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伏到桌上。

我正要伸手過去電話,叫霍洛圖拿些茶點給我。

卻不知是否心有靈犀,他早我半秒打來。

「嘟嘟嘟......嘟嘟嘟......」

「喂,我想要一件煎餅。」我接下聽筒。





「會長,大堂有個要人搵你。」對方是什麼大人物嗎?霍洛圖很少要特意致電上來。

「咩人。」我直接問。

「我、我好難同你解釋,你落嚟睇就明。」

「好吧。」我掛下電話。

伸個懶腰,我就步行落協會樓下。





落到三層,我看到一位站在梯口,俯視大堂譏笑的病獵。

我順應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有個平民站在門口,他正抱手等待著什麼。

而霍洛圖難為的眼神,都是出自他身上。

那人頭扁、斜眼、扁鼻、口細,個子矮,可以說集各種不完美於一身,但他神態自若,不被經過病獵所投射的目光影響。

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是個患有唐氏綜合症的人。





「霍洛圖,咩事。」我走到接待處旁邊。

霍洛圖伸手示意我過去,接見一下那位唐氏綜合症的平民:「其實你唔喺到嘅嗰段日子,佢嚟咗好多次,每日都企到我哋閂門先走......」

「嚟宜到做咩?」我問。

「我諗你同佢溝通會直接啲,始終我無辦法用武力驅趕佢出去。」霍洛圖的難為情之處,我開始明白了。

見霍洛圖都處理不了,我便過去詢問:「請問有咩幫到你?」

「我要做病獵。」他一見到我,便說出來意。

「病獵招募日,經已結束,你可能要等下年。」

「我做住先得唔得?」抬頭的他,又問。





「病獵唔存在做住先呢樣嘢。」我快速打量他一眼:「而且你體格睇落唔合資格,呢到就算係最弱嘅病獵,都至少會有腹肌。」

「我可以做其他嘢......只要俾我喺到工作......我想加入病獵協會。」他似乎聽不懂我的意思。

「老實講......」我拍他膊頭,說:「因為你個病,你好難做到病獵,就算我批准你,都係名不正,言不順。」

「我有唐氏綜合症,但我可以做到好多嘢......」他望向我的目光,持續抱有期待:「我唔會要你失望,就算喺協會清潔、執垃圾、搬貨物,我都可以。」

「唔......」

「我會做好宜份工,我夢想係做病獵。」

「咁點解你想做病獵?」我反問他。





「我見到倖存區嘅人......都過得好辛苦......我想令呢個世界嘅病者減少。」他說出最簡單的理由。

「好吧,你叫咩名?」

「黎五寶。」

我從袍內拿出數百籽,交到他手上:「五寶,你嘅病獵試驗第一步,十分鐘之內幫我買塊煎餅返嚟。」

「好!」他收下我的數百籽,快樂地跑出協會。

靠在柱旁看戲的病獵,冷哼一聲:「會長你真係得閒應佢。」

「無咩問題,買煎餅係佢能力之內嘅事。」

十分鐘後。





「會長你要嘅煎餅!」五寶捧著熱騰騰的煎餅到來。

「幾好。」我點點頭,先讓他吃一口:「你食一啖得唔得?」

「可以。」五寶滿足地咬了一口。

沒下毒,很好。

「唔該你。」我接過煎餅,放到嘴裡吃。

「咁我可以喺到做病獵?」五寶問。

「你可以喺到做支援病獵嘅人。」我手肘放在接待處的檯面,望向裡面工作的霍洛圖:「協會有冇清潔雜務之類嘅位空咗?」





「我睇睇先......」霍洛圖急速翻找內部人事文件,說:「有係有嘅,飯堂嗰到,洗碗、抹檯嗰啲位,最近有個阿嬸走咗。」

「咁你聽日喺到返工,去飯堂報道。」我跟五寶說。

「知道!」

因為戰爭在即,打後的數天我都在忙會長雜務,大家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而我日常三餐就讓那位五寶幫我忙出去買一下。

