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老大厲害。」臥在床上的卡斯帕在聽過小寧轉述老大如何收拾大傢伙後,佩服的說。 

「哼,他也不過是仗着槍強罷了!」小寧鼻孔噴氣,不屑的說:「如果我也有那槍在手,那到他去表演?」 

「別傻了,你看到普通的喪屍也嚇得尿褲子。」卡斯帕摸摸她的頭。 

「哼!」小寧臉紅:「那些陳年舊事再不會重演了!好歹我也十三歲了!」 

「知道了知道了。」卡斯帕笑說:「妳也是時候去履行公民義務吧?」 





「噢!我差點忘了!」她從椅上跳下:「卡斯帕,遲點再來找你。」 

說罷,便一溜煙的走了。 

卡斯帕換了個舒適的臥姿,看著微黃的白天花,投射泛黃的舊記憶。 

背著三歲的小女孩、帶著小一年的黑人朋友、拖著同齡的少女、跟著年長約十年的猥瑣兄弟,從小鎮中殺出重圍。那時候,他才十四歲。 

轉眼間,十年過去。 





突然間,他發覺這段記憶並不太舊。 

一切,都像是昨天才看過的電影,每一段落仍然歷歷在目。 

小女孩已經不再小,黑人朋友已是駕車能手,猥瑣兄弟已經成為猥瑣大叔,自己也不是當初那憤怒青年。 

只有那少女永遠也不會變,她的時間永遠定格在十四歲。 

那不是太愉快的回憶。 





所以卡斯帕調整枕頭的形狀,舒服的閉上眼睛。 

待會,作個好夢吧。 

***** 

周藍打呵欠,兩眼無神看著駕車的丹尼的爆炸頭。 

丹尼打呵欠,雙手放在方向盤上, 頭放在雙手上,兩眼無神看著地平線, 注意有沒有未到過的超級市場。現在他們的任務不是去荷理活維持治安或當商隊護衛, 而是當起搜索隊來。誰叫只靠他們倆是什麼也幹不出來。 

車上剩下的一人沒打呵欠,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像是一塊化成默默坐著。如果不是他身上衣著的色彩比黑白灰更豐富, 周藍會問丹尼為什麼把一個石像放在車上。用來記念卡斯帕麼? 

他們的小隊長是卡斯帕, 可是現在他卻躺了在床上療傷。沒了隊長, 周藍向丹尼本來妄想可以躲幾天懶, 待卡斯帕康復才再出山。可是, 老大從來不是讓手底下的員工可以有偷懶空間的模範上司。所以, 他安排了一個臨時隊長, 也安排一份較輕鬆的活。 

他叫萬昭學,是暫代卡斯帕的人。 





除此之外,別說是周藍, 就連丹尼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說他像是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人, 而是他一直很低調, 沒有跟任何人有太深的接觸。吃飯時一個人吃﹑看戲時一個人看﹑擦槍時一個人擦, 什麼場合也是看見他孤身一個, 甚至聽說上廁所時也要待一整個廁所沒有人才上。 

