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鷹坐於車中,花姐據點的城門已在視野中慢慢放大,想必不用一會兒便能到達。禿鷹在車廂中有些心神不靈,不斷搓揉自己的雙手。
「你們等等不要帶武器出去。」禿鷹對車中的三名隨扈說道,語帶沉重。
「這樣很危險吧?」坐在禿鷹身邊的隨扈率先回應,似乎不太願意按禿鷹的意思行事。這也難怪,畢竟他們其實連為什麼要脫離大隊,自行到花姐據點的原因也不知道,只是臨時受安排。
「這時少堂主的意思,我們這次主要是試探。」禿鷹煞有其事地說道,語氣中帶著威權。
「好吧......」那名隨扈見禿鷹把少堂主的名字搬了出來,也只好答允。如若此次行動有什麼差池,少堂主怪罪下來自己可擔當不起,倒不如乖乖按指示行事。
「小李,嬴了之後你想要什麼?」禿鷹突然望著剛剛發話的隨扈問道,眼神中隱隱有著莫名感慨。
「能活下去就不錯了......如果伙食能更好就行了。」隨扈被禿鷹一問遲疑了一下,隨後又徐徐回應道。在他看來,自己只是按指示辦事,沒有太多的慾望,在末日之下也不奢求什麼。
「是嗎? 不錯啊。」禿鷹聽聞後,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隨即便轉過頭來望向窗外。
禿鷹望著窗外,在心中默默地為這些年輕的隨扈感到婉惜,一個個不過十七、八出頭的年紀,很多連自己的據點都沒有搭出過,現在卻要準備以死相搏,甚至連真正的目的都不知道。
禿鷹回想到早些日子,少堂主搬弄是非黑白,把龍爺的死扣在了花姐據點上,說是透過五里霧收買了崩牙鯊謀害龍爺,想藉此控制據點,而他自己晚了一步,救不了龍爺。藉此激起了民憤,打著為龍爺報仇的旗號,不僅令自己名正言順地坐穩了位置,還招攬了一大群年輕人為其賣命。




雖說少堂主的說辭只要細想便能發覺很多問題,但在群情洶湧下,老一輩的人已因龍爺的過世而失去了理智,新一代不黯世事的也不加思考地相信了,少數提出疑問的人不是被暗中解決,便是被少堂主加上叛徒的罪名。
禿鷹想到自己與龍爺等人打造的據點已面目全非,心中既悲痛又憤慨,但只問自己一個已過半百的老頭子又如何反抗? 禿鷹也是想過向大家說出實情,但少堂主竟然瘋狂得把圓竹與火麒麟這些不受控制的狂人從牢內放了出來......禿鷹知道,如若自己挑出實情,必然會引發內部戰爭,但憑那二人的強大,勢必會扼殺所有異見,最後只會剩下屈服者與認同少堂主野望的狂人。因此禿鷹在那時選擇了默不作聲,但在高樓時見到了花姐據點那憑空出現的巨大蔓藤城牆,禿鷹找到了新的希望。
就在禿鷹默想時,他們已經到達了花姐據點的城門前。禿鷹帶頭下車,幾名隨扈緊隨其後。
禿鷹在近距離親眼見到這巨大的蔓藤城牆,震撼無比,這等規模的能力與精細的控制度,某程度來說確實是自己見過最強的異能者,甚至更勝自己跟隨多年的龍爺。禿鷹也是明白,為何這個據點能在完全沒有天然屏障的地方立足如此之久,背後的強大,不言而喻。
當禿鷹看著這城牆失了神時,城門牆卻然已打開了,這把禿鷹驚醒,也是出乎禿鷹的預料。但其實在禿鷹在大橋上驅車前來時,花姐據點上的守衛已經看到了他們,並立即通報了花姐。本在高塔熟睡的花姐收到消息後,也決定親自來會一會這位侵略者。
城門打開了,包裹在城門上的蔓藤也像是有生命般鬆開了,自動跟著城門往兩邊屈縮,露出了一條走道。自走道中出現的,正是花姐,身旁還跟著黑狼與米奇叔。
「在下禿鷹,這位想必是這裡的領導人了吧? 不知如何稱呼?」禿鷹露出客氣的表情,對著正往自己走來的花姐說道,並伸出手想與花姐握手。
「花姐! 你們的頭派你來想做什麼?」花姐敷衍地握了握禿鷹的手,並冷淡地回道,沒有因禿鷹的客氣以擺出好面色。花姐現在的狀態似乎恢復了許多,面色雖然比平常虛白了些,但起碼雙手回復正常。