到病獵協會各隊出征那一天,各戰線一大早的清晨就出發去。

大病獵他們的部隊內,也不是什麼都沒準備就隻身前往。

在出發前的三天,他就各自派出了前哨去偵查情況,從回報的情況來看,基本上各條戰線都沒有問題,至於博海德想要打入的金鐘地下鐵路戰線,我尚未得知。

一聲號角吹起,各大部隊於墨藍的天空下出發。

靜謐的街頭上,只有病獵們行軍發出的步伐聲。

第二輪戰事,又悄然地展開了。

尚在病獵協會留下的,只有我的第一部隊和後勤人員。

他們有的人還未擺脫戰場的陰影,臉上掛著顯然易見的愁眉苦臉。

除了一點烈酒之外,再無其他方法令他們舒壓。

人終歸需要學會接受。

各大戰線中,大病獵們各有其任務。

陳一劍,佔據香港仔隧道。

富馬史,佔據黃泥涌峽道。

雲梨,監視南面的最前部隊。

薛墊仁,在班納山的制高點守護奇力山據點。

博海德,查探金鐘路線可行性。

蒙柯亞,在奇力山的明德國際醫院設立主要前線醫療營。

關於從大河孝身上得知的情報,我亦派人送信給山上的林楚,讓他帶同鷹學派前去數碼港調查下真偽。

作為一會之長,我每天都在等待各戰線的最新情報。

沒想到第二天,我就收到陳一劍的回報了。

他們香港仔隧道那邊遇上阻礙,從信中內容看,似乎有隻巨型的病者,把隧道內的去路擋住,疑似是吞肥的品種。

為應付這事,我很快就策馬過去看一下情況,反正位置不是很遠。

我從區內的天橋出發,遠離病者出沒的地上,很順利騎到隧道之內。

隧道內環境昏暗,靠的是北面入口一端的光線透射,但都照入不了多少,因為全長兩公里,加上最遠處像被什麼阻塞了,而看不到另一端出口的光點。

隧道入面有不少汽車廢置,空間較窄,但是陳一劍似乎命令過自己部隊,把一些汽車推到一邊去,在中間強行開了一條路,而且有病者死去的屍體。

我沿著陳一劍部隊開過的路暢達前方,來到他們火炬光芒處。

他們合共五十多人,就停在隧道內。

我每行入一些,那些看見我臉孔的病獵,都會尊稱我一聲會長,喊著喊著就傳到最深入的陳一劍耳中。

「會長!你嚟咗就好,其實都唔係咩大問題,按理用火攻就清除到,但呢隻吞肥好似特別難搞......」手握火把的陳一劍,主動迎接我。

「帶我去睇下。」我說。

在陳一劍和幾名菁英病獵的陪同下,我來到「障礙」面前。

在火光的映照下,這病者單是頭部都接近佔據一條隧道大,配合那十年沒洗的油髮、肥厚的臉頰、滿佈歲月污垢的五觀,可以推測出這病者的品種就是吞肥。

「係吞肥,而且仲係特殊吞肥......」我說。

「特殊吞肥......?會長你意思係特殊病者......」菁英病獵說。

「嗯,我試過一次,基本上就係刀槍不入。」我走到特大吞肥面前,凝視他沒怎動過的眼珠:「用火燒都無用?」

「都試過,燒嗰陣啲火仲迅速遍佈佢成個頭,但下一秒釋出嘅濃煙,就令隧道嘅兄弟頂唔順,加上呢到好多汽車,一陣嚟個連環大爆炸就死。」

「加上都唔係咁多燃料俾我哋哂,仲要留嚟煮食、照明、取暖。」菁英病獵對情況感到困擾。

如他所說,在末世下物資何時何地都十分缺少。

要用來清除特大吞肥的話,未免太過浪費。

我拔出劍傘,走到特大吞肥脖子前一刺。

