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為大病獵咁高位,居然無參與成為狩獵嘅一份子?」我行到棺木前插腰,凝望面無血色的女病童:「唔知嗰位富豪,需唔需要死咗嘅病童。」

「因為宜單生意,最後幾乎俾一個病獵大師全部包攬,嗰個人係病獵協會僅有嘅高手之一,湯婆。」富馬史一邊說,一邊搬開掩蓋地洞的數塊木板。

「可以講下佢?」

有實力者,都是我未來需要拉攏的對象。

「無人知道佢太多事情,佢應該喜歡獨來獨往,只係知道係個上咗年齡嘅女人,有人話佢同病者戰鬥嗰陣,就好似一隻蝴蝶起舞。」富馬史將木板一一搬開後,那猶如深淵的地洞終於呈現:「入面係通去邊到……」





「呢到好似有啲嘢。」我注意到棺木裡,藏有一封信。

那信件一開始被女病童的後腦勺壓住,所以沒能察覺。在我把信件拿出並細閱後,對眼前已魂歸天國的病者,多了一份認識。

信件內的字跡極為慌亂,應該是在混亂或危急的情況下撰寫:

「倖存區外面好似發生混亂……出面好嘈、好多人跑嚟跑去,我唔知發生咩事……宜家我同嗰女,仲有一啲住客匿咗喺唐樓到,但我已經、已經開始聽到樓下單位有笑聲……係病者嘅笑聲……安全起見,我叫嗰女匿喺棺材到再鎖實,諗住帶佢出去,咁就算我俾病者殺咗,佢都唔會有事……讀到宜封信嘅人啊!請你好好照顧我個女……病者已經用力拍緊我門口……十字鎬……我要搵我嘅十字鎬……」

信封內還有一張小照片,是個女兒騎在父親肩上的合照,那女兒戴住個玩具王冠,結合前文後理,我猜測書寫信件的這位父親,便是竊屍王。而她匿藏在棺材中的小女兒,應該就是眼前死不瞑目的病童。





難怪,這名竊屍王是揹住棺木在身,可惜的是她女兒依然受感染了,即使是棺蓋沒有打開的狀態下。

「咩信嚟?」富馬史見我讀了書件好一會,便問。

「無嘢,就只係一件悲劇。」照片我放回棺木中,並將棺蓋合上:「安息。」

富馬史疑惑一笑:「同病者講安息?」

「成為病者之前,佢哋都係併命想要生存嘅人類。」





富馬史無話可駁,轉了別個話題:「有無興趣睇下,下面到底有啲咩。」

「個洞入面?」我低頭凝視那漆黑一片的地洞,連它有多深都不知道。

「下面應該俾呢個竊屍王,挖咗一個通道出嚟,我喺對面大廈監視咗竊屍王好耐,佢一到朝早就會跳入去。」富馬史隨手拿來單位裡一枝原子筆,將它掉入到地洞內:「聽下有幾深先。」

