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不平: 第二章 過去 (下)

那年項鳴六歲，一家三口正在田地裡幹活。卻聽得村人驚呼，便都走到村口去看。只見在那遼闊的荒原遠處，風暴揚沙，有森森電光閃爍其中。
 
「好大的沙暴。」村人紛紛驚嘆。
 
誰知那沙暴竟是向著村子推移過來。要知這荒原極大，一眼望去之處，其實有數十百里之遠。但那沙暴走得奇快，數十息間，便近了一半，眾人這才知道要逃命，連忙向毁跑去。
 
但人如何跑得過風？轉眼間村子內風沙大作，日月無光，天地似要被這暴風撕裂。項鳴和父母跑不到屋內，就抱住路邊的老樹活命。
 
沙塵中，項鳴見到有兩人騰飛空中，一人手上雷電大作，化作一條長鞭揮出，另一人揮手間有無形劍氣，將雷電切斷。二人你來我往，招式大開大合，村子內房舍被劍氣掃到，當即倒下；雷電又四處引火，一時間天崩地塌。
 




二人邊鬥邊走，無幾便揚塵遠去了。項鳴跳下地來，回頭去看那爹娘，卻見父親衣衫碎裂，渾身是血，竟是被那劍氣掃中小腹。村中人連忙將他搬到平靜處，又叫大夫來看，一時生死未卜。
 
不到半日，有一佩劍修士騎馬而過，項鳴認得是那御雷之人，哭喊著撲上去，要他還爹爹一命。眾人見了，紛紛來阻止，說仙家不可侵犯。那人抬手帶雷，便要轟殺那攔路之人，見是個小孩，也才作罷。項鳴勢不罷休，雖被眾人拉住，口上仍喊個不停。眾人聽著，才知道這就是那使雷之人。
 
有人識得勢態，便軟語請求那修士：「仙長法力高深，與人鬥法，卻不知凡人軟弱，吃不消仙家的大法。如今村內屋舍盡毁，沙暴中傷殘甚多。凡人別無他求，但有數人性命垂危，求仙長大發慈悲，救那幾人性命。」
 
那人冷哼一聲：「仙家良藥，豈為你所用？這裡有黃金數十，拿去便是！」語罷，扔下一袋黃金，騎馬欲去。眾人想攔，立時馬邊雷電大作，又傷了一人。眾人心知攔他不住，只好放他去了。
 
所幸項鳴父親保住了性命。但不過數載，就早逝去了。母親傷心，又要下地養兒，憂勞成疾，半年後也隨父親去了。
 




這事前後死者兩人，傷者十一，一人留有殘疾。
 
項鳴傷痛之餘，又是迷惘。這十三人的公道要找何人說去？地方官吏，即使知着了，又如何奈何得那來去如風的修道人？這世間不公，竟已至此。
 
更令項鳴不解的是，村人都將此事當作天災，不曾憤慨，也不欲追討一個說法。何以要忍氣吞聲？何以如此卑微？項鳴找不到一個說法，心中也不是恨，只是覺得，這問題如若不解，自己縱然顯貴一方、位在萬人之上，也永不得安寧。
 
自此，項鳴便無心修道之路，以為那修道人的無上神通，正正是世間不公不義的根源，心中厭惡。
 
卻說那老先生再談了些宗派之爭，時政利弊，眾人便紛紛回房間去。項鳴收拾打掃過後，也去歇息。但他未走到房間，卻見到自己房門敞開了，心下奇怪。走到門前一看，方才遇到的那隻碧眼白貓竟坐在自己床上，瞇著眼睛舔弄手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