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喀喀──」我敲敲位於走廊的化驗室木門。
 
不一會,某名白袍男子跑出來:「係,有咩幫你?」
 
「幫我驗下枝嘢。」我拿出牧師的藥劑。
 
化驗人員將藥劑接過,問:「你喺下面惹到大麻煩啊?」
 




他都聽到大堂的騷動。
 
「唔太麻煩,佢哋都係得把嘴。」我跟著他去大樓的化驗室。
 
化驗室裡頭,員工不多於十人,全部清一色握住瓶試管輕輕搖晃,就像電腦遊戲裡面的NPC那樣,沒有其他行為。
 
「我叫藥師吉啊,我知你係邊個,一早聽聞過你,個名咁響。」藥師吉將藥劑放近到一隻瞳孔前,用力地凝視:「邊到執返嚟?睇呢枝嘢嘅藥色,好似充滿住令人不安嘅成份咁。」
 
「喺個危險人物手上得返嚟,好似注射之後,會令人變成病者之中嘅「勞者」。」我說個大概。
 




「咁得意?都好都好,總算有啲新嘢研究下……」藥師吉將藥劑液體分別倒入其他試管:「你預幾日後,我先驗得到嘢出嚟。」
 
「你幫我驗下,係唔係人工製造出嚟。」
 
「無問題。」
 
「宜到就係你哋全部嘅員工?」臨走前,我問。
 
「係,我哋嘅工作,就係幫病獵調配藥水。」藥師吉為我介紹。
 




「辛苦哂。」我拍拍他膊頭。
 
「噹──噹──噹──!」突然,化驗室裡的藥鍋冒出蒸氣,蓋子不斷敲響提醒眾人。
 
「咦!咪走住,送俾你,新鮮出爐。」藥師吉拿出空藥瓶,細力扭動藥鍋的出液管。
 
一股濃郁的透明液體,正緩緩從水龍頭流下,落入到藥瓶內。
 
盛滿到三份之二後,藥師吉用木塞將藥瓶塞好,再贈送給我:「濃縮人液球汁液,可以幫你排除好多萬難。」
 
「呵,咁都有禮物收,多謝。」我收下藥劑。
 
在確確切切將藥劑送去化驗後,我才真正鬆一口氣,有動力去想別的事情。
 
俗語有話,醜婦終需見家翁。




 
看來我有需要處理一下,協會大堂內的鬧劇。
 
「病獵協會有個大仆街!大仆街!佢個名叫做M!叫做M!」阮家的長子開始沒底線地侮辱我了。
 
「我幫你哋係義務,唔係責任,搵唔返批馬都唔需要喺到大吵大鬧。」我從扶手電梯一級一級的落下。
 
「我哋只係需要個交代,一隻馬呢,就過千萬籽嘅!點賠啊你哋。」阮家二姐問責。
 
我拍拍手,召來幾名附近的病獵。
 
一直默默留意住事件的他們,一聽見我的掌聲就會意前來:「病獵大師,有咩到你?」病獵協會,是個很重階級觀念的內部地方。
 
「帶走佢哋。」我說。
 




「明白。」幾名年青力壯的病獵,合力請走阮氏一家人。
 
只餘下知情的盧旺山。
 
「你咁做唔驚得罪佢哋?」他點根煙。
 
「倖存區嚟緊可能有更大嘅麻煩,無時間同呢班名門望族,玩倖存區權力遊戲。」我說。
 
「你發現咗啲咩?」
 
「一個叫牧師嘅人,嚟自南方,有冇聽講過?」
 
「無……」
 
「唔意外,你哋情報部門連真正嘅「雙子盜賊」係咩人都未知。」




 
「唔係沈子王同沈子帝?」
 
「佢哋只係分身,真正嘅出都出過嚟。」
 
盧旺山呆一呆,無奈按住額頭:「睇嚟我哋情報部門,太耐淨係顧及倖存區入面嘅事務,完全無理過外面世界變成點。」
 
「呢到附近係咪有間拍賣行?」
 
「巴爾市拍賣行,有咩關連?」
 
「總括而言,就係外面有更大嘅敵人叫「牧師」,但佢行蹤不明,而且實力好危險,外面知道關於佢資料嘅地方,就只有一個叫「寬恕營」嘅地方,要入營就要拍賣到一件珍貴品。」
 
「原來係咁~多謝你長篇大論咁解釋,不過呢方面唔關我事,M,我唔會插手。」盧旺山先說好自己的工作範圍:「我只係為權貴服務,幫阮家追查返匹馬,幾乎批馬都偷走哂~咁我職務都完結。」
 




