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5 - 香檳大廈B座5/F走廊
   
「紅色喼?」黃經理一邊托住阿Ken腋下,屏住了氣息,盯實走廊前那隻紅色旅行喼。
   
除咗阿Ken親眼見過之外,黃經理係第二個認得呢個紅色旅行喼嘅人,就喺阿Ken同史提芬之前帶返中心畀佢睇嘅閉路電視錄影片段入面,佢見過呢隻喼喺無人拉住嘅狀態下自己滑行。
   
如今,隻紅色喼就喺正佢地面前,就正正喺5B室門前,同佢地只差十來步距離。
   




後面嘅人見到黃經理佢地三個突然停咗。企喺度,郁都唔敢郁,生怕喺前面遇到怪物。
   
人喼對峙,維持了幾十秒,直至德哥忍唔住出聲:「做乜嘢?」
     
德哥並無留意到黃經理同阿Ken面上古怪嘅神色,佢鬆開托住阿Ken另一邊嘅手,小心翼翼咁行過去隻喼度。
   
「德哥,小心!」黃經理緊張地道。
   
德哥未知眼前呢個喼有乜嘢特別,但聽到黃經理出聲叮囑佢小心,令到德哥都唔敢走太得近,唔敢掉以輕心。
   




德哥行前兩步,兩隻腳係慢慢咁跣過去,佢隻手揸實掛係手臂嘅嗰捆電線,以防有乜突發情況都可以用嚟擋一擋。
   
正當德哥走到走廊中段時,隻紅喼突然向隔離嘅木門撞過去。撞擊嘅力道很大,個喼一下子就撞開咗道門,發出了好大嘅聲響,然後入埋去。
    
突如其來嘅動移動著實嚇了德哥一跳,本能反應佢連退了幾步,扶住旁邊F室的鐵閘。
   
唔只德哥,黃經理佢哋全部都被嚇親,都互相捉實彼此嘅手,曉兒則緊緊地攬住毛毛條頸,幾乎令到佢抖唔氣。 
  
「無事無事無事...曉兒無事啦…」毛毛邊低聲說邊掃住曉兒背脊,安撫佢受驚嘅心靈。
  




5B嘅木門被撞開後, 原本響徹走廊嘅歌聲越發大聲, 每一句歌詞都清晰聽見。
  
「……為愛為情恨似病……對花對月懷前程……」芯姐不自覺地跟住首歌唱,面上露出喜悅嘅神情。
  
「真係夜相思唱架喎,唔通佢真係住喺度?」蘭姐握住芯姐手,興奮地說道。
  
黃經理皺著眉頭,擰向芯姐佢地問:「呢首係咩嘢歌嚟架?係屬於你地講嘅嗰位失蹤歌星?」
  
「呢首叫《禪院鐘聲》……」蘭姐芯姐都未開口講,德哥已經講咗出嚟:「係一首好耐之前嘅歌……」
  
「唓,有幾耐啫,夜相思上幾年先翻唱過嚟。」蘭姐插咀。
  
「咁又唔係喎,夜相思都係翻唱啫,但首歌本身都好似好耐架啦……」今次芯姐居然同蘭姐唱反調:「都應該再廿年之前㗎啦!」
  
「邊有咁耐呀,我就唔信啦……」蘭姐繼續同芯姐喺度爭辯。




  
德哥無阻止佢地,呢個只係一個時間嘅問題,相對德哥黃經理,呢首歌嘅歷史,怕且有接近80年。
   
《禪院鐘聲》屬於粵曲類別作品,由作曲家崔蔚林所作,成曲於1939年左右,原曲唱者不明,後由粵劇編劇名家蘇炳鴻填新詞,得出《新禪院鐘聲》。
   
呢首歌喺唔同時代都有好多歌星唱過,即時係去到千禧年後,偶然都會係啲慈善籌款節目上聽到。
   
德哥好細個嘅時候已經聽過,每一次聽都覺得好驚,因為以前啲同學仔講過呢首歌:「好猛!」
   
1985年美麗又當紅嘅女星翁美玲自殺身亡,有傳話佢自殺時客廳就係播住《禪院鐘聲》,仲有76年嘅林鳳、64年嘅林黛,死時都有人傳過佢地係聽住呢首歌嚟服藥或開煤氣自殺。
   
