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萍姐閒來無事也會送我一程回家的順風車。
交通費變得稍為輕鬆了點,省下來的數百塊錢轉移度膳食費用上,我不用再忍受每天廿蚊單拼燒味飯。
一星期吃個一兩次大家樂的「貴價套餐」獎勵自己,也不用再受同事們的:「你又係叉燒飯呀?」

同事方面,一如Alex所料,我被「恰上心口」。
「喂,阿風,呢份單急住出,幫我對左先。」
「阿風,幫手入左呢份野,呢盤數下晝要有,急住拎出去比人睇。」
「阿風,你沖咖啡,沖多杯比我呀!」

自己team又好,別人team也好,近乎所有事都塞到我身上,萍姐所謂的愈黎愈忙,不夠一星期已發生。


更甚的是,同職級的同事們,把工作交給我後,直接「蛇王」或「射波」。

「阿風你都幾忍得,係我就叫佢地自己做返。」
「是 ... 是但啦 ... 冇野做,咪 ... 咪又係坐 ...」
「抵得諗係好,但你而家唔係抵得諗,係比人搵笨囉!」
「是 ... 是但啦 ... 佢地唔做,咪 ... 咪我做囉 ... 啲野都要有人做 ... 嫁嘛 ...」
「唉,你真係痴左線。」
「阿風,幫我對一對呢份表,康哥急要。」Jackson拿著一個file放在我的桌面。
「Jackson,你自己team有人做乜唔比返自己team人做?你睇阿風,啲野多到要放地下啦!」
「你講野呀?乜野叫我地team你地team呀?大家都係同一間CPA,而家你想玩分化?」


「咪扮唔知我講乜,計業績又唔見你話同一間CPA一齊分?」
「你撩交嗌?」
「算 ... 算啦 ... 唔 ... 唔好嘈 ...」我小聲說:「Jackson哥 ... 我 ... 我而家對 ... 你等等 ... 一陣比你 ...」
「都係阿風識人情世故,做完你直接拎去康哥房,唔該晒。」Jackson轉身離開。
「阿風你咁都忍得?」
「算啦 ... 多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少少野 ...」
「唉,你冇得救。」

「康哥,Jackson哥叫我做嘅 ... 佢 ... 佢話叫我比你 ...」
「嗯,放低啦。」


「咁 ... 咁我出返去做野 ...」我關上門,回到自己座位。

「阿風,你比左康哥啦?」
「係 ...」
「肯定冇錯漏呀嘛?」
「嗯 ...」
「咁咪叻仔囉,唔洗理Alex嫁,佢成日亂吠。」
「哦 ...」

有病?沒有Alex,我那有工作?
我可不會忘恩負義。
我怕事,但我有良知。
我才不會為「埋堆」而埋沒良心。

我仍然為工作而努力,做呀做 ...


希望這樣能令他們看到我真的在忙,無暇抽空幹他們自己原來要做的事。
我不想被罵。
「阿風,入一入我房。」萍姐打開玻璃門,叫著我的名字。
「哦 ...」

「坐啦。」
「哦 ...」
「頭先發生咩事?」
「冇 ...」
「真係冇?唔係有人逼你做野咩?」
「冇 ...」
「Handle 到?」
「嗯 ...」
「聽晚有冇野做?」
「下?」


「答我啦!」
「冇 ...」
「咁上黎我度食飯啦!」
「下 ... 咩 ... 咩話?」
「係呀,我老公痴左線,買左好多牛扒,聽日你上黎食啦!我屋企得三個人,邊食得晒?」
「點 ... 點解要咁做?」
「死仔,啲扒好貴嫁!見你平時日日都飯盒冇啖好食,諗住叫你一齊食,咁你食唔食呀?」
「點 ... 點解要係我?」
「咪答左你囉,你係都要多個理由咪因為你住得近囉,得未?」
「哦 ...」
「批准你聽日放五點,同埋唔洗著西裝。」
「哦 ...」
「好啦你出去啦,冇你嘅事啦!」
「...」



人家總是說,伴君如伴虎。
萍姐反而是個沒多少架子的上司,滿照顧我的。
但這回是吃飯 ... 更是到她家吃飯。
事出必有因,上司無故叫下屬到家中吃飯,有點奇怪。
我的能力不是最出眾,職級不是最高,又不是會計師。
商討天下大事定沒我份兒,雞毛蒜皮的事草草帶過就好。
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該怎辦?