「呢個就係國家嘅情報部門阿頭?」
 
「我上到位,都係要靠班天環人喺背後一推,負責保護佢哋喺區內嘅安全同利益,關於倖存區外面嘅嘢佢哋最討厭~如果佢哋知道咗,我去調查外面嘅事,呢個位下年應該唔係坐,哈。下次有機會再見,M。」盧旺山輕輕鬆鬆把國家安全的責任推走。
 
「……」
 
虧我見他在外面的表現那麼出色,原來都是為保護富人的權益。
 
為了等待藥劑化驗的結果,我一連數天皆在協會等留。
 
有時經過正在授課的學徒們,都會令我想起在大本營任教做病獵老師的日子,雖然日子十分之短,但當初那種感動猶在。
 
一轉眼就渡過多年,唯一沒變的是立志成為病獵的人一樣少,大家似乎都安於區內工作過活。
 
踏入雨季,夕鯨國的天空上,不太經常看到日光。
 
雨水將骯髒的街道洗滌,留下髒兮兮的垃圾到地上。
 
港島高聳的大樓為路面帶來更多陰暗位置,人們都不愛看路的寧願撞肩而過,老鼠頻頻在小道上奔跑,城市又多了第二種外貌。
 
今日一聲雷響,將翹腿打盹的我,從睡夢中弄醒。
 
「又落雨?」我通過玻璃窗,望見外面的天氣。
 
題外話,這幾天我順便去炮崗嶺,找了位皮革師傅特製背心扣帶,該扣帶最特別之處是能夠扣住傘子。
 
在黑袍內加個扣帶,兩手就不用時常握住傘子。
 
為了熟練傘術,我刻意在訓練場嘗試使用鉤傘,發現到要是你夠準的話,真的可以將一些物件勾住,然後拉到自己身邊,那當然包括人。
 
只是,鉤傘會在他身上留個傷口罷了。
 
「Hey!練習啊?」又遇到上完堂的大劍師傅了。
 
「係。」我將汽水罐排好一行,然後試著用鉤傘逐一擊中。
 
練習完之後,我將傘子重新排好時,被人告之這個訓練場即將舉行考核,所以我要讓出場地。
 
「M!」看來,陳一劍是考核試之一的老師。
 
「學徒考核?」我問。
 
「係!係時候淘汰一啲懶惰嘅學生,等陣……!你要拋棄大劍流?你明明係一等一嘅大劍高手!!」陳一劍發現我揹住鉤傘,不是大劍。
 
「用大劍嗰個係白……」我說到一半將「鯨」字吞回入肚內,續說:「其實我係用開傘術流。」
 
「傘術流?我未見過有人用遮打病者……」陳一劍感到詫異都很正常。
 
「的確得我會咁做。」我淺笑。
 
「咁效果點?」他續問。
 
「不過不失。」
 
「唔,一把爛鬼遮殺到病者我始終好難幻想。」抱手的陳一劍眉目深鎖。
 
「陳老師!我第一個到,有冇得私下送啲分嚟。」有一位學徒到來了。
 
「嘿,咁緊係……」陳一劍搖搖頭,然後誇口大讚:「當然有喇!衰仔!你鬼乖!咁鬼准時!我私下送啲分俾你,令到你合格,我都過唔到自己良心!」
 
說罷,陳一劍在評分表那名叫安永杰的學生旁邊,用紅筆寫上「59」分。
 
「幾多分合格?」我好奇問。
 
「六十分!所以佢差一分就合格。」陳一劍笑容十足。
 
但這一分,應該超級難拿得到吧。
 
等待化驗報告,沒事好做的我,就走去廁所紮好頭髮、收好黑袍和鳥嘴面具,靠在牆邊觀賞一下。
 
因為要是我一戴上鳥嘴面具,這群學徒又會向我投射目光,出自善意還是惡意都好,我開始覺得這些目光很麻煩就是了。
 
火光幽幽、正正方方的訓練場中,逐漸有不少學生到來。
 
