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認識雷萬鈞?」黃經理試探式嘅詢問,希望係眼前幾近腐爛嘅杜鳳琴身上,搵到答案:「您同雷萬鈞……係一對戀人?」
   
聽到雷萬鈞個名,杜鳳琴又靜了下來,喉頭卻發出嗯嗯般嘅小聲,所有激烈嘅動作都停止了。
  
黃經理將佢對杜鳳琴嘅猜測逐點向佢求證:「但……困你喺呢個籠裏面嘅…都係雷萬鈞?」
  
杜鳳琴垂下了頭,貼著箱面,一動也不動。「佢點解要鎖住您喺度?」黃經理再追問。
  




後面嘅德哥一直留心黃經理嘅提問,除咗驚訝眼前嘅籠中人居然係一直聽到佢地描述嘅杜鳳琴之外,佢亦留意到旁邊有幾件行李,其中一件有點面善。
  
「攝喺中間嘅喼同頭先走廊嘅喼好似一樣……」德哥暗忖。
  
杜鳳琴聽到黃經理問嘅最後一條問題,突然又「活」過來,抬起頭瘋狂咁扭動自己軀體,甚至乎猛力搖動,鐵籠都隨之而郁動。
  
喺杜鳳琴沒有眼珠嘅空洞眼框之中,有兩行血流出來,劃過蒼白兼腐爛嘅臉上。
  
狀甚淒涼。
    




鐵籠連木箱都被激動中嘅杜鳳琴搖出來,一點一點咁移前。
   
「杜鳳琴…杜鳳琴…您冷靜啲先…」黃經理叫都叫唔住,佢無諗到呢個問題會令杜鳳琴產生近乎癲狂嘅反應,從杜鳳琴嘅反應中,黃經理似乎問對了問題。
  
慈善王雷萬鈞將歌星杜鳳琴鎖於杜鳳琴自宅內。時間不詳,原因不詳。
  
由佢見到個鐵籠嘅鐵枝上印住「捷禾」二字起,呢個奇怪嘅想法悠然而生。
   
「捷禾」係雷萬鈞出身嘅煉鋼廠,雷萬鈞係煉鋼工人起家,能夠攞到鐵枝,懂得點焊技術一點也不出奇;雷萬鈞曾經同杜鳳琴拍過拖,而杜鳳琴又係獨居,雷萬鈞能夠出入杜鳳琴居所亦有可能;杜鳳琴係宜家嘅香檳大廈出現,意味住現實中嘅佢已經因為某種原因死了,係自殺?被殺?同雷萬鈞有關係?
  




根據蘭姐佢地嘅說法,杜鳳琴由1962年12月開始失蹤,外界只係一直以為佢係失蹤,或者離開咗香港,但似乎杜鳳琴已經死咗嘅消息,應該一直無人知道。而雷萬鈞曾經同杜鳳琴拍拖,應該都喺佢出人頭地之前,否則點會無人知,似乎佢連自己嘅自傳入面,都隱沒咗呢一件往事。是否刻意忽略?
  
