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沖涼時播歌,傳出嚟嘅節奏又快又重。出到嚟,換返衫,佢好似有比較精神,仲笑我痴撚線嗌pizza hut。佢打開盒,話佢已經同同事食咗飯,但又照坐低,話食啲菜。頭髮滴水、著睡衣、頸到掛毛巾嘅阿風,坐喺吊得好低嘅燈下,哼住你知嗎我打到你班同伴仲係醫院住緊我敢打賭你班同伴會跪低叫我一聲主人喺度分素食至尊,背後係河對面其他屋企嘅燈光。場景奇異地溫馨。好似理應如此咁。我去咗拎相機。

「尋晚唔開冷氣瞓,想死。」觀景窗入面阿風叼住半塊應該已經半凍嘅pizza。

「對唔住。」

「講吓姐。影完未?」阿風忽然攤落張櫈到。可能撞到背脊,屌咗聲。表情唔清楚。

「未。唔好郁啦。」就㩒快門,又要fo過。「你冇事呀嘛。」





「未?唔好郁?有毛有翼識飛啦?」成個框都係阿風件tee。佢伸手過嚟摵我面。

「喂呀。」我擺低相機,反射性推開阿風隻手。

「識反抗啦喎,𡃁妹。」佢突然好認真望我。好似去睇展遇見靚畫一樣。

「咩呀。」對視。我頂唔住,眨咗眼。

佢摸一摸我個頭(應該係用乾淨嗰隻手),蹆返後。「食嘢啦,凍晒。」





我哋對坐,一人拎一塊。芝士、餅底、車厘茄、青瓜、菠蘿、蘑菇、粟米。我走咗橄欖。

阿風問我呢兩年做咩,我照答話exchange完defer讀緊year 4。佢哦一聲,叫我珍惜最後今年,又問我之後打算點,我再照答話睇下可唔可以繼續幫雜誌社手。佢要再問時我搶先答我喺本藝術雜誌到做intern,然後又覺得自己太起鋼。

我無諗過阿風有一日都變到拜年親戚咁。

或者ocamp night chat啲組長(我先唔嗌組爸媽)。大家逐啲逐啲chok埋啲無人care答案嘅無聊問題,啲人又收收埋埋shy shy shy唔答唔答,實在太煩於是問到我時我一口氣答A0中學讀女校鍾意過聯校天文camp一個男仔但無再約過出去無性經驗連錫都無仲有無嘢想問?大家沉默。我起身出房喺走廊坐咗一晚。可能因為咁我喺我個year無咩朋友。

我諗起我有三年一直想返返去ocamp嗰晚直接瞓著,最少唔會搞到咁。於是我攬住部相機,一問一答答晒阿風諗到嘅寒喧問題。





「我覺得蘑菇同其他味唔太夾。」阿風食緊第三塊。

    我諗一諗答:「蘆筍可能好啲。但又唔係pizza express——」

「覺唔覺食得有啲悶。妳想唔想飲可樂。」

「但你屋企乜都無。」我食第二塊。

「痴線,星期日搞到咁仲邊有心情行百佳。」

我都係決定問佢。「你痛唔痛。」

「妳講緊咩先。」

「背脊。」





「哦⋯⋯。做咩。」

「做咩整親⋯⋯嘅?」我唔知問唔問得。

佢食完成塊先答我。「我俾狗ong落地。」

好簡潔。

「⋯⋯然後呢。」

佢伸手拎第四塊,無望我。

「有兩位巴打衝過嚟拉走我。所以無然後。」





「⋯⋯你ok嘛。」我唔知講咩好。

「Ok啊。」

我仲諗緊點覆,佢隔咗一陣又補充:「幾好。無事。痛吓就過。」

「係⋯⋯但⋯⋯」I can’t find the right word.「本來⋯⋯根本唔應該有呢啲痛。」

「真。」阿風一啖一啖咬批邊。「但,呢啲⋯⋯本來就無咁易。係今次又搞到咁大,冚世界都見到。」

「但,政府或警察⋯⋯無權打你,或者任何人。我哋無⋯⋯」

「嗱。港共政府就係咁撚柒閪憨鳩。即係,咁喺呢個前提呢個known fact之下,一係我痛,一係妳痛,但如果唔係咁——」阿風食完,好仔細咁將檯面啲碎兜喺手心,望住諗咗一陣先講落去:

「或者總之,到最後,所有人都會痛。」





就係咁。佢將啲碎拍入口到,然後去廚房斟水。

Pizza底張墊紙吸晒油,隱約有個圓形,灰灰白白,坑坑洞洞,好似一個月球。其實只係一張pizza墊紙,但我抹完手影低咗。

我好記得我尋晚返嚟時一路搵月亮。唔係圓月。


要瞓覺時阿風話聽朝佢返工時一齊出門,我話好。

然後佢突然問:「尋日有無食催淚彈。」

「⋯⋯有啊。我⋯⋯」我以為佢唔想傾。有啲驚訝。「我⋯⋯喺中信。」

「吓。」





我攬住張被單,唔知點講。

以為睇緊戰地記錄片,結果入咗去做背景,然後,富麗堂皇嘅大堂變末日片咁嘅恐慌地獄通道。窒息聲。乾嘔聲。喊聲。後來先知棟樓叫中信大廈。

我唔知幾時已經成個人縮晒入被入面。

阿風捐入嚟,又睇畫咁望住我。

「仲痛唔痛。」佢逐個字講,收尾好努力吞返啲氣入去,好似,驚吹到氣入我眼或鼻又整痛我咁。

我另頭。佢幫我冚返好張被,又輕輕講:「瞓啦。」

臨瞓著前我諗,仲有幾日,就會月圓。阿風喺度哼:

隨感覺走 其餘放腦後
好好感受你嘅痛楚
灌溉你嘅眼淚會結果

火花會刺痛
火花會閃耀
火花會殆盡
係被刺痛先會閃耀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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