他們外表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出頭左右,換算我以前在大本營的年份,他們當年也只是個十五、六歲的黃毛小子。
 
能成為病獵協會學徒,身材基本都不走樣,因為食物不會時時充足,所以造就不少的人體脂低,而體脂低的人只要勤加鍛鍊,就很容易顯呈現腹肌、胸肌的線條。
 
轉眼間,訓練場就來了六十多名學徒,當中女生只佔十人左右,和大本營當時情況差不多。
 
「今日係考試,我諗各位都知。」陳一劍站在訓練場中央,詳細說明:「陣間,學生分成每隊五人一組,一齊對抗對面嘅五人組別,一旦分好組,你哋到畢業之前都係跟死呢五個拍檔!清唔清楚。」
 
「清楚~!」學徒們回應。
 
「即係點?」我問一問前面的高個子。
 
「即係畢業之後,去到最終畢業試,都會係呢五個人囉。」高個子沒認出我,看來有空以真面目示人也不錯。
 
在脫下面具後,我都不過是眾生云云之一。
 
 

 
104
 
「宜家聽我讀名,每五人分成一隊。」陳一劍逐一讀出學徒的名字。
 
每五個被讀出名字的學徒,就會組成一隊。他們有的早就相識,有的則表現陌生,待名字都讀好後,最後的組別竟尚欠一人。
 
「咦,最後一組差個人嘅?明明應該有六十五人。」陳一劍睜大眼睛,望著手上的表格。
 
「陳Sir,聽講嗰個叫葉青茶嘅人,佢走咗。」
 
「走咗?去咗邊?」
 
「唔知。」
 
「咁……」陳一劍正在思考解決方案。
 
「呢條友好似未分成一隊喎。」由於大家都五人圍在一組,單獨站著的我太突出,被學徒指了出來。
 
我正要解釋:「我係……」
 
聲浪比我大的陳一劍,直接蓋過我說話:「你,分去最後嗰一組。」
 
吓?我不過紮了條辮子,連你都認不到我了?
 
「等陣……」陳一劍沒留意我,但又留意到我的傘子:「呃噫,你係……」
 
我點頭:「唔。」我想他明白了。
 
「無所謂喇,你照去嗰隊。」陳一劍走過來,拍拍我背脊:「當幫個手。」
 
「咁樣會唔會係作弊?你竟然叫個大師過去幫手。」
 
「唔算!你用宜把爛鬼遮做武器嘅話,都算叫做放哂水,你唔用大劍就得。」陳一劍低聲說。
 
「等陣……點解搞到我變埋學徒咁……」
 
「反正宜家係夕鯨國雨季,你出去都做唔到啲咩。」陳一劍又拍我胸口,真喜歡拍來拍去。
 
「我好似無咩得益咁……」
 
「喂!下下講利益嘅,幫下手,賣個人情得唔得!反正你唔經傳統協會考入嚟,當學習下啲戰術囉!」
 
「得得得~」算,反正我在等藥劑結果出來。
 
「好!」陳一劍回復正常聲浪。
 
我走入自己那一隊,所有組別就湊夠五人了。
 
「一連兩個月嘅考核日,正式開波!」陳一劍拍拍手,跟學徒講解內容:「呢兩個月,係每個正式病獵都必經嘅日子,你哋仲係加入咗無耐嘅新仔,前一個月,你哋基本上都係操基本嘅體能、學習病者嘅知識、點樣運用各種武器同點喺野外生存,之後嚟緊要教嘅,就係一啲比較戰術性同深入嘅實際操作,可以大大提升你哋嘅團隊作戰能力,記住!呢個世界唔係英雄主義,你哋唔係可以一刀斬死幾件病者嘅大人物,你哋身體能力係有極限!每一個同伴,就等於多一個你自己。」
 