晚上 ...
「阿爸 ... 老 ... 老細請我食飯 ... 聽日我 ... 唔返黎食 ...」
「咁好?去囉!玩得開心啲!」
「家 ...家姐 ... 咁我聽日 ... 唔同你一齊返黎 ...」
「我聽日都唔洗返工,諗住陪阿爸買野,仲好,你唔洗阻住我地。」
就算如何苦思冥想,也得先跟家人說一下,給他們一個心理準備。


但他們好像不了解我的擔憂。
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快被推進手術室的病人,擔心手術失敗,但被眾人恥笑。
這手術怎看也不像割盲腸這麼簡單吧 ...

第二天,我換回便裝上班,感覺舒服多了。
但同事們立即投以驚訝和鄙視的目光。

「阿風,你搞咩呀?做乜T-shirt 牛仔褲波鞋呀?」Alex問我。
「萍姐比我 ... 咁著 ...」
「又搞埋呢啲野,佢真係痴線。」
「...?」
「之前呀大眾女神又係咁。」
「點?」
「著到去飲咁返黎囉,又係話萍姐比,真係唔知佢個腦諗乜。」
又關女神事?
慢著!今天大眾女神不在公司。

「係喎 ... 女 ... 女神呢?」
「鬼知呀?佢成日都唔見人嫁啦,人地有老細照,打橫行,想點都得。」
「唔 ... 唔怪得啲 ... 啲男同事 ... 死晒火 ...」 
「人地日日靠女神支白粉針,而家冇野食差唔多嫁啦,今日一定怨氣爆登,阿風你睇路呀。」
「...」

Alex談及壞事總會開口中,今天對面team的所有人或多或少也把工作推給我,害我連一分鐘上高登的機會也完全抹殺。
老是對著一大堆數字,會變得崩潰,我的體力電池沒到中午已消耗一大半。
下午更糟糕,他們的「特別無聊」和「無心戀戰」使我的工作量百上加斤。
真的累死人 ...

五點 ...
「阿風,行得未?」萍姐已收拾好行裝。
「得 ...」
「係停車場等我啦咁。」

車上 ...
「牛扒你要幾成熟?」
「下?」
「答我啦!」
「五 ... 五成 ...」
「Good!咁就可以一次過整四份。」
「...」
「好攰咁喎,我冇比好多野你做呀!」
「...」
「佢地又塞野比你做?」
「...」
「答我啦!做乜唔出聲?」
「我 ... 唔想比人話我篤背脊 ...」
「點會?叫你講就講啦!」
「岩岩 ... 已 ... 已經比人望到實 ... 比 ... 比人話我做 ... 做擦鞋仔 ... 就唔好啦 ...」
「挑!扮乜野呀?懶醒!出面班人要做你,一早搞掂左你啦!你估佢地啲野我唔知咩!」
「...」
「係咪阿康team啲人恰你呀?」
「...」
「萍姐請得你,就梗係會保你啦!咪要我聽日返去搵cctv咁煩好冇?」
「又 ... 又唔係咩大野 ...」
「咁之係咩呢?」
「咪 ... 咪將 ... 佢地啲野 ... 比我做囉 ...」
「哦!想蛇王!得,唔係問題!萍姐同你拆掂佢!」
「唔 ... 唔好啦,佢地會話我 ...」
「你都傻!下個禮拜開始佢地就會忙到九彩,信唔信?」
「下?」
「阿康早兩日傾成左單大project,全人類都要出動,佢地短期內都唔會卸到野屈你做,放心!」
「咁 ... 咪好忙?」
「係呀,所以你都唔好諗住有得抖呀!」
「哦 ...」

