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Sale屎的羅曼蒂克: 13. 截然不同的22歲

飯後回去，人流比想像中要少，兩三個同事分成小組各有各地小聲講小聲笑。就在我正考慮要加入到那個小組時，對講機傳出了一個讓每個小組立刻解散的消息。

「Alaina兩分鐘後會來到女裝，Alaina兩分鐘後會來到女裝，全部散開，busy hand，記得要greeting.」

大家紛紛各散東西，收起笑臉，還有些因為太熱而脫下西裝外套的同事，急忙地把外套往身上套。沒有在幫客人的同事則走到最近的架子旁，疏著明明很整齊的衣架。

我茫然地看著這情景，跟我一樣反應不過來的還有Christy。我們相互看了一眼，不明所意地向其他人的舉動學著做。

一位龐然大物走住了女裝後，過份愉悅的高分貝聲音從兩位早就在門口等待迎接的經理嘴巴裏發去。





「Hi, Alaina.」

「Hello! How are you?」

「Hi, I am so happy to see you guys. 大家好嗎？」

她們熱情如火的態度，虛偽的讓人難受，但那位大人物似乎對此非常受落。她滿足的笑容，讓圓潤的臉看起來更顯飽滿。

「她是誰呀？」





在我付近的Christy小聲地問我。沒想到她會主動跟我講話，我有點愕然，但也隨即回答。

「我也不知道，感覺是高層吧。」

「假裝在疏架呀。」

在我前方的Ernie對著我們做口型，手舞足蹈地對我們提醒。

「現在準備走進ND area. ND 同事記得greeting.」





得知那位龐然大物走進了ND後，Contem的同事才稍微放下警惕。Christy趁機走到呀瑩旁邊探話，我也悄悄地跟著走到呀瑩身旁。

「呀瑩，她是誰呀？」

「認住她，她是我們店的總經理。不過也很好認啦，很難有比她更豬的人了。」

「經理都很努力獻慇懃。」

Christy直接的話讓我感到意外，直話直說的性格跟她嬌柔的外表不太相配。

「我們這裏常常有高層下來，你們要好好記住他們的樣子。」

「之前有個新人不知道她是誰，然後態度不太好，第二天就被即時解僱了。」

呀瑩的話讓我們兩個都倒抽一口氣。






「你也是新人嗎？」

呀瑩走開後，Christy主動跟我說話。

「嗯嗯，比你早來一周吧。」

看Christy的視線在尋找我身上的名牌，我便馬上自己介紹。

「我叫Gabriella, 他們都叫我Gabi.」

「Christy.」

「聽他們說你也是96呀？」





「對呀。」

她爽朗的微笑看起來並不討厭。想試著跟她變得親近，我也主動找起話題來，但好奇的雙眼總是離不開她無名指上的耀眼鑽戒。

「聽說你結婚了。」

我小心翼翼地提起她結婚的話題，幸好她的態度依舊爽快，這讓我放心。

「對呀，才結了不到一年。」

「挺厲害的，這麼早就決定要結婚。」

「沒辦法呀，那時候懷孕了。」





「那......孩子現在......」

「我兒子現在三個月了。」

我驚訝地看著她一下子說不上話來，目不眨睛地看著她那張還是少女的臉孔。

「不好意思，我有點太震驚了。」

「哈哈哈哈......沒關係，都這樣。」

「你這麼小一顆，好難想像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

看著她一笑置之的態度，突然對她多了一份敬佩。

22歲當媽媽是件多麼吃力的事，我都難以想像了，她卻還能能如此樂觀地面對。





「Alaina在巷尾，準備走進contem. Contem 同事準備greeting.」

對講機傳了的話嚇了我一跳，我和Christy馬上散開走到衣架前假裝在忙。

Alaina不發一言地匆匆經過Contem走出女裝, 身後跟著兩位經理。

「走了嗎？」

她走後沒多久，Ernie便第一個開口問。然後大家都陸續接著確認她的去向，有些人走到巷子邊上確定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後，再用對講機傳開去。