「你哋十分鐘之後,將會進行五對五嘅團體決鬥,我會評估你哋隊伍同個人嘅實力,收到!?」陳一劍高聲問。
 
「收到!」大家回應。
 
之後,便是十分鐘和組員的相識交流機會。
 
組員中,沒一個是我認識的。
 
「大家好,我叫丹尼爾學長。」隊伍裡,一人先作介紹。
 
「呢個係你真名?」有位女隊員感好奇。
 
「唔係,係我以前個名太不知所謂嘅關係,於是自行改咗呢個名。」丹尼爾學長說。
 
「但你宜家個名都好不知所謂下……」第二位男隊員,他高高大大一件工人褲:「我叫伍汶興。」
 
「我叫朽木。」有個矮矮的男生,他一副忍者的裝扮。
 
唯一的女隊員,禮貌點點頭:「我叫,瑞希寶。」她的外型簡單而矚目,丹寧藍的布帽和紅白間條的短袖。
 
他們四人各自介紹完畢,眼睛便一一溜到我身上。
 
按道理來說,只有少數高階位的協會成員知道我的化名,這些學徒和外界人士應該並不知道「黑色賢者」的化名,還有我的本名,於是我回答:
 
「M。」
 
「For咩啊?」丹尼爾學長戚起眉瞠。
 
「???」我一面問號。
 
「M for Marco?定M for Marcus?正常英文名,應該唔係得第一個英文字母嫁嘛?」丹尼爾學長自行腦補。
 
「淨係一個M字。」我表情少許無奈。
 
「幾好啊,簡單又易讀。」朽木一邊笑道,一邊抓抓頭:「但好似喺邊到聽過?」
 
「總好過個名有五個字長嘅人,向叫你救命嗰陣都快一秒。」伍汶興話裡帶刺。
 
「咁你哋以後叫我做丹囉。」丹尼爾學長小聲抱怨。
 
「分好組,就開始兩組兩組咁對決先!喺外面嘅世界,除咗病者之外,你哋最常遇到嘅敵人,就係我哋嘅同胞,人類。」陳一劍掃視全場每位學生,並指住我們每個人:「所以,殺病者要有覺悟之外,對付人類都要有覺悟,時刻保持警惕,宜家第一組、第二組出嚟!」
 