呢啲都係都市傳說,德哥以前仲細,分辨唔到乜嘢係傳聞乜嘢係真實。慢慢人大咗,自自然然會認為呢啲嘢只係無諧之談,以訛傳訛,對呢啲嘢唔會盡信。
 
雖然話唔信,但呢啲童年嘅記憶卻會喺心入面形成烙印。
   




「空穴來風,無必無因。」德哥宜家腦中只浮現呢八隻字,佢相信即使係佢宜家已死嘅狀態都仲聽到呢一首歌,並唔係偶然。
   
「禪院鐘聲,深宵獨聽,夜半有恨人已淚盈盈…」
   
呢首歌,隱隱約約透出一股怨恨、一股寒意,而且宜家聽到嘅版本,德哥甚至會用「奇怪」嚟形容,原因喺首歌嘅背景聲多了一些誦經聲,偶爾有一些叫喊聲,唔認真聽的話未必會聽得出。而呢啲德哥以前從未聽過,聽得人心底發麻嘅感覺。
   
但顯然蘭姐同芯姐從未留意過首歌嘅內容到底講啲乜,亦未聽得出得到首歌有唔同嘅地方。只要係夜相思嘅曲,佢地似乎毫無疑問地接受。
   
「德哥...」黃經理細聲叫道。佢見德哥呆咗咁企係度好耐,忍唔住叫咗佢一聲。
   
「係...」德哥回過神來應道。
        
「您無事嘛?」黃經理問題,佢以為德哥畀頭先隻喼嚇到呆咗。
      
「我地再行啦。」德哥恢復過來說。說畢,佢再走返嚟繼續扶住阿Ken前進。




    
首歌剛剛播完了一次,然後又再重頭播放。
     
一眾人繼續向B室進發,單位木門已被打開,室內透射出夾雜住泛黃而明亮嘅光線。
      
黃經理吞了一吞口水,汗珠早已濕透了衣衫不知幾多遍,自從那度門被撞開後,佢更感到一股寒意。
  
就像當初被權叔帶去現實中嘅5B單位一樣,令人抖震的冷。
   
黃經理望向身後嘅Fiona,見到佢手中嘅膠棍緊緊揸住喺手,緊張非常。
   
Fiona同黃經理視線對上了,Fiona很快擠出一個笑容,向佢點了點頭,以示自己還可以。
   
黃經理心裡明白,Fiona嘅笑容只係勉強扮出嚟,喺呢個時候,佢無可能唔驚。佢相信唔止Fiona,在場所有倖存者都係一樣。
   




黃經理回報一個同樣嘅微笑,無言感激Fiona嘅支持。
   
5B嘅單位內出奇地明亮,並唔似其他地方般昏暗陰沉。門口闊度最多只夠兩個人通過。
   
「德哥,您幫我扶住阿Ken ……我入去睇下先……」黃經理主動提出先行入去,只因上嚟呢度係佢嘅提議,佢會承擔所有後果。
   
單位入面係一條兩米長嘅走廊,牆身顏色漆上了翠綠嘅顏色,配合黃白色嘅燈光,格外亮麗。
   
走廊旁邊放著一個四層鞋架,上面放滿哂好多高踭鞋,全部都係漆皮皮製高踭鞋,底部則放了兩對類似籃球鞋款式嘅帆布鞋。
   
黃經理抽起其中一對帆布鞋嚟睇:「的確係似50、60年代款式……」。黃經理揭起鞋舌,內有寫住「回力」,佢再翻起鞋底一看,上面印有「上海膠鞋6廠」,鞋底很是乾淨,並無蝕底嘅痕跡,似乎無乜點著過。
   