禿鷹暗自心驚,眼前的花姐竟然一下子便看出了自己不是據點的領導人,心中暗加讚許,心想花姐頗有慧眼。但禿鷹不知,其實五里霧一早跟花姐說過對方的領導人是一名少年,因此花姐才一語道破。
「花姐眼界甚好,不愧是領導人。」禿鷹掛上了一抹笑容,仍客氣地說道。




「客套的話就免了,如實交代你來想怎麼吧。」花姐擺出不耐煩的神情,沒有興趣與禿鷹閒談家常,一方面是因花姐本就不喜歡做事轉彎抹角,二則是因為自己剛睡醒身上還有起床氣。
「既然花姐如此直爽,我也不瞞你說,此次前來主要是想知道我們的人怎樣呢?」禿鷹一改面色,頓時換上了嚴肅認真的表情。花姐的直率與不客套令禿鷹產生彷彿看到龍爺的即視感,在其心中擲起了波瀾。
「關起了來,你不會是想讓我們把人還你吧?」花姐先是隨意地回答道,但隨後又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花姐的洞察力真是過人啊,看來老夫此行沒來錯。確實我原本是來要人的......」禿鷹眼神凝重,微微低頭地看著花姐。
「原本嗎?」花姐見狀,微微瞇起雙眼打量著禿鷹,努力猜想著禿鷹的想法。但隱隱間,花姐卻感受到禿鷹的說話給她一股熟悉的感覺,好像是自己認識的一個人,但花姐一時又說不清到底是誰。
此刻的氣氛顯然有些緊張,黑狼與米奇叔也自然察覺到了,二人皆暗自準備,禿鷹的下一句說話成為了局勢走向的關鍵。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禿鷹的動作卻令在場的眾人大吃一驚。只見禿鷹猛然雙膝跪地,頭手皆緊貼地面......
「你這是什麼意思?」花姐瞪大了雙眼,語氣帶著不解,但同時沒有放下警惕心。她不知道禿鷹是想讓自己鬆懈,還是另有所求。站在兩旁的黑狼與米奇叔也是同樣的想法,不知道身禿鷹此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求求你們幫幫我們!」禿鷹跪在地上大聲叫道,語氣誠懇地說道,而頭手仍然緊貼地面。
看著禿鷹有如此舉動的隨扈們雖是驚訝,但隨即又想是不是少堂主的指示,但下一刻禿鷹說出的事情,卻令眾人如夢初醒......




「求求你們幫我們推翻少堂主的掌控! 求求你們! 求求......」禿鷹抬起了頭,眼中竟然帶著淚光地看著花姐大叫道,隨即更是用力地不斷叩頭,不到數下,禿鷹的額頭已紅了一大片。
「別叩了! 我還沒死! 你不是他們的人嗎? 說清楚!」花姐見禿鷹神緒激動,連忙叫住了他。在花姐心中想道,禿鷹的情緒不像是在演戲,但也說不定,不過就算他是投誠,那也得弄清楚原因才能有所決定。
「我們本身的領導人龍爺被他的養子少堂主害死了,而他扭曲是非黑白讓自己上位,他本性貪婪、殘暴,想把你們的電力資源收入囊中,便誣蔑你們買兇殺死龍爺,借此名正言順地對你們發動侵略,任何有質疑的人都被他解決了,導致很多人都只能順從......我們很多人其實都只是想安安穩穩地活下去,求求你,幫幫我們!」禿鷹聲淚俱下地說道,眼神中盡是悲痛與不甘。
「禿鷹叔......你說的是真的嗎?」剛剛在車上與禿鷹搭話的隨扈小李不敢相信地問道。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龍爺的死事有蹺蹊,但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一直沒有細想。然而他沒有預料真相竟是如此殘酷,如若是禿鷹所言是真的,那麼他自己追隨的便是一個害父奪位,毫無良知的魔頭。