陳一劍說教完畢後,兩隊人馬皆站出來,進行些熱身,然後逐一拿出自己帶來的武器。基本上,大部份學徒都是自備武器,不用訓練場預備好的刀槍。
 
「哇哇哇,你睇洪金成幾賤格,帶咗自己老豆把私伙嘢出嚟……」丹尼爾學長不知在跟誰說話。
 
「私伙嘢?邊把……」朽木望得呆得呆腦。
 
「嗰把齒痕刀啊!俾佢掂到下都流血。」丹尼爾學長續說。
 
「你咁清楚嘅?」那位叫瑞希寶的女生,替我問了想問的。
 
「你哋每個人嘅資料同專長我都清楚!一早做好哂功課,係呢條友……」丹尼爾學長回首,偷偷瞧我幾眼:「我好似無點見過咁……」
 
「係喎,都無點見過你嘅。」瑞希寶纖瘦的手肘碰一碰我。
 
「我?……我平時係空氣人。」我答。
 
朽木嘆氣又搖頭:「我明呢種感受~」
 
「噓,靜啲,佢哋開始打。」全隊最認真的伍興汶,坐直身子觀看比賽。
 
比賽開始之後,兩隊沒像武俠電影、特工小說、忍者漫畫那樣,兩邊刀劍相交,而是互相觀察形勢,慢慢地接近對方,不敢輕舉妄動。
 
「呵欠~」丹尼爾學長差點睡著了。
 
由於陳一劍給出的規矩是,沒有規矩,連傷害程度到哪裡才停手,都沒有說明過,開始打頭陣的人,腦裡應該都有一份猶豫。
 
要將一個人傷得多深,哪個位置不致命,的確是一盤學問。
 
良久,有個人終於耐不住性子,舉起長矛便向對面的人虛刺。
 
「嗖!」
 
對面大為緊張,見對方真有弄傷自己的意圖後,迅即轉守為攻,舉起武器向另一組還擊,現場氣氛變得水火不融。
 
這種情況下,不免有人已經流血、瘀傷,更甚是甩骹。
 
本來氣氛尚算和諧的訓練場,在一輪殘忍的對決後,總算變成令人喘不過氣的環境。每個學徒不分上下,全都看得汗流滿面,屏氣歛息。
 
最終,在陳一劍的喊停下,結束這場緊張萬分的對決。
 
傷的人,馬上被抬出去接受治療,毫髮無損的就繼續留在訓練場觀看。
 
「你哋最好記住宜種緊張嘅感覺,就好似一隊人啱啱行出倖存區咁,可能覺得好好玩,出去郊遊咁款,但實際情況係,當你哋面對數量、能力越嚟越多,越嚟越不明嘅病者,但身邊嘅隊友又開始出現各種狀況,你哋就會慢慢陷入崩潰,想不惜一切返入嚟倖存區宜個屋企。」在第一輪比賽結束後,陳一劍行出來說一番席話:「記住呢種緊張嘅壓力,全倖存區有成十萬幾人口,但病獵只係得三百個以內,唔係無原因,因為佢哋全部都係見到病者唔會即刻逃走、唔會即刻打冷顫、唔會諗自己點死嘅菁英!」
 