黃經理放返對鞋落鞋架,再一步一步咁走入大廳,大廳約5百幾尺,左右兩邊各有一條短走廊,每邊有兩個房間。
   
房間嘅裝飾雅緻,但又充滿了時代感,可能有太多五、六十年代嘅擺設,令黃經理一下都以為自己係舊時代嘅人,而且大部份家具都屬於設計過嘅傢俬,間屋嘅主人似乎係幾有錢。
   
淺啡色嘅貴妃椅就正正擺喺廳中間,旁邊豎有一枝座地燈。椅前面嘅籐製茶几,上面嘅玻璃面係用唱片封套設計而成。
   
封面嘅相片係一個清秀脫俗,笑容燦爛嘅女仔,梳起一頭堆雲裝,擺起七三臉拍攝嘅黑白相片,黃經理從前未認識夜相思呢位歌星,宜家總算見到一面。
   
呢一位就係喺1962年12月某天突然人間蒸發嘅歌星,人稱夜相思嘅杜鳳琴。黃經理宜家就正正企喺佢從前住過嘅單位之中。
   
黃經理百思不得其解,杜鳳琴似乎只係一個普通嘅歌星,為何數簿上會有個倒轉嘅問號符號。
  
佢未有再細想,轉而觀察屋內其他地方,希望可以搵出答案,或者送阿Ken離開嘅方法。
   
「黃生!」德哥係門口叫著,但歌聲太大, 黃經理似乎聽唔到,德哥喺走廊外已經望唔到入面嘅黃經理,生怕佢有意外發生,是以扶住阿Ken走埋入去。
   
如是者,Fiona同毛毛都跟住德哥走入屋內。蘭姐芯姐害怕外面走廊突然會有其他怪物出現, 你推我撞之下都一齊入晒去單位內。
    
陌生嘅環境,德哥唔敢貿貿然放低阿Ken喺地下,佢望清楚單位入面,同一個普通嘅家居環境沒有兩樣。佢見黃經理企喺部唱機面前研究緊,佢環顧四周,並唔見嗰隻喼嘅蹤影。
   
德哥吸了一口氣,佢再托一托起阿Ken,走埋去黃經理度。
   
「黑膠碟……」黃經理不知幾多年無見過黑膠唱片,隻黑膠碟係唱盤上不斷轉動著,唱針靜靜地劃過黑膠碟,音樂就係由上方個古青銅花紋嘅大喇叭口播放出嚟。
   
企喺唱機前面,黃經理不得不掩著耳仔,音樂實在太大聲,而且呢首歌一直都令佢感覺到好唔舒服。
   
佢嘗試掹起枝唱針想停止首歌播放,但枝唱針似乎鎖死咗,移動唔到, 佢沿住唱機後面摸索, 摸到一條電線一直伸延向下面個櫃,然後佢摸到個兩腳插蘇。
   
黃經理打了個突:「兩腳插蘇並無插上電源!」即係話部唱機無電但自己會播放!
   
黃經理隨即起身,呆了一呆,便立即將唱機上嘅大喇叭強行用力折斷。霎時間,悲慘嘅音樂停止了。
   
黃經理屏住氣息,靜待有可能發生嘅任何事。
    
所有人嘅目光都投向唱機及黃經理,Fiona甚至揚起手中嘅膠棍,做好姿勢準備要揮棍,而蘭姐同芯姐則準備走返出門口,隨時走人。
   
黃經理暗地數著:「1……2……3……」眼睛一直盯緊部唱機,直至唔知數到幾多下,直到佢終於留意到大家都已經走咗入嚟。
   
無咗音樂,間屋極其寧靜,亦沒有任何事發生。
   
「無事呀,無嘢喎。」蘭姐故作輕鬆地說,不過佢同芯姐其實一直都企係喺單位內嘅走廊度,唔敢行入大廳,生怕有乜嘢事發生可以第一時間走。
   
宜家既然無事,蘭姐則快速地關上了5B嘅木門,先前就怕單位內有嘢發生,宜家卻擔心外面有嘢走入來。
   
「黃生……」德哥再叫黃經理,黃經理仍然背住德哥佢地,佢揚起左手示意聽到,但同時揚手都代表了唔好靠近。
   
黃經理繼續望實部唱機,雖然部機已經無聲,但個唱盤仍然在轉動。
   
Fiona同毛毛佢地都稍為放鬆了一下,毛毛抱咗曉兒上去張貴妃椅上面坐,然後舒展一下手臂:「阿妹你都唔輕喎,抱到姐姐手都軟哂。」
   
曉兒對住毛毛笑著,似係多謝毛毛抱咗佢咁耐。
   
「傻妹,您乖乖地坐係喺度先,姐姐同叔叔佢地喺係附近睇下。」毛毛摸一摸住曉兒個頭話,便跟住Fiona行開去單位嘅另一邊。
   
單位嘅另一邊放咗一張玻璃製嘅餐檯,同唱機櫃擺放嘅位置相對,餐檯上放咗兩套標準嘅西式餐具,匙羹、刀、叉都反著閃閃嘅銀光,兩隻大小不同嘅燙金花邊碟上下疊著,各壓在一塊雪白嘅雕花墊檯布上。旁邊亦有一個純銀嘅洋燭臺,插著三枝紅色嘅蠟燭,仔細看蠟燭上面甚至係有雕琢過。
   
「呢兩套餐具應該幾貴……」Fiona心想,佢從來未去過高級餐廳,佢覺得咁靚嘅嘢只係會喺係好高貴嘅地方出現,。宜家眼前嘅香檳大廈嘅一個單位內,都搵到一套咁靚嘅餐具,感覺上呢個屋企嘅主人翁應該好講究生活。
   