「走了吧？」

「走了，走了。」

「可是她臉看起來很黑。」

呀瑩納悶地說完後，呀業頂著一張慘不忍睹的臉靜靜地飄到巷子邊上。呀瑩像似已經猜到了什麼，好笑地問道。

「怎麼了？」

「她拿著這件衣服問我為什麼拿這麼皺，然後再黑著臉罵說她沿途已經幫我們把好幾個外露的價錢牌放回衣服裏。」

「只能說你今天很倒楣。」

「誰叫的平時補貨的時間不熨衣服，活該啦。」

呀瑩愛莫能助地說了一句，不會看氣氛呀Mei手放在他的肩上吐嘈說，結果呀業的臉更黑了。不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我可憐地看著他露出尷尬的笑容。

一天無聊地結束後，隔天早上剌耳的鬧鐘殘忍地把我叫醒。昨天下班後，十點多才到家，洗完澡都快十一點了。再用用電話，看看劇，快兩點才睡覺。追更真的很要命，但看在明天能放假的份上，我忍了。

我看了一下更表，今天幾乎Full Team上陣。早會上人才鼎盛，大家都一臉絕望。

「今天Full Team上陣，人手非常充足，希望今天不用加班，大家加油啦。」

加班？不要吧，明天放假才來加班嗎？

我偷看了一下旁邊的人的表情。站我一旁的Ernie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其他人的表情普遍也並不明朗。

「明天正式public sales開始，今天七點前把新的價錢牌打印好，六點半會開始全場轉牌子。」

「絕對不能比六點半還要早，上次已經被罵了。」

「全部一臉要死的樣子，哈哈哈哈.....」

Mandy站在經理旁邊抱胸仰後幸災樂禍地笑著說。

「跟可以往一樣，減價期間店舖營業時間會加時到十點才關門，所以從明天開始，上班時間也會有變動。之前已經發到whatsapp裏，看清楚才上班呀，明天不要給我遲到說我不知道。」