或者,我是個長期逗留在區外的人,陳一劍的激勵人心的說話,對我沒有奏效,但對於其他學徒,更甚是我旁邊的女生來說,就是很大的震撼。
 
瑞希寶抱住雙膝,把臉貼大腿低聲飲泣。
 
「你……」我想跟她說,如果覺得剛才的畫面太殘酷、太真實,可以先回家,因為外面的情況是剛才的上百倍。
 
「病獵好偉大啊……」殊不知,她卻淚眼汪汪地對我說。
 
「咳。」看來,我還是別亂猜別人哭泣的原因好。
 
丹尼爾學長見後面的瑞希寶在哭,便怪聲怪氣地問:「咦~你喊啊?要唔要俾張粗紙你啊~?」
 
「唔洗……我有紙巾。」瑞希寶拿出紙巾時,真的嚇到我們了。
 
要知道,在這時代柔軟的紙巾已經很難製作出,我們多用樹葉、廁籌、粗紙等東西,處理身上的污垢,但瑞希寶手上白雪雪的紙巾,真的很久沒見過了。
 
「可……可唔……可以俾我……摸下……」丹尼爾學長呆住了。
 
「我都想摸下……」朽木也伸出手,伸向瑞希寶。
 
「好白、好柔軟啊……」丹尼爾學長合上眼睛,觸摸紙巾的質感。
 
「呢張紙巾……你兩個變態慢慢拎去玩……」瑞希寶將紙巾掉走,丹尼爾和朽木立即互搶,將輕飄飄的紙巾撕成一半。
 
「第三組對第四組考核,開始!」陳一劍宣佈。
 
「你係天環人?」趁大家專心在考核上,我低聲問她一句。
 
「噫…」瑞希寶她微怔,左右望了一眼:「你點知道……」
 
「紙巾唔係平民可以隨手拎嚟抹眼淚嘅嘢。」我微笑。
 
「唔好同其他人講,呢到仇富好嚴重。」瑞希寶悄悄在我耳邊交代。
 
「你又會想加入病獵?明明身嬌肉貴應該。」我看她臉蛋也不差,有很好的條件。
 
「因為……」瑞希寶掩住嘴,偷偷跟我說:「我嚟係想見一個。」
 
「嗯?」
 
「應該係話,我好崇拜一個人。」
 
「係?」
 
「港島第一大病獵!」
 
瑞希寶說。
 
第一大病獵?是誰。
 
我呆一呆,又望望她,還是那雙天真無邪的眼神。
 
「咁你喺邊到聽過佢?」我又問。
 
「我細個嗰陣幻想自己俾佢救過……嗚。」她的少女情懷和仰慕,通通寫到臉頰兩腮上:「我好想見到佢啊!!」

 
105
 
 
「喔……」我點點頭。
 
「我仲想見富馬史大人!」瑞希寶說出一個,我知道的名字。
 
「你又識佢?」後面還要加「大人」兩隻字。
 
「我成日覺得戴住面具嘅都係英雄,哈哈哈。」瑞希寶在哈哈大笑,面前訓練場上的人卻打得你死我活。
 
「你哋係用咩武器?」伍汶興提前問好。
 
「我係啤牌。」丹尼爾學長勾起嘴角,即場表演一次熟練的花式洗牌技巧:「小心俾我啲塊卡片割親,嘿。」
 
「……你係咪負責嚟搞笑?」伍汶興不禁問。
 
「我係彈弓!」瑞希寶舉起武器,是用樹脂精良製作的武器。
 
「彈藥?」我問。
 
「我有好多鋼珠。」瑞希寶打開一直揹住的小斜包,入面滿滿銀色的鋼珠。
 
「成本都幾高下。」我說。
 
「咁你呢?」
 
「我?拳頭同遮吧。」我答。
 
「嗯。」伍汶興點點頭,通過了他那一關。
 
他無形中,成為了小領袖。
 
「喂!佢把遮仲搞笑過我副啤牌啦下話?」丹尼爾學長因為伍汶興沒什麼反應,感到不太服氣。
 
「啤牌搞笑啲。」伍汶興說。
 
「我都認同。」瑞希寶加插一嘴。
 
「一陣間就俾你哋睇下,我點樣用啤牌傷人!」
 
待大家視線重回到訓練場上,有個人又忽然在旁邊苦苦訕笑:「哈哈哈……無嘢搞笑得過俾人遺忘……」
 
是朽木,他要是不說話,都沒人記得他存在。
 
在各組爭鬥了數輪之後,總算到我們的五人小隊出場。
 
我本人不用畢業什麼的,只本著玩樂的心態去參與,但可以看出我的四名組員,神經都十分之繃緊。
 
「因為你哋係第十一組,屬於空出嘅組別,我搵唔到其他組俾你哋打……唔,咁就搵另一位大病獵老師幫幫手。」陳一劍走到走廊門外,喊:「薛老師!薛老師麻煩過嚟訓練場呢層!」
 
因為陳一劍本身聲如洪鐘的關係,就算不用廣播,只要你身處這橦大樓內,都一定聽得到。
 
「嗯~」良久,早前見過的薛墊仁來到了。
 
他雖然是「大病獵」,但我沒見過他的真實力。
 
「你負責做對手吧,呢一組空咗,反正你係呢一期嘅副班主任。」陳一劍交托薛墊仁。
 
「點解唔係交俾你呢個正班主任做呢?呵欠~我仲磨緊上山紮營嘅藥草。」薛墊仁插住腰,嘆嘆氣。
 
「五打一?陳Sir你太睇少我哋。」伍汶興手持戰斧。
 
「咁你即管試下。」陳一劍沒什麼好顧慮。
 
「等我嚟先。」丹尼爾學長一邊洗牌,一邊行到最前:「雙腳一邊移動,雙手一邊洗牌,你哋見過幾多過人可以咁做?」
 
突然,丹尼爾雙手停下來,三指夾住最面的一張卡牌,做出迴旋射牌!那張幼薄的葵花K,正飛向薛墊仁的脖子前,大家原本不太看好他的花式技術,可此刻都不禁握緊住手,默默緊張起來。
 
「嗄……!總算無白練……」丹尼爾學長揚起微笑,預視自己將是勝利者。
 
如國王來襲的卡牌,即將要劃過薛墊仁的頸喉……!
 