將呢啲消息東拼西湊,黃經理得出呢個結論,不過佢並唔可以喺杜鳳琴口中得到親口證實。
  
「黃生……黃生……我地要走喇!」德哥再次叫喚黃經理,並壓低聲線:「頭先會郁嗰隻喼…喺度啊!仲唔走我怕走唔切!」
  
黃經理被德哥嘅說話轉移咗視線,環顧周圍,令人驚嚇嘅係,喺衣車旁放置了幾件行李,其中一個紅色喼正在緩緩地褪出來。
 
黃經理退後,同德哥一齊黐實後面嘅牆,唔知幾時,房嘅木門關上了,黃經理背住堵木門反手去拉一拉個木鎖。
  
「鎖咗?唔係嘛!」黃經理慘叫了一聲。
  
如是者,黃經理、德哥同半迷半醒嘅阿Ken被困喺間房內。杜鳳琴仍然不斷發瘋咁掙扎,而個紅色行李喼整隻已經移動了出來,停喺杜鳳琴個鐵籠旁邊。
  
「咔嚓」一聲,隻紅色喼垂直地打開了,由於開口方向喺後面,黃經理佢地睇唔到喼內有乜嘢。




  
雖然睇唔到喼內情況,但佢地都見到有啲嘢從個喼入面跌落地下。
  
又係一堆黑色物體,鬆散地鋪在地上。
  
德哥同黄經理緊張到停止呼吸,此刻,阿Ken似乎都知道有啲唔尋常,用力地打開一絲眼縫睇下發生乜嘢事。
  
地上嘅黑色物體緩緩地堆疊起來,佢地更清楚睇到啲黑色嘢係由好多嘅布條,組成一幅大布,形狀就好似有嘢喺布入面撐起身,慢慢站起來。
  
如此怪異嘅情景,黃經理同德哥都係第一次見。
  
塊散亂嘅黑布一直撐起來,直到跟黃經理差唔多高先停止,隱約可以見到黑布裡面真係罩住咗一個人,或者係人嘅物體。
  
與其話係黑布下面有一個人,應該咁講,似係一個人披住一塊大嘅黑色斗蓬。
  




德哥感覺到身旁嘅阿Ken突然一陣震動,雙腳用力撐後,德哥冷不防手滑,阿Ken直跌到地上。喉頭間發出低沉嘅咽嗚聲。
  
「鬼……鬼……」阿Ken勉強發出一個音節,但仍然清晰。
  
阿Ken下意識地亂踢地面,希望可以向後退去,無奈後面已經係牆,無處可逃。
  
黃經理立即踎下去扶起阿Ken,阿Ken嘅「鬼」字不絕於耳。
  
即使唔駛阿Ken講出聲,黃經理都意識到眼前呢堆冒起嘅物體係乜嘢。佢同阿Ken喺閉路電視嘅錄影片段中見過。
  
那個頸椎折斷的人。
  
只係宜家更實在咁出現喺黃經理面前。黃經理緊抱住阿Ken,反手更用力去扭動個門鎖。
  
突然,那個斗篷左右搖動了一下,一副蒼白且瘦骨嶙峋嘅面孔, 用一個怪異嘅姿勢「轉」了過來。




  
德哥從來都未見過咁恐怖嘅人,蒼白嘅皮膚鼻尖而鈎,兩眼嘅眼珠大得出奇,皮膚卻是光滑無比,咀大但唇簿,似笑非笑咁,上下兩排牙齒又尖又長,歪歪斜斜,參差不齊。
   
嗰個人突然側住頭咁望住德哥佢地,伸出一隻白色,睇上去似就嚟枯萎嘅手,伸向杜鳳琴,五隻修長嘅手指連手掌按喺佢頭上。
  
原本喺鐵籠掙扎中嘅杜鳳琴一下子就垂低了頭,靜止不動。 
  
心急嘅黃經理仍然喺到扭住門鎖,門鎖一啲想打開嘅跡象都無。雖然心裡驚恐,但黃經理嘗試睇下有無其他方法解決宜家嘅困境。
  
「對話。」黃經理心入面想到嘅念頭。
  
雖然呢個諗法似乎係妙想天開,但既然無人知道點樣走,倒不如問下啲唔係人嘅「人」。
  
黃經理大力吸了一口氣,忍著惡臭嘅味道,向住那個頸椎折斷了嘅人說:「朋友……我地無惡意架……我地只係想離開呢幢大廈,您可唔可……高抬貴手,放我地走呀。」
  




那個人只係側住頭,繼續望住佢地。佢嘅眼珠實在太大,黃經理甚至唔知佢到底望緊邊個人。
  