「千真萬確! 龍爺那麼強悍,怎會被崩牙鯊一人解決? 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謀害龍爺的兇手,為什麼他們不乘勝追擊,趁龍爺不在的時候攻擊我們? 反而是守在自己的據點裡? 如果是透過那個流浪商人進行買兇的話,為什麼少堂主還要放走商人?」禿鷹一口氣地吐出一直屈藏在心中的說話,說著說著甚至起了怒意,甚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幾名隨扈被禿鷹的一番說辭罵得無力回話,陷入沉默。幾人心中無一不在天人交戰,不知該相信還是不相信好,在理上他們知道禿鷹所說的比起少堂主的故事更為合理,但在情上,他們又難以接受自己正助紂為虐。因為幾名隨扈就曾有人的朋友被少堂主說是叛徒被處決,自己為了自保便加入了少堂主,此刻的心情甚是複雜。
「唉......你要我怎麼相信你?」花姐見禿鷹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跪在地上如此卑微,不禁心有慨嘆,而花姐透過五里霧也知道禿鷹所說的少堂主謀位確是事實,看來禿鷹確是投誠。但礙於自己背負著幾百人的性命,還是小心為妙。
「我不知道要如何令你相信我,但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回不去了,我能做的只有這樣。」禿鷹帶著淚,神色黯然地說道。隨即在衣襟內取出一物。
黑狼與米奇叔本以為禿鷹是要取槍自殺,以證清白,立馬踏前想阻止。黑狼更快一步,在禿鷹剛取出那個物件時,黑狼的刀已出鞘,以刀背精準無誤地打落了禿鷹手中的物件,其力道之迅猛,更把那個物件打壞了。下一息,物件碎落一地。在物件落地後大家才看清,那不是槍枝武器,更像是一個電子裝置。
而禿鷹被黑狼迅雷般的身手嚇得一時恍了時,此時呆若木雞......
「這是什麼?」花姐看著散落一地的電子零件不禁問道。
「這是改裝過的蜂鳴器,少堂主派我來就是想確認先前那隊人馬的安危,看看是否還能納入戰力,另外就是讓我離開時啟動這東西。」禿鷹被黑狼一嚇,已慢慢止住了淚水,如實交代道。
「佢想引喪屍襲擊我地?」黑狼罕有地插嘴道,畢竟他曾經與五里霧吃過這個蜂鳴器的苦頭,此刻想起往事,心中多少仍有著怒意。
「對......這個蜂鳴器是改裝過的,能發出超高音頻,範圍能一次覆蓋幾個城區,他是想借喪屍之手削弱你們的戰力,再發動攻擊。」禿鷹把蜂鳴器的事情徐徐道來。
「為什麼是超高音頻?」米奇叔聽到這裡有些好奇,忍不住地插嘴道,加上如若知道背後原理,說不定日後也能派上用場。




「這......是因為少堂主在上位後會抓補喪屍研究,不過與其說是研究,更像是虐待,他會把喪屍綁起來鞭打,還會折斷喪屍的手腳,或是剖開喪屍的肚子,看看喪屍還能不能活著。而在無意中他發現喪屍似乎對刺耳的聲音很是敏感,在反覆實驗後就命人製作了這個東西。」禿鷹遲疑了一下說道。
「你們的少堂主可真是變態......」米奇叔聽後不禁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透過禿鷹的描述,腦中生起了揮之不去的噁心畫面。
「行了,你們有什麼能力嗎? 還有,這蜂鳴器有多少個?」花姐打斷了米奇叔的說話,把話題拉回正事,一來是自己也被噁心到了,二來是不想再浪費時間。
「我們都沒有能力,而蜂鳴器有多少個我也不清楚......」禿鷹有些羞愧地說道。
「這樣嗎......」花姐摸著自己的下巴沉思著。花姐本想著如若幾人有能力的話,可以來個反間計,讓他們回去擔當間諜,在必要時配合自己瓦解少堂主的攻勢,最理想是能找到其他的蜂鳴器,在他們自己的地方啟動,讓少堂主不攻自破。但如若幾人沒有能力,也不知是否仍有蜂鳴器,那麼這個反間計的實行機會則不大,因為如若暴露了,幾人想必難以自保,可能還會賠上幾人的性命......