不過,最引起令Fiona引起注意嘅,就係餐檯旁嘅牆壁上,掛滿了好多黑白色嘅相架,每一幅約四吋見方大小,隨意咁掛滿哂晒幅牆,就咁數大概都有廿幾幅。
   
所有相大部份都只係得一男一女,從親密程度嚟睇,佢地好明顯係一對戀人。有啲係沙灘影,有啲似係影樓影嘅,有幾張Fiona認得係喺呢間屋裡面影嘅。
   
除咗一張相,亦都係唯一一張相,只係得個女仔喺係度捧住一扎花,背景可以睇得出係一個舞台。
   
「呢個似乎就係佢地口中所講嘅夜相思……」Fiona心中唸著,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下個相架:「果然係明星,好優雅,好靚……」
   
Fiona識得打扮,又識化妝,讚過佢靚嘅男人不計其數,雖然佢無深究過男人嘅說話孰真孰假,但作為一個女人,就連佢自己都覺得,夜相思杜鳳琴嗰種靚,係無任何嘢可以同佢比較到。
   
雖然時代唔同,但靚嘅事物係從來唔受任何限制。柯德莉夏萍與杜鳳琴同樣活係芳華正茂嘅50、60年代,但時至今日仍然有無數人認同柯德莉夏萍嘅美係永恆嘅經典。
   
「如果杜鳳琴當時無失蹤到嘅話,佢一定會成為另一個經典……」Fiona心神彷彿已經回溯到1960年代。
   
「Fiona......」旁邊嘅毛毛見到Fiona如廝奇怪,便拍一拍佢手臂:「你做乜嘢呀?」
   
Fiona繼續摸住個相架,然後搓揉一下手指,伸向毛毛說:「您睇下,相架入面張相咁舊,但個相架上面一啲塵都無,就好似日日有人打掃咁......」
   
整個單位根本就唔似丟空咗五十幾年咁。Fiona諗唔明白。
   
「您有無覺得......相入嘅男人……有啲面善……」忽然間,毛毛行到好前咁望住牆上面嘅相,而且指住同杜鳳琴合照嘅男人。
   
聽到毛毛咁講,Fiona認真咁睇住相入面嘅男人,喺係腦海入面找尋一個匹配嘅記憶。
   
相中嘅男人好年青,大概廿歲出頭,身材唔算係十分高大,只係比杜鳳琴高半個頭左右。打扮時尚,有幾張相仲係著住筆挺嘅西裝同杜鳳琴合照,一副大好青年嘅模樣。唯一突出嘅係個青年左邊鼻翼上有粒黑色點。似係癦或痣之類嘅嘢。
   
「我……唔太認得……」Fiona猶豫地道,事實上,佢的確係有印象喺係邊度見過個相入面嘅人,但佢唔肯定係咪記錯。
   
「如果我無認錯,您地指嘅男人,應該就係雷萬鈞。」黃經理唔知幾時行咗去Fiona佢地身後,德哥都扶住阿Ken走過嚟。
   
「德哥,您睇下相入面嘅係咪雷萬鈞?」黃經理向德哥再三求證。
   
與此同時事,蘭姐同芯姐都已經行咗入大廳,同黃經理佢地哄埋一堆咁望住牆上面嘅相。
   
「喂,阿芯,真係杜鳳琴喎,上面全部都係佢嘅相啊。」蘭姐按奈不住心中嘅興奮,係咁捉住芯姐隻手。
   
「咁呢個男人呢?」芯姐同樣感到興奮之餘,都有留意到杜鳳琴幾乎張張相都係同呢位年青男士合照:「你識唔識呀?」
   
「唔駛問阿貴都知道係杜鳳琴個情人啦!影到攬頭攬頸咁,唔通會係老豆咩!」蘭姐無咁好氣地回道。
   
「我夠知係情人啦,我係問你知唔知個男人係乜水啊?」芯姐反問蘭姐。
   
此時,德哥咳嗽了一聲,打斷了蘭姐同芯姐嘅對話:「您地唔識佢架啦。」然後轉向黃經理道:「從個面形嚟睇,呢個的確係好似雷萬鈞,尤由其是事佢鼻上粒癦。」講嘅時候,德哥同時都摸摸自己個鼻。
   
