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 第8章 心動

第8章 心動

我們找了個小涼亭坐下來。
Victoria取出支幼長的香煙點燃著。
她吹出一口煙「她是我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好得像碑文所寫”捨不去情深緣淺，放不下無盡掛牽”。」
我瞪大了眼睛。
這時一絲青煙飄進鼻孔，喘動我喉頭，我咳嗽起來。
「對不起。」Victoria立即擠熄香煙。
「咳…從未見妳抽煙。」
「嗯，平常我不會，就只在這兒。在這裡我就不期然會學起桃芷這事。」她泛起了一往情心樣子。


我不懂回應她的感情生活，只有默然聽著。
「我、桃芷和Tina都是識於微時，那時我們三個都年青，總是形影不離，一起逛購物中心、一起看電影、一起到酒吧。親密得像三姊妹。」
「桃芷她大學時和妳一樣也是念時裝設計。」
世事真無奇不有。連修讀的也是時裝設計，不知學校會否也一樣？
「那時正好我承繼了父親的製衣廠，也就順理成章她和我合伙做時裝，同時藉著Tina在媒體公關的人際關系打開了很多通道，我們三個就闖出了一番成績。」
「那是一件美事。」我由衷而說。
「我們三個關系…也漸漸昇華至親密伴侶…特別是桃芷…更是超越…」
我點頭表示理解。這世代愛同性的人不少，因為都是天生出來，不能改變。
「…但Tina和我亦有著同樣關系…」她黯然說。
「這對大家不公平！」我衝口而說。


Victoria輕輕地審視著我。
我又口出輕言，總是按耐不住。
「說得清楚點，應該是我們三個有著對等的關系。」她不自覺拿了支煙出來，但卻看了我一眼又再收回，然後說「這也是問題引發點。」
「有天桃芷和我說要去法國跟一位名師學時裝三幾年，我當時不許，因為她已在本地漸有名氣，這樣去了所有努力也付諸流水，可惜人各有志，我也無奈接受現實。」
「就在那天…我永遠記得那天下著濛濛細雨…我在機場為她送行…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可愛笑容…，她帶著笑意步進機場禁區，之後再也沒有出來。」
我感到心靈不安。
「隔天，從新聞赫然聽到有架去法國航班中途墜毀，我半顆心掉下來，我找了航空公司查證，聽到航班編號後，整個人都崩潰了。桃芷遇上空難。」Victoria說得眼睛也釀滿淚水。
「發生這事後，我把自己關在屋裡好一段時間，Tina每天都來照料我和安撫我，這也令我感到安慰，可惜後來無意中給我發現，桃芷去法國拜師一事是Tina一手安排，我實在驚訝，她居然背著我弄這種狡猾手段，她其實是想分開我和桃芷，因此我把哀傷變成憤怒，一下子把她趕走。」
聽到這裡我也為她們的事感到神傷。
「之後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慢慢重拾自己，寄情在工作上，轉眼多年。哀傷我已懂得收到深處，情感表達同時都冰封起來，直至八年前妳出現在我的Office。」


她輕輕按到我手腕上，我稍微有抗拒反應，但同理心使我容讓她。
Victoria感恩的看著我「我當時真以為上天憐憫我，給桃芷再世為人，慢慢我便清醒知道，妳是妳，桃芷是桃芷，這並不是什麼神蹟。我面對現實，奈何我卻不自覺的把妳當成桃芷。我希望妳能有桃芷的成就或比她便高。也希望給妳最好的。」
怪不得Victoria一直對我特別寬容，還將機會一次又一次給我，Tina說得對，我這種本事很平庸，我能做到總設計師，只是Victoria一手塑造出來，我能去名牌雜誌社訪問，也是Victoria悉心安排，…這令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
現在輪到我腦袋一片麻亂，她輕輕說出的故事，比起Tina的幾句話更有殺傷力，多年來建立的自信心，說穿了只是人家欲望下提煉出來的副產品。
她拍拍我手「妙，留在我身邊，做我公司合伙人，一同分享成果。」
我嚇得張大了口「我那來資金做妳合伙人？」
「妙，以後不要說這話。」Victoria從袋中取了片黑黑東西出來給我。
我接過手，出奇地望著她「是張黑色信用卡！」
「這是我給你的信物，作為合伙人應有的信物。」
我忽然有點暈頭，心壓一秒高一秒低，信心才剛到谷底，忽又飄上頂峰。我真的能成為一家上市公司的合伙人？還是我在做夢？
Victoria站起來挽起了我「來，跟我去另外一個地方。」
我似被她迷倒，傻傻地點著頭。
這次她開車來到一個只有平房的住宅區，每座房子都是白柔柔的獨立屋，門前兩邊有個小小庭園，她在28號的房子前停下，然後帶領我走進庭園，經過車庫時見到有台黑色跑車，是和她那台同型號的跑車。
在大門前我們停了下來。
「把母指伸出來。」她說。


我真是個乖孩子，大母指就舉到胸前。她將我的母指推送到門鎖感應器上，大門 “卡”一聲開了。
我看牢Victoria，她拍拍我肩膀「進去看看。」
我慢慢走進去，在玄關我已感到這地方清亮舒爽，說不出的舒服，客廳已有張毛絨絨的曲尺型沙發，傢俬以一應俱全，高高樓底已裝好幾盞時款吊燈，還有兩棵小椰樹盆栽，樓層上有三個套房，一個房間面積差不多是我現在住的地方大小。
門鎖是用我指紋開的，這代表了什麼，小學程度的人也不會蠢得不懂意思。
「Victoria，妳在和我開玩笑嗎？」我惘然說。
她走到我面前，捉緊我手認真說「妳幾時見過我嬉皮笑臉。還有我並不是要以錢財折服妳，這裡所有的東西，別以為是那種收買情人的禮金，我不來這套。…況且…我也不能改變妳的取向…」她別個頭舒口氣「工作上，妳要付出更多努力，我真心要妳跟我打天下，分享成果。」
我承認我心動了，但我看著Victoria不知從那說起好，我手上仍握緊那張黑色信用卡，內心仍否定這是屬於自己。
「妙，妳要為自己多設想，就用妳的功夫來證明這是妳值得擁有。」她殷切說。
在客廳裡，我們都靜下來互相看著對方，她那雙迷人的眼睛像在懇求我，氣壓使耳朵產生耳鳴聲，我理性的右腦正在跟任性的左腦鬥爭著，尊嚴與利益不能掛鉤， 這情況下，收了報酬，某程度上我便成了她的人。
嘿！我想到牛角尖裡了！她一向不是我老闆嗎？既然是這樣，也就一切依舊，反正我一向都不討厭這位美魔女。
我官式的伸出手「合作愉快！」
Victoria感動得想要哭出來，用雙手罩往我手，我真感到愕然，現在誰是主、誰在客？都反轉了，因為這我對她增添幾分好感。
「妙，妳今年28歲，我特意挑選了這28號屋，好讓妳記著這年妳走進人生另一階段。」她誠懇地說出來。
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