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地休息十五分鐘,林嘉柔你出一出黎。」
 
 
我把身上的紙巾遞向嘉柔。
 
 
「唔該…」嘉柔輕輕地擦走眼淚,但深深的淚痕卻留在臉上。
 
 
「Sorry。」我道出了一句道歉。




 
 
「嗯?」
 
 
「我逼得你太緊,我無諗過你感受,先會搞到你唔開心。」
 
 
「係我做老師之前,我一直諗自己唔會用傳統方法教書,我會以為自己既課堂好有趣,同學生既關係亦都會好好。」但當我進入了聖馬蘭中學,發覺一切,都不由得。
 




 
我看了嘉柔一眼然後接著說。
 
 
「因為我覺得學習係源於興趣,而你既興趣,好奇之下就會成為你學習既動力,並唔係因為強迫之下,俗語都有話,勉強無幸福啊嘛。」
 
 
「所以我會認為,修讀選修課亦都係因為自己鍾意個科先會揀;正如你鍾意一個人,你對佢有興趣,你就好自然想認識佢更多,而唔係逃避佢。」
 
 




「咁點解,你會揀讀文學?」我問嘉柔。
 
 
「因為…我鍾意寫野…由細到大,我都想成為一個作家…」想不到,林嘉柔會給我這樣的答案。
 
 
「既然係咁,你就要努力啲;如果你真係想做一個作家,你就比心機,我相信你一定得。」
 
其實,我有點可憐嘉柔;背書,答題,不斷做卷,這樣的學習方式似乎不適合她,我相信嘉柔只是有心無力,文學豈不是自由奔放的嘛?現在被這些考試題目,範圍框著,簡直就是弄巧成拙;但現實就是如此,要得到自由,現在就唯有被框著,努力地把這些框框逐個擊破,才能達到自己夢想的天空。
 
 
「林嘉柔,你等我一陣。」說罷我便走到樓梯口的飲品販賣機買飲品。
 
 
我把蘋果綠茶遞給嘉柔,她也漸漸展露出微笑。




 
 
「比你架,飲啦。」
 
 
「你整喊人仲咁惡架。」
 
 
「不過多謝,嘻嘻。」看見嘉柔重拾笑容,我也是安心許多。
 
 
「仲有,呢隻X地蘋果綠茶唔好飲架,都無味既,買另一隻先好味㗎。」嘉柔得意地說著。
 
 
「無你咁好氣,差唔多夠鐘繼續上堂啦。」我提醒嘉柔。




 
 
當我走進課室,整個班房的氣氛十分凝重,彷彿被凍結一樣,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Er…我地繼續…咁由於時間關係,我地呢個背書既環節就暫時到此為止,下次先繼續。」
 
 
「你有無事啊。」千雪溫柔地關心嘉柔。
 
 
「無事啦,我地上堂啦。」嘉柔展露出她以往活潑的一笑。
 
 
「雖然呢個係地獄式訓練,但係我都想大家學得開心。所以跟住落黎我就會播一啲關於文學範文既影片比大家睇,希望大家更容易吸收當中內容。」




 
 
 
「哇,個個人咁搞笑既,唔忍心睇到牛個驚樣,反而用羊就覺得有唔同?」嘉柔說。
 
 
看來,用影片教學似乎更能進入人心。
 
 
「條片就播完啦,相信各位同學都明白個故事講咩,以羊易牛,孟子想借呢件事講齊宣王有不忍之心,並希望佢能夠放棄暴政,霸道為政既管治方式,反而推廣仁愛…」
 
 
「哦,原來呢篇文係咁解…」嘉柔說。
 
 




「呢篇文,好似一早教過啦喎。」我揶揄她。
 
 
「不過都好既,咁樣既溫習方式令大家重溫一次,又入腦啲。」我續說。
 
 
「好啦,今日就黎到呢到,大家可以放學啦。」
 
 
「Bye墨子!」嘉柔再感謝我送她的蘋果綠茶便帶著笑著離開課室。
 
 
而我望向課室,發覺千雪早就離開了,剩下我孤身一人的身影,罷了,我整個人生何嘗不是這樣。
 
 
「叮~」
 
 
「咦,Jason?」Jason他中學跟我情如兄弟,只可惜,他在大學也到了外國讀書。
 
 
「J:喂,好耐無見啦,麥仔,我返左黎香港,去飲返杯?」
 
 
如果要形容Jason,他可算是完美,180陽光男孩;若果在籃球場上找不到他的身影,我想,最帥氣,最吸人注目的就是他。而Jason更精通幾國語言,在外國讀翻譯,家境聽說也不錯。
 