「雷萬鈞?」Fiona被一言驚醒:「嗰個有錢佬?」。
   
德哥回答:「就係佢。」
   
Fiona覺得驚訝。的確,如果唔係黃經理提起呢個名,佢都醒唔相入呢位好面善但又噏唔出名嘅人係邊個。
   
而黃經理聽到德哥所言,陷入沉思中。
   
雷萬鈞,一個全香港市民都知道嘅名字。
   
根據2014年嘅福布斯香港富豪排行榜,雷萬鈞以資產淨值達280億美元,成為香港第二首富豪,僅次於首富李嘉誠。其於1998創立「鈞衡慈善信託基金」,喺係過去15年來,共批出380億港元嘅慈善項目,包括幼兒教育、安老服務、公共衛生、關注精神健康、青年教育及培訓等等共26個服務範疇,每年受惠人次幾乎有半個香港人口之多,因此,雷萬鈞被好多媒體稱做「慈善王」。
    
黃經理好清楚「鈞衡慈善信託基金」。事實上,佢地嘅預防項目同男士諮詢及輔導服務每年都會向呢個基金申請撥款資助,提供服務畀所屬嘅服務對象。所以,每年進行項目講解時,黃經理都會睇一次「鈞衡慈善信託基金」嘅背景及歷史,當然唔少得雷萬鈞嘅發跡史。
   
「雷萬鈞...一個香港嘅富豪......曾經同...失咗蹤嘅明星....係情侶關係?」黃經理第一個想法諗到呢樣嘢。
   
黃經理再望一望相入面嘅男仔,越睇就越覺得同雷萬鈞係同一個人。只係相入面嘅佢後生好多,而2016年嘅雷萬鈞,已經八十幾歲,仍然健在。
   
「我未聽過雷萬鈞有任何婚外情史,除咗佢嘅太太之外,佢從來無任何緋聞。」黃經理似乎想幫住雷萬鈞講說話。
   
讀過雷萬鈞嘅發跡史,黃經理知道以前佢係捷禾煉鋼廠出身。5、60年代係香港重工業發展時期,好多冶煉業都將自拆船業拆下來嘅沉船廢鐵重煉,成為金屬物料嘅主要產出途徑。加上戰後發展及重建,令金屬製品如鐵條、鋼筋等需求大增,當時從事拆船及煉鋼行業嘅人高達萬多人,雷萬鈞就係其中一個,由1961年嘅生產線倒模及燒銲釬工人,到1963年負責管理三條生產線,過百名工人嘅總經理,佢只係用咗短短兩年嘅時間,就已經升到呢個位置。
   
然後,雷萬鈞突然地離開了呢個行業,開始涉足佢嘅地產業務,直到90年代初,雷萬鈞已經係一個知名嘅富豪。
   
雷萬鈞嘅太太係出名嘅電視台影星兼主持鄭惠衡女士,呢個都係人人皆知嘅事。自70年代起,佢地二人相知相交到雙雙墜入愛河再到結婚,前後只不過一年時間,卻一直維持住堅實婚姻四十載。呢啲都畀電視台訪問過無數次。
   
「鈞衡慈善信託基金」個名都係由雷萬鈞同太太鄭惠衡共同組成,而且就喺係由佢地銀禧結婚記念日當日成立。
   
「黃生,你唔好忘記杜鳳琴係1962年失蹤架。」德哥提醒黃經理:「雷萬鈞1976年結婚,佢結婚嗰日嘅車隊塞滿海底隧道,搞到我返工遲到,判頭扣咗我20蚊糧,所以我到宜家都好記得。」
   
「1976年佢同鄭惠衡結婚,就一直到陪伴到鄭惠衡過身為止。」德哥停了一停:「但佢結婚之前嘅嘢,似乎就無乜人知……」
   
德哥望住Fiona同毛毛,再望下蘭姐同芯姐。
   
「我只係覺得好面善……你哋講開我先至知係佢,其實都唔太認識佢……」毛毛尷尬地回道。
   
「我地唔識佢架……」蘭姐芯姐敷衍了德哥一下,兩人只係掛住睇牆上嘅相,根本沒心裝載過德哥之前講嘅嘢:「你啱啱好似話佢係有錢佬?真係好有錢架?」芯姐再問,一副財迷心竅嘅樣出晒嚟。
   
