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夜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像是下雨,打風,或是新聞說發生了什麼大事,統統沒有。但,我卻很清楚記得。因為.......

母親在韓國的家鄉身死,那天是我們從韓國回港的第七天,也是母親的葬禮日。
在那個叫陽玄會的機關介入下,母親的遺體就從韓國先空運「回家」,舉行葬禮和火化。

「......乖女,你......想做咩話?」
「我,想成為降妖使。」

當我這樣告知父親時,他的面色像被冰封得僵硬無比,一時給不出任何反應。
待可能一分鐘過去了,父親擦了擦他那酸紅的眼睛,才緩緩的吐出一句︰





「......靜賢,爸爸......唔想你好似媽媽咁呀。」

「媽媽......係因為我而死呀。」我的聲音開始震抖,父親的眼神心疼不已的看著。

「靜賢,咁點關你事呢?」

「媽媽係為左救我......甚至佢知道選擇生我呢個女既話,佢好大機會會死於非命唔係咩!?」
在家中的我,此時才激動的流淚,並且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





發生的這一切,若然不是我......

「靜賢!被厲鬼附身並唔係你想架!至於姨媽講既野......千萬唔好放在心上。」
「......舅父都講左,媽媽正正因為愛你,愛爸爸,所以就算生前佢係姨媽口中知道有所謂既劫卦,佢都想生養自己既女兒呀。」
父親也激動了起來,但他是為了安撫我,臉上並沒半點兇相。

「......總之,我想行媽媽既路。」
「乖女呀,媽媽既遺願係.......」
「爸爸,當靜賢求求你......如果唔咁做,我更沒可能心安理得咁生活,做到媽媽既遺願.......」
「......」





我們兩父女語畢後,只是各自低頭呆座著。

流淚滿面的我,看著手中,媽媽生前給我的玉石護符。
那怕到現在,每當靜下心來,瞧著這猶如水色,明亮清徹的水滴狀玉石時,我都會思念著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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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靜賢,試煉之時已到......不過看來,閣下一早準備好呢。」
「早已恭迎兩位,亦不敢怠慢試煉之事。」

之前聽過善容和揚錫的口述,黑白無常都對他們都是凌晨十二時整點響一次鬧鐘,隨之便上門造訪,帶到試煉之地。

我在十時正時小睡片刻,為了接下來的試煉養精蓄銳。
而到十一時半時,我自己設定的鬧鐘早已響起。小睡時我沒有穿上睡袍,而一早穿上了合適打鬥的衣著—一套純黑的貼身尼龍運動衣褲,再穿上運動鞋,大多時間在家出勤夜巡或是執行討伐任務時,這就是我的「戒裝」。





整點的半小時前,我在梳妝鏡前略加打扮了一番。完畢後,便早已化出了桃木劍,坐在電腦椅上。
我把「主角」—正在散發氣息,一閃一閃的水行之環戴在手上,然後雙手把劍橫托著,就放在大腿之上,閉目養神,只等待整點的到來......

不但是善容,為了實現媽媽的遺願......

我不會輸的。

「既然你準備好,請到影界去。」
「了解.......陰陽術.影界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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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班蛋散又掟一個好苗子比我呢,教一個天才壓力好大架嘛。」
「......哈,唔好誤會,我係讚緊你天賦甚佳呢,韓妹~」





「其實,我只係一半韓國血統既混血兒。」
「是X但啦,"韓妹"咁順口。」
「......道長喜歡就好。」

爸爸最終尊重了我的意願。

十四歲時,我正式被轉介到武道長門下。十二歲至十四歲的這段時間內,我也沒閒著,爸爸說降妖使是要打鬥的,媽媽其實還會武術。所以我也自習了武術,就學習韓國主流的跆拳道。

不久就後,陽玄會似乎因為爸媽的關係,他們推薦了一位姓秦的師傳給我。這位秦師傳雖是道長,但更是精通武術。
秦師傳教授了我幾門武功,包括降妖使所用的降妖武術,再加以韓式合氣道和跆跟。這是為正式受訓時先打好基礎,也可一邊觀察我適不適合擔任降妖使。而結果,秦師傳是欣然肯定的。

當時第一次進入影界並進行降妖使的入門試煉時,我再次目擊到那附在我身上的厲鬼......

