下去,拔出腰間手槍,指著權叔,「放手。」

「我——」

「算啦。」呀禮輕輕推開權叔,「唔好再演戲喇,我好累,已經冇心情去陪你演呢場戲。」

「呀禮......」





「收聲啦。」呀禮啐了一口,「喺咁嘅情況下除咗乖乖聽話仲有咩辦法呀,唔通你會為咗我兩個而去死?唔好玩我啦,你只不過係等緊我哋是但一個出緊打圓場,而你可以保持你正義嘅形象,因為你最後一刻都冇放棄。夠喇,收手啦。」

說罷,呀禮逕自走向警署深處,之後駱輝也沉默地跟上去,最後權叔搖一搖頭,快步趕了過去。警署一樓存放著許多軍需物資,如槍械子彈和乾糧之類。三人來到一樓,只見大廈一角已經倒塌,微弱的陽光僅能照亮一隅,其餘地方要用手電筒才可看清。駱輝打開電筒,只見一片凌亂,震碎了的窗戶玻璃遍佈地上,在電筒亮光下如星晨般閃爍,此外地上還有大堆被衝擊波震爛的家俱,近核爆方向的家俱表面上甚至有漆黑的焦痕。

那場驀地發生的爆炸,奪去不少士兵的性命,許多人只是看了一眼,還來不及反應時,衝擊波就已經把他們整個人都吹起。直面爆炸那面牆壁已經完全損毀,那些被吹起的士兵就倒在對面牆壁下,大部分已經斷氣,少部分仍有些微呼吸,但旁人眼中這些人和死人沒兩樣。最不幸的是受衝擊所傷而仍有知覺的人,他們躺在血泊,身體被塌下的石屎壓著,氣若浮絲地求援,但上面下了命令,先救物資再救人,所以其他士兵即使於心不忍亦唯有裝著看不見。目睹此情此景的呀禮,心中慶幸自己逃得夠快,衝擊汲只是側面襲來,威力已經大大減低,否則自己可能躺在外頭不知甚麼地方,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由於三人中呀禮身體情況最差,僅僅只是站著就看似隨時倒下的模樣,所以只讓他持電筒照亮地面,防止二人被雜物絆倒。強忍著頭痛和嘔心,他們搬沉旬旬的子彈箱來回數次,已經疲軟不堪,但在場監督的士官,堅持要他們搬走所有物資才可休息,因為此處有即將倒塌的危險。

「搬埋呢箱就完喇......三,二,一!」





駱輝和權叔搬著最後一箱軍需品,跟著前面的士兵走向樓梯時,前方樓頂冷不防地轟然塌下,三人下意識的退開數步。在彌漫的灰塵中,只見天花穿了個約直徑三米的大洞。三人眼前則是兩張已經損壞的辦公桌,還有那已經碎成數大塊的石屎,剛剛走在前頭的士兵,已經被壓在地上,在瓦礫中隱約看到他們軟攤的肢體。

「仲望咩呀,行啦!」在前方樓梯邊的士官一叫,三人才如夢初醒地前行,誰知搬動箱子的兩人一走入那瓦礫殘骸的外沿位置,那片承受瓦礫重量的地板也支持不住,只是受少許震動就再度倒塌,屍體和箱子,瓦礫等都掉落到地下大堂,在下面引來一陣小小的騷動。三人小心翼翼繞過那大洞,把箱子搬到地下大堂,此時已經另外有人把那個倒在屍體上的箱子搬走。

在警署門外,站滿了成功逃出的市民,個個滿臉驚恐,只知道剛才發生了一場大爆炸,許多人因而喪生,但到目前為止,為免引起恐慌,市民仍然未獲悉中環軍營被核彈擊中的消息——其實一般士兵當中,不少人對此事感到難以置信。有些親人未能及時逃出的市民,跪地哀求士兵前往相救,甚至想跑入警署,這些行動一一被制止。當最後一箱軍需品被搬上軍車並撤走後,餘下的士兵收到命令,一部分士兵被命令直接回槍會山軍營,另一部分的士兵則需帶同生環的市民到灣仔地鐵站,等候進一步指示。

灣仔地鐵站的最低層,張蔭松正在來回踱步,思考下一步的行動。在月台的一角,堆滿了他們攻佔這層時殺掉的喪屍屍骸。在一旁看著的高級軍官們,面面相覷,擔憂下一輪攻擊規模可能更大,有些人甚至已經在思考向解放軍投降的時機,亦有人策劃逃出香港。

