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宿之後,我們都十分疲憊不堪,基本上洗澡之後便倒頭大睡。

不幸地,翌日我們都生病了。

我猜應該是出汗之後長期身處低溫環下所導致。

我們同時出現發燒、頭痛、感冒的症狀,幸好大家的情況不算嚴重,尚有行動的能力,可以走路和進食。

因此接下來的數天都再沒有外出,只是靜靜留在民宿休息,因為如果離境時還在發燒,就不能夠登上飛機,那屆時就十分麻煩。



生病的第一天我們二人都非常辛苦,特別是雪遙,不過總要解決食的問題,於是我唯有硬撐著身軀,頂住疲倦和頭眩外出購買需要的藥物和食物。

每當我替雪遙更換退熱貼時,看到她痛苦的睡相,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發燒,還是她腦內那顆腫瘤所帶來的痛楚。

一想到這裡,我便感到很無助。

但是我知道此時更無助的,是雪遙。

至於之後幾天的事,可能是發燒的關係,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大概就是一同躲在被窩中睡覺、軟趴趴地吃飯,完全是兩個病得迷迷糊糊的中學生身在異地相依為命的感覺。



在互相扶持之下,我們在離開前最後一天幸運地康復得七七八八,最後成功出境,總算是能夠上到飛機返回香港。

在巴士上,雪遙都沒怎麼說話,只是默默靠在我的肩膊休息。

我回過神來看出窗外,發現巴士正在青馬大橋上行駛。

越來越接近對面的陸地。

即使橋有多長,總有一刻要越過。



對吧。

這趟旅程沒出意外,只是雪遙為了不製造麻煩,才強迫自己用藥物控制,但回港之後,不敢保證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更別說之前她的意願是不接受手術。




我發現自己不經意流下了一行淚水。

並不是因為我害怕雪遙的離去。

而是恨自己無能為力。









其實我知道,也明白雪遙的選擇。

只是,很不捨。









雪遙在差不多下車時醒來,她看到我紅透的雙眼,便悄悄地把臉靠在我胸前,然後輕輕握著我的手。

臨分別之前,我決定把一直送不出的鑰匙扣送給雪遙。

那是一個櫻花形狀的粉色鑰匙扣。

「咩嚟?」

「之前平安夜諗住送俾你,嗰陣冇送到之後就一直搵唔到機會送俾你。」

「哦......」她打量了鑰匙扣一會,便收進口袋裡。

「多謝。」她微笑道。



「呢幾日辛苦你喇。」雪遙細語道。

「嗯。」











「係呢。」



「你聽日..仲返唔返學?」我問。

她思考片刻後,並沒有回應我的問題。

只是留下一句說話。

「......」

那是她最後跟我說的一句話。

春風徐徐拂過,那個背影亦隨之離去。

自此,我就再也沒見過雪遙。

這個女孩從我的生命之中徹底消失了。

















「多謝你拯救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