 
「我:好啊。」
 
 
「J:電聯啦咁~」
 
 
電話隨即響起預設鈴聲。
 
 
「喂,麥仔?」久違的聲音,能夠相聚實在感動。
 
 
「好耐無見啦Jason。」
 
 
「過左咁耐,終於返到黎香港,真係懷念。」
 
 
「你唔洗抖下先咩?」
 
 
「唔洗啦,我琴日已經訓左成日啦。」
 
 
「好啦,今晚邊到等?」
 
 
「8點老地方?」
 
 
「好。」
 
 
還記得,以前週末都會跟Jason到酒吧看足球,喝酒;到現在我也對足球沒什麼興趣,也跟許多女生一樣不知道越位究竟是什麼星球的物件。
 
 
「Hey,墨子。」Jason熱情地給我一個擁抱,此時的我竟驚慌失措,他果然是浸淫在外國生活長大的人。實在,沒有什麼人會給我擁抱。
 
 
「唔好講咁多啦,入去坐。」心裏突然有把聲音跟我說。
 
 
「作為老師,你應該出現在酒吧嗎?」我說。
 
 
罷了,我隨即把那聲音忘得一乾二淨。難得跟好兄弟一聚,又不是去什麼色情地方。
 
 
酒吧裏的燈光昏暗,聚光點都在吧台上五光十色的雞尾酒,還以為會有喧鬧的音樂,但反之播的卻是jazz music還有零星酒杯的碰撞聲,而每張桌子上的蠟燭都點綴了這單調的空氣。
 
 
「而家啲酒吧咁有情調既。」
 
 
「咁先吸到客,價錢又可以提高啲,而家啲人鍾意享受,鍾意Chill;如果酒吧有陣煙味,音樂大聲到震耳欲聾,燈光多到你眼盲個啲,已經無人去架啦。」真是如此?以前這些充滿特色的酒吧都過氣了?
 
 
我們坐下,Jason用流利的英文點了兩杯我聽不明白的酒,或許我太久沒來酒吧了。
 
 
「點啊你,做老師做成點?」Jason純熟地點起香菸,深深呼了一下,隨即又吐出煙圈。
 
 
「你以前唔食煙架喎。」看到Jason抽煙,就如看到一個和尚吃肉一樣,令人驚訝不已。
 
 
「以前打波啊嘛,而家做野,點都要食。」他這話,彷彿是香菸自己跑到他口裏。
 
 
「食煙令人唔洗思考,可以沈醉係煙圈裏面。」他再說。
 
 
「你要唔要?」他把香菸遞向我。
 
 
「唔啦。」我揮手拒絕。
 
 
「係喎,你老師黎,差啲唔記得,哈哈。」他按熄香菸,煙灰跌進煙灰缸,隨即又打開火機,用手護著香菸,免得被火吹滅,然後又點上第二枝香菸。
 
 
「你返黎,係做野定係當旅行?」我問Jason。
 
 
他又吐出了一個煙圈,這次煙圈把我完全濃罩,其實,我有點討厭。
 
 
「我返黎結婚。」
 
 
「結婚?無聽你講過既。」
 
 
「係呀,拍左拖兩個月,下個月就結婚。」年紀輕輕的Jason,戀愛兩個月就結婚,難道就不想繼續二人世界?
 
 
「其實,我唔想結。」他又噴出了一個煙圈,這次,他噴出的似乎是失落。
 
 
「點解?」
 
 
「我老豆有cancer。」
 
 
「我屋企人想我係老豆過身之前睇到我結婚。」Jason繼續說。
 
 
「哦…你爹地又會無端端有cancer既,早排先係茶餐廳撞到佢。」我跟Jason父親的確認識,因為至小沒有家人照顧,Jason在高中開始便經常帶我到他家玩;從那時,便認識Jason父親,新年時亦會到他家拜年,也特別高興,因為利是總是厚厚的。
 
 
「唉,世事無常啊;同你講啊,呢條女,我一早就想同佢分手。」
 
 
「分手?」我再問。
 
 
「佢比綠帽我帶。」唉,愛情總是會遇到挫折,沒有戀愛,便沒有傷心;別說一段關係總有快樂難忘的經歷,分手時的悲痛總會掩蓋快樂的記憶,或許,就是那些快樂的記憶使人痛心。
 
 
「女死女還在,下個更可愛啊。」想不到,我一個文學老師會說出這種俗套的話來,說完後我也是起了雞皮疙瘩。
 
 
「希望啦。」
 
 
「咦,個女仔幾靚喎,唔知係到做,定係黎飲野架呢。」Jason指向遠處的桌子,我亦只能用金睛火眼去觀察。
 
 
當她漸漸走入光線,輪廓更為明顯時,我終於看見了她。
 
 
「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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