「噠」

三秒左右,是原子筆從手上跌落到地洞最底的時間。

但是,我們更有意外收穫……

「嘎嘰!」

我和富馬史聽見這一瞬即逝的聲音後,都不自覺抬頭望向了對方。





「係竊屍賊。」那聲音我一聽就知道。

「果然呢件事仲未完,直覺話俾我聽下面會有大豐收……」富馬史凝視下面,眼神看來不願放過。

「下面大概七米深。」我估計完深度,再估計探索下面的死亡率:「但我哋宜家狀態落去,應該得三成機會可以平安出返嚟。」

「都啱,我已經開始攰。」富馬史聽完我一言,就把眼睛從地洞移開:「擇日再嚟。」

「你真係好戰份子。」我抱手,說。

「既然成為病獵,將病者趕盡殺絕就係我嘅職責。」富馬史只是簡單回上老土的一句。

「咁暫時離開吧。」





回去的路上我把苦等許久的王達尼一併接走,他第一眼見到富馬史就話題多多,跟陌生的人都聊過不停,看來我去殺病者的時候把他悶著了。

「富馬史先生,點解你打扮咁鬼似佢呢?又係面具又係袍咁。」王達尼托住下鄂,自問自答:「你哋啲病獵風格嚟?」

「厚袍可以確保減低接觸感染,面具可以顯示你兇殺嘅一面。」虧富馬史會認真回答他。

「即係咩意思?」

「有時候,病獵唔單止要殺病者。」富馬史有弦外之意。

相信,只有一定閱歷的病獵才會明白。

在炮崗嶺往天后關口,我們和富馬史暫且道別,他說要去工坊購回個長盾牌,再向病獵協會回報一下任務情況,適當時候會再來找我一起探索探索。

「天后嘅事仲未完,M,疫區係有好多秘密,就好似倖存區咁。」這是富馬史和我們分別前,最後一句。





「你又會突然搵到個同伴嘅?」王達尼始才問。

「喺入面無啦啦遇到。」我伸一伸手,拉拉筋骨:「勞動咗成日,要搵個地方休息先。」

「都咁夜~由鐵路返去巴爾市都有排。」王達尼望望手錶,有個提議:「不如喺到搵個地方休息算?」

「嗯。」

我和王達尼在這個一地污水、滿牆油煙的地方,決定要找間旅館休息。說真的,在工業區不寄望能找到好地方休息,只要不太擠迫就行。

但幾乎不熟識炮崗嶺地圖的我們,誤打誤撞下找著了個好地方。

「歡迎兩位!搵緊酒店啊?」在經過一間寬廣的廢車場時,門口有個周圍物色顧客的人將我們攔住。





「你又知?」王達尼張望那廢車場入面。

「嘻,兩個男人夜媽媽喺炮崗嶺走嚟走去,應該都係嗰啲嘢啦~」對方只笑不答,續說自己的事:「搵酒店就啱啦,我哋呢間係全夕鯨國首個「露天廢車場酒店」,只係80籽一晚!可以隨便入去揀嫁廢車去訓,廢車場中間有投影機播電影,嗰啲位就140籽一晚!」

「咁搞笑,露天廢車場變咗做酒店,不過睇嗰樣好掂喎……好多人喺入面訓咁。」王達尼覺得這生意頭腦很高。

在「露天廢車場酒店」入面,有些車疊放了三、四層高,但你仍然可以看到有居民在裡頭訓覺、跟附近的人閒聊,或是觀看酒店提供投射的電影。

「M,你意下如何啊?」王達尼問我。

「你拎主意。」我答。

「好,就兩位。」

「咁要唔要隱密啲嘅暗角車位呢?畢竟呢啲風氣喺區內唔係太盛行……」廢車場職員領我們進去。

「咳,唔需要,同埋我可以話係有未婚妻。」王達尼利申。

「有未婚妻都玩呢尾嘢……」廢車場職員小聲自喃。

廢車場職員給了我們一個依稀望到電影的車位,王達尼想吹多點風和不想惹到蛇蟲鼠蟻,於是我們睡在被疊放到第三層的一輛豐田四人車當中。

「喂、喂!前面位俾我,我要睇片。」王達尼不能好好開門爬入去,心急得要從車窗鑽進去。

真正想休息的我,則躺在後座上。

「咦,原來播緊《鐵達尼號》。」王達尼遠眺窗外,投射在牆壁的電影。

「達尼。」我說。

「咩?」王達尼他望望倒後鏡。

「無嘢,我講緊鐵達尼號。」

在電影結尾播出那首知名的英文歌曲,我悠悠入睡到夢鄉之中。

翌日一醒來,我就落車走走,因為車子座位太細,我要整晚彎住腳睡眠。

我小心地推開車門,慢慢爬落到露天廢車場的沙地上,大白早那刺耀的陽光,讓人無法完全張開眼皮。

廢車場有蟬叫,還有像豬一樣的鼻鼾聲。

在我對面的廢車中,有位精神的老伯伯托著老花眼鏡,專心地閱讀《病港日報》,其車蓋放住頭條版內容頁,應該是他看完的了。

「阿伯,借嚟睇睇。」我行過去對面,拿上他的報紙看。

「啲病獵好大件事哦~」老伯應該看過了內容。

但新聞的頭條……

是說病獵?

待我打開報紙一看,驚惶之感緩緩流入我血管內。

「炮崗嶺三名病獵於地鐵站下運送「詭人」返回協會,中途出現突發狀況!協會證實一名病獵當場死亡,另外兩人搶救當中。」

「……三個病獵。」我腦裡去來去去想到的,只有瑪昆、劍坤、西門東東昨日和我出征的三人。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我焦急的把報紙放下,連跟王達尼交代一聲的心情都沒有,就火速前往病獵協會,打算看看是什麼一回事。

可恨的是,我去炮台山地鐵站才告訴我因為昨日發生一些事,現在維修當中,炮崗嶺的各區來往暫不開放。

「點解唔開放啊!」、

「我仲要返工嫁你老母!」、

「開門啦!開門啊!」

不單止我覺得焦躁,連無法去其他區上班的居民都感到憤怒。

「琴日路軌嗰到發生咗啲事啊!走啦你哋,今日唔開放,返咩工啊,返屋企訓喇!」鐵道職員趕走前來的人。

「我夠資格入去?」我把病獵執照呈出。

「呃……你係病獵?我諗應該可以,請你等等。」

職員協助我入到站內後,他馬上詢問我是不是為某些事而來:

「你係為咗琴日嘅事嚟?」

「琴日發生咩事。」我問。

「聽聞……有三個病獵……」職員正在找方式,把話說出:「好似係佢哋返去巴爾市途中,發生咗爆炸,實際上我都唔太清楚。」

「嗰三個係咪著住黑盔甲、一個拎弓箭、一個又肥又大隻咁?」

「係啊,好似係。」

聽到職員如此回答,我更是心中一沉。

「唔該你。」

我跳落路軌,快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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