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週末的日子,亦是文學班第一次的補課。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們穿著便服的樣子。


這天,嘉柔穿了一件Oversized的粉色衛衣和緊身牛仔褲,給人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而千雪則穿了一條白色連身裙,臉上好像塗了少許的胭脂,十分合適她,這樣的裝扮,用美若天仙形容她亦有過而無不及。


「好啦,今日雖然係星期六,但係為左大家既成績著想,就叫大家返黎補課,希望大家係下年DSE有好成績。」






「你唔想比人照肺啫,麥Sir。」相信有膽量說出這句的,亦只有林嘉柔。


「呢位同學,你咁諗就唔啱啦,老師幫大家補課,實在犧牲唔少,為既,亦都係一眾親愛既文學同學。」


「虛偽…」嘉柔說畢便伸出舌頭裝作嘔吐的樣子。






「上次去機場寫個篇文都唔錯,尤其係千雪同學,繼續努力。」


「林嘉柔,你都有進步,至少唔係寫野食比我睇,你都加油。」


「哼,梗係。」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全班分數最低,又無心向學;這個人,一定是與我有什麼淵源,才會選到中國文學。






「為左令大家係卷二,即係答題上進步,今日會幫大家操卷。」


「下,又操…」嘉柔怨聲載道。


「所以,為左令大家有趣地操卷,我想大家寫啲野先。」


我走到同學們桌子前,一個一個地派發白紙。


「要寫啲咩?」千雪問道。






「我地由蒹葭開始溫習。」


「呢首詩係關於作者藉眼前景物,抒發對伊人既感受,雖然追求不得,但係佢並無發怨言,反而溫柔敦厚;所以想你地寫一首詩,或者短文,表達對伊人既感受,呢個人可以係任何人,因為作者都無表明係邊個,可以係你鍾意既人,朋友,情人,甚至係你既長輩。」


「邊個Ian啊,古代有英文名架咩。」嘉柔笑著說,我望向嘉柔反了個白眼。


「係呀係呀,個作者鍾意Ian啊得未。」我回答嘉柔。


「噢,佢哋搞基…」嘉柔再說。






「好啦,唔好亂講嘢啦。言歸正傳,我咁樣做係希望大家可以更加深入了解篇文章同埋作者既感受,大家開始寫啦。」


「墨子,你會唔會寫呀?」嘉柔問我。


「我?我點解要寫。」


「一齊寫啦,睇下你寫邊個都好。」說到此時,千雪的視線轉向了我。


「好啦好啦,我都寫啦。你地快啲寫,寫唔晒唔準走啊。」






伊人,在水一方;而你,卻在何方。
雖看著同一個月亮,但怨恨自己無法把月亮捧在你手心。
看到被風吹滅的蠟燭,也知道是時候在夢中與你相見。

我將此段句子寫在白紙上,對著這段文字強顏微笑。


「墨子你寫完啦?咁快既,睇下。」


「你專心啲寫啦,寫完咪俾你睇。」


「唔得啊,快啲比我睇啦。」嘉柔走出位置,走到我旁邊。






她突然踮起腳搶走我手中的白紙,但一不小心,失足撲在我胸前,幸好我反應敏捷,捉住了嘉柔的雙手,免得她跌倒。


「喂,你有無事呀。」嘉柔慢慢站穩,我依然捉著她的雙臂。


「痛…」嘉柔辛苦地道出。


「邊到痛呀?你坐低先。」


「手呀,你捉得我咁實。」原來我一直緊緊握著她。


「喔,對唔住。」


「你洗唔洗去醫療室?」


「無事啊,我女強人黎架嘛,少少痛算啲咩。」


「都叫左你唔好咁貪玩架啦。」


「咩喎,你唔比人睇啊嘛,最衰都係你。」


「你快啲返埋位先啦。」


「好,橫掂我已經攞到你張紙。」嘉柔得逞地高舉旗幟,有如搶灘成功達陣般興奮。


「唉,真係無你符。」


嘉柔仔細地檢查我所寫的文字,擺著一副認真的樣子。


我把目光轉向千雪,她卻面無表情,埋頭苦幹地寫,但我仔細看,她根本沒有在寫字,而且更眼泛淚光,她,怎麼不高興了?