「我保證……我保證……我地靜靜咁離開,唔會阻到您地任何嘢……」黃經理唔清楚佢究竟聽唔聽得明,但講咗先。
  
黃經理說完,嗰個人仍然無動靜。
  
德哥聽到黃經理同眼前呢個人唔似人鬼唔似鬼嘅物體求情,覺得好匪夷所思,佢望到黃經理手上仍然握住支膠棒,腦海閃過一思畫面:「直接攞枝棒打過去,然後奪門而出。」
  
正當德哥盤算完畢之際,一把低沉之極嘅聲線響起來:「你想……用枝棒打我?」。嗰個人嘅咀並沒有郁動,但聲音卻明明係由佢身上發出。
  
嗰個人移動了少少頭部,正正的望住德哥,嚇到德哥郁都唔敢郁。
 
德哥無諗過佢嘅打算,居然會被那個人直接說穿。
  
「唔係架唔係架,我地只係想走架咋,我保證我地真係唔會打擾您,您放我地走啦!」黃經理唔知道點解佢會咁講,但為咗可以離開,只能夠講啲好聽嘅說話。事實上,黃經理都唔知德哥盤算緊啲乜嘢,但唔知點解會畀嗰個人知道。
  
「保證?」那個人仍然側住頭:「已逝之人談何保證?」
  
黃經理聽到那個人咁講,心都實埋。聽到有其他「事物」來證明自己已經死去,實在係好難接受。
   
「你……你到底係……乜嘢?」黃經理啞口無言之下,提問道。
  
「我係乜嘢,對你地嚟講根本唔重要。」嗰個人把頭側向另一邊:「從前嘅人會叫我做『邪』、『穢物』、『惡者』、『波旬』、『阿里曼』、『梅菲斯特』、『路西法』……」那聲音停了一停,再繼續:「或者,一個你地耳熟能詳嘅名字 - 『魔鬼』……」
  
「魔鬼」二字,原本對黃經理來說實在係太無稽,對於無任何信仰嘅佢,死後嘅概念本應就係一張白紙,死了就係死了,只係一個生命體的消失,一種能量狀態嘅轉換,對黃經理來說,生死原是很科學嘅嘢。
  
直到佢不明不白咁進入咗咁奇怪嘅香檳大廈後,經歷咗各種恐怖嘅事,甚至了解到自己原來已經死亡,成為咗一個佢從來都唔相信會有嘅「亡靈」,被困於俗稱「枉死城」嘅一個空間,碰上了來自不同年代嘅靈魂,如今喺呢度仲遇到自稱「魔鬼」嘅物體。黃經理不能不承認,原來死亡,並不會把一切都終結。
  
黃經理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咁呼吸,佢想用呼吸讓自己混亂嘅思緒冷靜下來。
  
那個人伸出了另一邊手,好生硬咁郁動纖長蒼白嘅手指:「……其實更正確嚟講,我只係一個商人,而你地都只係協議生效嘅一部份……」佢原本嘅手,仍然按在杜鳳琴頭頂上。
  
「無論如何。黄兆初,歡迎嚟到死後嘅世界。」那個人居然露出了詭異嘅笑容,並直接叫出了黃經理嘅名字。
 
黃經理心底嘅寒意比之前更甚,眼前嘅「魔鬼」似乎係呢個空間嘅主宰。但黃經理唔明佢地嘅死,同甚麼「協議生效嘅部份」有乜嘢關係。
 
「我唔明白你講緊啲乜嘢。」黃經理反駁說:「我知道……我已經……死咗。」黃經理講嘅時候異常地冷靜:「但……幻燈片中……並無佢嘅死亡報導,或者您……係咪可以……放過佢一次……呢?」
 
黃經理托一托起身邊迷糊嘅阿Ken,向那個人示意。
 
「又或者……我可以同佢交換嗎?」黃經理提出。
 
「哈哈哈哈……」那個人陰森地笑道:「交換?你憑乜嘢可以同佢交換啊?」
 
「我……我放棄離開呢度,換回佢返陽間嘅機會。」黃經理用懇切嘅眼光望住那個人。
 
「何解你咁天真以為你有機會離開呢度……」那個人笑得更大聲:「你應該記得,凡死於非命者,死後皆往枉死城,直到原本陽壽皆盡才能離開,而自殺者則墜枉死城,永無離開之日……」
 