無論劍尖多鋒利,肥厚的脂肪組織就是刺不穿。

「唔通我哋要放棄呢條戰線?」有個病獵手握利斧,往特大吞肥頭部瘋狂砍劈。

回想起來,上一次我被困在特大吞肥的胃部,都是靠牧師利用藥劑把他轉變成病勞,退化成相對瘦小的身軀,再被體內的硬物擠破,才有幸逃出。

「唔一定,我哋需要拆解佢。」我說。

「點拆佢?」

我稍為拉開特大吞肥的上唇,露出了一排臭黃的牙齒:「先將佢啲牙齒打碎,佢外皮肉厚,要從內攻外。」

「入去吞肥嘅胃部......?」菁英病獵都甚是訝異。

「但佢哋胃部一感覺到激烈反應,就會即刻收縮......可能會有危險。」又一個病獵,說。

「就係危險先要我哋病獵做啊嘛!」陳一劍拍拍他的背,又拍一拍掌:「所有拎大錘、巨斧嘅好手!全部嚟我呢到。」

經陳一劍召集,數十名斧錘的使用者,隨即來到特大吞肥的面前。

「同我扑爆哂佢啲牙齒。」陳一劍下令。

休息已久的眾人,馬上就工作起來。

「呯、呯、呯、呯」

大家像個牙醫師,正為特大吞肥拆牙齒。

大伙兒的合力下,特大特肥的全部牙齒,總算全都敲碎。

「拉開佢啲牙肉。」陳一劍作出兩面指揮:「幫手推嫁的士過嚟。」

一整隊壯士,把的士推高到特大吞肥的牙肉上。

如此一來,特大吞肥就合不上嘴,除非他把的士吞掉。

但這隻特大吞肥任你怎樣攻擊,他始終沒有反應。

「我入去先。」我說。

「會長你留喺到,萬一有咩危險就大問題,協會仲需要你。」為首的菁英病獵們,一致地提議:「一係我哋入去偵察下咩情況先?」

「你確定?至少我有經驗。」

「哈哈,無問題,好少事。」

「咁你哋小心啲。」陳一劍說。

「隊長,你哋要火把?」一位病獵隊員,問。

「我哋用電筒,火我怕會刺激到吞肥嘅胃部。」菁英病獵帶頭的第一人,拿上手電筒就進入吞肥的食道去。

五名菁英病獵的背影,漸漸消失於口腔內,他們逐一滑進食道中。

「南面真係特別多奇怪嘅病者......」一位病獵嘆息。

等候了一會,特大吞肥肚內突然作動。

其後,吞肥的喉嚨深處就傳出不明的聲音......

「吱吱吱吱......」

「吱......」

「吱吱......」

「咩聲嚟?」其他人都留意到,這不尋常的聲音。

我往喉嚨深處凝視,發現有大量雙目鮮紅的小老鼠,正從喉嚨處跑出。

「呢啲係......老鼠......」病獵對入面情況大為不解。

「入面咩事......」陳一劍都察覺不妥。

大量老鼠從特大吞肥嘴巴跑出,及後一攤還新鮮的血液,從特大吞肥的喉頭流出,滲至兩邊嘴角處緩緩流下。

「大病獵,同我入去睇下。」我彎身就入去。

「收到。」陳一劍拿下大劍,跟我步入口腔內。

我跟陳一劍沒什麼好猶豫,就直接入到食道。

因為特大吞肥呈爬下的姿勢,我不需要像第一次跳入食道,直接水平線地行入則可。

腳下滿是半稀半黏的液體,走起路時像給泥漿緩速。

「王初!瀟才!」陳一劍喊著他隊員的名字:「你哋喺唔喺入面!?」

越走得深入,環境就越黑。

入到一個空間明顯較大,有熱氣囤積的地方,我就逐漸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味飄入我鼻內。