「無打算問你地,你地都唔會知……」德哥揮了一揮手,打斷咗佢地嘅追問。
   
黃經理拳頭握緊,苦惱思索一陣,然後疑惑地講:「點解會有佢張相係度?」
   
呢條問題並沒有答案。
   
德哥無再出聲,佢身邊嘅阿Ken已經無乜反應,似乎再次陷入半昏迷狀態,身子一軟,連德哥也扶不住,倒攤係地上。
   
「阿Ken!」黃經理緊張地叫道,立即幫手係地下扶返佢起身,移上貴妃椅上平躺。
   
眾人都好緊張咁圍住阿Ken,係除咗蘭姐同芯姐仍然走埋去相片度,研究緊個男人係邊個之外。
   
毛毛見到阿Ken可以平躺係貴妃椅上面,突然發現有啲唔對路:「咪住,曉兒呢?頭先仲坐係喺度架!」佢明明係將曉兒放係貴妃椅上面休息。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大家開始留意唔見咗曉兒嘅時候,一聲尖叫聲係左手邊嘅短走廊傳出。
   
「曉兒!」毛毛著急地道:「係曉兒把聲啊!」
   
黃經理眼利,佢見到短走廊裡其中一間房嘅門打開了一道縫。佢係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即循聲撲過去短走廊處。毛毛同Fiona欲跟過去,被德哥阻止:「你地唔好過去,快啲搵個地方匿埋。」並且推佢地去另一邊嘅短走廊。
   
「等等……」當Fiona同毛毛被推入走廊之際,Fiona叫住了德哥:「您攞去用啦……」然後遞上了德哥剛才交畀佢嘅膠棍。
   
德哥猶疑咗一陣,最後接過了膠棍,但Fiona仍然捉住枝膠棍無放手。
   
「德哥……」Fiona懇切地望住佢:「唔好畀佢有事……」
   
Fiona口中嘅「佢」,自然就是指黃經理。
   
「嗯。」德哥沉默了兩三秒,然後輕輕回應一聲,取過了膠棍。
   
只係短短十來秒時間,黃經理已經走咗入去對面嘅走廊房間內。廳中就只有輾轉中嘅阿Ken,單位大位恰好被關上,蘭姐芯姐已經從單位中消失了。
   
「可惡!」德哥心中暗罵:「居然自己走先!」
   
德哥走向貴妃椅旁,再次扶起阿Ken,右手緊握膠棍。一步一步走向曉兒剛才尖叫嘅房間。
 
而一馬當先嘅黃經理甫推開房門,一陣腥臭腐爛嘅氣從息四方八面襲捲過來,黃經理立時掩住口鼻。眼晴一下子就望到曉兒。
   
曉兒企喺一個好大嘅方形木箱前面尖叫,而個木箱就喺房間最入嘅位置,靠牆擺放。四週圍沒有任何怪物。
   
黃經理第一時間走過去抱起曉兒,立即退後幾步,仔細察看曉兒。
   
「你有無邊度受傷呀?」黃經理檢查唔到曉兒邊度受傷,便開口去問,並用手擦去佢眼淚。
   
曉兒只係一味擰頭掙扎同尖叫,好想離開呢間房。
   
黃經理再環視四周,的確沒有任何奇怪嘅地方。間房四四方方,有衣櫃有床,仲有一張梳妝檯,幾件行李同埋一部座地衣車,房間嘅光管一開始已經亮著。比較奇怪嘅就只係牆邊嗰個巨型木箱,同埋嗰股腐臭嘅氣味。
   