呀Kate最後補充說。

「沒什麼了，大家加油吧。」

一大早，氣氛比平常還是死氣沉沉，嘆氣聲比平日還要多。Supervisor Mandy，呀Kate 和經理的話讓大家的臉上更顯疲憊。

忙完早上的例行公事後，看早上人流還不高，同事捉緊時間在為剛才經理說出價格牌的事做準備。

Ernie手拿著一台掃描器，對準價格牌逐一掃。每個area都響著機器的嗶嗶聲。

呀業突然走過來問道，身後跟著新人呀Ryan。

「Gabi你會打印價格牌嗎？」

「不會呀。」

「兩個一起教吧。」

Ernie聽見便馬上自動自覺地把掃描槍遞到我手上，他因為能偷懶而露出燦爛的笑容。

真想一把掌摑死他。我瞪著他接過掃描器。

打印價格牌的機器放在最後面的收銀處裏面，我們跟著呀業走，一路走到最後，路上三個人都不發一聲。無聲的尷尬害我不自在地到處張望。

來到打印機前，呀業便馬上開始教學。一聽到他的聲音，剛才的尷尬才緩和下來。鬆一口氣，我專注在電腦屏幕上的無數個按鍵上。

結束後，呀業跟我們確認問道。

「Okay嗎？」

「Okay.」

Ryan自信地回答，我跟著在一旁點頭。

「那你們自己來了，我先去忙其他的。」

呀業離開後，Ryan便對我問道。

「你要打印很多嗎？」

「不用不用。你先用吧。」

「昨天沒記住你名字，怎麼稱呼你？」

「Gabriella, 叫Gabi就可以了。」

「我叫Ryan.」

Ryan說話很主動，言行舉止看著都感覺自信滿滿，毫不怯場。對著女生說話也很有禮貌，不會像某人一樣總是不正經。

想到這我又不禁翻了個白眼。

「怎麼都打歪了。」

「剛Eric好像說打之前也先移好位置......你再試一次。」

看到Ryan對著打印出來的價格牌，罕有地露出懊惱的表情，我主重上前幫忙。

「好了，謝謝呀。」

你看人家，笑容也舒服剛好。那像誰，笑起來誇張得一臉蠢相。

最近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起Ernie，也因如此看到他的時候總讓我莫名煩躁。

Ryan突然對我說話，我怔了一下慢了一拍才回答。

「你在這工作多久呀？」

「才一週。」

「之前在那工作呀？」

「我剛畢業，第一份工作。」

「哦。幾歲呀？」

「22歲。」

「你也96嗎？你看著好小。」

又是同年的。人事部最近是只聘請96年的嗎？

「對呀。你工作很久了嗎？」

「對呀，做過幾份工作吧。之前有做過健身教練，也做過地盤工人，都是體力活吧。」

哇，心裏由衷感到厲害。再給幾萬我也做不來的辛苦工作。

「聽說地般工很好賺錢。」

「對呀，可以很要命的。我就是因為傷了才不幹的，雖然工資真的不錯。」

我們手上各拿著一卷厚厚的價格牌，往contem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了一個女同事不停地把架子上的衣服掛在自己的手臂上。

「那個穿便服的，抱著一堆多衣服的是誰呀？」

「Personal Stylist. 他們是以預約形式接待客人，主要是替客人做做型設計。嘛......其實也是銷售的一種。」

其實我也是Wendy姐告訴我才知道的，但為了在新同事面前表現一下自己，我故意用了一副非常肯定的語氣為他解釋。

「那他們工資怎麼算？」

「聽說比我們抽成比我們高一倍。」

「說到工資，我們的工資買真挺低的。這麼多份工作，這份最低了。」

「那的為什麼要做呀？」

「之前受傷了，想找份輕鬆一點的工作休息一下。而已其實我正在申請海關的工作，現在等面試而已。過了，這邊就辭職了。」

「海關工資不錯，升得也快，做兩年後再升上去三四萬。這樣賣了現在的樓，加上工資就可以和媽媽一齊買新樓供了。」

是個很有規劃的人呢，感覺是個不錯的男生。

不像某人……

「那爸爸呢？」

「那個仆街，我不打死他就算不錯了。」

Ryan突然罵起髒話來，我猛然抬頭看著他一下子接不上話。

「哦……關係不太好呀……」

「他那個垃圾，每天只會發脾氣！我媽的電話才比他摔爛，手又被他打到瘀青。正人渣。」

「你家......好嚴重呀……」

突然接收到這麼衝擊性的話，我腦裏頓時短路。

這不是家暴嗎？這種事......可以這麼隨意就告訴我這種閒雜人等聽的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生氣，但幸好語氣也還算冷靜，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收拾這個敏感的話題，但我仍然在心裏思考著要怎麼結束這沈重的話題。

「這麼多年習慣了，我考上了海關就解脫了。」

「那......為什麼以前不報警呀？」

「報過了，我媽也說過要離婚呀，然後他又說他會改之類的狗屁。我媽又心軟呀，然後不都一樣。」

「哦……」

有位客人在不遠處場手示意我過去幫忙，我馬上借機會結束這段我應付不來的對話。

「我先去忙呀。」

我掉下一句，便匆匆走開。

我很感恩，我的22年人生能過得如此風平浪靜。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一個比一個厲害。


「跟呀Ryan很聊得來嘛。」

招呼完客人後，我在收銀處處理著要送去改衣的外套。Ernie不知道什麼時間走住來，輕輕地撞了我一下調侃著我說。

「還可以呀。」

明明昨天自己跟Christy也聊得很開心。

不爭氣的我又在心裏默點賭氣。

「怎麼了，喜歡人家呀？」

「跟人家學習一下好不好，不要整天在這耍廢。」

「哇……這麼快就跟別人好上了，貪新忘舊的傢伙。」

「對像是你的話，誰都會貪新忘舊。」

我不耐煩地跟他頂嘴。不經意地下重了語氣，Ernie愕然地看著我。

被他盯得心虛，怕被他發現我無謂的小情緒，我馬上拿著衣服轉身離開。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亂發什麼脾氣。心裏有把聲音一直在敲打著心臟。彷彿想要告訴我一個秘密，一個關於我自己，我卻不想要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