「睇嚟到咗胃部。」陳一劍的劍鋒,保持指向前方。

多走幾步,腳下踢到了什麼東西。

我們一起低頭,往那絆腳之物摸著,竟發現......是個有手有腳的人。

然後,前方的暗黑處出現一陣騷動。

一雙鮮紅赤目,於黑暗中冒出。

「呢個係......」陳一劍怔著。

其實打從資深病獵們沒有回話,我就知道入面發生了一些事情。

看來這雙紅目的主人,就是始作俑者。

「究竟係咩嚟?但唔理咩都好,殺咗我部下......」陳一劍踏前一步,語帶恨意:「我唔會放過。」

「吱......!」紅目發出一聲鼠叫。

「係老鼠......特大嘅老鼠......」我持著劍傘,飛快一閃:「小心!」

話畢,那隻巨型老鼠旋即撲前,我不能看到周遭的環境,但能依靠牠的眼睛,去躲避漆黑中的襲擊。

我和陳一劍各自往旁邊閃開,巨鼠撲得個空,可是胃液都飛濺到周邊。滿身沾滿胃液的我們,猶如被泥漿依附,手腳動作都變得更慢。

「啊!」陳一劍喝了一聲,提劍上前直砍兩刀。

「吱!......吱!!」受砍的巨鼠,馬上又亂奔著。

「佢咁生猛,正常吞肥已經利用胃收縮殺咗佢......」陳一劍有個疑問。

「隻吞肥應該一早就死咗......」我目光持續放在移動的巨鼠身上:「啱啱我哋無論點搞隻特大吞肥,佢都毫無反應,我諗呢到一早變咗老鼠窩。」

「吱吱吱吱吱!!!!!」巨鼠像瘋牛般,再次衝向陳一劍。

「估唔到我第一戰要打嘅唔係病者......」陳一劍微微屈膝,蓄力躍斬:「係隻老鼠!!!」

「嗖!!!」大劍直插巨鼠的背上。

但巨鼠卻扭動身體,把陳一劍甩到去胃壁邊緣,門牙打算上前將口大咬,我及時單手拉住巨鼠的尾巴,不給牠再向前一步,然後一刀割斷其尾。

「吱!」牠的力氣需大,但我更大。

牠無法邁出張咬陳一劍的那步,而陳一劍則伸出重腳把牠踢開

受到兩面夾擊的巨鼠,痛苦尖叫:「嘶──!」

我立即滑身到鼠首旁邊,使用劍傘往其尖長的嘴部由上而下直刺,並握緊傘柄令牠的頭部牢牢地固定好。

「陳一劍!」我喊。

會意地陳一劍馬上踏到鼠身,把剛才插於背部的大劍拔出,再躍到巨鼠的赤目之旁,凶狠地往其頸項重劍一砍!

「唰!!!!!!」

血液瘋狂噴出,鼠首分離。

我腳踏斷掉的鼠頭,把劍傘拔出。

牠比犀牛還要巨大的身體,亦四肢無力地軟倒地上。

周遭再沒任何動靜了。

「無可能......無可能......」陳一劍打破沉默,沒法相信發生了的事實:「呢種貨色嘅敵人......佢哋五個無可能會......」

此時,我拾起其中一具菁英病獵屍體旁遺下的手電筒,往這漆黑無光的地方周圍一照,這才發現到......

在特大吞肥寬闊的胃部,有更多像剛才體形巨大的老鼠。

一、二、三、四、五、六、七,不,胃部內至少有數十隻巨鼠,更未計小型如狗隻的老鼠屍體,這兒名副其實是個萬年老鼠窩。

基本上我們處理的那一隻巨鼠,已是這裡的最後存活的一隻。

那五名菁英病獵則把整個老鼠窩的巨鼠幾乎殺盡,

但很遺憾,

最後全員還是不幸戰死。

他們就躺在淹到腳邊的惡臭胃液上,身上滿佈老鼠的咬痕,到臨終前都只望見到一片漆黑......