木箱約五呎見方,似係合成木板質地,箱頂堆滿一大堆黑色碎布毛頭,箱嘅上邊掛上一個已經生銹嘅細鎖頭,感覺就好似一個好大嘅藏寶箱。
   
黃經理見曉兒不斷掙扎,佢都係將曉兒帶返出房,喺房門外撞上正在過嚟睇下發生乜嘢事嘅德哥。
   
「無事吖嘛?」德哥著急地問黃經理,同時望入去房入面。
   
而曉兒被黃經理抱出房後,望到對面走廊向佢揮手嘅毛毛,立即跳落地飛奔過去。
   
「唔知,就咁睇間房無乜特別……」黃經理回道,視線從對面走廊嘅Fiona同毛毛,拉返回房內再望。
   
「如果無事就快啲走……」德哥得到黃經理回答,都無再深究落去:「小朋友就係容易喊,應該無嘢嘅……」
   
德哥說畢,正準備托返阿Ken出廳,卻發現黃經理在房門前一動也不動,擋住了走廊。
   
「黃生……黃生……」德哥叫著。
   
突然間,德哥發現黃經理係完全地凝住了,黃經理嘅視線定定咁望住房內某一點,德哥循住黃經理嘅視線望住去。
   
黃經理望住房中那隻木箱,呼吸逐漸急速,甚至乎身體輕微顫動。
   
恐懼係會傳染,德哥雖然不明原因,但佢感覺到氣氛有轉變。佢唔想知原因,佢只係想逃離所有危險。
   
「拉走佢!」德哥心中想到嘅第一個念頭,無奈佢已經無手可以再拉走佢。左手托住阿Ken,佢只能用膠棍輕輕拍打著黃經理嘅手臂,叫醒佢。
   
估唔到德哥拍打了黃經理兩下,黃經理竟然一下了搶過了枝膠棍,令德哥措手不及,而最令德哥錯愕嘅係,黃經理攞住奪過嚟膠棍,居然逕自走入房中。
   
「黃生!」德哥只有係門口大叫,希望可以叫得住黃經理。德哥嘅叫喊聲大而響亮,響徹整個單位,連對面走廊嘅人都無不緊張起來。
   
黃經理清楚自己想做乜嘢,佢係聽到德哥叫佢,佢亦都知道德哥係想叫停佢。但佢控制唔到自己嘅衝動想入去睇下究竟發生乜嘢事。
   
「我諗…… 我知道曉兒見到啲乜嘢……」黃經理行入咗兩步又停低,背對著德哥,終於出聲。
   
咁詭異嘅畫面,黃經理只係望咗一眼就已經畢生難望。
  
就喺佢頭先望住門口嘅嗰一刻,佢留意到木箱上嗰堆黑色嘅類似布碎線球當中,有一樣令人熟悉嘅嘢出面。
 
半副人嘅面孔。
 
喺嗰啲堆布碎之中,隱藏了一個人頭。
  
黃經理並唔係見到曬整顆人頭,而係嗰個人頭剛剛抽搐了一下,露出咗人臉嘅上半部份,兩個深深嘅眼窩及鼻樑,然後附近嘅布碎又再次遮返住,過程只不過係幾秒鐘時間。
  
而就只係個幾秒鐘,黃經理剛好遇上了。
  
黃經理感覺到自己手心冒汗,不自覺咁將枝膠棍,緊緊握實,單手遞出枝棍,去挑走箱面嘅布碎。
  
一堆黑布碎被挑到落地下,仲有一堆黑色線頭仍然係箱面上,挑唔走。
  
突然間,黃經理停下所有動作。佢剛剛意識到挑唔走嘅黑色線頭,其實可能係頭髮!
   
諗到呢度,黃經理打了個冷震,棍尖隨即跳動了一下,撥開了一堆「線頭」。
  
「線頭」被撥開了一邊,露出了一張充滿污漬嘅臉孔。嚇到黃經理驚呼出來。
  
那個人頭稍微向前傾,一頭散亂嘅頭髮,黃經理睇唔到佢對眼,並唔係因為個人頭無打開對眼,而係對眼應該有眼珠嘅位置,只有兩個很深很深嘅眼窩,暗紅色嘅污漬隱約係眼窩邊緣滲出。
  
人頭上根本沒有眼珠。
  
最詭異嘅係,係人頭居然慢慢咁抬起頭「望」住黃經理嘅方向,黃經理更清楚可以睇到人頭嘅面目。
  
人頭嘅鼻崩了一邊,露出了一個孔洞,咀上嘅唇肉沒有了,只有不規則爛肉在外露著,臉上還有很多細小嘅腐爛傷口滲著血,裡面甚至見到白色嘅骨。
  
黃經理有一股强烈欲吐嘅感覺,不斷喺個胃度翻滾。毫無疑問,房中嘅腐臭味道係由呢度發出。
  
個人頭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同時有幾隻花生般大小嘅蛆蟲喺佢臉上面嘅傷口中,跌落個木箱上面。
  
此時黃經理留意到,人頭之下係有頸,條頸係由木箱個洞伸出嚟,佢似乎係被關喺個箱之中,只有頭部外露於木箱之外。
  
「立枷之刑?」黃經理見到咁嘅景象第一時間聯想到呢樣嘢。
  
「立枷」,又稱為「站籠」,係一種古代嘅刑罰,受刑者被困於木籠中,頭被枷鎖鎖住木欄之上,雙腳站在籠中只腳尖掂地,半吊住喺籠中,維持呢個姿勢嘅受刑者通常不出一日之內就因體力耗盡而死,十分折磨。
  