「千雪,你寫成點啊。」我突然走到千雪旁說話好像嚇了她一跳。


「差唔多寫完啦。」我望著紙上,只有兩句。


「你可知道,你成為了我的伊人?
看來,你是不知道。」


「你既伊人係邊個啊?」我好奇地問千雪。


「Er…佢唔存在架。」千雪匆忙地解釋,可愛得很;看來千雪是不懂說謊的人。


「哦…」


「麥Sir…你覺得,鍾意一個人,應唔應該比佢知道?」千雪突然問道。


「應該啊,如果你唔講,人地又點會知呢?」


「咁如果,個個人…可能係你一世都無可能一齊既人呢?」


「世界上邊有無可能既事,咩都有可能,唔試又點知唔得呢。」雖然我曾經失敗,但我依然相信。


「嗯…」


「好啦,相信大家都寫完,咁麻煩傳出黎比我啦。」


「跟住落黎個半個鐘,我地就會教…」


補課終於完結,但距離中期考試卻越來越近…所以我決定,加開補課班;看看時間,原來工作到夜深了,身子也支持不住了,這個消息便留在明天上課才宣布吧。


「麥Sir知道大家都辛苦,但係就黎考試,所以我決定加開課後補課班,即係放學留低幫大家補課。」


「咁咪即係罰留堂?唔要。」嘉柔回答。


「當然,呢個補課班唔係強制性,自願報名,如果有興趣既話就前一日同我講,我就會預備比大家。」


「但係,統測成績唔過60分既,就一定要留低。」


「咩話,咁唔公平…」嘉柔扁嘴說。


「你都唔想考試成績唔合格架,你知啦,考試唔合格,要見家長架。」


「唉,好啦好啦。」


「千雪,你會同我一齊補課架何?」嘉柔可憐地問千雪。


「會啊。」聽到千雪地回答,我心底裡,卻長出一絲愉悅的幼苗。


「聽日就會正式開始補課,報名既同學要有心理準備,呢個係地獄式訓練。」我奸笑地對她們說。


看著她們上課時越來越專心,有時候連嘉柔也會答對問題,看來週末的補課班並非白費,加上接著的課後訓練,她們肯定如虎添翼。


時鐘上的長短針指向四時半,意味著地獄式訓練要開始了。


「好,講到明呢個係地獄式訓練,大家要做既野就會更加困難。」


「同大家玩個熱身遊戲,呢到有十個人,一人一句背出楚辭 九章 涉江;背錯個個人就罰抄個句。」


「唔係嘛…」嘉柔輕聲說。


「千雪,你識唔識背。」嘉柔問千雪。


「嗯。」千雪點頭回答。


「死啦,無背過添…」


「好,你先。」我指著頭一位的女同學。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


「下個。」


「帶長鋏之陸離兮,冠切雲之崔嵬。」


「到你。」我看著嘉柔。


「Er…」千雪一臉尷尬的看著桌子。


「係咪唔識背,唔識背就罰抄。」


「呢句係被明月兮珮寶璐,溷濁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馳而不顧。」


嘉柔默默地寫下這句,她開始意識到,這個地獄訓練,只是開端。

「繼續。」


「駕青虬…」


「又到你啦,林嘉柔。」


「Er…我唔識…」她的表情比之前越來越不悅。


「咁你知要做咩啦。」


坐在嘉柔旁的千雪也一臉擔心的看著她,全班,亦只有林嘉柔不會背。


「余將董道而不豫兮,固將重昏而終身。」


「林嘉…」我話音未落,卻傳來一陣的啜泣聲。


「我…我真係唔識…」嘉柔也終於按耐不住,將一整課的情緒爆發出來,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桌子上。


「我地休息十五分鐘,林嘉柔你出一出黎。」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