「 你應該記得吧,你媽媽已經同你講過了,黃兆初。」那個人銳利嘅目光掃向黃經理。
 
「你搞錯咗啦……黃生佢地……都係畀人害死架,所有報導我都睇過不下十次,黃生的確係畀個看更害……」德哥嘗試幫口,佢望一望黃經理,卻發現黃經理,眉頭緊鎖,沉沉地低下頭。
 
「黃生?」德哥叫了一叫黃經理。
 
「自殺。」曾幾何時,黃經理以為已經可以忘記咗件事……
  
就喺黃經理媽媽嘅喪禮後第二日,佢被包租公發現昏迷係房間內,手上仍然握住枝紅酒樽,旁邊有大量藥樽。包租公大驚之下報警。黃經理被送入醫院,醫生幫佢緊急洗胃以及做血液透析先成功將佢喺鬼門關邊緣救回來。佢喺醫院住咗差不兩個月,無通知過任何人,就只有包租公每日去探佢。
  
呢一段黑歷史,只有佢自己、包租公同埋醫院知。黃經理出院之後,包租公好好人,繼續畀佢租住,而且仲好關心佢。包租公膝下猶虛,慢慢地將黃經理當咗做自己個仔咁。亦都因為包租公嘅照顧,黃經理先走得出喪母之痛。
 
「曾經自殺嘅人,憑甚麼用自己污穢而墜落嘅靈魂與人交換。」那個人說話中嘅每一個字,就好似一下一下嘅巴掌咁摑落黃經理面上。
   
「想救人?你唔配。」那個人一字一頓咁講。
   
「咁……你困住我地喺度……想點樣呀?」德哥戰戰兢兢咁問,手中膠棍仍然緊握在手。
  
「困住你地喺度嗰個,唔係我……」那個人頓了一頓:「而係杜鳳琴。」佢抓住杜鳳琴嘅頭抽起來,兩個深陷嘅眼窩直對住黃經理佢地。
 
嗰個人繼續說:「再者,將你地靈魂帶入嚟嘅人,都唔係我。」
 
「我需要靈魂,只要有人提供到靈魂,佢就可以得到佢想要嘅嘢……」那個人又放鬆了係杜鳳琴頭頂嘅手,不斷地撫摸著她的頭髮,一邊述說著:「呢樣就係協議。」
 
「魔鬼契約。」黃經理喃喃地吐咗四個字出嚟。
 
的確,黃經理心頭閃起了一個曾經聽過嘅名詞。
 
呢個名詞係一篇古老嘅文學作品上面出現過,黃經理以前係大學上外語課時,就正正讀過呢篇大作,來自德國文學家歌德嘅《浮士德》。篇文學作品係講述一位叫浮士德嘅博士,嫌自己嘅學術研究令到自己生活枯燥,結果用自己嘅靈魂跟魔鬼換取情慾、快樂、痛苦、悲哀嘅經歷,體驗人生七情六欲。浮士德跟魔鬼嘅交換協議,就係一個「魔鬼契約」。
 
黃經理疑惑。佢一直都以為呢一個只係文學裏面出現嘅創作。但原來現實中,真係有實實在在嘅魔鬼契約出現。那個人提到靈魂交換協議,就如同文學鉅著中浮士德跟魔鬼嘅契約一樣。
 