到達麗港城 ...
一個可能我一輩子也住不起的地方 ....
私人屋苑果然與眾不同。
我就「鄉下佬出城」一樣,驚訝的四處張望。
待在這,人也變得高級。

「望乜鬼呀!行啦!」
「哦 ...」
「搞錯呀!你係咪住觀塘嫁!你個樣好似第一次黎咁嘅?」
「好少黎 ...」
「讀書果時都冇?」
「我讀觀官 ... 邊會黎呢邊 ...」
「嘩!原來你觀官嫁?」
「CV ... 咪寫左囉 ...」
「你疾我?」
「唔 ... 唔係 ...」

「好啦,到啦。」
萍姐打開門 ...
嘩!
這 ... 這是介範單位嗎?
粉紫色為主調的大廳,精緻的水晶吊燈,用餐的英式長桌,還有開放式廚房。
完全展現 Dream house 的味道。

「老婆,你返黎啦!」萍姐的老公從廚房步出,摟著萍姐,送上深情的一吻。
「老公呀,唔好咁啦,呢啲今晚先 ...」
「好好好,咦?你一定係阿風啦!」
「係 ...」我變成不識時務的傢伙。
「隨便坐啦!當自己屋企就得嫁啦!」
「我 ... 我都想有 ... 咁嘅屋企 ...」
「咁咪多啲上黎囉!」
「...!」
「等一陣啦,就快有得食。」
「嗯 ...」

「睇黎你好鍾意呢度喎。」萍姐換過便裝,從房間走出來。
「同 ... 同我屋企 ... 好 ... 好大對比 ...」
「真嫁,我老公成日都煮飯,你咪上黎食囉,下次叫埋你家姐都得嫁!」
「哦 ...」
「你飲唔飲野呀?定係食果陣再飲,有紅酒喎,岩唔岩?」
「是 ... 是但啦 ...」
「咁我開嫁啦!你要同我飲晒佢,好貴嫁!」
「...」
「唉,我老公囉,成日都買酒,自己又飲唔晒,塞到個酒櫃爆咁制。」
「酒櫃?」
「係呀,係房,你想唔想睇下?」

「嘩 ...」主人房內設置了一個木製酒櫃,數十支紅酒整齊的安放著。
「你睇下鍾意飲邊支就拎啦!」
「下 ...」
「係呀,揀啦!」
「02年Lafite ... 好 ... 好貴嫁喎 ...」識飲一定飲Lafite!
「鍾意呀?開囉!」
「萬 ... 萬幾蚊支 ... 唔 ... 唔好晒係我度啦 ...」
「咪咁婆媽啦,男人老狗。」萍姐直接從酒櫃抽出02年Lafite,回到廚房。

熟練的開瓶技巧,看來萍姐和她的老公對紅酒頗有研究。
「老婆,你揀好啦?」
「阿風揀嫁,唔關我事!」
「咦?呢支呀?阿風識野喎!」
「因為我教出黎嫁囉!」被抽水 ...
「...」
「老婆,你搞到人地幾唔好意思。」
「咩呀!」
「阿風,咁你入去揀多支Aperitif 啦。」
「之 ... 之係咩?」
「餐前酒囉!」
「下 ...」
「係呀!反正入面仲有好多,我地兩公婆都飲唔晒。」
「我老公叫你去你就去啦!」
「哦 ...」

我在酒櫃前一邊觀賞一邊選擇 ...
「阿姨早晨 ... 嘻嘻 ... 」一把矇矓的女聲走廊傳出 ...
「你又岩岩訓醒?」萍姐的聲音 ...
「嗯 ... 好舒服 ... 嘻嘻 ...」
「快啲刷牙洗面啦,你睇下你似乜?」
「哦 ...」

「呢支 ... 得唔得?」我提著酒回到廚房。
「香檳?好呀!阿風你成日飲嫁?好似好熟喎。」
「我 ... 我邊有錢飲 ... 啤酒就多 ...」
「哈哈,想飲咪多啲上黎囉!」
「哦 ...」

「試下。」萍姐老公開了香檳,倒了一杯給我。
「嗯 ... 正 ...」
「下話?喂老婆!你睇下個衰女得未?」
「就得!」廁所傳來叫聲。
「咪鬼理佢啦,你煮好佢就會死出黎。」

「食得!」
「洗唔洗 ... 我幫手?」
「嗯,咁你拎出去啦!」
「食得啦?」一下開門聲,女生一邊抹著濕透的頭髮,一邊衝出來。
「呃 ...?」
「點解你係度?阿姨!你做乜唔同我講有人黎呀?」
什麼?
萍姐的姨甥女 ... 是唐夢心?

