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食完個瑞士卷,日落,外賣嚟到,入夜。我摸黑食咗一塊,阿風都未返。

檸檬味瑞士卷。其實係有晚佢應承我陪我食早餐,但第二朝佢瞓過龍又趕住返工,最後決定喺7-11俾三分鐘我時我拎咗個。我間唔中會請補習社啲小朋友食檸檬味瑞士卷。瑞士卷係飽點,唔太算零食,唔會寵壞小朋友,同時又算茶點常客,感覺開心啲;檸檬味屬生果,觀感上比較健康,相對黑加侖子同芒果感覺又無咁化學,加吓檸檬酸就得,清新啲,總之話柄比較少。以上推論純屬想像,我一路都無食過,啲小朋友都無講過啲咩。阿風應該係以為我鍾意,自此如果唔係約正食飯時間,佢嚟前都會買定一個俾我。我通常會袋埋話遲啲食。傻仔。點解佢無諗到我根本唔可以食啲咁人工嘅嘢。

拎到咁多次,第一次食,感覺係⋯⋯好甜。

而家嘅我,食多少少糖其實應該都無所謂,之前飲茶走飲珍珠奶茶都無事。但阿風返到屋企前,我開始覺得上臂有少少痕。奇怪。

聽到鎖匙聲時,我匿咗入阿風房。佢一邊解裇衫鈕一邊除皮帶咁入房,燈都無開。入到嚟見到我企喺門邊,佢句痴撚線聽落都無乜力,然後就由得我坐喺床邊望住佢換衫。佢除底衫時,輕輕、輕輕屌咗聲,我望住佢變成剪影嘅背脊,知道墨黑之中有大撻晦暗嘅紫紅色深深淺淺斑斑駁駁,外圍一圈膿黃泛綠嘅濁光——好似星雲。我仲睇得到,如同眼被重擊後視野入面就會浮現光斑一樣。而星雲有好多種,既可能孕育生,又可能代表死。





阿風痛,我唔會分擔到,而我因而得到對佢毫無助益嘅痛苦。

佢面朝下攤係床尾,我瞓喺佢側邊,唔敢枕佢隻手。「對唔住。」我細細聲講。

佢另轉臉望我,問我做乜。

我⋯⋯見到隊防暴。

嗯。阿風望我一眼,又轉開。





我。喺夏愨上面條橋到,見到隊防暴要經過。三點到。我見住隊防暴要過而我無所作為。我可以大嗌叫佢哋收隊唔准落去或者擋係佢哋前面唔郁或者叫大家攔住佢哋但我乜都無做。我只係企喺嗰到粒聲唔出喺度等喺度祈求有人挺身而出但成條橋嘅人靜默。仲要讓路俾班防暴。哪怕我知道佢哋落到去就係要就係會⋯⋯。我知你喺下面明明我知你一定喺下面明明成條橋都係人但我就咁睇住班防暴我任由佢哋落到去我俾佢哋傷害你——

我越講越大聲。「——即係——我都有份傷害你——。」

我想望佢,阿風長嘆一聲又埋返塊臉落床到。

沉默。耳入面嘅殘響令我覺得自己虛偽又粗野。好尷尬。

我伸一隻手攬阿風腰,將頭埋落佢頸窩,佢無回應。但我知佢會講嘢。





「我。嗰時⋯⋯我前面⋯⋯」佢把聲漚喺被入面,唔清唔楚。「我⋯⋯咪又係⋯⋯」

我。我。屌。我咪,又係。仆街我。我嗰時。我,都。佢好似拈量緊唔同詞組嘅重量一樣,反反覆覆講,不斷轉換輕重。

算啦。無嘢啦。佢最後講,起身,開燈。星雲喺佢背後噴發。

龐大超乎想像、絢爛、神秘。觸目驚心。

我縮埋想喊。而阿風無攬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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