黃經理同時都感到好混亂,從來都唔相信鬼神嘅佢,死後嘅世界原來並非如黃經理想像般乜嘢都冇,反而係塵世中聽過嘅所有認知,交集在一起。
 
另一邊,德哥亦感到震驚,佢從來冇聽過乜嘢魔鬼協議 ,但宜家佢意識到自己嘅死亡,原來只係人地一宗交易,心入面既驚且怒。
  
「我同人無仇無怨,到底係乜嘢人嘅交易?非得要令我死!」德哥心中嘅火慢慢燒出來,佢想起那年那晚嘅裝修,亦係佢死亡之日,佢永遠都記得那個看更陰沉嘅臉孔。
 
「就係個死看更同你做交易嘅?」德哥追問那個人,拳頭從來未有好似宜家咁握得咁緊。
 
「呢個你地無需要知。」那個人退後了一步,杜鳳琴嘅木箱子同時一齊褪後,就好似喺冰面上滑過咁,寂靜無聲。
 
「唔係個看更,真正同你交易嘅人係雷萬鈞!」黃經理係混亂嘅思緒中恢復過來。
 
黃經理望住籠中嘅杜鳳琴,突然一下子就明白晒成件事。
 
「雷萬鈞能夠成為富豪,並唔係偶然。」黃經理徐徐地解釋:「魔鬼契約中,作為人類嘅一方,必須要出賣自己靈魂,先可以得到魔鬼嘅協助……」
 
「好明顯,雷萬鈞係你嘅協議中獲得嘅嘢係名利同財富。」黃經理指著那個人說。
 
那個人沒有出聲,把頭側向另一邊。
 
「而你想得到嘅,就係佢嘅靈魂。」黃經理繼續講。
 
「講得幾好,請繼續。」那個人又張隻白骨咁嘅手,撫摸住杜鳳琴嘅頭髮,佢每掃一下,杜鳳琴都不由自主咁抽搐一下,就好似被電擊般。
 
「為咗財富,雷萬鈞甘願出賣自己靈魂……」黃經理望了一望杜鳳琴,再望向德哥,德哥一面難以置信嘅神色。
 
那個人嘅咀角翹起來,就好似嘲笑著黃經理嘅推理似的。
 
「唔係……唔係唔係唔係!雷萬鈞根本就唔係出賣自己靈魂!由頭到尾佢都係出賣其他人嘅靈魂畀你!」黃經理剎那間感覺到天旋地轉,佢想到了。
 
「哈哈哈哈……你總算諗到了。」嗰個人笑得更大聲,詭異嘅笑容裂得更開。
 
「雷萬鈞為咗得到名利同財富,交上嘅靈魂就係杜鳳琴!」黃經理講完之後連自己驚訝,雖然之前佢已經估到係雷萬鈞困住杜鳳琴係個籠到,但佢諗唔明動機係乜,由其係睇返出面大廳嘅相。佢地二人就好似天造地設嘅一對,根本就唔似會害死杜鳳琴嘅人,而且仲要係近乎虐殺嘅程度。
 
杜鳳琴聽到黃經理叫喊嘅內容,用力地掙紥了一下,然後又被那個人按住。
 
「呢個……就係杜鳳琴失蹤嘅原因?」德哥想確認佢無理解錯。
 
「雷萬鈞無讀過書,而且只係做銲工出身,佢憑乜嘢可以短時間內做到一間鋼鐵廠嘅總經理。」黃經理按佢嘅認識來分析:「蘭姐佢地講過,杜鳳琴係1962年嘅12月開始失蹤,而雷萬鈞1963年就成為咗捷禾鋼鐵廠嘅總經理,時間未免太過巧合吧!」
 
「要發達都唔需要殺咗自己女朋友咁賤格,殺人係犯法架!殺咗人令自己上位,佢個心安樂咩?」德哥覺得成件事恐怖,佢冇諗過富甲一方嘅富豪,原來都係用呢啲咁邪門嘅手段,令自己成功。
 
「對於當時人嘅協議,只涉及到我跟佢所約定之內容,至於佢如何達成協議內容,以及其他人間相關嘅因果及風險,並不在協議之內,當時人須要自行承擔。」那個人仍然無直接回答當時人是否就是雷萬鈞:「……保密亦包括係協議之內。」
 