跟女神四目交投 ...
我急急放下碟子,轉頭看著萍姐以迴避唐夢心的視線。
萍姐也留意到我的額上正刻著一堆問號。
她捧著一碟牛扒走到我身邊,在我耳邊輕輕放下一句:「陣間先講。」

飯局由興奮頓時變得無味,要多多感謝唐夢心的存在。
不自如的感覺既影響心情又令味道變質。
我只是一個外人,又能主導什麼?難道叫她消失嗎?這兒可是她的家!

萍姐除了是個好上司,原來也是一個好阿姨。
女神的一次「完美射波」,沒抱怨沒責備,反而關切的問女神睡得可好。
是放棄了她?是懶理?還是自知不是她的母親,保留各自的私人空間?
我想這麼多幹嘛?

吃過牛扒,女神輕輕拋下一句我落蘭桂坊飲酒以後,換上「戰衣」除除離開。
「洗唔洗 ... 幫手?」我問正在洗碟子的萍姐。
「好呀,洗完嗰啲碟你幫我抹乾佢啦!」
「嗯 ...」
「我知你想問,點解佢係度呀嘛。」
「係 ...」
「其實我唔多想比人知佢係我姨甥,費事比公司啲人話我用人唯親,所以已經將佢調去阿康嗰邊。」
「嗯 ...」
「呢件事只有阿康同你兩個知,其他人都唔知,所以阿風你返到公司都唔好提。」
「知道。」
「仲有冇野想問?」
「...」
「想問咪問囉!萍姐又唔會唔同你講。」
「佢 ...」
「佢咩?」
「佢係公司 ... 成 ... 成日都溝仔,你 ... 唔介意?」
「一,我唔係佢阿媽,冇資格話佢,二,我只可以同你講,佢唔會溝仔。」
「哦 ...」
「做咩?你想追阿心?」
「梗 ... 梗係唔係啦!」
「唔洗咁緊張,就算你追佢佢都唔會受你。」
「佢同我 ... 兩個世界嘅人 ...」
「咁又係,你好佢咁多。」
「下?」
「呢個女,冇得救嫁啦!」

抹過碗碟,多喝數杯酒後,我跟萍姐兩夫妻道別,離開美麗的斗室。
回家的路途上,我反覆思索唐夢心在公司的情況。
的確,基於她倆的親戚關係,部份東西變得合理化。
女神在公司內廣收天下兵器也沒被任何人說三道四,萍姐的愛理不理很大程度上起了不少作用。
用人唯親的情況,說實話,她倆不說,沒人知道,公司不是學校,不需監護人。
我反而覺得,萍姐用女神以監視康哥這合夥人是更像樣的。
天下沒不吃魚的貓,用美人計,是對付男人的有效方法,萍姐你真高明。

我打開家門。
「返黎啦?」爸一邊咬著蘋果,一邊看電視。
「嗯 ...」
「食蘋果呀,阿雪岩岩買返黎嘅。」
「我諗周若風唔岩食嫁啦,檸檬岩啲!」姐在竊笑。
「咩呀 ...」
「我聽我同事講,話你公司有個靚女,係咪比人請食檸檬呢?」
「你話 ... 個MK女神?都唔 ... 唔岩我 ...」
「你覺得人地唔岩,定人地睇唔上你呀?扮野啦你!」
「痴線 ... 我沖涼 ... 訓教 ...」
「頂!咪咁小氣啦!你話佢靚啲定你家姐我靚啲先?」
「點同 ... 邊 ... 邊有得比 ...」
「講啦!」
「佢 ... MK到死 ... 我 ... 我先唔鍾意 ... 都 ... 都唔覺得 ... 佢靚 ...」
「係咪呀!」
「謝安琪 ... 好佢多多聲 ...」
「唉!死高登仔,一日到黑都只係謝安琪。」
「你 ... 你識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