「立枷」亦有改良版,把木籠鋸短幾吋,令到籠內嘅受刑者只能曲腳不能站立,體力消耗得更快。
  
「呢個木箱只有約一米高,咁嘅話佢只能夠踎係度……」黃經理只係諗下就已經感到腳軟。「但呢個只係夾板木箱,稍為用力起身應該可以頂爛塊板……」黃經理疑惑。
  
被黃經理嘅身影遮住,德哥睇唔到黃經理望住啲乜嘢,是以佢托住阿Ken,慢慢走入房間之中。
  
「黃生,我地不如離開呢……」話未說畢,德哥已經見到木箱上面嘅人頭,人頭轉移望向德哥方向,嚇到佢講唔到落去。
  
與此同時,德哥見到黃經理雙手拿住膠棍垂直舉起,正準備扑打落去個人頭度。
  
「黃生!」德哥叫唔切黃經理,佢已經打咗落去,德哥皺著眉擰轉個頭過去,唔想望到咁血腥嘅畫面。
  
「咔嚓」一聲,一個生銹嘅鎖頭跌係地下。
  
黃經理一下子就將個木箱上面嘅鎖鑿斷了,然後佢拉開了其中一邊木板,一股更濃烈嘅腐臭味攻出嚟。
  
黃經理首當其衝吸了一口,已經忍唔住別過面,扶住旁邊部衣車,不斷狂吐,嘔出了一地水。
  
德哥掙開眼望住黃經理,同時都望到個木箱裡面。
  
「鐵籠?」德哥見到木箱之內還有一個金屬籠子。籠子之內,那個人呈怪異嘅跪姿,兩隻手捉住籠前面嘅欄桿不斷扭動,有啲黑色嘅物體吊住係手踭度。
  
黃經理嘔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佢用手掩住口鼻,擰轉過去睇下箱內情況。
  
「Shit!」黃經理喊了一聲,退後了兩步。
  
人頭死命的想向前伸,兩手不斷想推開鐵籠嘅門,發出鏗鏘嘅撞擊聲。
  
此時黃經理再留意到鐵籠邊亦有一個鎖頭,比前面木箱嘅鎖頭大而粗。就咁睇似乎唔可以再用同樣方法鑿開佢。
  
「乜嘢嚟架?」德哥從來未見過咁核突嘅嘢,口震震咁問。
  
黃經理諗咗一陣,凝重地回答:「人……」
  
的而且確,眼前呢個跪喺度而又顯得「蓉蓉爛爛」嘅物體,應該係一個人。 至於點解會有個人喺個籠入面,睇怕暫時無人知道原因。
  
黃經理仍然掩住口鼻,唔知邊度嚟嘅勇氣,決定再次靠近個鐵箱。「呢個人被人咁樣困住,都幾可憐……」黃經理心裡萌生一絲同情,但沒有打算要解救佢嘅念頭。
  
佢解救過戴東尼酒店嘅女屍,後來卻被女屍追殺,今次佢唔會再做此等傻事。
 
但佢心入面有個想法,所以想上前確定一下。
  
黃經理踎喺鐵籠前,鐵籠嘅欄桿每一枝都有一隻成年人手指咁粗,每一枝都有焊接嘅痕跡,焊接起來連成一塊鐵籠嘅板。
  
黃經理留意每枝欄桿上都有一個烙印,寫住「捷和煉鋼廠出品」,黃經理抿著咀思考咗一陣。
  
知道有人靠近,籠裏面嘅人將個頭拱前,定定咁「望」住黃經理, 突然間瘋狂咁扭動,喉嚨間發出嘶啞嘅聲,緊握住欄桿嘅手透出白色嘅骨,感覺就好似一隻想咬人嘅癲狗一樣。
  
德哥被嚇得靠牆邊企,旁邊受傷嘅阿Ken 似乎都畀濃烈嘅腐臭味臭醒咗,顯得有啲反胃嘅感覺,反而黃經理今次冇退避,而且緩緩地叫了一聲。
  
「杜…鳳琴?」 黃經理對住前面發瘋嘅人頭喊了三個字。
  
一聽到黃經理講出呢個字,籠裡嘅人立時靜了下來。
  
「你…」黃經理心頭狂跳,進一步引證自己嘅諗法:「你真係…夜相思…杜鳳琴?」
  
籠裡嘅人望實前方,條頸用盡力伸前,張開口似乎想講嘢,卻只能發出嘶嘶聲,黃經理清楚睇到佢口中沒有了舌頭,也沒有牙,而佢個崩塌嘅鼻只差一個身位就接觸黃經理嘅頭,佢頭部前後抖動,就像點頭般。
    
黃經理並唔知道佢想表達啲乜嘢,但感覺上佢不斷地點頭,似乎係回應緊問題。是以繼續發問,期望佢會有其他反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