「如果杜鳳琴已經被雷萬鈞害死……」黃經理繼續想:「交易理應完成,點解去到2016年仍然有人被刻意殺害?」佢記得相關佢嘅死亡報導,香檳大廈連還兇殺案被發現嘅被害人數,最少有34人。
 
「最少34人死亡……」黃經理碎碎唸著:「34個靈魂……為何要係香檳大廈…… 其他因意外死嘅靈魂呢……財仔毛毛佢地都唔係被蓄意殺害…… 點解佢哋又會被困喺香檳大廈……」
 
「我需要靈魂,只要有人提供到靈魂,佢就可以得到佢想要嘅嘢……」黃經理重複著那個人剛剛嘅說話。
 
「 如果……呢個協議唔止係單一次……而係一段時期,或者講……係雷萬鈞嘅一生……只要佢不斷提供到靈魂畀魔鬼,個協議就應該會繼續生效?」
 
「雷萬鈞已經係一個富豪,唔可能再親自殺人……一定係有人幫佢做呢個勾當……甚至唔止一人……個看更阿伯係佢嘅劊子手可能性好大……」黃經理想得出神。
 
「你再多想又有何用呢?終歸改變不了你地死了嘅事實。」那個人似乎又再讀取黃經理嘅想法。
 
「你錯了,無人想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架……」黃經理說:「係,我係自殺過,喺你角度或者我係甘願放棄生命,唔抵可憐。」
 
「但當我喺醫院再次睜開眼嘅時候,我知道自己死唔去,我就明白到既然上天唔畀我死住,一定係有啲原因。」黃經理吸了一口氣:「我睜開眼見到銘叔叔懇切咁望住我,令到我醒覺。」
 
「康復之後,我第一件去做嘅事係睇精神科醫生,我知道我要正視抑鬱症呢個情況,唔可以再畀佢拖跨我。銘叔叔好好人,每一次我覆診都陪我去,又陪我傾好多嘢。一年半後,我好感恩無再受精神病困擾。」
 