「噠」
 
薛墊仁像拍蒼蠅那樣,隨手一拍就把那張卡牌弄跌到地上。
 
「???」全場人都充滿問號。
 
丹尼爾學長的笑容,乃至到全身都僵硬了。
 
瑞希寶第一個忍不住噴笑,但她還是偷偷掩住嘴:「點解我會對你啱先嗰下有期望……」
 
用啤牌做武器的丹尼爾學長,漸漸被全場人偷偷竊笑著。
 
「啤……啤牌……真、真係!真係可以做武器嫁……」丹尼爾學長試圖說服大家。
 
「真係廢到加零一。」陳一劍都搖搖頭。
 
「嘿!」瑞希寶趁大家還在笑著時,敏捷地取出一顆鋼珠,再拉到彈弓之上:「射!」
 
這一回,鋼珠這玩意沒在跟薛墊仁說笑了。
 
它來勢洶洶地飛向薛墊仁臉樑,他不躲不避的話,臉骨都有機會被打碎。
 
「嗖──」鋼珠飛到面前時,薛墊仁雙腳往左移一步避開。
 
但鋼珠仍然在飛,坐在薛墊仁後面的學徒大有可能中招,幸好薛墊仁出聲提醒,旁邊兩名學徒反應及時,立即將本應吃中這顆鋼珠的同學的肩膀向後一拉,讓他避過一劫。
 
「呯」鋼珠射到牆身沒有發生什麼龜裂之事,但都發出沉沉一聲巨響。
 
「彈弓?嘿呵呵,第一次見學生戴呢樣武器。」薛墊仁自說自笑。
 
緊接是伍汶興和朽木!先是朽木他衝刺滑蹲,使出了下腳鏟,意圖將薛墊仁弄跌。再來是伍汶興,手持戰斧直勾勾的衝鋒,舉斧就向他身下作砍,完全是致人於死地的猛擊。
 
薛墊仁先是跳起,躲開朽木腳下的攻勢,但朽木沒打算放過他,他腳側往地板輕輕一拍,一把彈刀從鞋尖彈出,然後雙手撐住地面重心傾旋,要將鞋裡的暗器刺入薛墊仁身上。
 
另一邊!伍汶興的斧刃都經已揮到眼眉前,是兩人預先策劃的攻擊,無論避去哪一個方位,都極為危險。
 
在那瞬間,薛墊仁撐眉努眼,瞪大瞳孔,一隻眼珠是注視著下側方的朽木,另一隻眼珠是注視著正前方的伍汶興,然後同時破解!
 