這樣的人, 自然不會主動跟任何人接觸, 別人也對他的認知也只比零多上一丁點。 

例如, 他經常凝視一張照片在發呆。 



天空很藍、青草很綠、空氣很清新、他們很無聊。 

三天了。 





忽然間,她發現有那麼一點點掛念卡斯帕。 

那傢伙雖然口不擇言,但是基本上不會默不作聲在發呆吧。 

「轉左。」萬昭學突然的說。 

周藍豎起耳朵,等待他說下一句,說什麼也好。 

但他又再次緊緊閉上嘴了。她輕嘆,繼續自己的異想世界, 順道計劃一下將來的路程。 

一直到看見前面的巨型豪宅。 









車停在前花園。 

門前那古羅馬式的噴泉早已不再噴水,而被蔓藤類的植物纒上。荒廢已久的花園雜草叢生, 一棵顏色奇異而鮮艷, 體積亦是突出又獨特的大花在太陽浴,好不悠閒。 

萬昭學從車上跳下,大步流星的走進大門。 

「喂!別走得那麼快!」周藍驚道:「內裡可能是喪屍巢!」 

他的身影已消失。她和丹尼緊張的看著大門,預料槍聲或慘叫聲奪門而出。 

但,預計落空了。 

「他媽的好運。」丹尼搔搔頭,說:「妳跟他進去,我留下看車。」 





「看什麼車?大白天下那會有東西動你的車?」周藍作個鬼臉,拳頭在丹尼臉前晃晃:「別躲懶!」 

「卡斯帕不在,那傢伙也不在, 現在你得聽我話。」 

「呸!」她瞇眼,拳頭上的青筋在白晢的皮膚下若隱若現:「快點!要不然我回去告訴老大!」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是對的!」丹尼立即軟化下來。 

***** 

陰暗的房間並不太黑,因為無數的屏幕正充當著燈泡,照亮了房間,亦照出了一個的黑色身影。 

「不是說好只是一個人前來的嗎?」 

「對, 三天前他是如此的回報。」跟黑衣男子有鮮明對比的白臉男人說。他的膚色白得非常不自然, 似是出身至今從沒有接觸過陽光般。 

黑衣男子用力的擠熄煙頭:「和說好的不一樣, 還是他想害死自己妻兒?」 

白臉男子雙手在筆電鍵盤上舞動,瞬間三名外來者的面貌顯示在三個屏幕上。黑衣男掃了一眼,然後目光鎖死在其中一人的臉上。 

「…有趣…」他喃喃自語,在自己的電腦上輸入一串指令。最大的投射屏幕彈出了一張通輯令,上面的照片正是那『其中一人』。照片之下, 是一串令人無法抗拒的數字。 

「這麼貴!? 看來要調整一下計劃才行……」 

他轉身從背後的軍用綠色武器箱拿出了一個圓柱體的東西,吹著口哨步出房間。 

***** 

黑暗是預料中事,霉臭亦撲面而來。 

周藍亮起了電筒一掃,看了一眼,便感到煩惱。因為這豪宅,可不是一般的大。 

「先找飯廳吧,廚房該不會離很遠。」丹尼提議。 

周藍點頭附和,照著電筒向著大廳中,跟大門相對的一道較小的門走去。 

「喂!你去…」丹尼話剛出口,她已伸手推開門,內裏果然是飯廳。 

丹尼搔頭,說:「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飯廳旁的確是廚房,而且是很大的廚房。廚具及食物擺放位置分明,而食物更是仔細的分門別類過,可見廚師該是個條理分明的人。 

兩人不用多久便找到飯罐頭的。在那一排,罐頭散了一地,很明顯曾有人光顧。但也不要緊,剩下的份量放在任何一間小型超市也不失禮。 

「看來我們發現了個寶庫!」丹尼興奮的說:「這下可發了!」 

任由丹尼自顧自興奮,周藍拿出對講機,嘗試跟萬昭學聯絡。 

結果,是石沈大海。 

「我去找那啞巴,你先搬些東西上車吧。」幾次嘗試後,周藍無奈的說。 

「怎麼是我!?」 

「因為我是女生, 你有什麼意見嗎?」她瞪大眼睛, 面對這近乎無敵的理由丹尼也只有屈服。 

周藍將對講機掛回腰間,提起步槍開始尋人。 

整個大屋大既的走了一遍, 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屋主看來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有錢人罷了。雖然她從來也不認為會有人無聊得給自己的家裝滿了神秘的機關和殺人陷阱, 然後把貴重的東西放在隱藏的密室之中, 但她也沒有手賤的故亂捉摸屋子裡的裝飾品, 安全第一嘛。一個不小心, 樂極生悲, 何苦來哉? 