卻像個英雄般死去。

「安息。」

我蓋下最後一名菁英病獵,

還未合上的眼皮。

我和陳一劍沾滿嘔心的黏液,從特大吞肥的嘴巴步出。

大部隊一眾成員看到只有兩人回來,心裡多半知道發生什麼事兒。

「宜隻吞肥一早已經死咗。」陳一劍要向大伙兒交代,卻不忍說出口:「搵人入去......」

「搵人入去,清理屍體。」我代他說下去。

「隊長呢......?」大家訝異的神情,像冰塊般凝固:「五個隊長......都......都死咗......?」

一片沉默。

陳一劍眉頭緊鎖,奮力喊出:「無錯!!!!!我哋能夠做到嘅,只有繼續向南面進發......」

「但係......宜家就連南......南面都未入去......就......」病獵們對於前路,都感到極為迷茫、不安。

「唔想白費佢哋嘅性命,就繼續前進。」我給他們下令:「用僅餘嘅燃料同炸藥,將入面炸開,吞肥就好似海龜咁,外表嘅皮脂厚如殼,但入面內臟好柔軟。」

「收到!」病獵立即行動,將剩下可用的炸藥和燃料一一搬運到胃內。

五名菁英病獵的屍體,則留在入面,借此火化。

因為衛生問題,我們沒法把他們運回城內。

病獵們在特大吞肥嘴巴進進出出,陳一劍安慰部份痛哭的成員,他們也不全是鐵石心腸的軍人。

會選擇成為病獵的人,多少是對這世界抱有光復的憧憬。

經過一小時的準備,燃料炸藥都設置得差不多,他們盡可能把爆炸物放在胃壁周圍,讓衝擊力瞬間可摧毀掉整副巨大的病軀。

「會長!大病獵!炸藥都準備好!」一名病獵前來回報。

「好,所有人退後十五米!」陳一劍大喊。

「導火線準備好!」病獵把導火線從胃內,拉出至隧道的十五米遠距離:「等候下一步指示。」

「全部匿喺車後面,十秒引爆炸藥。」陳一劍站在輛法拉利汽車上高喊。

「十!」

「九!」

「八!」

「七!」

陳一劍倒數到一半,直接揮手示意:「算,直接引爆吧......!」

手持導火線的病獵,用火炬點燃線引,火種快速沿線火燒,就像一條火蛇,快速溜入到特大吞肥的口中。

大家眼也不睜,全程凝視前方的景況。

大概,過了二、三十秒,燒到入嘴巴內的導火線,依然未引爆炸藥,令他們疑惑地皺起紋來。

「係唔係中途熄滅咗?」陳一劍把手放在額前遠眺。

「有咁嘅可能......」病獵答。

「我過去睇下。」陳一劍跳到地上。

恰好,特大特肥的喉嚨深處,綻放出一陣火光......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一聲巨響,震動整條隧道。

隧道內的萬年塵灰,一次過給炸得胡亂飛揚,所有就近車輛皆玻璃碎裂,正欲過去的陳一劍都給震得摔坐地上。

部份瓦礫甩落,重重跌落隧道,一些車子給直接壓破。

「咳、咳咳!我頂......」陳一劍掩眼咳嗽。

兩名病獵快速上前,將陳一劍拉回到後方。

成功引爆。

待情況穩定一點,我身先事卒,上前查看。

雖然塵土飛揚,但總叫炸得徹底。

特大吞肥的眼珠從眼框裡甩落,口腔給完全炸開,頸部肥肉給炸成一塊塊的,飛濺散落到隧道中,肚內情況更是混亂,滿地全是屍骸不分的殘渣,原來更多的小型老鼠,藏於吞肥的其他腸胃內,不過......現在都燒成炭灰。