在核爆發生前,沒人想過香港被轟炸的可能性,最大原因是因為美國人也在這裡。雖然叛軍背後有美軍支持是人所共悉的事實,但中美之間雖然氣氛緊張,卻未正式交戰。假如動用核彈轟炸叛軍的據點,傷及美國人的話,又會引起外交紛爭。然而,對中國而言這場戰爭拖下去只會對愈來愈不利,所以中國採取了頗為進取的一著。動用核彈的確會惹來四方八面的譴責,但有製造喪屍病毒的「珠玉在前」,這一著並不太令人驚訝。
這舉動的政治含義遠超其戰術作用。中國用的只是爆炸當量約2kt的戰術核彈頭,但已經完全震懾了叛軍上下,引起莫大的恐慌:這意味著,中國隨時會核平香港,而這一下不過是小試牛刀。對美國而言,這是中國隨時為了保衛政權,不惜犧牲一切的訊息。假如中美雙方決定開戰,極有可能是核戰爭,因為雙方再難承擔常規戰爭的消耗——韓戰和越戰的教訓,以及面對國內的喪屍危機,美國不會輕易派兵到太平洋的另一端;中國面對各地的叛軍已經焦頭爛額,加上被各國禁運,補給不足下,面對上裝備精良,經驗豐富的美軍,肯定是兵敗如山倒,所以任一方決定開戰的話,相當可能會立即動用核武器。無論如何,對雙方而言,這是再回到談判桌上的時候了。

對張蔭松而言,情況更加複雜。核爆發生後,他已經第一時間向叛軍宣佈自己仍然活著的消息,有鑑於叛軍中有內鬼,此舉可令內鬼乘機發難時多一層顧慮,但作用不會很大。槍會山軍營亟需自己回去主持大局,但問題就在此處——他不知道槍會山的駐軍被滲透的情況有多嚴重,扔下香港島的部隊自己回去的話,可能反而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總之他要有一批自己聽令自己的軍隊才感到安心,但抽調香港島的部隊回去,又有難處:倖存的士兵不多,只帶走一部分的話,留在港島的士兵不太可能抵擋敵人的攻擊;棄守港島,又等同白打一趟;讓其他叛軍將領進駐,在未清楚誰是內鬼前,他又不太願意這樣做。

「嗯......唯有这样做了。」張蔭松最後決定放棄香港島。這不是個容易的決定,但考慮目前的情況,香港島之後可以再打下來,但一個不慎小命不保就萬事俱休。當他下此決定時,傳令剛好來到他面前,被突然抬頭的張蔭松嚇得原地呆立,結結巴巴的說道:「少......少校,所有士兵都到齐了。」





張蔭松微微頷首,逕自上到地鐵站的中層。

呀禮等人算是最早一批來到灣仔地鐵站的士兵,到步後就暫時可以休息了。雖然渾身不適,但呀禮靠著牆邊,幾乎後腦一碰到牆就睡了起來,駱輝和權叔也背靠著牆閉目養神。不到兩個小時後,所有倖存的士兵齊集,權叔推醒了呀禮,三人站在士兵隊列中,聽取張蔭松的訓話。除了說明中環軍營的確是遭受核攻擊外,其餘都是千篇一律的廢話,諸如譴責對手的殘忍,重伸己方的正義等等,都是每日都說,聽得人耳朵生繭的說話。訓話後,張蔭松讓士兵分批離去,待到士兵幾乎全部離去時,副官才發現張蔭松並沒有說要如何處置那些市民,低聲問張蔭松:「少校,那些俘虏该怎样处置?」

張蔭松沉吟半响,說道:「杀掉吧。」

「......我明白了。」

副官領命後,攔下正準備出發的最後一隊士兵,聯同市民,前往地鐵站最低層。

呀禮等人身處的排隊編號最後,所以也是最後出發的隊伍。這一排全由民兵組成,在連日的戰鬥中耗損甚多,在人員不斷流失和補充下,除呀禮等寥寥數人是最初的成員外,其餘都是新面孔,而此排的人數長期保持在十多人上下,處於長期缺員的狀態。
「搞乜鬼呀,無啦啦又叫住人。」呀禮低聲嘀咕,即使抱怨也不敢太大聲。他們來到最低層,空氣中彌撒一股霉味和血腥味,除了牆邊發出幽光的螢光棒外,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權叔和駱輝交換一個眼神,兩人同時想起了在西區海底隧道發生的事,而在前頭的呀禮也察覺到異樣,沉默起來。
呀禮握緊步槍,心想如果對方要殺自己,他唯有衝去和他們拚命——但轉眼又想,假如要殺自己,事前就會沒收自己的槍。駱輝和權叔卻已經心裡有數,權叔在想,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事實大概不是這樣;而駱輝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卻沒有太大感覺。
一批士兵負責看守市民,另一批士兵帶同人數相同的市民,前往月台幕門前。