哪怕它不過是幻象,在它還沒笑之前,我的那股憤怒就已如怒海巨浪般湧起。





被復仇的憤怒衝昏頭腦的我,面對妖邪卻沒有一點絲毫的恐懼,反是咬牙切齒的,手中馬上幻化出一把桃木劍,直接了當的就怒插它的心藏,它痛苦叫喊後就灰飛煙滅了。

武道長對我克服恐懼的速度既是驚訝,更是滿意。
從拜師到現在,不正經的他就不時笑稱我是「韓妹」,哈,明明只有一半算是吧。不過,他當時也一針見血的評論道︰

「只係,你既戾氣好重呢。」
「我唔否認。」

聽罷我簡單平淡的答覆,武道長反而似乎不驚訝,並認真說道︰

「哈,我沒打算怪責或者要灌啲咩心靈雞湯比你。因為決志成為降妖使既人,有好多都同你一樣。唔好比憤怒影響到自己既理智就好。」

「靜賢明白。」

「今日先到呢度,照我剛才說話去做,吸收足夠既陰陽氣後,你再上尼啦。」




「係。」

我正轉身時,武道長家的門鈴響了起來,武道長就讓我打開門。
隨之,我看見的不是什麼郵差或是速遞員,竟然是我媽媽的好朋友—文小姐,還有一位看起來比我年長的大男生。

「文小姐!?......點解你會尼既?」
「我係降妖輔,上尼武道長既家中沒咩特別呀。」文小姐得體的微笑笑道。

媽媽去世後的一年,文小姐也自己接觸到陽玄會,她就算不參與戰鬥都好,都想為降妖使的工作出一分力。於是,本職是護理員的她成為降妖輔,降妖使是前線,那降妖輔就是後勤了。

「呀,辛苦曬喇文女士。尼位,我估就係上面所講既宗次郎呢?」
「嗯。」

「你好,武道長。我是瀧川宗次郎,以後請多多指教。(日語)」
「你好,武道長。我係瀧川宗次郎,以後請多多指教。」

對哦,文小姐年輕時已學習了日語,一年前她還重新去考了日語證書,沒想到已經學得可以翻譯的程度了。看來,就是為了這位日本哥哥而充分準備了吧?

「......失禮了,請問這位漂亮的女孩子是?(日語)」
「嘻......」
事後,我才知道微笑的師兄在說什麼,也怪不得文小姐當時在竊笑。

「靜賢,叫師兄啦。」
「......師,師兄?」
「嗯,因為由今日開始,你同呢位大你三歲,已經係下甲級降妖使既日本哥仔,都係由我尼個香城廢老訓練架喇~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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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白無常的影響下,我被帶到一個挺眼熟的地方.......

就是五將村的「玄武池」,不過就是在影界罷了,不知為何,沒有池水了,可能跟接下來的試煉有關吧。

「靜賢!」
「師姐。」
「李姐姐。」

就跟兩位男生的經驗一樣,觀戰者的其他人會更早被黑白無常帶過來,上兩個星期日,我便是如此。站穩到地上不久,我聽見善容那擔心的呼喊,還有其他同伴的聲音。

「大家。」
我淡然一笑,希望這樣不會給他們任何更多擔心不安的感覺。

「......化左妝?」
「你反而呢個時候先察覺到呢。」
哈,不知是不是上次被佯裝生氣嚇到了,這次是跟上次一樣,僅僅一層很淡的妝,善容反而能看出來了。
可能他回家認真看了一下大家給他的「十萬個惹火女友」系列吧。

「我只係覺得靜賢你真係氣定神閒呀......」

從語氣上聽,善容仍然擔心不下。他牽起我的手,並且苦笑的瞧著我,他大概覺得我在試煉當前,卻有心思化妝,而有所不解。又或者是,佩服我這樣氣定神閒。

「對我尼講,戰鬥就同我出門行街沒分別呢。」
我繼續淡然的微笑,告訴了我向來的作風。也許,化妝是提醒我自己或給一種心理暗示—「這就跟出門上街沒分別的,不用緊張,戰鬥中保持冷靜」。

「嘻嘻嘻嘻......同大佬講既一樣,真係個嫩得出水的小美人。」
「收起你把臭口既話,陣間我會考慮留下手。」

龍並強的一方,這次開始前只跟我們隔了一個池的距離。
大概就是我的試煉對手,一個一眼瞧去就感覺惡形惡相的臭大叔,用他那噁心又輕佻的語氣評價的外貌。要是他能收儉一點,我可以考慮接下來不把他打得這麼慘。

「而且聽大佬講,手感唔錯呢嘻嘻嘻......」
「等打殘你之後,我就去打殘你果個大佬。」

好了,就憑這句,我決定把他和龍並強都要打成像死狗一樣。

「雙方到齊。請試煉者進入水池之中。」

我們雙方都到齊了,隨之黑白無常就叫我們準備了。
這次的試煉場地就是「北將池」中嗎?有趣......

我和那個噁心的傢伙一踏進去池圈,除了跟上兩次一樣,試煉的範圍發出以"氣"形成的光牆,不受外人打擾,這次似乎跟揚錫的狀況一樣,場地有些特殊......

本是乾涸的池,外圍光牆所漸漸滲入的水行氣,化成了真正的水,池中的水似乎正在從零開始,慢慢的增加。

「水之守護人既試煉者,陽玄會中甲級降妖使.水極司輔助.李靜賢。」
「水之守護人既試煉者,七義泣水魔煞—"升天藍"。」
一男一女的黑白無常,高聲讀出我們的名號。
「升天藍」,哼,一把年紀都像個中二的小屁孩一樣。

「本次既規則︰雙方既活動範圍係圓中,將對方擊倒至無法戰鬥既狀態,方可獲得勝利,金行之環將歸勝者。」
「注意︰池中既水會不斷上升,直到到池既最高水位或試煉結束。」

怪不得一開始把池水抽乾了,原來是想玩什麼「水箱逃脫」嗎?
北將池至少有兩米的深度,要是到了一米五,我離溺死也不遠了。目前來看,水累積的速度不快,但不知道它會不會一直是這個速度......只能小心為上了。

「水之試煉,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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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看看李靜賢嗎?(日語)」

在酒店的房間中,宗次郎和千代互相下著圍棋。這是他們閒時,也是自從六年前,在瀧川家修練時所培養的興趣活動。

千代看了眼酒店的時鐘,盯著棋盤而平淡一說,宗次郎就不去觀戰李靜賢的試煉嗎?

