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永遠(十)


聽見陸瑜語帶威脅,葉成開只是淡淡地說:「陸律師,我知道你很好,只是……只是我配不上你。」
「你拒絕我,你拒絕我……」陸瑜仍在喃喃低語,然後她突然狠狠地說:「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啊……我明白了,是甄雨,你看上了她?不……你跟那賤人一直眉來眼去的,原來你早已跟她有一腿!是不是?但她是『天兒』啊,你也要?」
陸瑜口中的「天兒」,彷似是人形病毒,彷似是將會傳染世界的瘟疫源頭。
葉成開只有說:「陸律師,你累了,還是回去吧」
「誰累了?」陸瑜一改以往溫柔的臉容,她瞪著葉成開,嘿嘿冷笑,「還以為你平日一副清高的樣子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還說我專鑽漏洞呢!」
葉成開不再言語。
陸瑜提高聲音,繼續說著:「是的,我是專鑽法律漏洞,專替惡人打官司,我是趨炎附勢,我是貪得無厭,那又如何?那可是生存之道,而且,是我,是我建議郭敬豪裝作自殺搏取同情,但我可沒有叫他真的去死。而你,你別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扮作不想跟我同流合污,是你自己自甘墮落罷了……你知道嗎?那些『天兒』,他們稱呼自己是遵從『自然呼喚』,真是笑死人了,英語當中這句說話的含意,其實是暗指要上廁所呀!」




葉成開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去。
誰知陸瑜在他背後大喊:「你看著吧,明天我便會對付她,我會弄死她,我會利用我的一切人脈,讓她不得再在社會上立足,你既然喜歡大便,我便要讓她比大便爛得更難看。」
「你說甚麼?」葉成開突然一轉身,怒目而視,他面向著陸瑜大步踏前。
陸瑜忍不住往後退去,「你,你……」
這時候,陸瑜正背對著路軌,她背後的欄柵已日久失修,損毀嚴重,而葉成開,他望見遠方正有一輛列車駛近,他說:「剛才的話你再說一次。」
陸瑜咬牙切齒,說:「我說要弄死她,怎麼樣?你心痛了嗎?」但她突然發現葉成開的目光不善,不禁害怕起來,連忙說:「你…你想幹甚麼?我,我只是說笑罷了。」
但葉成開淡淡地說:「說笑?陸律師,你一直不喜歡說笑,不是嗎?嗯,其實你也加入了自然呼喚啊,那麼……」
「那……」陸瑜又往後退了一步,背靠在欄柵上。「那又怎麼樣?」
列車巳駛至不遠處,正在快速接近,它的速度很快很快,車頭燈很亮,很亮……
葉成開突然用力一推,欄柵立時破裂,陸瑜便跌出月台,危急之際,她抓住了一根斷裂往外彎曲的欄杆,但她整個人已經掛在月台外面,她害怕得很,喊道:「你要幹甚麼?不!不要!」




列車的響聲由遠而近,它的車頭燈更亮了,愈來愈亮……
葉成開再伸出手。
陸瑜大喊:「求求你,不!不!救、救命……呀……」

她那淒厲的聲音在夜空中迴響……

「哇!成開!」林德列在怪叫。

「甚麼事?」剛走進控制室的葉成開馬上來到控制台,望向玻璃間隔後面的休眠室,同時打開通訊,說:「德列,發生甚麼事?」但他立時知道是甚麼事了,「嗯,是個案S115。」
「對,是S115號。」站在47號休眠艙旁邊的林德列大喊:「是陸瑜,那個把這裡當作遊戲室的律師,她的情況不妙。」




只見在休眠艙裡的陸瑜正不住扭動、抽搐、震顫,她臉色發紅,呼吸困難,兼且汗如雨下。
而在控制台上的葉成開連忙撥弄著各個按鈕,發出指令,休眠艙內的急救設施立即被啟動,它改變艙內溫度,空氣成份,並替陸瑜注射藥物,陸瑜這才漸漸穩定下來。
看見陸瑜再次安睡,林德列便走進控制室,說:「成開,陸瑜她發生甚麼事?」
「我正在研究。」葉成開調出陸瑜的生理圖象與數據,「你看,陸瑜的自體細胞正急速變化崩壞,而且……不斷侵蝕其餘的正常細胞。」
「怎麼會這樣?是她最近注射的智能細胞有問題嗎?」
「應該不是,似乎是她的自體組織衰敗得太快,智能細胞的學習替代能力未能追上她身體毀滅的速度。」
「就像舊時代的『癌症』?」葉成開說。
「對!」
「那怎麼可能?癌症不是早已絕跡了嗎?我們每一個……嘖,」林德列頓了一頓,彷彿在控訴老天爺般氣忿地說:「我們每一個出生前,都已把病死基因剔除了,不是嗎?那怎麼還會患癌?」
「是的,我們剔除了病死基因。」葉成開答:「但是我們沒辦法把基因安全鎖加密,它們還是有機會變異,所以我們才要定期更換自體細胞。而且不要忘了,我們放棄了於培育室中孕育嬰孩,仍然以母體懷孕作主流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那……這個陸瑜細胞變異的成因是甚麼?」
葉成開並沒有回答,他沉吟著,並翻看陸瑜今次治療的虛擬設定內容,「嗯,車站上的強盜劫殺案,主要人物設定是……咦,內容跟設定不符,莫非是……」葉成開忍不住點頭,然後再次跟林德列說:「德列,十分鐘後陸瑜便會醒過來,到時她的狀態可能欠佳,你先安撫她,並建議她馬上預約『許癸厄亞』那邊作全身檢查,不容有失,記得了沒有?」
「為甚麼?她可是你的病人啊,我們不一起去跟她說明嗎?」林德列不禁詫異。
「因為……我有一個想法,雖然未能確定,」葉成開沉聲說:「但我怕陸瑜她發病的原因可能因為『我』。」
「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