「會長,符合你預期?」戴上防毒面具的病獵,上前來問。

「嗯,之後清理埋前面嘅瓦礫,就可以舉軍前進。」我說。

因為炸力過盛,連同隧道上方的瓦礫都炸了下來,陳一劍部隊之後需要做的事情,必先清理這些真正的障礙。

「各位!各位!」病獵向後方的隊員拍拍手:「拎鏟嚟掘走啲碎泥,仲有搬走啲瓦礫啊!」

這部隊遇上的問題,總算叫做解決了。

「會長唔該哂,之後應該無咩大問題,有咩事我會再派傳令兵,返去協會通知你。」陳一劍過來道謝。

「到南方駐紮後,記住傳令回報俾我知。」我提醒他。

「收到。」

「另外,關於嗰五位菁英病獵嘅資料,包括佢哋有冇家人,遲啲都一次過俾我,我盡可能幫佢哋善後。」

「嗯......」

到我離開隧道時,清脆的挖掘聲依然鏗鏗作響。

我騎馬回到夕鯨國城內,途經跑馬地馬場,無聊地往場內看去,回想自己首次的騎馬經歷,如今因馬兒全失而經營不善,被人徹底改建成一個堡壘。

從橋上望入去,能看到有小型農場、小型牧場等規劃,看上來是一項大工程,到底誰家的人,會這麼大手筆投資建設?多半都是天環人。

回到協會大堂,我到飯堂拿了份蔬菜卷吃。

一般廚部做什麼,我們當天就得吃什麼。

「會長先生,午安。」黎五寶真的到這裡上班了。

「做得開心?」我問他。

「可以追隨病獵係我嘅幸運!」他答。

「應該係叫「榮幸」。」

「榮幸......」黎五寶點點頭,跟著說一次。

轉眼之間,黎五寶他又到另一桌收餐盤:「先生,請問你仲要唔要啊?」

「唔要......太難食。」餐盤的主人,聲音聽起來很熟。

我轉頭望過去,是失意的瑪昆。

現在他能下病床了,但他似乎沒以前活躍,不再於大堂跟不同的病獵交流,反而獨個坐在飯堂中渡日。

「咁樣好似有啲浪費......你不如食埋佢......」黎五寶看見他盤子上,只咬了一口的蔬菜卷。

瑪昆這才抬頭,對他冷眼一瞧:「連你都要睇小我......?」

「病獵先生,我唔係咁嘅意思......」黎五寶呆若木雞。

瑪昆舉出一隻食指,狠狠地戳在黎五寶胸口心臟的位置:「你無資格。」

「瑪昆,好耐無見。」我坐到他的對面。

瑪昆看見我,才稍為收歛一下恨意:「係你......M。」

「五寶,幫我收咗個餐盤去,唔該你。」我拍拍五寶的膊頭,說:「剩低嘅蔬菜卷,你幫我打包拎去餵狗。」

「知道會長先生......」黎五寶把餐盤收走。

「你身體康復成點?」我直接問。

「普普通通咁......感覺喺地獄門口行完一圈......」瑪昆說。

「之後,你諗住點?協會仲有好多職位,可以俾你,你可以轉做教官。」我給他職位上的提議。

「斷咗一隻手嘅病獵,有學徒會真心尊敬佢?」瑪昆反問。

「有,絕對有。」

「我已經唔可以再為協會奉獻......」瑪昆凝視自己掌心,說:「我自己分唔清......我到底係邊個。」

「你個妹有冇嚟探過你?」見他頹氣十足,我轉換一下話題。

「邊個?......瑪茜?有,但都改變唔到啲咩。」盯著桌子看的瑪昆,突然望向我:「你覺得,世上會唔會有,令手臂再生嘅方法......」

我堅定地搖頭:「無。」

就算有,都肯定是邪門外道。

「我覺得......」瑪昆繼續逕自說著:「湯婆會有方法......」

「點解佢會有?」

「佢係協會嘅智慧寶庫......肯定有方法......」

「我連宜位病獵大師都未見過一眼,你覺得佢會再出現?」

早前還帶走了,遠洋而來追殺艾匡的犬學派隊長。

我不得不佩服艾康他,就像清朝追殺民國領袖那樣,不惜遠道行刺。

但那傢伙,為什麼會接受湯婆的收編?

「唔......」瑪昆沒再回應什麼。

隨著各戰線的展開,我每天都收到最新的情報。

包括,陳一劍的部隊已經推進到香港仔隧道往南的出口,並以交通基建管理有限公司作為戰線的據點,設置了大量木欄柵作為防禦。

另一邊廂,雲梨的部隊經已到達南面,正從奇力山的港島徑二段,試著接近南方領域,暫時未有任何人員傷亡。

薛墊仁雖然話不多,但行動力十足,已經全面控制望南的山路。

相反,富馬史那邊卻好像出現了問題。

因為他多天仍未能領軍抵達,我想要他佔領的深水灣道。

根據傳令兵最新得來的報告顯示,他們的大部隊持續幾天,都仍然在西旅指揮部作戰,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雖然富馬史沒向我求救,但責任就是檢視任何問題的我,還是上馬前往了。

港島北大部份地區,對於正常病獵來說,自由走動基本上沒太大問題,我在牆外的市區遇見病者,只會快馬加鞭回避他們,不作太多無謂的糾纏。

但有些時候,你總得出手解決......

例如在主要道路上,有隻病牙將你阻擋住。

我的做法很簡單,拔出劍傘騎馬斬殺。

來到黃泥涌峽道的西旅指揮部時,天色泛出詭異的血紅。

這赤色的紅霞,在日落時份很少會出現。

沿路我看到滿地都是病者的屍體,富馬史的部隊似乎一路過關斬將,再加上前方有兵刃相交的聲音,特別有戰火連天的味道。

有大量病者的屍體,就自不免有病獵的屍體,他們會被同伴用白布掩蓋住,但我眼下所見,只有約莫三具,損失不是太過嚴重。

途中,有些休息的病獵,就坐在一旁的地上,見我策馬而來,紛紛投來目光。

「會長!?」

我急剎戰馬,向他詢問:「富馬史大病獵喺邊?」

「佢喺前面......最前嘅戰事到......」他指向南面回答。

「前面仲有好多病者?你哋部隊好似攻咗幾日。」我說。

「唔淨止係多病者......仲有隻特殊病者特別難搞......」

「好......我去睇睇。」

又是特殊的嗎。

我再一次快馬加鞭,終於接近病獵們戰吼之處。

在進入深水灣道的長長道路上,二、三十名病獵正激烈地衝鋒,最前排的病獵手持大型盾牌,不斷向前方推進,各式各樣的病者就不斷前來冒犯。

「開盾!突刺!!!」資深病獵高喊。

眾人聽令,盾牌稍為打開一個小空隙,立馬數根長槍刺矛猛烈地伸出!