跑了一圈, 人是沒找著。丹尼卻在搬運的途中卻發現了大屋之後還有一個倉庫, 萬昭學可能往那方向去了, 於是周藍便向那裡進發。 

大門有被開過的痕跡, 看來萬昭學的確是跑到這裡去。 

走進去搜索, 發現內裡的物質豐富得出奇, 對比外面的廚房這裡才是一個真正的寶庫, 使得周藍還以為自己來到了一個真正的超市。這大屋的屋主說不定是個未日論者, 儲起大量的物資等待時候來到。幸運的是他猜中了, 不幸的是他自己卻無褔消受。但他還是無意中造褔了人群, 為自己積了點陰德。 

周藍在大倉庫中遊蕩查找萬昭學的蹤跡, 放酒的地方,沒有;放水的地方,沒有;放日用品的地方,沒有;放凍肉的地方,她不想看,不需要太多智慧也能猜出腐爛了十年的肉類的味道是多令人銷魂。 

「只剩下這裡了…」她看著面前那對白色的大門。 

她輕輕的推開門,發覺白門之內的是無盡的黑暗, 手便從腰間摸出了手電筒掛在槍管之下。 

黑暗的通道並不長,亦幸好沒有喪屍或怪物的存在。 

之後,便是另一個倉庫。 

陽光從天花的窗户滲入,驅走了黑暗。出乎意料之外,空氣中並沒有太多微塵在漂浮。 

內裡的食物排列整齊,沒有半分該有的混亂,就像瘟疫爆發時沒有人在此工作,也沒有喪屍存在過的痕跡,甚至連屍體也看不見。話說回來,在這裡逛了許久,卻連半截殘肢也看不見, 空氣的味道也沒有應有的腐壞味, 這顯得有點邪門的味道。 

 

「……再放一次?算了。我的妻兒如何?」 

忽然,在倉庫深處,傳來了這麽一句。這是現時為止周藍從他口中吐出最長的句子。 

「很好。」另一個聲咅,短促的句子。 

「幹完這一次,我們會團聚吧?」 

「放心,完成你的工作。」另一個聲音,惜字如金。 

周藍的鼻子抽動,在腐臭的空氣之中嗅到陰謀的味道。 

她靠著紙盒悄悄的向音源摸近,想看清楚神秘人的蘆山真面目。 

沒想到,那裡有神秘人?連萬昭學也不見人影。 

「神神秘秘的。」她咕嚕道。 

「什麼神神秘秘。」冷不防身後有人說。 

周藍真的跳了起來。 

「……呃……我說的是……呃……」她按著胸口,想安定心臟:「……對!這裡太整齊了!有點怪怪的!神神秘秘的!哈哈!哈哈!」 

「的確,整齊得有點過份。」萬昭學言不由衷的說。 

然後,便是沉默。 

周藍轉過頭,跟他四目交投。 

萬昭學的目光,直勾勾射進她的眼底,帶試探性的。 

看得她有點心虛。 

所以她下意識的迴避,將目光另投他方。 

「你拿著什麼?」周藍看見他左手拿著些什麼東西。 

萬昭學忽然閃縮起來,將左手藏在身後,結結巴巴的說:「沒什麼。」 

攻守逆轉了!周藍心中得意,臉上仍不動聲色。 

「那更不用藏吧!」 

「好吧。」萬昭學嘆一口氣,左手將那特別的東西拋給她。 

這下子可到周藍呆了,她可沒預料萬昭學是如此容易說服的人。直到那東西快打在臉上,她才反射的接着。 

「這是…鵝肝罐頭?」周藍哭笑不得。 

「小心點,它可是賣三十鎊的貴價貨。」萬昭學雙手環胸:「費我不少勁。」 

「那麼剛才…」剛才他是在和誰在對話的! 周藍可是很清楚她沒有幻聽! 

「喂!你們在玩什麼?」 

是丹尼,等得不耐煩的他對著對講機大吼。 

「快要集合了!再不走來不及!」 

「明白了。」萬昭學回答,然後又轉頭跟周藍說:「拜托!收藏好這東西,別給人收去了。晚上我再跟你要回。」 

周藍本想拒絕,但仔細一想,卻覺得他很可疑,不知葫蘆裏賣什麼藥。 

該有什麼陰謀在這傢伙背後吧? 

如果破壞了它,該可說服校長把欠數一筆勾銷,提早放人吧? 

還是, 直接告發他? 

無論如何, 現在也不是和他翻臉的時候。 

於是,她裝出一副貪婪的表情,收好了那罐頭。 

萬昭學雙手合十以示感激,便轉身向白門走去。 

所以沒有人看見他帶有深意和奸計得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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