「那你呢?(日語)」
「你們兩師兄妹真愛自作多情呢~(日語)」


宗次郎漫不經心的反問一句,現在他更把心思放在思考下一步棋上。
千代嘖笑一下,叫宗次郎別自作多情。

「而你真愛口不對心。(日語)」
「嗯~?你講咩話?聽唔到喎~」

宗次郎淡笑一下,他和李靜賢是愛自作多情,那千代是愛口不對心。
千代一聽,微笑了起來,略帶點嘲諷的口吻,使用剛學不久的粵語回敬。

「哈~依家識講廣東話,仲好似香女口吻一樣呢。是不是你長太矮了,所以我一個高個子說話你聽不到呀?(日語)
聽到千代的粵語口吻,就跟那些嘴巴不番情的「香女」一樣的,宗次郎不禁「哈」的一聲。
其實聽到千代至少學會了一點粵語,他內心亦是高興的。
不過他才不習慣讚賞這位小矮子柏擋,反正互相傷害,挖苦她就對了。

果不其然,一談身高,千代皮笑肉不笑,手上的棋子怕是要被她捏爆。
「要是瀧川先生再這樣,我就把你愛看妹控小說的事,告訴你的靜賢醬了哦~(日語)」

「隨便你了~.......你知道中國晉朝的淝水之戰,宰相謝安的表現嗎?(日語)」
有點出乎千代預想的是,宗次郎對千代的「威脅」只是淡淡一笑,看來他真不在乎。
話題一轉,他突然說道什麼淝水之戰。

「怎麼說起中國歷史呀?哼,不過我略有耳聞,淝水之戰是中國戰史上,著名的以極少數將士戰勝號稱上十萬大軍的戰役吧。(日語)」

在陽玄會旗下受教育,助養和「工作」,千代總聽過一些中華歷史和華文典故。剛好,她知道「淝水之戰」是什麼。

「沒錯。宰相謝安派遣了只有八千人的北府軍抗擊號稱八十萬大軍的前秦軍團,而最終北府軍和東晉朝廷大獲全勝。(日語)」
「有趣的是,戰事當日,謝安卻在府中和客人下棋,正如現在的你和我。(日語)」

「哈,真不知害羞,把自己比作歷史偉人......所以,你是想說?(日語)」

「謝安之所以氣定神閒,那是因為他對北府軍的實力有絕對的信任。......靜賢,從不讓我和大家失望過。(日語)」


宗次郎簡單說過了淝水之戰和謝安的典故,便冷靜而充滿認真的微笑。
他也許不是「謝安」,但李靜賢肯定是「北府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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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日語)」

「呀?......靜賢,你.....用日文叫我前輩嗎?」

回想數年前,宗次郎跟李靜賢相處了半年左右。有天,李靜賢訓練完後,用「日語」跟他問好。宗次郎微笑,但聽得他有點疑惑......因為口音太重了,勉強聽出是「前輩」吧。

「呀......可能我讀得太似韓文既"前輩"喇。」
也是這一次,日本少年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冷傲師妹會因略有尷尬,臉上浮上少少的紅暈。

「哈哈哈~唔緊要。半年前學廣東話果時,唔單止文小姐,靜賢你都幫左我好多。如果你想學啲簡單日文,我可以幫番你呀。」
從半年內,宗次郎的廣東話變得流利許多,除了有文善希的教導,李靜賢的義務幫忙肯定功勞不少。如果李靜賢要學日語,這是還個人情的好機會。

「多謝師兄。只係比起日文......師兄,若你唔介意,可否每次訓練後與我切磋個半小時?可以有一小時就更加好。」
「靜賢?......OK係OK,但係你唔會太辛苦咩?」
宗次郎有點驚訝,李靜賢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李靜賢平時都夠拼命認真了,還想「課後補習」嗎?
宗次郎即使身在香城,他也一直保持相當於日本高中三年的學習。但他的時間彈性很多,陽玄會為他找來的日籍私人教師,自然知道宗次郎的「工作」,上課時間和功課量都遷就了他的訓練。

可李靜賢就是一般中學生,連星期一至五的訓練都是課後來的,還要應付現實的功課和考試,就怕她分身乏術。

「唔辛苦。我要盡快變強.......師兄係成為五極司既材料,與師兄切磋,長久必獲益良多。」
「.......好,咁就從下星期開始啦。先講好,我唔會憐香惜玉哦~」
「感謝師兄答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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