一名婦人低聲問身旁的呀禮:「到底......到底你哋要帶我哋去邊呀?」

「......唔知道!」

婦人面容扭曲了一下,停了下來,旁邊的呀禮也馬上停下,催促道:「做咩停喺到呀!行啦!」

「我......我唔行呀!我都唔知道你哋要帶我去邊!」

「你唔好理咁多啦!行啦!」這樣說後,呀禮隨即在她耳邊道:「唔想死就快啲行啦!」

副官來到兩人面前問:「發生了甚麼事?」

「你想带我们到那里去呀?」





「管那么多干嘛?你闭嘴跟着就对了。」

被軍隊管轄的市民,向來不敢和軍人頂嘴,即使被指派去勞動,多數也是敢怒不敢言,因為只要表現得不服從的話,輕則被打,重則處決。這些市民受軍人的氣受慣了,加上軍隊的命令一向直接就要你去做,事後才解釋原因甚至根本不打算解釋,所以市民都是到達現場才知道軍隊要他們幹甚麼事。然而現場的氣氛十分古怪,士兵們聯想起西隧發生的悲劇,神色凝重,而這些港島居民雖然不知道西隧的事,看到士兵的神情也猜到七八分,卻只有這位婦人有勇氣挺身而出。

地上螢光棒的綠色幽光,從下照亮副官陰森的神情,婦人凝視著對方冷峻的眼神,心中再無疑慮,緩緩退後兩步:「我......我唔去!」

副官嘆了口氣,拔出手槍,婦人見狀立即轉身逃命,然而跑出不過數步,手槍子彈已經貫穿後腦,從前額穿透而出,屍體還因為跑步的衝力,前滑了一米多才停下。副官回頭掃視一眼,不論士兵或是市民都馬上垂低頭迴避他眼神,生怕成為下一個槍下亡魂。副官沉默不語,回到隊伍前頭,繼續前行。

隊伍中只有腳步聲,甚至無人膽敢質疑副官的決定。儘管已經隱約猜到自己的命運,大多數市民此時卻心存僥倖,希望只不過是下一場勞役的前奏。

「好,站在這裡!」副官命令市民面向月台幕門,跪在地上,每名市民背後的士兵,他們步槍的槍管,離市民的後腦不過是十多厘米。此時,頭腦最不清醒的人也明白即將發生甚麼事。

一名士兵低聲問道:「长......长官,真的要这样做吗?」

副官拔出手槍,走到該名士兵跟前,平靜問道:「怎样了?你有疑问吗?」





「我......」

副官霍地舉槍,指著士兵的前額,又以同平靜的語氣問道:「你有疑问吗?」

「......沒有,長官。」

「很好。」

副官走到士兵身後,可以清楚看見所有士兵動作的範圍,此時除了呀禮外,所有士兵已經各就各位。權叔握著步槍的手在猛烈的顫抖,雙目緊閉,心中不斷幻想著自己反抗命令,擊殺副官的樣子。他痛恨自己的懦弱——平常的自己大概早已開口反抗了,但事實是,當副官命令踢倒跟前這個男孩,並用槍抵著男孩後腦時,他竟然照辦不誤。也許待在這裡太久,已經不知不覺被控制了。然而他到底可以幹甚麼呢?假如他真的殺掉長官,他可以逃出此處嗎?張蔭松和他的隨從還在地鐵站門口,不可能逃出去的......

「預備——」

權叔透過幕門的玻璃,看到了男孩的表情——木無表情,已經全然接受自己不明不白死在地下數十米的命運。此時,男孩目光移向玻璃倒影中的權叔,凝視那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臉容,男孩並沒有表示嘲笑或同情的意圖,只是默默凝視。

這不是我的錯,你為甚麼要這樣看著我?

「開火!」

那轟然一響,震斷了最後一絲的幻想。他緊閉雙眼,似乎在欺騙自己,或只是不願看到男孩死前的樣子。當權叔睜開眼時,眼前除了一具溫熱的屍體外,還有自己手持步槍,一臉猙獰的模樣,他記得當日西隧屠殺時,那些士兵也是這個樣子。

「怎样了?」

其中一名士兵面前的女孩仍然存活,該士兵跪了下來,淚流滿面,哀求道:「我落唔到手......你殺咗我啦——」

「轟!」

副官槍決了那名士兵,然後揚一揚手,叫呀禮過來,向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嚇得失禁的女孩呶呶嘴,「动手。」

呀禮一愣,黯然道:「......我明白了。」

說來有點奇怪,當呀禮瞄準女孩的腦袋,他想起了在中環軍營射殺的那個女孩。呀禮猛然搖一搖頭,再看清楚那即將成屍體的女孩的樣子——與之前射殺的女孩相比,兩人不論年齡或是樣子都完全不同,但只要呀禮凝神看著對方,當晚死去的女孩的臉龐便與眼前的女孩重疊,彷彿重新回到那個夜晚,女孩叫自己別哭的時刻——

