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萬年少女: 第五章　四百萬年的終點　１１

校內一片混亂，我們把水硝玉搬到AB612讓她躺著；見她臉色蒼白，全身冰冷，她說她需要一種叫Thorium（釷）的元素才能穩定下來。

釷元素以前有加入玻璃或陶瓷，但後來知道釷有放射性才逐漸被取代，時至今天日常用品當中越來越少見到。它的氧化物是已知的氧化物當中擁有最高溶點的，可用來做隔熱素材，例如化學實驗室使用的坩堝。以上是按照水硝玉的話收集雜物讓她恢復神智後跟我們解說的。

「我平日戴的髮飾是釷陶瓷。釷是人類發現的第二種放射性元素，第一種是鈾，那是鏡姊平日穿戴的耳環。」

水硝玉從電子零件和實驗器具的雜物堆中爬了起來──畢竟我們沒把握什麼東西有她說的釷元素，聽說以前真空管之類的也有加入釷，就什麼都搬過來試試看。

馬克思插話問：「話說李白你之前都往哪裡去了？總是在重要關頭回來搶鏡。」





「這段日子我也獨自調查了一下，反正我們一向分頭行動的嘛。我查的是水同學還有紅大小姐的背景，還有水教授。」

我答：「不用懷疑李白，他不是那個放偷拍器監視我們的人。馬克思你發現偷拍器是因為偵測到房內有其他WiFi訊號吧？但李白本來就能隨意進出實驗室，他不需要用網路傳送或者串流拍攝資料，他帶錄音筆或者偷拍鏡頭放到自己座位上我們也不會察覺，之後每天回收資料就好。」

順便把偷拍器拿下來。

「原來實驗室被監視啊，還好我沒有理會你們自己調查，哈！」李白又摸下巴說：「不過這裡只有我們出入啊，是誰幹的？」

馬克思也確認過出入紀錄，確實沒有外人。我答：「既然不是李白，亦不是我們幾個，剩下來最有可能放置偷拍器的人就是曾經跟我們來過實驗室的，是妳對吧？」





「我……」水硝玉低頭說：「我不可能反抗媽媽的。」

「是水教授的命令？」我問：「妳之前答應會跟我們合作阻止水教授的計劃，難道都是謊話？」

「不是！」她嘆氣說：「但這個很複雜，很難簡單解釋給你們知道……」

「那首先從妳的身世開始說起……還有鏡姊的事。」

「鏡姊是我的姊姊，我們是雙胞胎，她是我的一部分；我和鏡姊就像是玻璃的兩面、鏡子的倒影，而且我們不是普通的姊妹，甚至不是普通人。你也知道我們能控制時間吧？那是病毒的副作用。現在你們尋找的病毒是以前我爸媽一同研究的，他們留意到量子世界的奇特性，希望能夠把量子現象帶到現實。可是量子現象只影響微觀世界，大尺度的現實世界沒有像薛丁格那樣半生半死的貓；但爸媽覺得沒有例子不等於不存在，正如在黑天鵝被發現之前大家都認為天鵝是白色一樣，因此他們從最微小的生命開始著手──把病毒量子化。





「量子病毒十分成功，能夠感染細胞令到細胞呈現量子現象。這是一個大進步，亦給爸媽帶來鼓勵；加上其他大人的期待，爸媽甚至再躍一大步，希望直接把人類量子化。乍聽之下，一個細胞跟整個人體的量子化本應有很大分別，但爸媽走了個捷徑，就是對人類胚胎進行實驗……所以我和鏡姊都是試管嬰兒，在實驗室內受精、培養、注入病毒基因，再放回媽媽體內。就這樣我和鏡姊平安出世了。諷刺的是，那時候我們跟普通的嬰兒一樣，所以連爸媽都以為實驗失敗；直至我們長大身邊開始有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情發生，爸媽才知道自己的實驗成功，而且是個能改變世界的成果。」

水硝玉一邊玩弄手上的釷陶瓷，一邊繼續解說：「小時候那些大人看見我們性格變來變去，又經常忘記昨天發生過的事，反而一年前的卻記得清楚，以為我們有精神病或者人格分裂。確實我們分裂了，但不限於精神上，連物質上也分裂了。我和鏡姊的靈魂和肉身同樣寄宿在同一個軀殼裡面。」

我問：「人格分裂有兩個靈魂寄宿我懂，連肉體也有兩個是什麼回事？」

「肉體是物質、是細胞，它們呈現了疊加態，像薛丁格的貓一樣，我既是硝子亦是鏡。」水硝玉拿起釷陶瓷說：「有時候我是水硝玉，有時候又變成鏡姊，爸爸花了好些工夫才把我們的狀態固定下來，就是靠這東西。接觸高密度的鈾元素時是鏡姊，換成釷元素就水硝玉。」

聽後不只是我，我看其他人亦是難以置信。

水硝玉續道：「不過那只是開始。量子化帶來很多神奇的副作用，包括時間逆行。爸爸希望能改良病毒直接應用在人體身上，可惜失敗了。原因是體內細胞量子化的速度不一樣。例如只有右手量子化的話就好像右手不是自己的，更嚴重的是腦細胞量子化有差異，左右腦分開的話更會產生幻覺，彷彿自己被另一個陌生人佔據了身體，大部分病人會因此出現極端的自毀行為。」

我答：「所以那些學生死狀獵奇就是這原因……」

「那主要是鏡姊跟媽媽做的。鏡姊比較討媽媽喜歡，所以你們之前一直看見她，很少見到我。」





「那妳呢？妳反對水教授的計劃？」

「當然。這病毒太可怕了，放任下去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人類文明會徹底滅亡。」我問她：「這樣說妳覺得有可能嗎？」

「人類嘛，由南方古猿人起算活了約四百萬年，真是漫長。但任何事物都有期限，總有一天會消失，就連恐龍活了超過一億年亦難逃絕滅的命運，人類又有什麼特權……」

我閉上眼睛，感慨生命消逝，但沒時間感傷了。

「明天是星期六，是我們最後一天的機會。只要時針越過十二點，軍隊就會行動，病毒的秘密就會埋葬在這裡。」

水硝玉說：「你們想要的病毒樣本，或許在媽媽的手下那裡會有一些，那個叫Nicholas的人，他是政府的劊子手。」





「這樣目標確定好了。」

一起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