「花姐,如實和你說吧,我們也回不去了,相信少堂主此刻已經在對岸的高樓裡監視著我,想必也看到黃江先生把蜂鳴器打壞了。」禿鷹似乎透過花姐的問題猜到了花姐的打算,隨即低下了頭,不敢與花姐他們對到眼。
「我說你這樣就過份了,與其說是求我們幫你們推翻領導人,倒不如說是你在那待不住了強行要投靠我們,便宜好像都在你身上啊。」米奇叔一語破道了禿鷹的行為,語氣有點不滿。米奇叔不介意接收他們,但不是以這種道德綁架的方式。
「對不起......作為回報,我會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的。」禿鷹語氣卑微,神色羞愧,卻確如米奇叔所言,自己算是不要臉地想進入花姐的據點,但仍硬著頭皮地懇求著花姐。
「唉,那要委屈你們了。米奇,把他們綁起來帶進去吧。」花姐雖然也是不滿,但更多的是無奈,既然事己至此,總不能要幾人回去少堂主那邊,那和叫他們去送死沒有區別,再怎麼說也是人命。但又不能讓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入據點,肯定又會引起混亂,只能委屈他們裝一下俘虜。
米奇叔也是無奈,但也理解花姐的想法,面對這種情景,確實別無他法。隨即便從口袋中拿了幾條索帶,準備隨便地綁起幾人,作個樣子了事。
禿鷹明瞭世事,當然知道花姐的用意為何,於是便叫其他的隨扈一起配合。小李在禿鷹與花姐他們閒談間,內心也是深刻地思考著,雖說一時未能完全接受,但也乖乖配合,於是米奇叔便幫幾人一一束上索帶。但就在米奇叔分心之時,一名隨扈脫隊跑開,一個衝刺,跑完車上......
「禿鷹叔! 想不到你也是內奸! 想把我們賣給敵人!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只見那名跑完車上的隨扈從車上取下一把步槍大叫道,並把槍口對著禿鷹一行人,隨即扣下板機。
米奇叔第一時間下意識地推開了禿鷹等人,而黑狼也毫不遲疑,一個箭步便來到了米奇叔身前準備以刀擋彈。事情發生得太快,二人根本來不及思考,一切都是身體的條件反射。
黑狼已緊盯槍口,準備保護米奇叔,但隨即一道黑影遮蔽了自己的視野,突然眼前一黑。隨後槍聲才在眾人的耳中響起。
「這裡是我的地方,把槍放下,我還能留你一條活命!」花姐的聲音接著槍聲響起,不知何時已走到了黑狼的身旁。




黑狼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黑影是花姐以能力操控出的蔓藤牆,為自己擋下了子彈。只見花姐兩手握拳,其中一手放下,擋在黑狼面前的蔓藤牆也像失去了生命般瞬速枯竭,最後擺倒在地上。幾人這才看到,剛剛開槍的隨扈已被花姐的蔓藤綁著。
花姐因站在後方,時刻注視著米奇叔與禿鷹一行人的舉動,在那名隨扈跑開時已注意到了,並隨時做好防備,這才救下了幾人。
被蔓藤架到空中的隨扈仍在不停掙扎,還嘗試扣下板機,但也是徒勞無功,因為板機間已被花姐的蔓藤頂住,不管其怎樣用力都是扣不下。花姐見此人已陷入瘋狂,便操控蔓藤猛然收緊把他勒暈過去,見那人沒有意識,這才鬆開了蔓藤。
「你們兩個是白痴嗎? 衝上去幹什麼? 不是我的話你們早死了,早晚給你們氣死......」花姐見事情解決了,便轉過身來怒氣沖沖地向黑狼與米奇叔罵道,而且邊罵邊走向城門處,似乎是把餘下的事情交給二人處理。
二人也是無奈,但也知道花姐只是關心自己,便徐徐帶禿鷹一行人及暈倒的人進據點。就在進入城門前,黑狼轉身望向遠處的高樓......
在高樓內的少堂主,如禿鷹所言,全程都透過望遠鏡監示著,雖然沒有聲音,但憑幾人的動人及被破壞的蜂鳴器,少堂主也知道禿鷹恐怕背叛了自己。瞬息容顏大怒,甚至額上也暴起了青筋。
就在他想繼續看清幾人時,透過望遠鏡的鏡孔中,只見黑狼提起黑刀,眼神兇惡,刀尖直至自己。少堂主心中一驚,連忙拿開望遠鏡,看來自己的位置已經暴露了......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