「唰唰唰──!!!!!」

「三連刺!」資深病獵再喊。

病獵們旋即收回長矛,並且再次刺出三次。

「盾陣!!!」

待最貼近盾牌的病者死後,他們才把盾牌合攏起來,繼續慢慢地推進。

「喝!!!!!!」這裡的戰爭甚是激烈,士氣都最為高漲。

「富馬史大病獵喺邊。」後方而來的我,問。

「係會長!!?富馬史大病獵佢喺最前方......」

「佢一個人?」

「係!」

「點解?」

「因為前面有隻特殊病者......我哋處理咗幾日都唔掂......」

我騎馬繞過部隊們,來到最前方的戰爭點,南風道和深水灣道的迴旋路口,這兒正是我要他們佔領紮營的地方,但如今仍是一個交戰場地。

富馬史他正跟一隻全身燃燒著火焰的病爪戰鬥。

這隻病爪是我曾經在財政司司長官邸,見過的男性病爪。

我認病者,比認人還要厲害。

「嗚嘩唦!!!!」病爪使出凌厲地撲擊,快如電光火石。

單手持矛的富馬史彎身避開一記,撲身閃避又躲開一記,最後看準時機一矛貫穿正第三次飛撲過來的病爪!解決了敵人。

「嗚啊嗄嗄啊呀......」病爪全身放軟。

恐怖而凶猛的行動,伴隨低沉的笑聲中止......

富馬史將長矛拔出,低著身子喘氣。

「富馬史。」我騎馬緩緩接近。

「會長......?」富馬史看向我,並警告著:「唔好太接近宜到......」

「嗯?」

「宜隻病爪......好快就會重生......」富馬史說。

「宜家仲係日落,應該會燒到佢變成灰燼先係。」我說。

「佢唔同......」富馬史這才說出,自己部隊這數天的經歷:「我哋原本已經攻入到深水灣入面嗰堆豪宅到,但我就喺財政司司長官邸到遇到佢......當時我同佢交戰咗幾個回合,以為佢會燒成灰燼而死......結果佢喺灰燼中重生......」

「點解!?」我印象中,上次都有把他燒死才離開。

「佢識得脫皮重生。」富馬史說。

脫皮重生......

「嘎......嗄......吼......嘐嘐......」本應燃燒殆盡的男病爪,其久經燃燒的皮膚下,居然隱藏著另一塊皮層。

那皮層正迅速地擴張,直至將外在傷痕累累、燒成焦黑皮膚脫開。

「咯......咯......」外皮開始牢固不住內在。

「啪咯......!」全身的久經焚燒的舊皮膚,像衣服般脫掉。

「我哋就係因為咁節節敗退......」富馬史慢慢跟他拉開距離,準備再一次地戰鬥:「而佢就一直追擊到宜到。」

「有冇肢解佢。」我問。

「嘗試過,但佢全身復原能力極快,就算完整切開咗......佢斷肢都好快會重生。」富馬史凝視漸漸站起的男病爪。

我下馬,拔出劍傘一同應對:「咁即係......佢係不死者......」

連日光都無法解決的男病爪,我們該當如何應付。

更何況,現在太陽都下山了。

重生過後的男病爪,發出刺耳的咆哮:「吼吼吼吼吼!!!!!!」

繼而,再向富馬史進攻!兩腳躍前,兩手胡亂地揮爪。

「嗖!」富馬史一記會心,刺在男病爪的胸口。

後方的我一劍刺入男病爪的心瓣,他立刻轉身揮爪,幸好我及早閃避。

「唦嘐!!!」男病爪想要襲向富馬史。

我拿起鉤傘,發射鉤抓將劍傘的手柄勾住,再收繩將它連同男病爪扯到面前,然後拔出插於其體內的劍傘,轉身閃到他的面前,快速往脖子砍出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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