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剩下一道炫光,除此之外甚麼也看不見。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我就這樣無意義地死去了嗎?不,腰間的傷還是非常疼痛,這絕不是虛假的感覺,這疼痛提醒著我還活著的不二事實。而且我現在還在思考著,我,還活著。不知道這是幸或不幸的現況,但這痛楚還得保持下去。
 
我才驚覺那枚並不是手榴彈,而是閃光彈。這種炫目的效果除了在玩電動裡體會過,在現實裡感受到還真是第一次,眼前除了一片空白外,甚麼也看不見。我除了呆在原地外甚麼也幹不了,一來被身體的疼痛所拖累,二來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根本弄不清現況,楊先生究竟在哪裡?妹妹沒事嗎?這個閃光彈是誰拋出來的?腦袋已經追不上資訊量……
 
在空白傳來一陣槍聲。那是誰開的槍?楊先生?還是防毒面具人趕到過來?
 
「阿哲,站起來!!!」
 
那是阿龍的聲音
 




「阿龍是你嗎?」
「是阿,但現在沒有時間解釋了,快點跟他們一起走吧。」
 
何小姐跑過來扶起我,而金叔則是扶著奄奄一息的李先生,看來他除了一張硬嘴,連命都相當硬,身上有著與我不相伯仲的傷卻捱到現在。他們好像並沒有受到閃光彈的影響,早知道阿龍的來襲……我們生怕著楊先生一行人追上來,雖拖著嚴重的傷勢,但處於生死一刻,我們把生命最後的一點力氣都擠出來,只求盡快離開這佈滿敵人的海港城。妹妹跟在我的身旁,甚麼都沒有說,只用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我。她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她知道這不是哭的好時候,看來她也長大了。
 
「我們就這樣遺下阿龍嗎……?」我內心的心情十分激動,但只能用虛弱的語氣問著。
 
我們一邊逃走著,何小姐一邊解釋著阿龍的事情。他在舊解放軍基地裡染上了肺炎,還有楊先生對他做過那些過分的拷問,我聽到差不多哭出來。不管他在那邊死或活還是死路一條,他到最後一刻還是為我們努力,即使沒有人看著他……為何疫情前我沒有找你,為何我們中學之後就沒有聯絡,我為那些不復返的時間後悔著。
 
「我不行了……把我放下來……」李先生說。




 
金叔把李先生放在一旁,他們的面色十分蒼白,可以感受到那份生命的力量漸漸離開他的身體,相信不出一會就撐不住了。畢竟身上受了這麼重的傷,捱了這麼久已經算很不錯。但從他的身上我感受不到一絲傷感,他一路上幹著厭惡的事情,最後在他身上出現的畫面還是讓人嗤之以鼻。我只是擔心著阿龍在誠品那邊的情況。
 
「小Daniel沒事了嗎……?」李先生看著我,那眼神相當清澈,不含有一點雜質,只帶著最真摯的感情。這眼神與那討厭的李先生不相符,死亡像是為他帶來了洗滌,他最後的善良並不是關心自己的生死,而是兒子的安危。果然死亡當汲及到別人時就會附上新的意義,甚至都會變得比以住勇敢。
「他沒有事,我叫他藏起來了。」
 
我這才想起小Daniel還在誠品裡頭,他還在角落處等待著……我沒法把這話說出口,看著李先生一副死人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說出這殘皓的現實。
 
「你們要答應我去救他……」李先生的眼神慢慢失去焦點,雙眼慢慢地放空,而且又強行把自己拉回來。「我這一世人……就只有他……這一個兒子了。」我很想叫他別說這麼多,但這應該是他最後一番話,就讓他隨自己想說的去說。
「我會去救他的。」我按著腰上的傷口,希望這不是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




 
李先生口袋裡翻出兩張小卡片,把它遞到我的手上。
 
「中國……中國一定會來的……」說畢李先生雙眼放空了,這一次他再也拉不回來了,他就這樣死去了……
 
我看手上的小卡片,上頭寫著「中國臨時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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