「之後我好努力返工,夜晚進修,最後終於畀我攞到個輔導學位,搵到一份可以幫人解決問、解開心結嘅工作……」黃經理一口講到嚟度,停了下來。
 
「我好積極去幫人,倒頭來真係死咗仍然要困喺枉死城。唔通我做咁多嘢都抵消唔到我自殺過一次嘅罪?」黃經理說得激動,兩行眼淚濕透了臉旁。
 
「我宜家都唔要求我自己……還陽,我只係想換返我同事出返去啫,你要留我喺度幾耐無問題,我只係想阿Ken佢可以離開,咁都唔得?」黃經理叫喊著。
 
那個人沉默了半响,然後說:「抱歉,呢度嘅定律,並唔係我管轄範圍之內嘅事,自殺者永墮枉死城一事並無法改變, 因此你並無交換嘅條件!」
 
激動過後,黃經理感到頭暈轉向,覺得有氣無力般:「你……要咁多靈魂嚟做乜嘢呀?」
 
「係啦,你要同雷萬鈞交易,要我地嘅靈魂做乜呀?」德哥插把咀埋嚟問。
 
「無意義嘅問題!」那個人揮了一揮右手嘅黑色袖,再次放返係杜鳳琴嘅頭上,再次側住一邊頭望住佢地。
 
又停了半响,那個人嘅聲音再次響起: 「其實你地嘅死,同你地條問題一樣,都係無意義!」那個人回應。
 
德哥眉宇間堆了起來,一時三刻聽唔明白佢到底講乜嘢。
 
但黃經理繼續追問:「你意思係話,我地嘅靈魂對你嚟講係無意義?你根本就唔需要我地靈魂?」
 
「我同雷萬鈞嘅交易,係要佢奉上靈魂,但我可沒有拿走半個生命來換取靈魂,所有嘢都係雷萬鈞自己決定。」那個人解釋。
 
「人類嘅邪惡,就係會為咗滿足一己私慾而不擇手段,做出難以想像嘅事。」那個人頓了一頓,繼續說:「 越貪得無厭者,越奉獻更多靈魂, 其本身靈魂則會越墮落。」
 
剎那間,黃經理終於都恍然大悟。
 
「其實雷萬鈞先係你最終目標,所以你一直引誘佢走向墮落嘅深淵,而你令佢走向墮落嘅方法就係…誘使佢不斷殺人,奉獻亡魂?」黃經理冷靜地說出來。
 
「你放縱了一個殺人魔頭!」德哥對住那個人咆哮著:「你知唔知因為佢,害死咗幾多無辜嘅人呀?」
 
「我只知道生死有命,每個人有幾長命已經係定數。」那個人淡淡地說著:「其實我都要多謝你地,無你地嘅死亡,呢件事都唔會完成到。」
 
「我搵咗好耐先搵到個好似雷萬鈞咁冷漠嘅靈魂,唔好好引誘佢,又點令佢成為墮落嘅黑靈魂。」那個人繼續說:「我輸過一次,我知道今次我一定唔會再輸。」
 
「輸?」德哥唔明白。
 
「魔鬼同上帝打賭人類嘅本性,浮士德選擇向魔鬼出賣了自己靈魂,以換取佢想要嘅嘢,但最後浮士德嘅靈魂仍然係被上帝提走。」黃經理記得原本嘅故事係咁記載。
 
「浮士德根本算不上係可造之材,佢嘅靈魂太軟弱,墮落不來。」那個人對浮士德嗤之以鼻:「 對比起浮士德,雷萬鈞表達嘅手法精彩得多了……」
 
那個人邊說邊拍著杜鳳琴個頭。
 
「但我估唔到杜鳳琴對於雷萬鈞出賣佢嘅怨恨係咁强烈,强烈到令呢度都改變了。」那個人繼續說:「呢個就係你地被困喺度嘅原因。」
 
「你話係杜鳳琴困住我地嘅靈魂喺度?」黃經理一臉詫異。
 
「杜鳳琴嘅怨念,扭曲咗原來嘅香檳大廈,甚至影響部分同樣有怨念嘅亡魂,令呢度變成一個陰間煉獄,所有亡魂有入無出。」那個人微笑著說:「……被摯愛嘅人背叛,施以極刑虐殺,中止了如日方中嘅事業,杜鳳琴有咁強烈嘅怨恨,的確能理解。」
 
「人性……」那個人停了一停,嘆道:「果然醜惡。」
 
如果黃經理冇聽錯,那個人居然嘆息了一聲。
 
「醜惡得過你?就係因為你同佢呢啲無聊嘅打賭,我地就咁畀你間接累死!」怒火中燒嘅德哥忍無可忍,一手搶過黃經理手上枝膠棒,對住那個人順手甩出,膠棒直飛過去,「呯」的一聲打在那個人身上。
 