「啪咔!」薛墊仁將朽木的小腿用力踩下,繼而把腿當作起步墊,用力一撐閃身至伍汶興舉斧手臂的腋下,捉住他用力砍落的胳臂,向後用力一拉。
 
「啪格」又一聲疑似骨骼的響聲。
 
「呀!啊啊!!」伍汶興跌下戰斧,痛苦得按住手臂。
 
「嗚噫啊啊…!」朽木指甲用力抓住地板,被踩的腳動不了似的。
 
一臂一腿,被他輕易識破,以技取下。
 
「你哋對我動咗殺心,唔好怪我,嘿。」學徒們感嘆得哇聲連連,薛墊仁則沒當一回事:「我用嘅力應該只係去到甩骹級?唔會傷到骨頭。」
 
「點解…」瑞希寶看不明狀況,整個人愣住。
 
「佢哋動作太單一,太易被識破。」我說。
 
「好似仲有一個?」薛墊仁視線移動到我身上,變成他怔然:「你係……」
 
他算是,見過我真面目和知曉身份的人之一。
 
「做咩唔上啊!」毫髮未傷的丹尼爾學長,回首一望:「差你一個啊!」
 
「M……」瑞希寶偷偷細問:「你驚啊?我都好驚……」
 
無可避免的一戰,迫使我慢慢上前,注視住薛墊仁每個微細的動作。
 
「戰鬥,已經開始咗。」陳一劍默唸。
 
「陳老師?咩意思?」聽不明白的瑞希寶,身子向陳一劍靠近。
 
「佢哋喺到觀察緊對方,微調緊即將會擺出嘅動作同姿勢。」陳一劍為她私人講解。
 
「有用咩……耍功夫咩……」瑞希寶不明白重要性。
 
「的確,面對多人圍毆嘅時候係無用,但呢個世界,更多嘅時候係你要獨自面對強大嘅敵人,喺一對一嘅決鬥,就係睇,你可唔可以睇穿對手的動作,從而一一化解。」
 
「啊…我…我見到啦!」瑞希寶精靈的眸子,盯住我和薛墊仁的手指:「佢哋隻手郁下郁下咁,係咪準備緊啊!?」
 
「唔。」陳一劍點頭。
 
薛墊仁要動手了。
 
他先從小腰包捏出一堆炮仗彈往我擲來,有預感他會搶先攻的我,馬上打開盾傘格擋前方,炮仗啪啦啪啦的,炸出一些煙霧。
 
同時間,薛墊仁掏出匕首急步前衝,趁我視點不足,搶盡進攻優勢。
 
聽腳步聲猜出他會正上方襲來的我,預先使用劍傘舉到上位,在薛墊仁衝入快要散去的煙霧時,才留意到劍傘正等待著他。
 
「噫!」他迅即在半空改變姿勢,將重心傾斜到一邊。
 
但他還是太遲,被劍傘割破了胸側造出一條血痕。
 
「噠」
 
著地之後他使出密集的匕首快攻,我則持續用劍傘格擋,造成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匕首在他手上,運用得靈活自如,就像兩者神經線皆附為一體,那些看似把匕首放在手上不斷旋轉的把戲,著實令我完全不敢徒手奪走它。
 
突然!薛墊仁橫旋飛出匕首,俯低身子避開的我,無意望見其手袖底下,有一根幼線牽連住剛才飛出的匕首……!
 
他嘴角上揚:「嘿。」其後,整條胳臂向後一拉。
 
「呼──!」整把匕首受線力所拉,隨即向薛墊仁方向歸回。
 
如此一來,我必須再次壓低身子避開後方的偷襲!
 
「嗖──」又黑又快的刀影,在我頭頂掠過。
 
那數秒之間,時間就像子彈時間緩慢。
 
我甚至見到自己被匕首割破的髮碎,正在半空飄落。
 
薛墊仁將匕首拉回接住,但攻勢並沒停止下來,更在握住匕首的下一秒,迅疾箭步上前往我持匕向喉,這種密集式的攻擊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腳踭用力踩後,務求製造出一個小空檔,去給我任何防禦的空間。
 
「咚」退到牆了。
 
我一手抓住他持匕首的腕,刀尖就抵在我的喉嚨前方,不足兩毫米……
 
那些學徒,已經驚訝到無法言語。
 
「咔…」薛墊仁牙齒作動,他用舌頭推了一顆臼齒出牙肉。
 
那臼齒應該是假牙,因為薛墊仁在嘴中用力咬碎之後,旋即想將內裡藏住的一些不明粉末,吐到我身上!
 
敏捷力十足的他,逐漸力不及遞,我拉開持刀的手腕後,用頭部猛力往其前額一撞,把他全力推開。
 
他果然沒有放棄,要向我吐出混合了不明粉末的唾液,但估計入面都是藏有毒藥的殺著。
 
我側頭避開這骯髒的唾液吐射後,右手、左手各作還擊,利用劍與盾傘子往薛墊仁身上刺去,他將銀色的匕首咬住,兩手和眼光都銳利地分別捉住傘身。
 
我立即將兩傘打開,傘瓣將他視線把蓋住,我隨即任由他將兩傘拿住,並將背脊上最後的鉤傘拿出,一下刺到薛墊仁小腹,姆指放在傘骨的按鈕上,我只要按一下……
 
鉤抓就會射出。
 
他不腸穿肚爛,都被勾破血肉。
 
戰鬥,
 
結束了。
 
勝負,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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