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山一醒過來,就發現徐恩素坐在他躺着的床旁,目不轉睛望着他。他欲想起床,徐恩素已經發覺,扶助他坐直身子。

程令山道:「不礙事。」徐恩素又氣又急,道:「不礙事?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程令山知道,無論聰明才智和口齒伶俐都不如她,便問:「這幾天發生了甚麼?」徐恩素道:「我沒有問過你,先行把仇姑娘和高貞的屍首燒成骨灰,你不會介意嗎?」程令山心想合理,便說:「沒有一切安排比這個更妥當。一切都勞煩了,我怎會怪你呢?」徐恩素啐道:「我怎麼會知道你程公子會否怒罵我燒焦你表妹。」程令山道:「我衷心感謝徐姑娘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徐恩素嘿了一聲,冷笑道:「奴家只是打不過你,履行我的承諾罷了。」程令山知道她口硬心軟,不再說話。

過了良久,二人氣氛死藉,徐恩素忍不住問:「日後你有甚麼打算?」程令山道:「我先回建康,把表妹好好安葬。」徐恩素鄭重道:「天下一事,現在才是個開始。」程令山聽不懂言中之意,道:「你指的是?」徐恩素知道現在身處周國皇宮,宮中耳目眾多,便在程令山手掌寫:「楊堅不得不防。」程令山於是寫:「大人對我們恩重如山。」徐恩素心想:「呆子,這樣都不明白。」便再寫:「現在宇文邕掌權,楊大人未能奪權。當宇文贇登基後,你還不明白嗎?他貴為國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程令山恍然大悟,繼寫:「加上宇文贇此人,荒唐得很。」隨即開口道:「那都是他們國家之間的事。」徐恩素寫道:「倘若楊堅的野心並不單單是周國,而是整個天下?」程令山開口道:「難怪大人好像有留我之意。」徐恩素道:「當務之急,趕緊收拾行裝,離開周國。」此刻正值深夜,二人不敢再久留,收拾行裝,趕去信州,經水路回建康城。

二人這天到達後梁國都城江陵。後梁國雖名為一國,實是對周國稱臣的邦國,所以二人上岸後行動一切小心謹慎。一進城,城牆上貼了一則告示,意指周王宇文邕已薨,宇文贇繼位。程徐二人仿如置身夢中,心想:「我們剛才在戰場上同生共死,轉眼間他就死了,難怪我們一路上都沒有人追蹤。」

雖說如此,江陵街道上依舊熙來攘往,絲毫感受不到周王去世的憂傷氣氛。驀地,徐恩素手掩小腹,表情痛苦皺眉。程令山見狀,關心道:「你還好嗎?」徐恩素平時殺手般的冷靜頓時消失殆盡,痛苦道:「請公子立即找個地方讓奴家先歇着。」程令山於是欲抱起徐恩素,徐恩素掙扎,但身體乏力,只好道:「這與禮不合。」程令山急道:「你這樣子如何走動,還說甚麼禮節。來。」徐恩素只好任由他抱着。





二人走進一間客棧,程令山問道:「請問掌櫃,這裏有沒有客房?」掌櫃道:「這位客官,真的不好意思。敝處只剩下一間房,公子…」程令山放銀兩,打斷道:「就要這間房間。」掌櫃應道:「是,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