太突如其來嘅一擊,似乎連那個人都估不了德哥嘅舉動,即使知道都閃避不來。
 
德哥不單止飛出膠棍,甚至衝上前欲撲向那個人身上。而正當德哥衝前了一步之際,一聲撕心裂肺嘅尖叫聲響起來,聲音之大嚇剎了德哥嘅衝動。
 
發出叫聲嘅唔係其他人,正正就係困入面嘅杜鳳琴。
 
「停手啊!」黃經理見到杜鳳琴面容嚴重扭曲,彷彿受到極痛苦嘅煎熬,那個人按在杜鳳琴頭上嘅手,手指全都掐入杜鳳琴頭髮底下,好明顯,那個人正在用力揑著杜鳳琴頭蓋骨。
 
剎那間,黃經理感覺到房間起了微細嘅變化,德哥似乎都感覺到有古怪,退後了一步企返去黃經理旁邊。
 
房間四面牆嘅牆身油漆開始剝落,並滲出紅色嘅液體,空氣中除了已經習慣咗嘅臭味外,仲多咗一陣血腥味。
  
「弊!」黃經理心知不妙,佢抽起阿Ken腰間褲頭,直接轉新向木門起腳踢。
 
牆身漆油剝落哂,唔止漆油,甚至連內裡石屎都一塊塊咁碎落,露出生銹嘅鋼筋。
 
木門踢兩踢就被黃經理踢開,黃經理匆忙地扶住阿Ken退出房間,發現短走廊同大廳嘅牆身同樣都在剝落退色,眼見之處所有地方只有一堵堵鋼筋做嘅分隔,儼如一個個監倉嘅鐵圍欄般。
 
而黃經理剛剛退出嚟嘅細房間,亦開始成了其中一個監倉樣,隔住鐵圍欄望入去,那個人側著頭對住黃經理笑著,而杜鳳琴仍然喺度痛苦咁叫著。
 
黃經理知道呢個異變隨之而嚟有乜嘢出現,佢經歷過兩次,每一次都被追趕得走夾唔唞。德哥卻並唔知道發生乜嘢事,仍然左顧右盼咁望住四周嘅變化。
 
「德哥!黃生!」一把女聲係不遠處叫著。
 
黃經理聽到有人叫佢地,循聲而望,毛毛、Fiona同曉兒就係無幾遠嘅地方。
 
黃經理同德哥拖住阿Ken快速走過,但發現只能隔住鐵圍欄望到Fiona佢地。
 
「發生乜事啊?點解變晒咁架?」毛毛一面驚慌失措,而Fiona則一手抱住曉兒,一手捉住鐵圍欄望住黃經理。
 
原本單位內,左右兩邊都能通往大廳嘅走廊,喺異變之後,右邊走廊多了一道鐵圍欄隔住了,毛毛同Fiona佢地就只能夠隔住圍欄同黃經理對話。而Fiona佢地身處嘅短走廊另一端,卻開通了。
 
「聽住!」黃經理爭取僅餘嘅時間同毛毛佢地講:「只要有路就走,唔好停留。」黃經理喘著氣:「返去錢虹裡面,唔好出嚟,等到我地返嚟!」
 
「咁你地呢?你地點呀?」Fiona急切地問,顯然覺得非常擔心。
 
「我同德哥先送阿Ken走,之後就返嚟搵您。」黃經理回道。
 
「唔好!有機會走到嘅你地就走啦,唔好返轉頭呀!」Fiona雖然不捨,但態度堅決。
 
旁邊嘅毛毛都毅然點頭:「您地走到出去再搵人嚟救我地啦!」
 
此時,一道類似生銹鐵閘嘅拉閘聲刺耳地傳出來。一眾人立時靜止下來。
 
「噹噹……噹噹……噹噹……」
 
繼拉閘聲之後,一下一下鏗鏘嘅敲擊聲喺空洞嘅「監倉」之間傳出。
 
黃經理望實Fiona身後被延長了走廊,忽明忽暗嘅走廊之中,黃經理睇唔清係咪有嘢出行緊出嚟。
 
噹噹聲一下又一下咁發出,就好似金屬敲打著金屬嘅聲音。
 
「兆初!」Fiona凝神咁望住黃經理後面,突然叫道:「喺你後面啊!!」
  
德哥同黃經理扶住阿Ken猛然向後轉身,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個身型高大且肥胖,頭戴燒焊鐵面罩,一件染滿血嘅圍裙,左手拿住一把大牛肉刀嘅怪人,正從另一邊嘅走廊步出,地上滲滿血水。
  
隨住個豬肉佬行出嚟,鋒利嘅大刀正一下一下咁掃過旁邊嘅鐵欄上,清脆如金鐘貫耳
  
噹……噹……噹……噹……
 
(待續)