「轟!」

他突然發現,只要跨過一開始的障礙,之後的事會容易許多。一開始上戰場殺人時,自己也是十分緊張,不願開槍,但只要殺死了第一個人,之後再向人開槍就容易許多了。至今死在他槍下的人不上百也有數十,他記得自己殺死的頭一個人,之後的就沒有印象了。同理,當他殺死第一個孩子時,心中相當難過,但殺死第二個之後,似乎沒那麼難受了。

這代表自己很冷血嗎?不,這只不過是舉世通用的法則。當你已經殺死一千個人,再多殺幾人,內心大概不會起任何漣漪;如果你沒殺過人,那麼向人開槍對你而言就很有難度了。更何況,自己根本無從選擇,假如不開槍的話,自己就會被殺。被殺的話,就沒有人照顧白詩婷了。

是的,白詩婷還在等自己回去呢。自己絕不可以輕易死掉,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白詩婷生活無休才被迫做的,所以......

副官帶著士兵回到市民聚集的地方,看守和負責處決的士兵調換。市民聽到剛才從月台一端傳來的槍聲和尖叫,加上被帶走的市民失蹤,只有士兵回來,所有市民都知道自己的命運,試圖反抗。

副官見這些市民並不如想像中順從,本來逐批處決的原因是為了節省子彈,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他命令士兵把市民驅逐到月台一角,士兵們圍成半圓,一聲令下,士兵們向著市民亂槍掃射。

「嗄嗄嗄......」權叔閉上眼睛,向前方不斷掃射,欺騙自己,如果有人中彈的話,那就是他們運氣不好,不是自己的錯......當他睜開眼時,前面是一座屍山,二十多具屍體亂七八糟的堆疊著,不少人仍然有呼吸,但不久後將因失血過多而死。

正當副官打算收隊時,屍堆中突然爬出一個小小的身影——那是位約十歲的男孩,他推開疊在旁邊的屍體,猛然衝到權叔面前,怒吼道:「你點解要殺我家姐!點解呀!」

男孩身高只達權叔的腹部,他揪著權叔衣服下擺,臉上沾滿淚水和血液,然後兩顆正在噴出怒火的眼睛正死盯著權叔,氣勢甚至令權叔不由自主地退開兩步。

「我......我冇殺你家姐......」

「你唔好抵賴!我見到你向住家姐開槍!係你殺佢架!殺人兇手!」

權叔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的望向副官,只見他臉上掛著一抹冷笑,說道:「还在等什么,杀了他呀。」

「我......」

「還返家姐畀我!還畀家姐畀我呀!」權叔逐步後退,直到背貼著牆壁,而男孩一直抓著他衣服,絲毫不肯退縮。這當然不是男孩氣力大的緣故,純粹是權叔不知如何應對而已。他再望向呀禮,只見他一臉木然,而駱輝則低聲說道:「開槍啦,唔係就到你畀人殺架喇。」

「我......」權叔一臉痛苦,「我落唔到手呀.......」

權叔想起了四十年前,那日紅衛兵來抄家,自己和姐姐奮力反抗無果,家姐因受辱自殺,而自己則逃到香港。這孩子甚至比自己還要勇敢,竟然選擇和士兵對抗,自己卻選擇了逃亡。然而,此刻已經無處可逃,自己為了活命,卻成為了滿手血腥的士兵,屠殺無辜的市民,連小孩也不放過。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當初逃亡也不過是為了活命,當時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似乎沒有分別,只要為了活命的話——

「嚟呀!即管殺咗我呀!就好似你殺死家姐咁樣!」

「轟!」

只要是為了活命......

「好,收队了。」

副官帶頭離開,士氣極度低落的士兵們緩緩跟上去。呀禮向頭埋在胸前,沉默不語的權叔,說道:「喂,要行喇。」

「......」

「你唔好同我嚟呢套喇。你唔殺都殺咗啦,喺到自責又有咩用——」

權叔抬頭,兩眼含淚,嘴角上揚,當他看著呀禮時,笑意愈來愈濃,最後甚至抬頭狂笑。兩人默默等他笑完以後,一左一右的扶著他跟上隊伍。來到了地鐵站出口,張蔭松要脅他們不要把此事說出,否則在場的所有士兵會被處決。一名士兵不怕死的問為何要處決那些市民,張蔭松回答因為沒有多餘的物資養他們,又怕他們口多透露己方的訊息,所以就殺掉了。說罷,他轉身上了專屬裝甲車,其餘士兵也上了軍車,啟程回槍會山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